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破涕为笑,默默地点了点头,一个深情的吻就贴了上去,同样含情脉脉地答应道:“你放心!我会的!”
浑浊的煤油灯旁,夫妻两一夜躺在床上根本没有睡意,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心。“柳青,我给你唱首《送郎》歌吧!”窦玉华提议道。柳青面对面搂着窦玉华的脖子,全神贯注地听着窦玉华甜甜的歌声。
“嘿也依也依也
昨天送我到天楼 印花铺盖啊花枕头
睡到那个半夜思想起啊 好比那个狮子滚绣球
送郎送到衣柜边 取双鞋子嘛给郎穿
鞋头头纳底是挑三针啦 鞋底底扎的是胡椒眼儿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昨天送我倒厢房 黄漆椅子像牙床
睡到那个半夜思想起啊 好比那个鸳鸯佩凤凰
送郎送到火炉边 一个火炉嘛八块砖
铜罐罐煨的是蜂糖酒呀 沙罐罐炖的是猪脚杆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今天送我到猪楼 绿蚊子喷喷啊猪屎臭
睡到那个半夜思想起啊 好比那个姨佬儿没当数
送郎送到堂屋中 二人挽手嘛拜祖宗
情哥哥拜得哈哈笑啊 情妹妹拜得脸鲜红
情哥哥拜得哈哈笑啊 情妹妹拜得脸鲜红”
窦玉华一遍一遍唱着,早已唱得如泣如诉,柳青一遍一遍听着,早已听得泪眼婆娑,二人难舍难分地拥抱在一起直到天明。
志愿军欢送会上,533名中国人民志愿军,穿着整齐划一的军装,胸前佩戴着一朵红色的鲜花,肩背着长枪和背包,威风凛凛地站在会场最前面,让全县人民感到无限光荣。新任县委书记石源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动员讲话,场下无不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随着军车缓缓启动,家属和社会群众似潮水般涌向车旁,使劲挥舞着手臂,竭力克制住眼泪,力所能及地多送一程亲人奔赴战场。窦玉华抱着小方靖,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像海边一艘漂浮的小船,被人群浪潮一会儿打向这边,一会儿又被打向那边,竭尽全力将儿子的手臂扬得高高地,向柳青挥手致意……
柳青走后,窦玉华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为了减缓自己对柳青与日俱增的思念,她不得不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县委开展的减租减息、土地改革、贯彻婚姻法、“五反”(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窃国家财产、反偷工减料、反盗窃经济情报)斗争、禁烟禁毒等工作上,后来就索性带着儿子搬进窦家院子和母亲费兰英一起居住。费兰英见女儿和外孙搬回来和自己住在一起,早已乐得合不拢嘴,那种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是她早已向往的。
1952年8月,宣恩县委成立县禁烟毒委员会,组织25人禁烟禁毒工作专班,窦玉华就是专班成员之一。工作专班以城关、沙道、李家河、椒园等集镇为重点,宣传禁烟禁毒的意义和政策,并结合贩吸烟毒、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等实实在在的鲜活事例,教育广大群众认识烟毒的巨大危害。
8月15日深夜。县禁烟毒委员会决定突击检查城关、椒园两个集镇内的大大小小的旅馆,查办贩吸烟毒、卖淫嫖娼的违法行为。窦玉华和韩熙带领两名年轻的工作队员,负责查办县城城西一带大大小小十多个旅馆。
窦玉华四人挑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连续检查了好又来、唐记旅馆等五家大大小小旅馆,皆一无所获,别说有贩吸烟毒的人员,就连住宿的客人都凤毛麟角。正在窦玉华一筹莫展反思工作方法是否不当的时候,四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客来居旅店。
客来居旅店地处县城城西比较偏远的地段,就连客来居招牌都没有挂在显眼位置,而是钉在巷子拐弯比较隐蔽的拐角处,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招牌,一般人是很难看得见和找得到的。但为了确保检查旅馆全覆盖,不遗漏一家一户,窦玉华她们只得采取地毯式搜索。
进入客来居旅店,老板陈友福正在浑浊的煤油灯下,一边仔细地记着账数着钱,一边麻溜地拨拉着算盘。只听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老板记账数钱的速度堪称神速,看得几人都眼花缭乱。老板很是专注,即便四人挑灯走了进来,也依然没有觉察得到。
“老板!您还在忙啊!”窦玉华首先很客气地打着招呼。
见眼前突然冒出四个穿着军装的工作同志,吓得陈友福冷不丁一个激灵,但老练的他又很快镇定下来,忙笑脸相迎道:“解放军同志,稀客!稀客!你们是住店还是?”陈友福虽然心里明白,解放军同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也不可能是来住店的,但他依然揣着明白装着糊涂。
“不!不!不!我们不是来住店的。”韩熙赶忙予以否认。
“老板!是这样的!县禁烟毒委员会今晚采取紧急行动,检查城关、椒园两个集镇的旅馆,看有没有贩吸烟毒、卖淫嫖娼的违法行为,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窦玉华仍然很客气地说明来意。
“看您说的,我们都是正经人家开店,怎么可能做贩吸烟毒、卖淫嫖娼的违法行为呢!”陈友福首先就进行了否认,但眼里却透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我们也相信你遵纪守法,也相信你没有做贩吸烟毒、卖淫嫖娼的违法行为,但也必须要通过我们的检查才行。先看看您的住宿登记吧?”窦玉华再一次客气地做着工作。同时,她又示意另外两名工作同志把住出门关口。
正在窦玉华四人仔细核对住宿登记簿的时候,突然,一个头发蓬乱、脸色蜡黄的年轻小伙子,从二楼惊慌失措地窜了下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小包,正准备冲出门去。眼尖的窦玉华忙吩咐另外两个工作队员:“快将他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