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就是石磊?!”太太惊得目瞪口呆,用丝绸手帕擦了擦眼睛,对乞丐定睛看了又看,随即反应过来,一边搀扶着乞丐,一边大声对窦沧海喊道:“老爷啊!苍天有眼啊,我们的儿子可回来了啊!”窦沧海听见妻子的喊声,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无暇顾及傩戏此时演得还是否精彩,一把抱住乞丐看了又看。“真的是我们儿子石磊啊!”窦沧海将乞丐一把搂在怀里,一时惊喜得热泪盈眶。
当初由于自己的一时冲动,窦沧海将儿子逐出家门,等气醒过后,他又后悔不迭,想把儿子尽早找回来,却又苦于不知道儿子的去向。儿子今天能主动回来,他当然比过年还高兴,立刻将儿子迎进屋内。见老爷太太都认了乞丐,家丁家仆个个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大声喊着“少爷回来了哦!少爷回来了哦!”只有窦光明一人不置可否,抱着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欣喜之色。
丫鬟小翠赶忙热好了一大锅洗澡水,窦石磊扔掉褴褛之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彻底洗了个遍,还用香皂擦了又擦。张妈又从丰盛的团年饭菜中挑选了几样他爱吃的菜热好了,窦沧海主动陪儿子喝了一杯老窖酒,算是为儿子接风洗尘。看见儿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老两口又忍不住落泪了,还连声说对不起儿子,当初不该一时冲动一时糊涂忍心将他赶出家门。
见父母依然那么爱着自己、关心着自己,窦石磊在心中对父母的怨恨早已放下冰释前嫌了。
“儿子啊,你怎么走路老是有些跛啊?”见儿子走路一瘸一拐的,母亲心疼极了,忍不住想立刻弄个明白。窦石磊摸了摸自己的瘸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他这十多年在外漂泊的辛酸经历。
那年,窦石磊被父亲赶出家门,身无分文,加上身上又有严重的鞭伤,想来想去都无处可去。一想到自己平常骄横跋扈、横行乡野惯了,没有结交到哪怕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在自己落难之时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他不禁伤心欲绝,恨不得一头跳进贡水河淹死算了。但他复仇的火焰并没有熄灭,他一再提醒自己,必须活下去找胡宗铎报仇,只好决定暂去恩施醉香楼红红那里再说。
见窦石磊堂堂窦家少爷竟然也落难到无处可去,红红不禁悲从心起,联想到自己和窦石磊有着相似的悲惨命运,顿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不禁和窦石磊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二十多天过后,胡宗铎厉行“清乡”行动更加疯狂,指示宣恩团防大队长覃子寿残忍杀害了宣恩县农民协会会长薛云龙。胡宗铎一时高兴,便又带领几个带枪的喽啰闯进醉香楼找乐子。一进醉香楼,几个兵匪丢下枪就像饿狼扑食,见着姑娘就抱住不放,将醉香楼的姑娘们吓得像野鸭乱飞,四处逃窜。
胡宗铎也不显半点绅士风度,径直跑向二楼包厢红红的房间,既不敲门,也不相告,用厚重的军靴两脚就将门踢开了,只见红红正和窦石磊亲密地搂抱在一起。尽管窦石磊下面报废不中用了,但他头脑中仍有源源不断的生理需求。
“不是说你小子早成太监了嘛,你咋还有兴趣玩女人?是不是你不中用的东西又恢复了?”胡宗铎开口就骂骂咧咧,并且尽捡窦石磊的最痛之处捅,这比拿刀子剜他杀他还难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窦石磊一个箭步跳起来,就向胡宗铎扑去。胡宗铎毕竟军人出身,轻松一个闪身,就轻易躲了过去,害得窦石磊扑空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窦石磊就像遭到戏弄一般,气得浑身发抖而又无能为力,只好寻求机会再伺机而动。胡宗铎也是过于轻敌,一抬腿将一只脚放在茶几上,挑衅地对窦石磊说:“臭小子!你今天如果能从我的胯下钻过去,我就放你一马,以后可能还把你当兄弟!哈哈哈哈……”
胡宗铎狂妄至极,窦石磊怒目圆睁,他如何能忍下这口怒气,果断地趴在地上,慢慢向胡宗铎胯下爬去,待靠近胡宗铎的胯下时,他猛一抬头,迅速从腰间拔出短刀,向胡宗铎下身刺去。只听见胡宗铎“唉哟!”一声,忙收腿站立,双手紧紧护住裆部。还好,只有他的大腿内侧伤了一条小口子。
见自己并无大碍,胡宗铎庆幸至极,他生怕自己也像窦石磊一样变成不顶用的“小太监”。这时,窦石磊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立起来,张开双臂又向胡宗铎扑去。胡宗铎敏捷地一个抽身,闪电般从枪套中拔出手枪,直接顶在窦石磊的脑门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红红有些措手不及而又心惊胆颤,见胡宗铎拿枪顶着窦石磊,她不顾一切跑过去就挡在了窦石磊前面,遂向胡宗铎苦苦哀求道:“胡督办,胡长官,求求你,给我个面子,放窦爷一码!……”
“妈的!臭婊子!你胆敢为了这个臭小子向我求情?!你活得不耐烦了啊?”说着,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抽了过去,红红顿时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歪向了一边,脸上也瞬间起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巴掌印。“你打女人算什么男人?有本事直接冲我来!”窦石磊见胡宗铎竟然重手打了红红,咆哮着又冲向胡宗铎。
“你他妈装英雄是不是?老子今天就成全你,让你当不了英雄当一个狗熊!”说完,胡宗铎又将枪管重重的顶在了窦石磊的脑门上。
窦石磊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种,虽然胡宗铎的枪管还重重地顶在他的脑门上,但他一点也不畏惧,一点也不含糊,依然张牙舞爪上蹿下跳地想去抓胡宗铎的衣襟,口里也还始终一刻不停地叫骂着、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