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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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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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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凤凰》连载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转眼五年过去了。此时的书嬅已经是秀峰农场下属养殖场的的副厂长,正和工人一起在猪圈里挥汗如雨。

只见她一身褪了色的军装穿在身上,昔日的秀发有些斑白,白皙的脸膛布满岁月的风霜,繁重的劳动让她的身体更加健壮,这一切已经很难和当年那个黄毛丫头联系在一起。

书嬅对身边的彩霞说:“我们再加把劲,我看二狗子他们那有点费尽,我们得去帮他。”

彩霞撅着嘴:“姐,我才不去呢,一个大老爷们还不如老娘们儿。”

“看你说的多难听,啥老娘们儿,我有那么老吗。”书嬅说。

“姐,我不是说你。”彩霞笑了。

彩霞是个朴实漂亮的当地姑娘,跟书嬅是邻居,圆圆的脸蛋,齐耳的短发,干起活来干净利索,平时跟书嬅的关系特别好

书嬅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看见天安正在一旁和猪圈里的小猪说话。

此时的天安已经长成人见人爱的大孩子,浓眉毛,大眼睛,大有几分男子汉的模样。

“姐,天安长得可真像你,白白净净的。”彩霞说。

“我是他妈,不像我像谁?”

“都这么多年了,咋不见姐夫啊?”

“这家伙在南方,可能是把我们忘了。”

天安拿着一瓶子水跑过来:“妈妈,妈妈,你是不是渴了。”

书嬅接过水瓶子,打开盖子,扬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书嬅抚摸着天安的头:“还是我儿子,知道他妈啥时渴。”

“姐,听说马上又要来一批退伍军人。”彩霞说。

“北大荒这回真的不寂寞了,你们看着吧,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变成大粮仓。去,告诉大家,先休息一会儿。”书嬅说着,来到旁边的水沟简单的洗了一下满是粪便的双腿。

天安过来,帮妈妈擦去脸上的泥水。

书嬅从树杈上摘下布包,从中拿出一个大饼子,递给天安:“饿了吧?”

天安接过大饼子,趴在妈妈背上吃起来。

微风拂面,天安帮妈妈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望着一望无边的田野,书嬅不由想起自己转业的情形——

那天,书嬅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广播,宋老师拎着蔬菜走了进来。

“妈妈你听。”书嬅把耳朵紧贴着收音机。

宋老师把手里的蔬菜放进厨房:“又是开荒的事吧。”

广播里传出播音员激昂的声音:“党中央、中央军委发出《关于动员十万转业官兵参加生产建设》的指示,要求全军转业官兵去开发北大荒,屯垦戍边。为此,人民解放军全军进行了总动员。顿时,全军上下热烈响应,人人表决心,积极交申请,坚决要求去开发北大荒。解放军三总部复转官兵被选为首批奔赴北大荒的先头部队。”

彭书记回来了,跟着听着广播——

王震将军在接见将要赴北大荒的战士们说:“你们都是当过排长连长、也有当过营长的,我也当过排长、连长、营长。同志们在战场上打冲锋,排长、连长、营长是在部队的前面呢,还是在后面呢?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在前面!王震将军又问:“那么开垦北大荒呢?”战士们响亮的回答:在前面!王震将军又问:“遇到艰苦困难怕不怕?”回答是:不怕!......”

“爸爸,部队上是不有人要转业啊?”书嬅问。

“是啊,今年人多,成建制的转业,中央决定成立农垦建设兵团,开垦北大荒,广播里你都听到了。不过,根据你的情况,你留在被服厂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找人说情啊。”彭书记回答。

“爸爸,去北大荒,我能行的。”书嬅说。

一旁的宋老师说:“别犟啊,这回就听你爸的。”

书嬅拉着妈妈的手:“妈妈,爸爸是一个最讲原则的人,不能因为我的事让别人说爸爸的闲话,再说,你看我的身体不是好好的吗。”

“那天安怎么办?你从我身边把他带走,我可受不了。”宋老师说。

“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们啊,让孩子过一段农村生活,对他们不是什么坏事。”书嬅说着问天安:“儿子,你是跟姥姥、姥爷在城里,还是跟妈妈去农村?”

“我跟妈妈去农村,妈妈说那里有鸡鸭小猫小狗,还有老牛,有许多好玩的。”天安兴奋地说。

宋老师指着书嬅的鼻子说:“看看,你都跟孩子说了些啥?孩子,这可能是一辈子的事啊。”

“妈妈,你想,有那么多人从大老远来我们这开荒,他们都不怕,我们一个当地人要是退缩了,还不让人笑话。”书嬅说。

书嬅的话宋老师开始并没在意,可看到书嬅认真的样子,宋老师有些担心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彭书记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别争了。”他问书嬅:“你能行?”

