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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沈海从门市部抽个空，跑到二楼办公室。有一名出纳在屋内。出纳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职工。
沈海说：“阿叔，借电话一用。”
出纳说：“你用吧，我知道你给谁打电话。”
“你知道？”沈海心里纳闷。他想，老出纳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
“你刚来洞头工作，有些事你不了解。洞头有句话，叫作‘一靠共产党，二靠阿春嘴会讲。’这阿春，指的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她就是你未来的丈母娘——玉桂的妈妈。你现在，不是和玉桂谈恋爱吗？你可能也不知道，咱供销社主任，是玉桂大姑的大儿子，元竹是他安排来这里工作的。许多小伙子费尽心机，想追求她的美丽女儿都无功而返，你这小子，却攀上这门亲事，今后可走运了！”他用手指拨弄了几下桌上的算盘子，说，“那天，阿春找到我，你以后有啥事，尽管和我说，我可尽量关照你。”
沈海听了，一脸愕然。原来他与玉桂的事，已经引起了玉桂母亲及家属们的关注。他想：今后对待玉桂，可不能乱来，要慎重一点，搞砸了，对自己工作和前途都会有影响。
出纳说：“你打电话，我出去倒杯开水。”等他离开后，沈海看见办公桌上有个热水瓶，摇了摇，有水。他知道出纳是有意回避。他拿起电话筒，用手指在圆盘里转了几个数字，“嘟嘟嘟”，电话已接通，没人接听。
一会儿，对方问：“你好，找哪位？”
沈海一听是玉桂的声音，欣喜地说：“玉桂，是我，沈海！”
玉桂觉得有些意外：“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
“没事？那我挂了。”
“等等，你现在有空吗？”
“没空，在上班，你呢？”
“我也在上班。”
玉桂停顿会儿：“那你还是有事。”
“下午我们去游泳，好吗？”
“我在上班呢？”
“请个假吧。”
“我不好请假。”
“你有办法，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东岙码头沙滩，你在那里等我。”电话挂掉了。
玉桂把电话放下，扭过头瞧着坐在身边的小弟元铁。他已在读初中了，正好放暑假，跑到她这里来，等退潮后要姐姐陪他到海边捡海螺。
“小弟，我们不要去捡海螺，我们去游泳好吗？”
“也好，游泳游累了，再去捡海螺。”
玉桂向厂长请个假，和弟弟到海边去了。
码头上，有几个工人在晒鱼干，都是一些小鱼儿。渔民拖网一拉，不论大小鱼儿，一概逃不了。大的拿来卖个好价钱，这些鱼渣，只能晒干当渔粉的材料。海风吹过，一阵恶臭。
玉桂和元铁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捂着鼻子，在等沈海。海滩上热浪滚滚，在靠近岸边民房的地方，尽是大小不一的卵石，有村民在晒被单、衣物。临近海边，退了潮，才露出一片浅浅的沙滩。一辆小四轮货车开过来，停在码头上。码头工人从仓库里搬出一袋袋已晒干的鱼渣，装上车。
沈海从副驾驶室跳下来，奔跑了过来，说：“我迟到了，多亏搭了顺风车。”他看着玉桂，拉着元铁的手，“我们下水游泳吧！”两人跑到了沙滩。水里有许多人在游泳，沙滩上也有十几个人在晒太阳。
这个海滩，原来都是沙子。后来，附近和本村的民众，每逢建房修路什么的，需要用沙子，就到这里来挖。不过十几年，沙滩不见了，唯有海水退尽，才见尚存的一点沙子。
沈海和元铁脱掉外衣裤，奔到水里。玉桂脱掉凉鞋，赤着脚，撑着一把雨伞，一深一浅地行走在沙滩上。忽儿一阵海风吹拂了她的裙子，裸露出一双白皙的大腿，惹得蹲在沙滩上的男子觊觎。还有几个人，把脸转过来，却装出似乎没有看见她的样子。
沈海说：“你下来吧。”
“我又没有泳衣，怎么下水。”这些溜来溜去的眼神，让玉桂浑身好不自在，左右为难。
“就穿裙子下来，泡泡海水，也行啦！”沈海发觉水里的几个女孩子，都是穿着衣服下水。玉桂考虑再三，把雨伞和凉鞋丢在沈海的衣服边上，挽起裙子，下水了。沈海过来，拉着她的手：“别怕，这里水浅。”
“五姐，比我还胆小！我都会游泳，五姐你看！”元铁学了几下狗爬子，游动了起来。
玉桂到了水里，皮肤与海水一接触，才觉得这海水真凉快，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游泳、戏水。可是，人到水里，裙子自动漂浮了起来，像一朵莲花，飘飘荡荡，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她想压住裙子，但一松手，裙子又飘起来了。
她害羞地说：“我要上去了。”
沈海看出她一脸的窘态，说：“来，我教你游泳。”
“怎么教？”
“我用手托住你的腹部，你双手尽管往两边划水，脚猛蹬，就行了。”
玉桂点下头，身子往前倾，沈海蹲下，双手托住她的腹部，说：“用力，往前划，往后踢。”
玉桂尽力又划又蹬，才一会儿，就说：“太累了，休息一下。”她站在水中，看着清澈见底的海水，“这海水真咸！”
“你喝了？”
“刚才不小心，含了一口，没吞下去。”
“想学游泳，没有喝几口海水，是学不会的。我叫你游泳，其实本身不是在游泳，而是让你来体验一种生活。人可以去登山、骑自行车、游泳、打球、下棋，才能知道其中的乐趣。就像吃水果，苹果、葡萄、梨子、西瓜，各有味道。你尝了，才知道个中滋味。”沈海又教玉桂在浅水里，把双手趴在沙滩上，双脚上下蹦起，荡起一道道水花。她觉得很有趣，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惹得沙滩上的人，眼睛直往这边瞟。
元铁游玩了几圈，看见潮水退低了，就叫沈海和五姐去那边红石滩礁岩拣海螺。沈海和元铁上岸，把衣裤穿上。玉桂上岸后，把裙子用手一扭，扭出许多水，再甩一甩裙摆，也跟着去那边拣海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