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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兰英由于年老体弱，加上营养严重不良，身体更吃不消了，双腿渐渐浮肿起来，整天打不起一点精神，即使拄着拐杖，也一时半会儿挪不动脚步，有时还伴有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头晕目眩。
正在祖孙俩一起伤心抹泪的时候，窦光明和赵春华却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老太太，柳方靖，你们怎么啦！怎么都那么伤心地哭啊？”看见祖孙俩伤心难过的样子，窦光明赶忙关切地问道。
“哎！我的乖孙子被同学欺负了，大家骂他是小右派分子，是没有父亲的小崽子！”老太太擦干眼泪，立即让二人进屋去坐。“柳方靖，哪个同学欺负你了，春华叔叔替你打抱不平，去收拾收拾他们！”赵春华一边拉着柳方靖，一边笑着替柳方靖打着气。
“收拾收拾什么呀？这么大人了，还没个正行，你以为你还是不知事的小孩子啊？别把柳方靖带坏了！”窦光明在赵春华头上用曲起的中指磕了磕，有意提醒敲打着他。“你们怎么来啦？”老太太这才想起问窦光明。
“玉华姐被下放到东风公社，我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可我不放心你们啊，就邀光明叔来看看你们。”赵春华又调皮地抢了先答道。“又是你的功劳！”没等赵春华说完，窦光明就对他白了一眼。
屁股刚一坐定，老太太不免又伤心起来：“可怜的玉华啊！凭什么把她划为右派分子？她怎么可能是右派分子？这一定是有人暗中作祟使坏。也不知道她在东风公社怎么样了。”说完，老太太又抹了一把泪，眼圈都已红得像呛了血丝一样。
“光明叔，不如我们今天就去一趟东风公社吧，去看看玉华姐。”赵春华就像一个小机灵鬼，时时揣摸着老太太的心思。“我也要去看我妈妈，我好想妈妈！春华叔叔，带我去好吗？”一听说要去看妈妈，柳方靖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再抹泪了，双手捉住赵春华的手使劲摇了起来。
“你可不能去啊，你明天还要上学读书，你要在家睡觉休息！”在关键时候，赵春华倒是没有和稀泥，不管柳方靖怎么请求，他还是执意坚持着他的原则。说是风，就是雨。赵春华立马就站了起来，对窦光明说：“宜早不宜迟，既然决定去看玉华姐，就早点去嘛，早见早放心。”
“那好吧！”窦光明也立即站起来，向老太太和柳方靖告别，但柳方靖却仍捉住赵春华不肯撒手。无奈，赵春华只好蹲下身给柳方靖说了一大堆好话，柳方靖才勉强松开了他的小手，但眼里又情不自禁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尽管窦光明和赵春华已经走远看不见了人影，但祖孙二人仍还在原地久久张望目送着。
“嘎嘎！我好想妈妈！”
“我也好想你妈妈呀！”
……
祖孙二人一边向屋里走去，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叨着。
开完批斗会，曹晓峰径直回家扒了几口妻子做的苞谷粉子饭。苞谷粉子饭实在太过于粗粝，又没有好菜拌着，曹晓峰感觉难以下咽，就老是埋怨妻子做的饭不好吃，故意找茬发脾气发牢骚，但他的脑中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窦玉华长发飘飘的影子。
越想心里越像猫子在抓，越想心里越像像蚂蚁在咬。晚上，曹晓峰想躺在床上静下心来，但却事与愿违，越躺越辗转反侧，越躺越浮想联翩，干脆就又爬了起来，不自觉地向窦玉华的住处溜达而去。
月亮早已躲进了深厚的云层，让人只能模糊地看清一点路影，似乎刻意不想给曹晓峰照路。从曹晓峰家出来，就是一段蜿蜒崎岖的羊肠小道，小道两旁还有很多荆棘灌木，稍不留神，就会被荆棘灌木绊倒。也许曹晓峰走得有些匆忙，走得有些慌张，走得有些心虚，一路连滚带爬不知绊倒了多少次，就连脸上也划伤了道道血痕。
好不容易来到窦玉华的住处，曹晓峰贼头贼脑地仔细打量了四周，在确信周围没有其他人而且刘阿婆已熟睡时，就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子跟前。房间里，还亮着一盏浑浑浊浊的煤油灯，窦玉华靠在破乱的床被上，一边噙着泪，一边想着心事。
她想柳青，她想母亲，她还想儿子，和家人在一起的温暖画面一个一个都浮现在她的眼前……
“咚咚！咚咚！”曹晓峰壮着胆子轻轻敲了敲窗子。“谁啊？”窦玉华见这么晚还有人敲窗子，很警觉警惕地问道。“是我！我是公社社长曹晓峰，我来看看你！”曹晓峰厚着脸皮回答道。
“看什么呀？有什么好看的？”窦玉华不想见到曹晓峰，就直接回绝道。“你开开门吧，你不开门，我就在此敲一夜的窗子！”曹晓峰不禁厚颜无耻地耍着赖。
窦玉华担心曹晓峰真的会在此敲一夜的窗子，她清楚这种无赖无耻之徒绝对会说得到做得到的，于是溜下床靸上破鞋，违心地打开了门。随着门“吱呀”一声仅开了一半，曹晓峰就迫不及待地侧着身子快步溜了进去，并顺手将门关紧插上了门栓。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未必还要批斗我？”窦玉华明知道曹晓峰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还是有意问了一句。
“玉华！今天的批斗会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都是秦禹那小子出的鬼主意，他是我外甥，看在我姐的份上，就由了他任性撒野，但我会后也狠狠地批评了他！”曹晓峰答非所问，假装对窦玉华关心起来，还说了一堆犹如屁话的解释。
“没有正事，你就回家去吧，我要吹灯睡觉了！”窦玉华也不接受曹晓峰假心假意的道歉，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别介啊，别急啊！我有正事给你商量。”曹晓峰耐着性子回着话，其实心里那团欲火早已烧得他心烦意乱了，就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恨不得立刻就能得到窦玉华。
“有什么好商量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窦玉华仍没有一点好脸色，惨白的脸上犹如贴的一张白纸，不禁冷言冷语地回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