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外的小树林,关啸天下马,用警惕的目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书生擦着脸上的汗:“好悬啊。”
“这小子警惕性提高,不知今晚他会不会跟我们耍心眼。”关啸天盘算着。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书生说。
“不如白天干掉他,省得晚上认错了人。”书嬅说。
“按计划行事,大家好好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关啸天说。
书生吩咐手下:“把马牵去溜溜,找个有水的地方饮饮。”
手下答应着牵马走了。
关啸天在书嬅的身边坐下:“我一直很好奇,你爹咋还要把你嫁给熊家呢?”
书嬅看了一眼关啸天,使劲攥着手里的鞭子:“都是那个熊局长逼的,我爹是看那熊怀民是一个书生,留过洋,长得文质彬彬,也有缓和两家矛盾的意思。一切都是因为我爹当了会长。”
“说来听听。”关啸天说。
书嬅就对关啸天讲起选举会长的经过——
一大清早,熊局长来到秦府。
秦乔生急忙吩咐管家:“管家,上茶。”
两人落座,亲热地攀谈起来。
管家端茶上来,秦乔生将茶递到熊局长面前:“熊局长这么早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熊局长点头:“啥事也瞒不过你的眼睛,告诉你,明天要选会长啦。”
“你消息灵通啊。”
“我还知道,开会地点就选在你们府上。”
“干嘛在我家?”
“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可不当这个会长啊,他爱选谁选谁,借地方可以,吃喝随便,我就不当这个会长,我做我的生意。”
熊局长喝了一口茶:“老弟,你这样想就对了,我这个局长早都当够了,这整天脑袋别在裤腰上,何苦呢?当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过来,就是摸摸老弟的底,如果你想当这个会长,我举双手赞成,保你顺利当选,如果......”
“看来熊局长心里有人选了?”
熊局长把嘴凑到秦乔生的耳边:“你看怀民咋样?”
秦乔生一愣:“好啊,年轻有为,精明强干,又在日本读过书,和日本人打交道又方便,我看行。”
“这么说,你这一票投给怀民了?”
“放心吧。”
“有你这一票我心里就有底了,我还有一个好主意。”
“啥主意?”
“咱们两家噶亲家怎么样?”
“好事啊。”
熊局长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我在这里替犬子谢谢啦,你放心,怀民要是当了会长,我们两家再噶成亲家,和你当会长不是一样吗,哈哈,我走了。”
还没等熊局长走远,肖掌柜进来了。
肖掌柜急切的对秦乔生说:“听说了吗,要选会长了。”
“咋啦?”秦乔生问。
“还咋啦,天都要塌了,我这急得火都上房了,你还没事人似得。”
“不就一个会长吗,有那么严重吗?”
“熊局长找过我了,他说,让他儿子当会长,让我当副会长,这还没选呢,他倒安排上了。”
正说着,刘掌柜,李掌柜,夏掌柜都来了。
刘掌柜有些哮喘:“乔生啊,我看这会长非你莫属,熊局长知道我老刘倔,明跟我说,要是他儿子当了会长,大家发财,要是当不上就得有人遭殃,这明摆着是在威胁吗?”
