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的夜晚花红柳绿,灯光璀璨,沿着东西湖周边,大排档形成了小吃一条街。刘伟和两个朋友在喝酒,他们从三亚过来。顾着喝酒聊天,忘了时间,邻座的人都散了,老板要打烊了,他们几个才结束。朋友回宾馆去了。刘伟醉醺醺地从大同路过来,拐进一横街,临近铺面门口,手往腰部一摸,钥匙不见了。他把身上的几个口袋搜索了一遍,也是没有。
他坐在台阶上,拍了几下后脑勺,自怨自艾地说:“该死,看你以后还要不要喝这么多,把钥匙都搞丢了!看你怎么进去?做狗啃户槛!”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他顿时想起,玉梨不是有一把钥匙吗?可是,这么晚了,叫她的门,确实不方便;不叫她的门,我今晚就被凉在门外,也不是一个办法。考虑再三,还是去找玉梨算了。可是她住哪幢楼,哪个房间,也不知道,怎么找?总不至于把每个房门都敲了,那不被人骂死才怪!他掏出手机,拨了她的电话号码,电话一下子接通了。
他说:“玉梨——”
话还没说完,对方明显生气地说:“你打错电话了!”
他赶紧捂住电话,知道自己打错了。他又仔细盯着手机键盘上的阿拉伯数字,一个个用力按了下去,电话里嘟嘟响,可是没人接听。
“玉梨,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快接听电话啊!”他在嘴里反复唠叨着。
过了许久,电话通了。玉梨问:“你是谁呀?”
“玉梨,我是刘伟。”那一刻,他心里一阵狂喜,“我丢了钥匙,不知道你住哪层楼,几号房?”
“A3单元701房。”玉梨说。
“好好,我就来。”当刘伟气喘吁吁地爬上7层楼,累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敲了门。
玉梨穿条睡裙,把门打开。刘伟看见玉梨雪白的大腿在眼前晃动着,内心不由燃起了一股冲动和欲望。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好意思——吵你了。”
玉梨用手扇着鼻子,皱起眉毛:“酒气熏天,臭死了。”她把钥匙丢给他了,返身关门。
刘伟下楼,来到店门口,等他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时,却发现卷闸门并没有上锁。他拉起门,开了灯,那串钥匙乖乖地放在柜台上。他觉得,可能是当时老乡催得急,自己匆忙中而忘了锁门带钥匙。再瞧一瞧店里也没啥东西丢了,才安下心来。
他脱了衣服,去冲凉,脑海里浮现着尽是刚才遇见玉梨的那一幕,那两条白皙大腿,那被裙子包裹下的高耸而丰满的乳房若隐若现——他的思绪无法控制,伸手摸向裤裆那里……当他手忙脚乱地把身子冲洗干净,收获了感官的刺激和满足后,才舒舒服服地上床睡了。
早上起床,刘伟用扫帚把店里店外打扫了一遍,用一把鸡毛掸,清扫柜子里摆放的商品。
烧好一壶开水,给玉梨泡了一杯鹧鸪茶。这个茶叶,是前段时间刘伟从农贸市场买回来的。农民采自野生鹧鸪树,把叶子卷成如同乒乓球大小,再穿成一串。玉梨喝了,觉得口感好,平日就当茶水喝。她记得小时候,有一个从南洋回来的亲戚送了家里一盒,只有小孩上火发烧才让喝,显得稀有和珍贵。
刘伟不知道自己对玉梨这种泡茶行为,到底是殷勤讨好,还是喜欢玉梨而出自内心的一种举动。也许,这两种臆想都有。他知道玉梨的习惯,每天早上到店里,第一件事,就是喝几口茶水,然后上街到小食店吃碗粉汤或炒粉,有时也带一份杭州小笼包或带几个馒头给他。
下午五点多钟,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车子从街上驶过,溅起了一道道水波,路上行人,四处躲藏;大雨裹挟着狂风,把街上的一排排椰子树摇晃得像拨浪鼓似的。
刘伟说:“这种天气,有点像台风雨。”
玉梨坐在店里,她的手机响了,是元竹打电话过来的。他说:“六姐,明天有台风在雷州半岛登陆,海口受到影响,琼州海峡全线停航。你们要小心一点,不要外出。”
玉梨说:“知道了,你也小心一点。”玉梨和元竹通完电话,说,“我今晚就睡这里了,不回去了。”
