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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人目睹着窦玉华和窦光明被打成牛鬼蛇神被批斗，他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舒坦，尽管当时没有表现出出格的异样来，但他在心底却在盘算着他的得意“小九九”。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监狱趁机逃出来的原东风公社社长曹晓峰。
曹晓峰趁乱从监狱逃出来后，并没有有所畏惧地回到东风公社去躲避风头，而是大摇大摆、若无其事地穿梭于县城各大街小巷，特别是每天的批判会,他都会主动去光顾，似乎观看红卫兵批斗那些牛鬼蛇神，他具有一种先天性的兴奋感和由衷的满足感。他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摇身一变也能成为批斗会、批判会的主角主将，再一次将窦玉华踩在脚下蹂躏，更恨不得将窦光明掐在手里凌迟处死。
围观的人群中，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一直在关注着整个批斗会的动态，他就是赵春华。赵春华来县城给母亲买药，看见县城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打倒窦玉华和窦光明的标语，他才知道窦玉华和窦光明都出事了。但他根本没有想到，批斗窦玉华和窦光明的竟是她的亲生儿子柳方靖。早知如此，何不当初就将他从凌云塔上摔下来，赵春华恶狠狠地想。他决定当面会一会柳方靖这个臭小子。
傍晚，等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赵春华在县一中校园内找到了柳方靖。柳方靖正在和同学们嘻嘻哈哈地谈笑风生，其他同学也还在拿他当榜样当偶像吹捧着。“一个连母亲都能出卖的人，还有什么好吹捧的！”赵春华大喝一声。
“你是谁？你为什么污蔑我们的红卫兵革命小闯将？！”见赵春华斥责他们心中的所谓革命偶像，都不约而同地围了拢来，诘问赵春华。赵春华也不理会，径直向柳方靖走去。这些学生没想到赵春华如此目中无人，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都纷纷拢来拉扯赵春华的衣服。
“你们想干什么？！”赵春华又一声断喝，起初还将他们降住了，但等他们反应过来，立马就猛扑过来，将赵春华压倒在地。“哪来的杂碎？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还敢在我们红卫兵小闯将头上拉屎撒尿？不要命啦？”他们一边用脚踢，一边说些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的威胁话。
柳方靖一看是赵春华，知道他是来为母亲和窦光明爷爷打抱不平的。见着一直深爱自己的母亲和疼爱自己的光明爷爷被批斗，他心里也曾经不是滋味，伤心过、歉疚过、悔恨过，但害怕自己被划成牛鬼蛇神遭整，终究将伤心、歉疚和悔恨放到了一边，若无其事并心安理得地过着批斗别人的生活，也慢慢觉得这就是人生一大乐趣、一大享受。
“他是谁？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嘛，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原国民党县长张中桥的儿子张春华，现在找到一个瘸腿桡夫子当老爸，摇身一变改称赵春华，我小的时候还曾经绑架过我呢，差点将我从凌云塔上摔了下来。”柳方靖不但不劝止同学们对赵春华动粗，相反还将赵春华过去的污点都抖了出来。
什么？！他是原国民党县长的儿子？！还绑架过红卫兵革命小闯将？！这还得了，几十名学生一窝蜂冲过去，更加肆无忌惮地对赵春华拳打脚踢，赵春华顿时鼻血都流了出来，嘴角也划破了一个血口子，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突然有人振臂高呼：“这不也是黑五类分子嘛！赶快向‘钢二司’和‘八一八造反团’的首长报告！打倒国民党的孝子贤孙赵春华！”
“打倒国民党的孝子贤孙赵春华！打倒国民党的孝子贤孙赵春华！打倒黑五类分子赵春华!……”随着此人一声吆喝，众多学生都不约而同地振臂高呼起来，那呼喊声振聋发聩、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县一中校园上空。
柳方靖见自己如此深得人心，成为同学们众星捧月的对象，也成为人们最关注的焦点，不觉有些飘飘然洋洋得意起来，学起了武汉“钢二司”和“恩施八一八造反团”那些红卫兵的派头，大摇大摆、趾高气昂地走着路、说着话，还慢慢学会对同学们发号施令。
一想起自己小时候被赵春华绑架时，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情景，柳方靖的心顿时扭曲了，他要在赵春华身上报一箭之仇，赚回老本方可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赵春华衣服被扯烂，身上到处都是伤，被县一中的学生反绑着，戴着高帽，插着黑牌，一路你推我搡地被押到县委办公大楼。柳方靖一路小跑，第一个敲开“恩施八一八造反团”头子张凡军的大门，想在首长面前邀功请赏。
“报告首长！柳方靖带领县一中的红卫兵闯将，又抓到了一个黑五类分子！”柳方靖迫不及待地报告自己的战绩，希望能得到首长几句夸奖。
没想到所谓的首长张凡军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好像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是吗？谁啊？”
“叫赵春华，就在外面！”柳方靖又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那让他进来看看，是哪路神仙。”首长张凡军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脸上仍无仍何表情。
“把赵春华带到首长办公室来！”柳方靖大声向外吆喝着。没想到这声吆喝，明显换来了首长张凡军的不满，张凡军狠狠地向他白了一眼，还大声吼道：“你叫什么叫？没长腿走出去喊进来啊？”“对不起！我出去喊！”柳方靖又一次唯唯诺诺，给首长鞠了一个躬，蹑手蹑脚退出门去。
“真他妈扫兴！真他妈没素质！在老子办公室还大声咧咧地叫喊，是不是皮子有些紧了，小心老子修整你！”柳方靖刚一退出门去，被柳方靖称作首长的头头张凡军就开始骂咧开了。
此时，柳方靖已将赵春华带到门口，柳方靖不敢再贸然造次，而是小心翼翼地敲门，小声说：“报告首长，赵春华带到！”“进来吧!”张凡军仍低着头，装模作样地看着报纸，真可谓是猪鼻子插葱，装象；猪头上长角，装样（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