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元竹请个假,把平时玉梨和玉茶骑着上班的两部自行车借过来,和马丽华一起去仙叠岩游玩。从北岙到仙叠岩,要路过几个小村庄,路况不好,元竹选择走公路。
两个人把自行车推上72层台阶,从煤球厂门口那段公路经过时,因是下坡,路面尽是一些石子。马丽华从南京大城市过来,那里骑过这种路面,心里一慌张,车头把不稳一歪,人就摔了下来。
元竹急刹车,把自行车停下来,过来看望。马丽华已站了起来,双手被石子磨了一点皮,有些红肿。
元竹说:“刚才,我忘了告诉你,骑车要骑在车辙的地方,才没有石子。实在不好意思,让你摔倒了,手疼吗?”他觉得情愿自己摔伤,也不该让她有任何闪失。
“没事,我还没那么娇气!”说着,她骑上车,脚一蹬,上路了。
两个人骑了一段路,把自行车推上大龙岭,然后一路下坡。再经过几个村庄,便到了仙叠岩。一路来,还顺利,骑骑走走,说说笑笑,花了一个多小时,骑得汗流浃背,但也快乐无比。
仙叠岩整座山体,由巨大的岩石堆叠而成。奇岩怪石,如神来之笔。一位大佛,面临一望无际的东海,依山而坐,岿然耸立。如果说四川乐山大佛是人工雕琢,那么洞头仙叠岩这座神像,便是大自然巧夺天工的杰作。
对面,就是著名景点半屏山。
“啊,多么美丽壮观的半屏山,它蜿蜒十几公里,青山如黛,波涛汹涌,似一座天然屏障,巍巍然屹立于万顷碧波之上,守卫着洞头洋。它与台湾岛的半屏山,好似两座姐妹山,遥遥相望。”元竹说。
“哇,你的话充满诗情画意,只有对自己的家乡怀有满腔的热爱,才会有如此美妙的感慨!”
两人坐在一处岩石上,面对着半屏山,元竹谈起仙叠岩的历史典故:
在古代,仙叠岩与半屏山这一带的航道叫炮岙门,原来山势是合拢的。渔民出海,敲锣打鼓,祭奠海神,念动咒语,山门洞开。返航时,也是一样。它保佑着洞头一方的民众免遭倭寇的侵害。后来,倭寇知道这个秘密,在山中找到那个穴位,用炸药炸开。从此,炮岙门再也合不拢,洞门大开。洞头之名,由此而来……
马丽华说:“我来洞头几次了,还是首次听到这个故事。”
“不过确切地说,仙叠岩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古老传说,是我在七八岁的时候听老人家讲起的,时下有许多传说,版本不一,也不足为奇,无可厚非。”元竹眺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在航道附近,养殖着一块块好似农田的海带。
有游客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经过,对着半屏山的景色指指点点,赞叹不已。
“我来洞头已有半个月了,过得飞快,我真想多呆上一段时间。”不远处的洞头渔港,海上渔船穿梭。马丽华自言自语地,“在南京,我和姐姐经常骑着自行车去看长江大桥。长江何其辽阔,但在浩瀚的大海面前,却显得如此的渺小。有时,我们去中山陵,拜谒孙中山先生。”她站了起来,绕到元竹背后,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身子依偎在他的后背上。
元竹突然觉得有一股暖流穿过全身,紧张得胸口一阵猛跳,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透过薄薄的衬衣,他可以感触来自马丽华全身柔软的肌肤和乳房的颤动及微弱的喘息声。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刻。这一刻,让他心神荡漾,如沐春风。他希望就这样,昼夜更替,风来雾去,直至永远……
湛蓝的天空,几只海鸥从头上掠过,鸣叫了几声,在一处礁石上栖息下来。
“你知道吗?我此刻的心情,真想和你在这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荡舟于面前这片蓝色清澈又美丽的大海。随波逐流,漂到哪里都不管,一直飘啊飘……”她梦呓般的轻声细语,活像从遥远的地方发出来的声音。“可惜明天,我要离开洞头了。”
元竹从幻觉中醒悟了过来。他早有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让人措手不及。他知道,她有她的工作单位和亲朋好友,这次来洞头遇见他,纯属偶然。在与她接触的这些日子里,元竹好似又找回了对爱的那份自信和执着,然而顷刻间,便稍纵即逝。才愈合的爱情伤口,又被无情地撕破了。从伤口处,溢出一点点血迹。
“你还会再来吗?”一阵失落感充满了他的心胸。他的视线顺着海岸线望过去,似乎发现半屏山的海面上有什么,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海水好像春天的云雾,在礁石间缓缓流动着、翻滚着。天空清澈,几朵白云时而飘过来,在海面上投下一点儿阴影。
“不一定。”
“明天你坐早班船回去?”
她点点头。
“我去送你。”
她又点点头,从背后转到他的身边。他用双手捧着她的脸,把嘴唇贴上去。她身子稍微颤抖着,软绵绵地闭上了双眼……让时光在风浪声中消失,让海风铭记这一刻,让仙叠岩和半屏山作证,记住这一天!
翌日清晨,元竹送马丽华到轮船码头。当客轮离岸时,他一眨眼,眼泪便滚下来了,泪水模糊了视线;望着她苗条的背影,和被海风飘起的长发。他哭了,哭得很伤心。
客轮消失在新门峡那座山后不见了,他心里突然变得十分空虚和寂寞,僵硬的身子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抬起头,仰望着远方天空的那片云,形成鱼鳞状一片片的,颇为壮观。他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禁喃喃自语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几天后,元竹在单位里收到她的第一封信。拿信在手,他还没有打开信件读其内容,泪水便流出来了。
见信如见人,仿佛她不曾离开洞头,还坐在海边的那块礁石上,聆听那浪涛声,看那潮起潮落……在柜台一角,他把信看了,从头至尾看了三四遍。从字里行间,他读懂了少女那份纯真的心。下班后,在回家的路上,眼中早已噙满泪水,满脑子都是信的内容。回到家,在楼上给她回信,倾诉思念之情。鸿雁传书,半年后,两人的信件往来就逐渐少了,直至后来,断了音信。
元竹明白,他俩是不可能结合在一起的,天各一方,各种条件都不具备。
忘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