“爸爸,你还不了解我,我是一个说谎的人吗,再说,农村的事,我什么没见过。”书嬅一脸严肃的样子。

彭书记叹了口气:“爸爸是真的舍不得你呀。这样,选择一个比较近一点,秀峰农场,就是你土改呆过的拉拉屯。”

“真的?我又可以见到乡亲们了!”书嬅更加兴奋了。

宋老师一看这还是真事了,不由得开始埋怨起彭书记来:“书嬅啥情况你不知道?再说还带个孩子,我不同意啊。”

“书嬅要做的事你能拦住?”彭书记问。

“那……”宋老师一时没了主意。

书嬅来到妈妈的跟前,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妈妈,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别为我担心。”

宋老师摇摇头:“看来,我说啥都是多余的,别忘了把平时吃的药带在身边。”

“妈妈,我都好了。”书嬅说。

“有备无患,别让你妈担心。”彭书记嘱咐。

“我知道了,爸。”

当书嬅摘下领章帽徽,把心爱的军装装进箱子里时,内心充满了眷恋和不舍。那是怎样一段人生的经历,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当过土匪,最后成为一名战士,走上革命的道路,在冰天雪地里艰苦斗争,纵马驰骋杀敌剿匪,戎马的青春岁月悄然逝去。

临行前,书嬅带天安去了一趟学校,此时的学校已经人去楼空,站在那块她熟悉的场地,看着她曾经读书的教室,住过的宿舍,朗朗的书声和青春的旋律在她耳边回响。她来到那块宣传栏前,对天安说:“儿子,妈妈从前在这里读书,妈妈的大照片就贴在这里。”

“贴这里干啥?”天安问。

“妈妈是冠军啊,广播里还放着妈妈弹的钢琴曲呢。”

“妈妈,你那时是不特神气?”

“当然了。”

就这样,书嬅带着儿子,告别牵肠挂肚的父母,告别自己的城市,踏上了欢送军转官兵的汽车,来到了刚刚建设起来的秀峰农场,见到了阔别多年的乡亲。

乡亲们听说当年土改工作队里那个漂亮的女战士回来了,都纷纷到场部来看个究竟。

最先到的是杨大爷,他拉着书嬅的手,问长问短:“几年不见,一晃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禁混那,我咋看你脸上都有皱纹了呢,都是孩子累的吧。”

书嬅急忙把天安拉过来,一一介绍:“这个是杨爷爷,这个是李爷爷、李奶奶还有你两位叔叔、这个是你汪大娘,这个是你彩霞姐,对啦,这个是二狗子吧,当了工人,出息了,我还不知道你大名呢。”

“报告场长,我叫何富贵。”二狗子和当年也没啥两样。

“好名字啊,我记得当年你可是连裤子都穿不上啊。”书嬅一句话把大家都得哄堂大笑。

杨大爷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当年的大军,还对咱记得这么清楚,这就是一家人啊。想当年,大年三十,你回屯来看老张太太,在老张太太坟前磕完头就走了,饭也没吃,水也没喝,把我们感动的,大伙想起来就念叨你,都说你心肠好。”

书嬅拦住大爷:“大爷,我们是一家人,有一首歌唱得好,军队和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亲,我这回就是回家了,你们欢迎不?”

杨大爷带头鼓起掌来:“欢迎,一百个欢迎!”

老场长见此情景,激动的说:“本来,上级给我派来个女副场长,而且还带个孩子,我就心里犯嘀咕,这人生地不熟的,可让我咋整。这回好了,我看这里的人你比我还熟呢。”

李大爷和李大娘把两个儿子拉到书嬅近前:“快,给恩人磕头!”

书嬅急忙把二人扶起来:“孩子,可别。”

“还孩子呢,他们都是孩子爹了。”李大娘说。

“是吗,你二老好福气啊。”书嬅说。

“这是托你的福,当年要不是你把他们爷俩救下来,哪有我们现在的儿孙满堂啊。”老人说着眼里泛着泪花。

书嬅抚摸着大娘的手:“大娘,以后的日子更好了,国家要在这里开发农场,要把这里变成大粮仓,很快要有大批人马进来,你们就不在孤单了。”

“这里的条件不太好,村东头有两间房子,你先住着,等开春儿,我们盖两间结实的。”老场长说。

“老场长别担心,当年我当抗联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困难不算啥。”书嬅说。

“光是大人还好说,这不还有个孩子吗。”杨大爷说。

“让孩子跟我住,我那有他两个小哥哥。”李大娘一把将天安揽在怀里。

“大娘,这孩子跟我跟贯了,过两天我再让他去你们那玩。”书嬅说。

书嬅领着天安来到他们的住处时,还是惊呆了,这是两间破旧的土坯房里,窗户上就有一块小玻璃,雪花从窗缝刮进来落在窗台上。

站在屋里,房角上的小洞都能看到外面的星星,多亏有乡亲们帮忙,堵上房顶的窟窿,糊上透风的窗户,她和天安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妈妈,我们以后就住这儿吗?”天安问妈妈。

“对,儿子,这就是我们得家了。”

“这屋子好破啊。”

“男子汉,怕了吗?”

“妈妈不怕,我就不怕。”

农场的生活还是让天安不适应,没几天书嬅发现天安饭也吃不下,嘴上起了泡。

“天安,这里的生活是苦了点,我们必须坚持住,不能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书嬅说。

“妈妈,我想姥姥和姥爷了。”

“如果我们这时回去,姥姥和姥爷会为我们担心的。”

天安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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