“这,有点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你想多了。你照样睡上铺,我睡弟弟的下铺。”
“那好吧。”刘伟一时想起昨晚拿钥匙的情景,脸色不由红了起来,连脖子也红了。
“你害羞了?”玉梨忍不住笑了一声。
刘伟不知如何回答,把头扭过去,默不作声了。
玉梨从小冰箱里取出一块肉解冻,一尾河豚干,几片菜叶,用煤气灶煮了两碗面,两人吃了。
外面狂风一阵紧是一阵,有人窗户没关好,“哐哐”几声又不响了。沿街有块广告牌,被吹得摇来晃去,一会儿,连铁架子一起拔掉,刮到大同河水沟里。
刘伟见势不妙,把卷闸门拉下来,再用脚踩了踩边沿,才觉得牢固。
玉梨拿本杂志,倚靠在床头,说:“刘伟,我先休息了,你也上床休息吧。”
刘伟说:“我再坐会儿,你先睡。”
玉梨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也许是睏了,和衣睡着了。
外面传来一阵隆隆的打雷声,一道闪光过后,又是一声巨响,如同炮弹当空爆炸一般恐怖,吓得人不得不缩脖缩脚。卷帘门在狂风中前后摇摆,被滂沱大雨拍打得好似在放一串串鞭炮——噼啪响。风又从卷闸门底下的缝隙和上部的花格洞里灌进来,像在吹口哨,先是一两个,随即变成无数的口哨一阵劲吹,就像战斗的号角。稍停片刻,又掀起新一轮狂烈的吼叫,它意味着狂风暴雨即将来临。刘伟担心卷闸门被大风压进来,移过柜台,顶住大门。
透过卷帘门顶部花格的缝隙,刘伟神色默然地注视着黑暗的夜空。他瞄了一眼手表,十点半,便蹑手蹑脚地爬到上铺,衣服也不脱,躺下来。说来也怪,他此刻的心情反而很平静,甚至可以感觉到玉梨的呼吸。他扭过头,往床下一瞧,玉梨侧身躺着,肚子上仅盖着一条被单。
他想:自己现在就像街上的那些椰子树,有没有定力,会不会被狂风刮倒?他又想,这台风一来也好,摧枯拉朽,把树上的那些残枝败叶,路上的灰尘污垢,还有大同沟的臭水一扫而净。就像人生病了,要吃药,这台风,就像一贴猛药……他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不久,就稀里糊涂地合上眼了。
天亮了,风雨都停了,玉梨睁开眼睛,见店门已开,刘伟忙里忙外,说:“你好早,刘伟!”
“把你吵醒了。”
“刘伟,你可能想不到,我来海口这么久了,昨晚睡得最香,最踏实!”
“那你今晚还在这里睡吗?”
“你想得美!”玉梨甜甜的一笑,略带羞涩地说,“我看你,昨晚翻来覆去的,肯定没睡好。我不影响你了。”
“一点也不影响,只要你乐意。”
“在家里,睡习惯了。住在后面这个宿舍,邻居深更半夜都有人进出,开门关门,又是轰轰响。楼上隔音不好,有椅子搬动,啤酒瓶倒在地上,我一听,心里就咚咚跳,吵死人了。”
傍晚时分,玉梨从货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用计算机按了几下,然后说:“刘伟,我刚才算了一下账目,这个月,我们的生意做得不错。我按照弟弟的交代,每个月给你工资是950元,扣除你平时打彩票借的钱是500元,还余450元。”
她从身边的一个抽屉取出钱,把工资给了刘伟,刘伟收了。
元竹去国旅上班后,把这个店铺盘点过了,共有资产五万余元,内含租房押金及已付半年的房租款。他让玉梨和刘伟经营,每月按950元工资领取,年终有利,再发奖金。店铺法人,仍归属元竹。
“我也给自己发工资,每月也是950元。减去房租等费用350元,我还得600元。今晚我请客,你要吃什么?我们早点关门,难得放假一次!”
“那太好了!”刘伟赶紧把水果摊的几个大西瓜搬进店里,关了卷帘门。
玉梨瞟了他一眼,妩媚地笑道:“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洗把脸。”
“好的,我就在门口等你。”刘伟听了,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他等待和盼望这一天,已经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