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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顺子在兵营里正百无聊赖，听说有人找，便懒洋洋的来到大门口，远远望去，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正朝他微笑。
小顺子的口水差点流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秦府的大小姐。小顺子便毕恭毕敬：“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书嬅朝小顺子妩媚一笑：“请你吃饭。”
小顺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请我？”
“怎么，难道小顺子就这么难请吗？”书嬅把头一扬，飘扬的秀发和俊俏的脸庞楚楚动人。
小顺子都看傻了：“不是，你说，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你啥时听说本小姐下馆子还需要理由？”
“不是，就是，我这心里有点发毛。”
“行了。是小安子让我来请你的，他在聚香楼点菜呢，快走吧。”
“是安哥呀，等会儿，我去告个假。”
不一会儿，小来子乐颠颠的出来，跟着书嬅离开兵营。
聚香楼饭馆一如往常，人声嘈杂，生意兴隆，顾客络绎不绝。在楼上的雅间里，小顺子见到了小安子，二人又搂又抱，好不亲热。
“可想死我了，兄弟，今儿没事，我家小姐说要下馆子，我说请上顺子啊，一起热闹热闹。”小安子抱着小顺子久久不愿撒手。
小顺子落座，向书嬅点头致谢：“你说这扯不扯，让大小姐跑一趟。”
小安子一边给小顺子倒酒一边问：“兵营里还忙吗？”
“可他妈别提啦，这几天可把我们折腾屁了。”小顺子还特意压低声音：“听说了吧，抗联把日本人的军列给炸了，日本人急眼了，当天夜里就沿着铁路边扫荡，杀了足足有二百多人，一个村子几乎一个没剩。”
书嬅一拍桌子，刚要发火，小安子急忙向书嬅使了个眼色。
“这日本人太狠了吧，杀老百姓干啥，有能耐和抗联干啊。”小安子说。
小顺子趴在小安子耳边说：“据说，车上有关东军的宝贝，是研究什么生化武器的材料，还有几个专家，关东军司令部下了命令，要特高科限期捉拿凶手。”
“抓到了吗？”书嬅问。
“抓啥呀，抗联早就跑没影了，只是抓了些替死鬼。特别是那个赵歪脖子，抓了不少老百姓，硬说是抗联，拿到日本人那去请赏，日本人不问青红皂白统统给杀了，有的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小顺子说。
书嬅再也忍不住了：“真他妈不是东西，还中国人呢！”
小顺子被吓了一跳：“可......不，不少人都劝他，给自己留点后路，要是哪天让抗联逮住了兴许还能活命，你猜他怎么说，‘老子活一天享受一天。’这家伙，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这不，在妖精胡同又养了个婊子，每个礼拜天准去。”
菜上来了，小安子端起酒杯：“来，兄弟，好久没喝了。”
看着小顺子吃得满嘴流油，书嬅不时拿眼睛瞪小安子。
小顺子来给书嬅敬酒：“小姐，谢谢你还想着顺子，来，我敬小姐。”说着，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多时，小顺子喝多了，说话的吐字也含糊不清：“安哥，以后......有啥事尽管......吩咐顺子，哥们两肋插刀。”
小安子叫来伙计，伙计过来：“二位有什么吩咐？”
小安子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递给伙计：“给这位军爷叫辆车，送他回兵营。”
“好嘞。”伙计答应着，扶小顺子下了楼。
见小顺子走了，书嬅冲着小安子吼了起来：“你听说没有，鬼子杀了那么多人？”
小安子立刻拦住她：“小点声，我的大小姐。”
“你说咋办？”
小安子把牙咬的吱吱响，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都快点啊？”书嬅急了。
