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恩土家族的婚礼习俗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早在清代就已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婚姻礼仪模式,一般分为“提亲”“定亲”“迎亲”三部曲。据同治二年版《宣恩县志》记载:“婚礼,始以酒脯香烛,求取草八字,谓之‘落话’。继而具仪物送女家,填红庚,谓之‘行茶下定’。长成纳采请期,谓之‘过礼’,丰俭随力。亲迎,男家请童男十人陪郎,谓之‘十弟兄’,女家请童女十人陪女,谓之‘十姊妹’。”
窦沧海和张中桥担心两家的婚事日久生变,就一气呵成地将婚姻“三部曲”逐一办了,而最后一部曲“迎亲”就定在了农历五月初五的端午节。张家在婚期前五天、窦家在婚期前三天就各自请好了厨师置备酒席、八仙及娶亲帮忙的人员。
五月初四,张家举行男方告祖仪式,由通陪生、赞和生、引礼生、读文生、鼓乐生等十余人共同举行,通陪生主掌司仪,引礼生引新郎张春卫至祖宗牌位前,行了三叩首礼。赞和生领唱《诗经·周南》中的《关雎》《桃夭》篇。读文生诵读告祖祝词,其间鼓乐间奏,鞭炮齐鸣,场面甚是庄重而热闹。然后,陪十兄弟唱着十兄弟歌,歌声高亢激昂、余音绕梁。
几乎同时,窦家也在举行女方告祖仪式,诵唱着告祖词:“我今走出绣花楼,婶娘牵我离爹娘。我今走出绣花楼,婶娘牵我离家族。祖公啊、祖婆哇——双脚踩到堂屋边,我今出来辞祖先,右脚踩到堂屋中,我今出来辞祖公……”现场气氛悲喜交加,窦玉华始终挂着泪,不言不语,就像要与父母生离死别一样。
告祖完毕,窦家请了“十姊妹”陪唱哭嫁歌,那歌声悠悠扬扬、凄凄沥沥、如泣如诉,叙骨肉之情、诉离别之苦,倾吐出家后女儿对父母和亲人的思念、父母对女儿的牵挂,以及对未来家庭和人生之路从心底发出的种种感慨,那场面可谓是“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看断肠人”。窦玉华的母亲费兰英也假装艰难地从床上起来,陪着女儿“一声儿罢一声娘”地低泣,那声音荡气回肠、催人泪下。哭嫁歌直唱到次日清晨,新娘即将上轿启程才宣告落幕结束。
翌日一大早,张家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就开进了窦家大院。八抬大轿一字排开,十匹高头大马头缠红绸,上面坐着十个年轻力壮而又俊俏飘逸的“十兄弟”,尾随其后的还有三十多名抬嫁妆的汉子,个个精神抖擞,彪悍有力,后面还有十余名手持彩旗的姑娘,个个花枝招展,然后是十多名古乐器队伍,两名头缠红布的唢呐八仙,正鼓着腮帮吹着高山长调,其迎亲队伍可谓声势浩大而又蔚为壮观。
出亲时点一到,窦玉华就在两名接亲姑娘的陪伴下,在绣房内穿上了“露水衣”和“露水鞋”,由叔叔窦沧江背着来到祖先牌位前辞行,窦沧江的妻子姜水艳撑开“露水伞”,紧跟在窦沧江身后,用伞遮住窦玉华直到轿门口。此时,窦沧江一再叮嘱玉华:“玉华啊,你的脚千万不能着地啊,出门时脚也不能挂到大门坎坊啊!”待窦玉华款款上轿,窦沧海夫妇在轿边对窦玉华又叮嘱了一番,男方来的路总客才大声吩咐起轿。
随着路总客的一声起轿吆喝,两位唢呐八仙、两位打锣鼓的乐手“双吹双打”在前面开道,抬嫁妆的让柜子上前,寓意先生“贵子”之意,其余嫁妆紧随其后,“十兄弟”马队、彩旗队依次而行,路总客和送亲亲人则在最后压阵。一路上,窦玉华都面无表情,木讷至极,她思念柳青,时时想到的是对不起柳青。
深夜,待闹洞房的亲朋好友各自散去,张春卫一脸酒气地闯进新房,也懒得关门,在朦胧的烛光中,他看玉华越看越美,越看越抑制不住内心的亢奋,三下五除二就脱去自己的外衣外裤,像饿狼一样向玉华扑去。玉华一个敏捷闪身,张春卫只好扑了个空,还险些栽倒在地,尽管他心里有一百个不高兴,但他还是压抑着怒火,强装笑颜地对玉华说:“美人儿,你还是一个烈女啊?是烈女我今天也要把你拿下!”
窦玉华两眼含着怒火,似乎要点燃整个新房,她也不回答张春卫半句,只是时时在准备躲闪张春卫的再一次反扑。张春卫又口齿不清地啰嗦了几句,又一次向玉华扑来,窦玉华同样一个敏捷闪身,张春卫又一次扑了个空。
此时,窦玉华的反抗和不配合彻底激怒了张春卫,张春卫像一头斗败的公牛,丝毫不留怜香惜玉之情,一手揪住窦玉华的衣领,顺势用力扇了窦玉华几个响亮的耳光,边打边大声怒吼道:“臭婊子!老子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你还狗子坐轿子不服人抬举,你知不知道你是你哥为了报复你和柳青,求老子娶你的吗?你还真以为是要你给你妈冲喜吗?你妈根本就没病,骗你的!”
“原来是这样?!”窦玉华被张春卫的话吓得瘫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自从她跟随马超回到窦家大院,全家人反常的举动也让她曾经疑惑过,但她始终坚信母亲不会欺骗她,当她知道这个事实真相后,她才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柳青她还能相信谁?
张春卫见窦玉华失去了反抗意识和斗志,顿时来了精神,猛地一掌将窦玉华推到在地,就肆无忌惮地撕扯着玉华的衣物,一边撕扯还一边污言秽语。窦玉华心都凉了,也彻底绝望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等柳青来营救她。
自从窦玉华被马超带回窦家院子,柳青对窦玉华的思念与日俱增,时时盼望着她早日回到星火田土王庙,但窦玉华一去连续几个月都杳无音信,这让柳青不得不惴惴不安起来。“是不是玉华母亲去世了?是不是玉华生病了?是不是玉华又被父亲关起来了?……”一连串的种种猜测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柳青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