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吩咐司机去温州饭店。原来,总公司与温州饭店有约,大型会议及接待来往人员,都安排在这里。酒店一见有长期大客户,作为回报,就赠送了一套客房,免费让其使用。平时有个别单位的领导造访,都安排在这里休息过夜。前几天,连续的大雨,把老宿舍区一楼的住户给泡在水中。元杉的住房在一楼,大水过后,他顺便给房子装修了一下。所以,他暂时寄住在温州饭店,过几天,等装修完毕,才回去。
十几分钟后,的士到达饭店门口。金凤说:“师傅,你稍等一下,我去叫服务生,把这位朋友扶到饭店。”
“不用麻烦别人了,我来。”司机热情地说,把手闸拉上,让车熄了火,跨出车门,一起扶着元杉到大堂楼梯口。金凤按了电梯的按钮开关,电梯门开了,师傅告辞了。两人进了电梯,金凤按了28层,电梯飞速地到达。她从元杉裤腰里解开钥匙扣,找出那一把带有酒店标志的钥匙开了门,打开灯,顺势让元杉躺在床上。
元杉一个翻身,喉咙里一响,脖子一伸,呕吐在地毯上;又吐了一口,一半在身上,一半在床沿的被单。金凤跑去卫生间,取来一条毛巾,先把地上的污物擦掉,才擦一下,闻见还散发着酒气的污物,一阵恶心。她慌忙跑到卫生间,自己反而吐了起来。她让自己清静一会儿,只好又拿着毛巾,把元杉身上、被单的污物,清理干净。
忙完这些,她看了手腕上的手表,2点45分。她想,现在回去,这深更半夜的叫醒父母开门,实在过意不去。如果住在这里,两个人一个房间,也有所不便。不过,元杉醉成这样,不会对我怎么样;就是不醉,他又敢怎么样?将就过一夜吧。想罢,她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到另外那张床,脱了衣服,躺了下来。一会儿,哈欠连连,进入了梦乡。
元杉半夜醒来,四周一片沉寂,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打破了这万籁俱寂的黑夜。他有一个习惯,每晚都要起床小便一次。今晚也不例外,何况喝了那么多的啤酒。借助街上穿过玻璃窗透射进来的微弱光影,他摸到卫生间,推下门,镜前灯是亮着的。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洗面盆,拿起放在一侧的一瓶矿泉水,灌了几口。小便完了,他扶着门出来,醉眼惺忪地瞧了一眼床铺,觉得右边床上有动静。他被吓唬了一大跳,眨眨眼,再仔细一看,被子又不动了。只是被子不像平常那样平坦,而是隆起了一些。他想起,昨晚卡拉OK之后,坐了车,是金凤送自己回来的,但她怎么不回住宿,却也住在这里?也许是时间太晚了。
金凤的一只手扒在被子外边,半条大腿露在床外。他准备用被子盖好,担心万一她突然醒了,以为自己欲非礼她,那多难堪啊!算了,她睡她的,我睡我的。他转回自己的床,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起床,听见金风睡得打鼾。他用鼻子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尽是烟味,又觉得脖子上黏黏的,就到卫生间,把衣服脱了,随手将门一掩,冲了凉。门没扣上,反而慢慢打开了。他用沐浴露在头上冲洗着,还哼着《送战友》的曲调……他忽然下意识地扭过头,冷不丁发现金凤站在门外,穿的背心和短裤,他吓得整个人一哆嗦,喊声“啊哎!”
这下子,把金凤惹得大笑了起来。元杉马上用手去关门,金凤一手顶住,说:“帅哥,让我帮你擦擦后背,如何啊?”
“不用了,我自己来!”元杉说。
金凤不由分说,一步跨入门里,一把从后背抱住元杉那赤裸又健壮又湿漉漉的身体。霎时,元杉的脑门血脉膨胀,呼吸急促。他慢慢转过身子,抱住金凤,扒掉她的文胸,两人尽鱼水之欢……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多月后的一个下午,也是临近下班,金凤推开元杉办公室的门,步履轻快,扭着腰走了进来。她俏皮地把头一歪,抿嘴一笑:“徐主任,今晚有什么安排?”
