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秦府的角门开了,小安子和书嬅牵着马悄悄出了门。
小安子依然是原来的装扮,粗布上衣,粗布的围脖,一个破背包背在身后。书嬅则是一身紧身衣服,外穿一件老羊皮袄。
晨曦里,两匹快马风驰电掣般飞出大槐树。
书嬅有一身好骑术,一出门就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小安子赶上去:“你知道道儿吗,跑得那么快?”
书嬅放慢速度:“咱们这是去哪啊?”
小安子说:“你不说参谋长他们往七星岩转移了吗,不过,道儿我不太熟,先去老营盘找我爹,没准儿他知道现在抗联的情况。”
瑟瑟寒风中,薄薄的浓雾里,二人你追我赶,将速度达到了极致。
他们翻山越岭,走密林,过冰河,一路风尘仆仆。中午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安大爷的窝棚。此时,人和马都已汗流浃背。
小安子下马大声叫着:“爹!”
小安子一连喊了好几声,也没人答应,走进窝棚一看,炕上都是灰尘,用手一模炕也是凉的。
书嬅看着小安子:“大爷不在啊。”
小安子环视四周:“这是走远了,有时我爹一出去就是半个月,不是寻亲访友,就是发现了什么难缠的大家伙。”
“那咋办?”
“歇一会儿,喂喂马,然后去七星岩。”
“去七星岩,你不是说道儿不熟吗?”
“大致记得,没别的办法了。”
他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让马吃过草后,又在小溪边饮过水,二人就上马朝七星岩方向奔去。
上山的路越来越难走,有时必须下马步行。
书嬅有点不耐烦了:“七星岩多远啊?”
小安子在前面给书嬅开路:“远着呢。”
“这路咋这么难走啊?”
“难走的还在后头呢。”
“抗联咋住这破地方啊?”
“好地方,鬼子早就找到了。”
走着,走着,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小安子观察着地形,回忆和爹山上时的路线。
书嬅望着眼前的悬崖峭壁,不觉皱起眉来:“这山能上去吗?”
“应该没问题。”
“那马呢?”
小安子看了看附近:“看见那边的山洞了吗?”
“干啥?”
“我们得把马先拴这儿。”
他们牵着马来到山洞,找到一个石柱子,将马缰绳系好,又给马找来些干草,然后开始了艰难的攀登。
小安子看看书嬅,又看了看陡峭的山岩,对书嬅说:“你能行吗?要不你在这看马算了。”
书嬅一撇嘴:“小瞧人,我又不是第一次爬山。”
书嬅不容分说,抢先向山上奔去,但,还没到半山腰书嬅的腿开始哆嗦。再看小安子,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几步就赶在了书嬅前面,而且,每走一步都为书嬅踩出个脚窝,还不时回头拉着书嬅的手向上攀爬。
眼前来到一处峭壁,小安子告诉书嬅:“看着我的脚窝走,手里随时抓住东西。”
书嬅见小安子对高耸的山岩一点恐惧感都没有:“你这本事都是跟大爷学的吧?”
“也不完全是,小时候打鸟我自己也上山,这样的山见多了。”
小安子仔细打量着峭壁的上方,他让书嬅先站在自己前面,对书嬅说:“看见上面的那棵小树了吗?”
书嬅点点头。
“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抓住那棵小树,就能抓到旁边那块凸出来的的石头,到哪里就安全了。
“那你呢?”
“我有办法。”
书嬅来到小安子的的身前,小安子蹲下身子,将书嬅的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是另外一只。小安子慢慢起身,将书嬅托起,书嬅很快抓住了那棵小树,脚下一使劲,就抓到的那块凸出的石头,她顺利的到达了安全地带。
书嬅回头看了看,把她吓了一跳,原来他们刚才爬的山这么陡,不觉有点后怕。再看小安子脚下猛地一蹬,几乎是在半空里抓住那棵小树,让书嬅看得心惊肉跳。
就这样,小安子也到了安全地带。认为可以顺利的通过了险境,书嬅一下放松了警惕,竟然大步流星的向山上走去,结果,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下掉了下来,多亏小安子手疾眼快,一把将书嬅搂在怀里。由于书嬅体重也不小,差点把小安子砸下山去,小安子往后退了两步,用力站稳脚跟。
见自己一下倒在小安子的怀里,书嬅多少有点不自然,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小安子也觉得突然,为了缓解尴尬,小安子故意开玩笑的说:“你咋这么沉啊?我看秦府的好东西都让吃了。”
“你咋不说你瘦呢。”
他们终于来到了七星岩。可是,到了周参谋长他们住过的窝棚一看,小安子可傻眼了。只见,窝棚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地上散落着纸张和衣服的碎片,隐约好像还能看到斑斑血迹。
书嬅看了看小安子:“这里好像打过大仗啊。”
小安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烧焦了的木头:“我觉得吧,应该有一场激烈的战斗。”
“他们撤走了?”