只见小安子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紧咬嘴唇，一会儿又挠挠耳朵，像是要睡着了似得，书嬅上去照着他的胸脯就是一拳。
这一拳把小安子打醒了，他盯着书嬅说：“你说要是把赵歪脖子......”小安子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我就是这个意思。”
“走，回去想办法。”
后半夜，府上只有小安子的房间还亮着灯，窗户上映着书嬅和小安子的身影。
小安子说：“这赵歪脖是保安团的团长，原来是七道沟的土匪，被鬼子收编，平时帮着鬼子干了不少坏事。这次咱们把火车炸了，他也去跟着日本人清剿，别看他打不过抗联，可对付老百姓可有一套，鬼子每次清乡这小子总是冲在最前面，结果抗联和老百姓失去了联系，遭受极大的损失。”
“你还没说咋杀呢。”
小安子指着墙上的挂钟：“小姐，都几点了，该睡觉了。”
“不行，你不跟我说清楚我睡不着。”
“我觉得吧，这得经过侦查以后才能决定。”
“咋侦查，算我一个。”
“你让我睡一觉想想。”
“干脆，我在你这屋睡得了，我也能知道你是咋想的。”
“又说傻话。”
小安子赶紧把书嬅推出自己的房间，迅速把门关上。
由于昨夜思考怎样除掉赵歪脖子，小安子起来的有点晚，他一睁眼竟然发现书嬅趴在他的头上冲他嘿嘿笑呢。
小安子赶紧用被子把身子盖上。
书嬅告诉他：“别装了，你的被子还是我帮你盖的呢，告诉你，我还查了你身上有几根肋骨呢。”
小安子急了：“你啥时进来的，你不是梦游吧，快走，我该穿衣服了。”
“我不看还不行吗？”书嬅带着诡异的笑转过身去：“你可快点，你知道，我可是急脾气。”
小安子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书嬅转身一看噗嗤又笑了，小安子竟然把上衣扣子扣错了。
书嬅上前帮小安子把衣扣重新扣好，小安子紧张的望着窗外。
书嬅使劲扣好最后一个扣子：“你怕啥，我还能把你吃了。”
小安子苦笑着：“这大清早的，你跑到我这里，别人看到了不好。”
“谁敢胡说，我不撕烂他的嘴！”
“你先回去，一会儿吃完饭我去找你。”
“说完再吃饭，我都告诉伙房了，今天晚点开饭。”
小安子急了：“你这是干啥，不能让别人等咱们呀，没准儿人家有急事要出门呢。”
话音未落，老爷进屋了。
秦乔生环视了屋子，问书嬅：“是你下令不让伙房开饭的？”
“我就是让他们晚点开饭，又不是不让他们吃饭。”书嬅嘟囔着。
“大管家他们去哈尔滨，要起早，可他们听到你的吩咐都不敢吃了，你们俩搞什么名堂。”秦乔生问。
“我和小姐商量点事。”小安子赶紧说。
“有什么急事吃完饭再商量不行？让大家陪你们一起饿肚子。”秦乔生说。
小安子忙拉着书嬅往外走：“老爷都来了，吃完饭我就教你滑雪。”
书嬅他们跟着老爷去吃饭，书嬅边走还撅着嘴冲小安子瞪眼睛，秦乔生不时拿眼睛看着他们。
还没等小安子吃完，书嬅拉着小安子就往外走。
“你咋不让人家吃饱呢？”看见老爷看着他们，小安子不言语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安子对书嬅说：“我看老爷看我们的眼神儿可不对啊。”
“都怪你，这一大早的，你吃那么多干嘛。”
“昨天光顾喝酒了，这会儿肚子早饿了。”
“我看你这小眼睛说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滑雪，我看你就够滑的。”
“咋啦，你想让我说军火列车是咱们俩炸的，老爷还不疯了，告诉你，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件事就让它烂到肚子里，跟谁都不能说。”
“看你说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去把门关上。”
书嬅把门关好：“这回该说了吧，昨晚都想啥了。”
小安子趴在书嬅耳边：“我觉得吧，要想除掉他，首先得摸清他的生活规律。这赵歪脖生性好赌，当年就是欠下巨额赌债才上山为匪的，这是其一。其二，这小子好色，小顺子不是说了吗，他在妖精胡同养着小老婆。”
“你咋这么磨叽呢，到赌场把他堵住，一阵乱枪打死不就完了。”
“哪有那么容易，这小子平时有四个贴身保镖，没等你一阵乱枪，人家的枪早就响了，要是把咱俩打死或者抓住，那老爷咋办？这个家咋办？你想过没有？所以，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不能露出丝毫马脚。”
