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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玉桂从屋后的水井里打上几桶水，倒进洗衣盆里洗衣服。沈海从街上过来，看见玉桂在忙着，他取块凳子，坐在后门边，观看着。一道余辉从那边屋角斜斜地投射进来，照在玉桂的侧面，丰满标致的身材下隐约可见穿在裙子里面的胸罩和粉红色的三角内裤。
玉桂洗完衣服，扭过头，看见沈海，说：“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声不响，吓了我一跳！”
沈海说：
我欣赏
井边的那道春色
在夕阳下飘动
“你说什么？”玉桂听了，莫名其妙，诧异地盯着沈海。
“哈哈哈，开个玩笑。”沈海说，“元竹在吗？”
“他昨天到市里，参加《温州文艺报》在文成石祥林场的一个文学笔会，他没有告诉你吗？”
“哦，我忘记了。”沈海思忖会儿，说，“听他说，前段间参加电大的入学考试，三门功课都不合格，数学35分、哲学58分、语文59分。看来，他还会再学习，再考。现在，到处是凭文凭说话，招工、提干、加薪都是如此。其实，也难为他。一个初中毕业生，高中没读过，就考《哲学》《大学语文》，这般跳级，实非易事。只是他不认输，非啃下这块硬骨头不可。今后，有知识才吃香。他一个初中生，不努力，担心会被社会所抛弃。所以，现在学习求进，还来得及。他也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去读高中，加把劲，也许能考上大学。人生往往就在关键那几步，决定错了，就真的是错了！”玉桂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少顷，他悄声地说，“你晚上有空吗？”
“有事吗？”
“我们去跳舞。”
“不好意思，我不懂跳。”
“跟我去，不懂也变懂了！”
“去哪里跳？”
“东隆。”
“去那么远？”
“走路也才二十几分钟。”
“就我们两个？”
“还有几个朋友，在门口等着。”
“那好吧，我去换条裙子。”
“好，我等你！”沈海搓着双手，扮个鬼脸，弹了一个响指。他脑袋瓜有点轻飘飘的感觉，同时也充满幻想，“搞定！”
玉桂穿着一条小碎花点缀的连衣裙，从楼上下来。她关了后门，和沈海一起从小巷来到大门口的大街上，已有三个人等在这里，都是邻居的伙伴志鹏、小婉、丽娟。
五个人结伴同行，登上72层台阶，从岭背小路穿过，过了洞一中门口，前面是一道道农田，路边有一排排用岩石建成的民房，门口种有十几棵木麻黄或桉树。屋内映出几道昏黄的光线洒在马路上。偶尔有几个人匆匆路过，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
几个人又翻过一个小山冈，走上一段缓缓的斜坡，便看见东隆村的水池了。山边的那片天空，闪烁着无数的星星，似乎在睁着眼，俯视着夜色中行走的这些人。
玉桂说：“今晚天气真好，满天都是星星。喂，你们知道嘛，处女座和射手座在哪个位置？”
志鹏摇摇头说：“不知道。”
沈海说：“我只知道，七星座，老人说是姜太公钓鱼。还有银河，牛郎织女星座。”
“北斗星在哪个方向，我倒知道。”小婉说。
他们拉三扯四地说了一些话，当临近朋友家的时候，悠扬的音乐一阵阵传入耳膜，不由加快了步伐。
沈海朋友陈贤的家，在东隆村西面的半山腰上。音乐一响，整个村庄都可以听见。朋友这台八个喇叭立体声收录机，产自台湾，是前几年用几枚袁世凯头像的白银，从乐清县里隆走私市场换来的。
舞厅设在一个露天大阳台，已有两对青年男女伴着音乐的节奏在翩翩起舞。沈海把带来的这几位朋友向陈贤做了介绍。
陈贤，三十几岁，留着长头发，穿着喇叭裤，一件白衬衫扎在裤腰里，高高的身材，十分帅气。
沈海在玉桂面前弯个腰，伸出右手，说：“请！”
玉桂瞧着沈海这似笑非笑的脸，伏在他耳边低语着：“我真不懂跳舞。”
沈海向玉桂努了努嘴，示意志鹏和丽娟，小婉和另一个青年已进入舞池。他不由分说，一手抓住玉桂的右手，一手揽住她的腰，让玉桂把左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说：“对了，就这样，跟着节奏，一、二、三、四。”他向前迈出左腿，玉桂笨拙地伸出右腿，玉桂的脚，时不时地踩着沈海的脚，两个人都笑了。几个曲子下来，玉桂学会了这种慢四步舞。
玉桂倚着栏杆，晚风拂面，她的胸脯起伏着。一道弯月照着对面山上的一栋栋民居朦朦胧胧，从屋里透出来的灯光，又依稀可见。她说：“其实，我在学校时，也参加跳舞比赛，只是此舞非彼舞。以前看电影，以为这跳舞的都是上流社会高雅人士的一种娱乐活动，其实我们跳得比他们还开心。这跳舞，以为很难，原来如此简单。在跳舞中，感到心生愉悦，让人陶醉在音乐的海洋里。”
沈海听了玉桂的一番感慨，一时诗意大发，又哼上了几句：
夏夜凉风
裙带飘逸
那五线谱演奏的天籁之音
伴随着我与她
共浴爱河
如果
这月光能借给我一夜
我会让你终身铭记
啊，难忘的初恋情人
此刻，电子琴音乐换上了邓丽君的歌曲：
只有你心不变
我依旧情已深
直到海枯石烂
难忘的初恋情人
玉桂和沈海，手牵着手，翩翩起舞，两人沉浸在美妙的歌声中。玉桂从来不曾与异性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可以闻到，沈海身上因跳舞而挥发出汗的味道；她可以感触，他急促的呼吸，还有他的这份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