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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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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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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海》连载

第二十章 玉梅出走

洞头中心渔港,位于洞头宫口码头。据历史记载,在明末清朝后期已成为浙南的重要渔港。现在,每逢冬季渔汛期间,来自全国沿海各省市的渔船往往都会停泊在这里。一时帆影重重,场面壮观。渔民卸下鱼货,再补充油料、生活用水和必需品。

这天上午,码头上车来人往,装卸工人把一箩箩、一筐筐的鲜鱼从船上卸下来,码头工人把它装上人力板车,拉进水产加工厂。

玉梅就在这里上班。

她穿着工作服,胸前挂着围裙,套着胶质手套,脚穿长统雨靴,坐在一块矮凳上,与二十几名工人分拣鱼货。她们从一车车倒在地上的鲜鱼中,分门别类地捡出乌贼、带鱼、虾、鳗鱼、螃蟹等,然后放进一个个铁盆子,统一送到冰库里。春节期间,凭票供应市场。

忙碌了一天,玉梅下班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她的家,住在水产公司宿舍楼,她丈夫冯冬是水产公司的职工。玉梅在十九岁那一年,和他相识而恋爱了,现今结婚已有五年了。她推开三楼的房门,五岁的小女儿海珍看见她回来了,欢快地跑过来,嗲声嗲气地喊着:“妈妈下班了,妈妈抱抱!”

玉梅急忙制止道:“别过来,妈妈身上好臭,等会儿再抱你。”

海珍一听,撇着嘴,跑到奶奶身边,哭了。

玉梅从灶台上取下开水壶,扭开水龙头,接满了一壶水,插上电。一会儿,水开了,壶嘴发出“嘘嘘”的尖叫声。她把开水倒进一个塑料桶里,再烧了一壶水,拿进卫生间。她把外衣一件件脱掉,再倒进两勺凉水,兑了开水,用毛巾蘸着热水洗澡了。她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身体。自从生了孩子后,原本苗条的身材也开始变胖,胸部也没有年轻时坚挺了。

她洗完澡,套上棉衣裤,从卫生间出来,把女儿抱起来说:“妈妈下次回家,等洗了澡才抱你,好吗?”

小海珍点点头,声音脆脆地说:“好的。”

家婆把烧好的饭菜端上桌,门“吱”的一声,冯冬下班了。

他二十九岁,高个子,留着长头发,身穿长袖衫、喇叭裤和皮鞋。他手里拎着两条黄翅,说:“渔民送的。”

他把鱼放在洗菜盆,拿到阳台,挽起袖子,取过一把菜刀,动手去鳞、开肚、除刺,一块块切好。玉梅蹲在灶台前,抓把草,点燃了;再用火钳夹几块小木头扔到灶里,鼓风机一吹,火旺盛了起来。

冯冬把菜油往锅里倒了一汤勺,撤一小撮盐巴,锅里就像放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把切好的生姜、大蒜头往里一扔,把鱼倒进锅里,再把佐料酱油、醋、老酒倒进去,用铲子翻了几遍鱼身,让其均匀受热,浇上半碗水,盖上锅盖。一会儿,他掀开锅盖,丢了几片葱花,烟气沸腾,屋内顿时阵阵鱼香扑鼻。

玉梅笑道:“吃鱼啦!”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玉梅给家婆夹了一块鱼肉,家婆说:“我要吃鱼头,鱼头味道好!”

冯冬说:“以前家里穷,妈妈都把鱼肉让给我们兄妹吃,她和爸爸吃鱼头鱼尾。久之,妈妈倒觉得鱼头好吃,尤其是马鲛鱼的鱼头,那是美味。”

妈妈说:“现在轮到你吃鱼头了。”

冯冬发愣着,少时,他笑了。几个人都笑了。冯冬用汤匙喝了一口鱼汤,说:“明天,我朋友结婚,我们一起去喝喜酒。”

“好的。”玉梅说。

小海珍听见了,说:“我也要去。”

冯冬看了看玉梅,说:“她就别去了。带小孩,不方便。”海珍听了,嘴巴一撇,哭了起来。“不准哭,再哭,打你屁股!”小女儿还是忍不住,尖尖细细地哭得更大声。

玉梅说:“你小声点,孩子哄几句,不就好了。”

“这么宠着,下回,孩子肯定被你带坏了。”

“我叫你小声一点也对,别吓了孩子。”

冯冬瞪了她一眼,筷子往桌上一拍,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扭头就出门了。

“妈,你看我也没说什么,他就这么气哄哄的。”玉梅觉得很委屈。

“他近段时间,脾气有点古怪,不知怎么回事?”家婆说。一会儿,冯冬买了一包香烟回来了。

朋友的婚礼设在家中,摆了五桌喜酒,大家随便坐,一桌十二人。冯冬这桌,有四对夫妇,其他几个没有携带对象过来。一坐下来,几乎都认识。其中有两个是玉梅初中的男同学,一个叫叶歌,一个叫赵江。酒过三巡,自由发挥,相互敬酒。

叶歌站起来,端着酒杯,脸色红,脖子粗,略带醉意地说:“我现在打通圈,从玉梅这里开始。”他把自己的酒杯斟满,又给玉梅斟酒。

玉梅边用手挡着酒瓶边说:“好了好了,别再倒了,我不会喝酒。”

叶歌如绅士般地说:“好,我干杯,你随意。我现在上海仪征电器厂工作。”他从胸口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地址,今后有空来上海,我请你吃饭!”