“真麻烦，让我干啥？”
“你就在家等着，用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啥？你想撇开我，自己单干。”
“不是，我先去侦查，我这摸样没人会注意，你这摸样去了，不用别人招呼，就会有人关注你。再说，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那你就能去那种地方？告诉你，要是让府上人看到你去妖精胡同，你就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
“所以，我得化化妆。”
“你又要演戏啊，啥时去？”
“那得星期天，小顺子说，赵歪脖子星期天准去。”
“这还有好几天呢。”
“那有啥办法？”
“我看你现在就去，先熟悉一下地形，没准能打听出来赵歪脖子小老婆的住处。”
小安子想了想，觉得书嬅说的有道理。
经过一番精心准备，小安子来到了妖精胡同。
其实，这妖精胡同就是一个出卖色相的地方，地痞流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不少涂脂抹粉的女人站在门口招揽着生意。
正午时分，小安子出现在妖精胡同，只见他一顶破草帽遮住整张脸，补丁罗补丁的褂子已经看不清眼色，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搭着一根缠起来的绳子。
小安子在街上走了一圈，那些女人对他这种人不削一顾，倒是那些身穿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备受青睐。
小安子看到一个身宽体胖的挑柴人在一个门洞停下来。只见那人上前拍打门环，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位老妈子，还东张西望的，然后把挑柴人让进去。
小安子觉得好奇，就靠上去等那位大哥出来。不一会儿，挑柴人出来了，手里还数着钱。小安子凑过去，把挑柴人吓了一跳，赶紧把钱揣进兜里。
小安子凑过去：“大哥，发财了。”
“靠打柴还能发财？饿不死就算便宜了。”那人说着警惕的看着小安子。
“大哥，别误会，我也想找点营生混口饭吃。”小安子忙解释。
那人上下打量一下小安子：“你也想砍柴？这活可挣不多少钱。”
“能糊口就行啊，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没想到你也是苦命人啊。这样，昨天我那个哥们病了，他的主顾没人送柴了，你正好补个缺。”
小安子装作非常感激的样子：“那就谢谢大哥了，请大哥指点，都给谁送，啥价钱，挣了钱我请大哥喝酒。”
“喝酒就免了吧。这活儿你一个月也挣不来一顿酒钱。就是胡同东头老张家。”
“大哥怎么称呼，那家是啥人，好伺候不？”
“我叫高大奎，叫我大奎就行，原来给老张家送柴的叫小胖，你就跟人家提我。看见刚才我那担柴了吗，就那一堆儿一块儿，别提价钱，那家人出手挺大方，听说，男人在兵营里做事，还是个官儿。”
听了大奎的话，小安子眼前一亮。
告别大奎，小安子来到路口，正好迎面过来两个卖柴的，他上前将他们拦住。
二人看见小安子的打扮，先是一愣：“你要干什么？”
小安子满脸堆笑：“大哥，帮帮忙，我也是干这行的，我的一个哥们病了，把你们的柴禾匀给我一担。”
其中一个砍柴的说：“我们这都是有主的。”说着，俩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另一个砍柴的说：“你打算花多少钱买？”
小安子也不知道具体价钱，试探着说：“你们要多少钱？”
其中一人伸出三个手指。
“太多了吧，你们救人就到底，别让我搭上。”小安子故意装着懂行的样子。
“算啦，两担你要都要就四毛，我哥俩大不了再跑一趟。”另外一人说。
“成交。”小安子指着前面：“看见前面带门斗的大门了吗，把柴放在那里就行。”
二人爽快的答应了，直接把柴禾挑到了小安子指定的门口。
小安子给二人付了钱，二人立刻离开。
小安子看了一下四周便上去敲门。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看上去像是有病，走路无精打采的，见到小安子，又看了看门口的柴禾：“今天怎么是你呀。”
