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看你说的,我怎么可能不救我娘?即使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给娘治好病,我都义不容辞!”窦玉华不明就里,却轻易地就中了父亲预设的圈套。
“那好!这可是你自己的说的!那你娘的命就只能靠你去救了。”窦沧海步步紧逼。
“爹,你到底要我怎么救我娘嘛?”天真的窦玉华仍还蒙在鼓里,只想一心治好母亲的病。
“我们多方打听,四处求医,医生都说治不了你娘的病,我们只好去了一趟中武当寺庙求了一道签,菩萨说必须冲喜方能治好你娘的病,一会儿县长就会带他儿子张春卫来提亲,希望你一口唾沫一个钉,对自己的承诺不要反悔!”窦沧海胡编乱造了几句说辞,并甩出一番狠话,也不给窦玉华有丝毫辩解的机会,就径自走出门去。
“好妹妹!这次你可要下定决心救娘啊,娘的病就全指望你治了啊!”父亲前脚刚走,窦石磊后脚就踏进门来,有些阴阳怪气地在一边起哄。
窦玉华惊诧极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字一句地问母亲:“娘!这是真的吗?”
“娘都病得没力气说话了,难道还有假?你是不是不想替娘治病啊?你是不是娘亲生的啊?!”窦石磊几乎将窦玉华逼到了墙角。
母亲又假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说:“闺女,算了吧,娘不能毁了你的幸福,你若不愿意,你就没必要去冲喜救娘。”在窦玉华看来,母亲病危、冲喜救娘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她从来不会想象出母亲也会和父亲哥哥一起合伙来欺骗她。
“娘!你放心,我答应您,我答应和县长公子结婚,只要能救回您的命!”窦玉华心底在滴着血,也藏着一万个对柳青的歉疚。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嘛!”窦石磊心里禁不住一阵狂喜。
“县长大人驾到!张公子驾到!”突然,在一片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管家窦光明的大嗓门告诉窦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县长张中桥携公子张春卫提亲来了。
“哈哈哈哈!张县长您可来了啊!您一来真让我窦家蓬荜生辉啊!”窦沧海一改先前的僵硬和冷漠,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笑得像两朵秋后即将凋谢的芙蓉。“哪里哪里!早就想来老弟府上推杯换盏来个一醉方休啊!就怕老弟不欢迎呢!”张县长不愧是一县之长,官腔官话总是一套一套的。
张中桥父子二人后面,还跟随着几个挑担的汉子,皆是张家为窦家准备的香烛、酒脯、衣物、首饰等提亲物件,各种东西样样具备,一一皆全。
“看县长大人说的,您能来寒舍是我窦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是窦家祖宗积了八辈子德,更是我窦沧海的荣耀,哪可能有不欢迎的道理?”窦沧海左一个县长大人、右一个县长大人,把张中桥乐得像钻进了蜜罐一样。
“老窦啊,我老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特带犬子来,是向老弟来提亲的,听说令爱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如若犬子能得到令爱的芳心,那我们以后两家就可谓是强强联手走天下、取长补短显神威了啊!”待客主双方坐定,张妈捧上了清香怡人的伍家台贡茶,又煮上了几碗香喷喷的油茶汤,张中桥一边品尝着茶水和油茶汤,一边开门见山地说。
“哪里哪里!承蒙县长大人和令郎的垂爱,老窦和小女受宠若惊,以后小女定会去您府上做一个乖巧伶俐的好媳妇!”窦沧海虽是一个粗人,见到县长大人亲自登门提亲,也只好搜肠刮肚地说些客套话,竭尽全能地讨得县长欢心。
窦石磊也不失时机地跑进大厅,装作很有教养地给县长打了一声招呼,就朝张春卫挤眉弄眼地做起了鬼脸,示意张春卫他们今天能顺利来提亲,全是他窦石磊一人的功劳。
“怎么没见令正和令爱出来?她们母女二人没有在家吗?”张中桥疑惑不解地问。
“承蒙县长大人挂牵,贱内近日偶感风寒,身体很是不适,正卧床休息,小女正陪伴左右伺候。张妈——,快叫玉华出来拜见县长大人和张公子!”窦沧海来了一番不清不楚的解释,忙叫张妈唤玉华出来拜见客人。
听见喊声,玉华理了理头发,擦了擦泪水,整了整衣裙,步履款款地走向大厅,很礼貌地给县长和张公子作了一个揖,道了一声福,便假装很乖巧地站在了父亲的身边,但脸上看不到任何喜色,相反是“愁云惨淡万里凝”般一层薄霜,如一朵被霜打甚严的秋菊。
一阵寒暄过后,窦沧海便将张县长父子请进餐厅,一大桌美味佳肴早已摆在了餐桌上,几个土家火锅正扑腾扑腾地开得正旺,散发着扑鼻的香气。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时令虽未到中秋,但窦沧海父子与张中桥父子四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从下午直喝到月朗星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人人吃得齿颊生香,真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一投机不嫌多”!
窦玉华始终守在母亲床边,端茶递汤,喂饭喂药,自己却不食不饮,暗自垂泪。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又不好明说,还得竭尽所能配合窦沧海父子演戏,费兰英感觉难受死了。
张妈和小翠看见小姐好不容易回来,却要接受全家人对她的欺骗,而且要拿她一辈子的幸福作赌注,她们真想把一切真相告诉她,但又惧怕窦沧海的皮鞭家法,那次小姐出逃张妈受罚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二人一想起来仍有些脚筋打转而又胆战心惊。
全家人最高兴的只有窦石磊一人,他依旧满面春风,笑逐颜开,从他言行举止上丝毫看不出母亲病重的焦虑。相反,窦石磊每天还当着窦玉华的面幸灾乐祸,挖苦讽刺,唱歌逍遥。直到此时,窦玉华还在天真地想,父母怎么会生养出这么一个不忠不孝、忤逆不道、无法无天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