“好好!你过年请客,需要鱼虾什么的,告说一声。”玉梅也客套地说。

“那好、那好!我们这些农民,不是居民户口,没票证,有些紧俏商品,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叶歌喝了酒,顺着过来,递给冯冬一张名片,和他喝酒。

赵江同学也过来,他说:“玉梅,我酒量有限,以酒代茶,好吗?”

“随意!俗话说‘有情有义,水也甜!’”玉梅说。

“好,我就喜欢你的性格!”他瞥了一眼冯冬在啃瓜子,压低嗓门说,“你还记得嘛,当年坐在你后排的那个林雄,还经常提起你,喜欢你。”

“那个时候,才十四五岁,懂什么呢?”玉梅说。她见冯冬双手掰开血蛤,血蛤半熟,还带着血丝。他一口咬了,吃了肉,把壳吐出来,丢在一边。“我记不得了。”

“你记不得,可人家记得。”赵江从裤兜里取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我在杭州旅行社工作,有空和老公来杭州,我当导游,陪你们兜一圈西湖。”

玉梅谢过了。赵江又转向冯冬敬酒。冯冬见他用白开水,当然不依,非要用酒不可。赵江没法子,勉强喝了半杯,冯冬才放他过去。

酒宴结束回到家,两人都醉了。玉梅把围巾取下来,脱了外大衣挂在客厅的衣架上,去卫生间卸妆洗脸。她忽然发现冯冬在她大衣的口袋里搜索着什么。她不动声色地瞧着,冯冬从口袋里搜到了两张名片,瞟了一眼,把它撕了,扭成一团,扔到窗外去了。

玉梅觉得他的举动无可理喻,区区一张小名片,却容不得,而这般大动干戈?她一步跨出卫生间,说:“冯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扔掉我同学的名片?”

“什么名片?”他耻笑道,“都是骗人的。”

“骗不骗人,关你什么事?我同学是在哪里得罪你了?”

“哪里得罪我?你还问!我看那两个家伙,还有那个什么林雄,全是江湖骗子!没听人说过嘛,‘名片、名片,不都是骗人的’!他们自鸣得意、炫耀、吹牛皮在单位的职务,其实只不过是一名小卒而已。不知你们在初中,是怎么鬼混在一起的!”

“冯冬,你可以奚落我、取笑我,但你不可以这般污蔑我的同学人格。你混账!”

“你骂人?”冯冬怒目圆瞪,一甩手过来,一巴掌扇在玉梅的脸上,随即又一拳打在她的肚子。她整个人猫在地上,在一阵痉挛中痛苦地呻吟着。

家婆在房间里听见两小子吵架,慌忙赶出来骂儿子:“你尿喝多了,怎么打起老婆了?你这个酒鬼!”

小海珍也吵醒了,跑过来,抱住妈妈的大腿边哭边喊着:“妈妈、妈妈!”良久,玉梅才抬起头,泪水满脸,她说:“冯冬,你不是人,这样打我!”

“你再吵,我再打!”冯冬挥舞的拳头又要打。

家婆慌忙过来抓住他的手,用身体挡住,骂道:“你这个夭寿仔,要打,先把我打死!我死了,没看见,安心了!”

“下次遇见,把他们揍一顿,让他勾搭我老婆。”冯冬恶狠狠地说。

玉梅气得心头一阵恶心,连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之前,玉梅偶尔在下班或休息时,私下里也听说冯冬的绯闻。但是,玉梅对这种流言蜚语,置之不理。她觉得,这些纯粹就是那种吃饱没事干,爱饶口舌泼妇的特长。事实表明,她的这种想法是错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大家都知道了,仅是隐瞒着她一个人而已。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记得玉梅和冯冬交往的第一年,她因怀孕而流产了。妈妈通过了解,冯冬这个人人品不行。她规劝女儿与他断绝关系。玉梅对母亲的善意置若罔闻,如耳边风。反而抢白现在不是提倡自由恋爱吗?我都十九岁了,可以自作主张了。妈妈说,你不听我的劝告,会后悔的。玉梅说后悔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妈妈说你这个臭脾气,气死我了。如今,她是“打破牙齿含血吞”。怪谁呢,怪只怪自己当时一时冲动,瞎了眼,不听妈妈的劝告而嫁给了他。

双方又吵吵闹闹到了半夜,玉梅一气之下,抓起几条衣服,拎着一个包,摔门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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