小安子赶忙回答：“小胖身子不舒服，大奎哥怕你家里没柴，就让我给您送过来。”
“进来吧。”女人有气无力的把小安子领进院子里。
小安子赶紧把一担柴禾挑进去。
女人指着房山的一个地方：“就放在那儿吧，不过，我手头没钱，等过两天一块给吧。”
小安子一听，皱了一下眉，心想赵歪脖子的姘头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但，他还是不放心，打算再试探一下，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个注意，对那女人说：“大姐，我有点口渴，想讨碗水喝。”
“你等着。”女人进了屋。
小安子健步来到窗前，趴在窗户上向屋里张望，只见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
小安子利用喝水的功夫，又想出了个注意：“小胖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您看下次我是不是还给您送？”
“这小胖怎么了，上次见还好好的。”
“我听说，前几天因为给一个团长太太送柴，也不因为啥，被团长的手下给打了。”
“团长？就是对面那个，真不是东西，狗仗人势。”
小安子一看女人手指的方向，正是高大奎送柴那家。
小安子立刻出了屋子，朝那家走去。
小安子佯装在门旁休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见四下没人，趴着门缝往里看。可除了能看到里边的有大鱼缸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看着剩下的一担柴，小安子打定注意。于是，小安子开始敲门。
出来的正是刚才的那位老妈子，见又是一个送柴的：“你是谁啊？送错了吧。”
小安子笑呵呵的：“大奎说，怕过两天有雪，让我再给您送过来一担。”
“这个大奎心还挺细的，进来吧。”老妈子说着，把小安子领进了门。
进了门，小安子看到这院子可够敞亮的，比刚才的大一倍，一看窗户和门脸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
这时，里面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吴妈，谁呀？”
“小姐，是大奎又让人又送过来一担柴，说是怕过几天有雪。”吴妈答应着。
吴妈从兜里掏出几个硬币，递给小安子：“放这赶紧走吧。”
小安子故伎重演：“老人家，我有点口渴，能不能给口水喝。”
“你这毛病还挺多，等着。”吴妈转身进了屋。
趁着老妈子去舀水，小安子迅速的来到窗跟地下，向里张望。小安子看到，里面有两个套间，装饰考究，古瓷和书画应有尽有。见老妈子端着水瓢出来，小安子赶紧离开窗前。
喝过水后，小安子扛着扁担刚要离开院子，赵歪脖子手里拎着烧鸡醉醺醺地推门进来。
吴妈赶紧迎上去，接过赵歪脖手里的东西。
小安子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说，这家伙怎么大清早就回来了，而且，还喝了酒。他偷偷从帽檐的缝隙看了一眼，只见，这赵歪脖子长得人高马大，看来喝了不少酒，两眼通红，走路直晃荡，最突出的地方就是脖子总是往一边使劲。
小安子压低帽檐，疾步往出走，被赵歪脖一下拦住：“站住，干什么？”
“是送柴的。”吴妈说。
赵歪脖围着小安子转了转：“我记得送柴的是个胖子。”
“是大奎打发来的。”吴妈又说。
赵歪脖子冷不丁摘下小安子的帽子，两眼盯着小安子看起来没完：“姓什么？”
“长官，我姓丁。”小安子故意装着害怕的样子。
“哪的人啊？”赵歪脖子问。
“城西丁家屯。”
“你们保长是谁？”
“姓宋，有点瘸。”
“我看你这小眼睛叽里咕噜的咋不像砍柴的呢。”
“我娘有病没钱治，我爹逼着我出来挣钱，我砍柴没几天。”说着小安子呜呜哭起来。
吴妈上前对小安子说：“快回家吧，孩子，拿着钱给你妈买点吃的。”
小安子给吴妈鞠了一躬。
“滚吧，大清早上就号丧。”赵歪脖子朝小安子狠狠瞪了一眼。
小安子转身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