“那最好不过。”
“鬼子咋能找到这?”
小安子一边观察着周边的动静一边说:“刘排长说过,队伍上可能出了叛徒。”
“有叛徒?那你岂不是也很危险?”
“没事,刘排长说,我们是单线联系。”
“现在咋办?咱们去哪找他们啊?”
小安子一筹莫展,他本以为只要把情报送上山,他就大功告成,再和战士们一起把军列炸了,那该多带劲,参谋长一定会使劲表扬他,眼前的这一切让他始料未及:“今晚之前找不到抗联,我们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书嬅见小安子原地打转,不由得焦躁起来:“你都拿个主意啊,再找不到抗联,黄花菜都凉了。”
小安子看了一眼书嬅:“我觉得吧,有一个办法知道这里有没有抗联,就是有点冒险。”
“啥办法?”
“我们在这里开几枪,如果这附近有抗联,他们一定能看见我们。”
“要是你把鬼子招来呢?”
“所以说是冒险吗?”
“你决定吧。”
“我看这样,咱俩开完枪就藏好,要是抗联来了,咱们就出来,要是鬼子来了咱俩就藏住,等天黑再说。”
“就听你的。”
于是,小安子掏出手枪,朝天上连开两枪。
清脆的枪声在山林里回荡着,传出很远。
小安子拉起书嬅立刻隐蔽在不远处的一个石头缝里,各自把手枪握在手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从山下上来一队伪军。其中一个伪军嘴里骂骂咧咧:“他妈的,这也不是人走的道儿啊,这里咋还有人开枪呢?不是说抗联都死光了吗?”
另一个伪军说:“哪有那么容易死光,这帮穷鬼,吃不上,喝不上,就在这山沟里逞能耐。”
走在前面的伪军好像在地上发现了什么,立刻跑去报告连长:“连长,这里好像有人来过。”
“在哪呢?”伪连长过来,他将手枪在帽檐上顶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可他妈千万别碰着抗联。”
“连长,抓住不是有赏吗?”伪军问。
“兔崽子,就怕你有时间领,没时间花,真的碰上抗联,你早见阎王了。你们去四下看看,我到那边歇一会儿。”伪连长径直朝小安子他们隐蔽的地方走来。
小安子和书嬅互相交换了眼神,迅速向石缝儿里面挪动。
伪军连长就在他们的石缝旁边阴凉处坐下,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石头缝儿里空间非常狭窄,最后两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可能是他们的动静引起了伪连长的注意,伪连长站起身,端着手枪,朝着石缝方向走来。
书嬅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她提着枪准备往外冲。小安子按住她:“不能轻举妄动,周围说不定有鬼子。”
眼看伪连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场枪战一触即发。正在这时,一只大鸟从里面飞了出来。伪连长骂骂咧咧:“他妈的,把老子下了一跳。”
伪连长把枪收起来,急匆匆离开那里,不时回头朝石头缝儿处张望。
伪连长召集部下:“集合,下山。”
见伪军走远,小安子和书嬅从石缝里出来。
书嬅埋怨着:“你今天早上吃多少大葱啊,快把我熏死了。”
小安子根本没心思听书嬅唠叨,他在盘算着应该怎样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情。
书嬅还是沉不住气:“看来抗联八成是……”
“闭上你的臭嘴。”小安子知道她要说啥。
“那你说咋办?找不到抗联,我们俩去炸火车啊?”
一句话提醒了小安子。他看着书嬅,一咬牙:“对,就咱们俩!”
“就咱们俩?长这么大咱们坐火车都是有数的,咋炸?炸哪儿?你知道吗?”
“我觉得吧,咋的也不能看着鬼子的军列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书嬅看到小安子目光如此坚定也来了精神:“我听你的。”
他们几经周折,回到拴马的地方。小安子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异常,长出了一口气。
书嬅还是不理解:“就咱俩咋炸火车呀?”
小安子掏出腰里的手榴弹:“只要能爬上火车,就有办法。”
“火车跑得那么快,咋上去啊。”书嬅还是不放心。
“我觉得吧,行不行,也得试试,去大青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