元杉从办公桌的大班椅上站起来,看着她,不禁会心地微笑着:“没安排。”他一手拉过她,一手关上门,将她按在沙发上亲热了起来。
“元杉,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元杉嘴上说的,手指还在她身上热烈抚摸着。
“我准备离职。”
“什么?”元杉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我准备离职。这是我这半个月来一直考虑的一个问题,今天才下了决心。”
“为什么?”元杉的手僵硬地从金凤的身上滑了下来。
“前段时间,我参加了几个高中同学的聚会,他们现在一个是乐清县德润天电器有限公司的老总,一个是温州市康乃健皮鞋厂的老板,腰缠万贯。而想想我们,每个月才拿那可怜巴巴的五六百元,才够生活费。想一想,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想,我们其实是端着金饭碗,而不懂使用。”
“哦,你说来听听!”元杉来了兴趣,坐了起来。
“我们拥有总公司这个大平台不用,整天厮守这份工资。何不开办一家公司,用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那份财富?”
“你说怎么个做法?”元杉言辞切切,心里蠢蠢欲动。
“我们投资50万,作为启动资金。分成两股,你一股25万,我一股25万。你意下如何?”
“那这资金从哪里来?”
“从银行贷款。凭我这些年在温州的关系,贷款这50万应该没问题。”
“准备做什么生意?”
“前天我就此事和父亲谈了,他支持我。他说,要做就做电缆生意。父亲有朋友在上海永兴电缆厂,国家二级企业,质量保证。我们可以从他那里购进电缆,然后批发给温州各市县。父亲说单单总公司属下的分公司,一年下来的电缆数量也要几百万元和上千万元,更何况总公司的需求量。”
元杉双目发光:“太好了,这是一个天大的发财机会!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首先富起来,只要我们肯干肯闯,就一定能够成功!”
金凤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缓缓地说:“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还有什么喜事?”元杉过来搂住他的腰,凑上嘴巴,吻了她一下。
金凤抚摸着小肚子,面带红晕,低声道:“我有身孕了。”
“啊,谁的?”元杉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你的,还有谁呀!例假不来,已有一星期了。”
“那你怎么办?”元杉故作轻松地说,心里的那一团热火,如同瞬间被冰水浇了,冷却了下来。他又懒洋洋地瘫坐在沙发上。
“你说怎么办?孩子是我们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金凤瞟了元杉一眼,元杉避开了她的目光,难堪地扭过头打量着办公室左边茶几上的一盆兰花。“我想……我想,把他生下来,那是我们的孩子。”
“我独自一人,突然间有了孩子,让别人会怎么看?况且,我现在是你的人,名不正、言不顺,你说呢?”
“那你的意思是?”元杉只觉得一股冷风从后背袭来,身子一个冷颤。
“这件事,我也考虑了很久,你还是离婚为好。”
“离婚?”元杉霍然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他如梦初醒,怔住了,用颤抖着嗓音说,“金凤,非要这样吗?”
“我知道你有难处,不过,我可以向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强迫你,为难你!如果你不离婚,也没关系。我开我的公司,你当然不能做股东了,这是第一。第二,我怀孕到四五个月,会找个地方,等十月娩期到,把宝宝生下来,让人抚养。到六七岁入学,我就轻松了。别人一问,我就说是抱养的。第三,你放心,你我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我父母。”
元杉陷入了沉思,少顷,才说:“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当晚,元杉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金凤的话又在他耳畔回响着,“你要离婚,你要离婚”。他心绪不宁,惊恐不安,最后在纷乱的思绪中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蓦然睁开眼睛惊醒过来,发觉自己身心疲惫,浑身酸痛。又轻飘飘如一片羽毛,飘向不知名的地方。他只好倚靠在床上,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合眼。
翌日,元杉请个假,坐船回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