李掌柜吞吞吐吐:“这......熊局长答应给我五匹马。”
夏掌柜说:“还给了我钱呢,大家赶紧拿个主意吧。”说着将一个装钱的小袋子放在桌子上。
秦乔生沉吟片刻:“不瞒各位,熊局长也找到我了,我明确表态不当这个会长。”
刘掌柜急得一跺脚:“这正合人家的意。”
“熊局长的官是日本人封的,他儿子又在日本留过学,日本人也很乐意找这样一个人为他们服务,依我看,我们是斗不过人家的。”秦乔生说。
“不是说要选会长吗?”刘掌柜问。
“那都是做做样子。”秦乔生回答。
“秦掌柜,你知道,熊局长仗着他和日本人的关系,这些年咱们还少挨欺负吗?远的不说,就说今年初,日本人派粮,说是一家五十石,可是给日本人送完,他家粮仓却满了。”李掌柜气愤地说。
刘掌柜对秦乔生说:“我看这会长就你了,你要不干,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我有什么鬼?”秦乔生问。
“熊局长亲口跟我说的,你们要噶亲家。”刘掌柜一下把话挑明了。
“他就那么一说,好逼你们就范。”秦乔生说。
“还不是吗,你要是答应我们,就证明没有此事,你要是不答应,你就等着大伙戳你的脊梁骨吧。”刘掌柜说。
“这......” 秦乔生不知说啥是好。
“秦掌柜,你就别推脱了,就算为大槐树你也得站出来。”李掌柜恳切地说。
“这是选举啊,又不是争嘴,还有其他人呢。”秦乔生说。
“这样,听天由命,你选上是大槐树的福气,选不上,我们认了。”刘掌柜说。
“也只能这么办了。”夏掌柜说。
结果是秦乔生高票当选大槐树商会会长。当天夜里,刘掌柜的腿被人打折了。
……
关啸天把书生叫过来:“我们和书生一起再研究一下晚上行动的细节。”
关啸天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书生和书嬅仔细听着,大家频频点头。
夜深了,小镇停止了一天的喧嚣,像一个玩累的孩子,安静的进入了梦乡。
一辆警车悄悄开进了一条小巷,车灯熄灭后,胖乎乎的熊局长从前门下来。
熊局长吩咐司机:“在这等我,你可以在车上睡一觉。”
“好嘞,局长。”司机看着熊局长走进了胡同,把帽子往脸上一扣,不一会还真的睡着了。
与此同时,几个黑影正悄悄地向汽车靠近。
睡梦中的司机,梦见有人要杀他,一把冰凉的刀架在脖子上,他机灵一下从梦中醒来,用手一摸脖子,还真有一把刀。
书生把刀在司机眼前晃了晃:“别动,我们是抗联,动一下要你的命!”
司机一听说是抗联,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连说:“我不动,请大爷饶命,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
“熊局长今天在这里过夜不?”关啸天厉声问。
“不过夜,抽完就回家。”司机回答。
“你们局长在哪个房间?”
“最里边那间。”
关啸天吩咐书生:“把他嘴堵上,绑在后座上。”
书生抓起车上的一块抹布塞在司机的嘴里。
关啸天对司机说:“乖乖的躺在后面,别耍花样,我们的人就在外面。”
司机点点头,顺从地躺在后座上了。
大烟馆里,人来人往,几个彪形大汉把守在门口,肥胖的老板娘热情的和客人打着招呼。
关啸天领着一行人进来,书生接过关啸天手里的手杖。
老板娘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乐得嘴都合不拢:“吆,几位大爷,里边请。”
关啸天派头十足:“有好货吗?”
老板娘拍着关啸天的肩膀,像是老主顾:“有,您请,包您满意,伙计,给几位爷安排雅间,上好货——”
伙计立刻将他们领到他们所谓的雅间。
关啸天一看,正好和熊局长的包间斜对着,他向书生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迅速进了房间。
伙计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大烟枪,灯和大烟膏之类的东西。
“放这吧,我们掌柜抽烟的时候不希望别人打扰。”书生说。
“好嘞,您慢用,保证不打扰。”伙计答应着退出了屋子。
书生立刻把门关上,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关啸天也过来,将门开开一条缝儿,观察着熊局长的动静。
“掌柜的,啥时动手?”书生低声问。
“再等等。”关啸天说。
此时,熊局长躺在包间里正在吞云吐雾,一旁一个伙计伺候着。
“对面是什么人啊,这么吵?”熊局长问。
“是关里来的客商,五个人呢。”伙计回答。
“五个人?”熊局长微微皱了一下眉。
“看起来来头不小,掌柜的是个大高个。”
“大高个?”熊局长冷不丁坐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中午在聚香楼的一幕,自言自语着:“这么巧。”
“熊局长,您说什么?”
熊局长眼珠子开始转动起来。说着他对伙计说:“我有点累了,你替我抽几口。”
伙计一听,急忙摆手:“我们当伙计的哪敢……”
熊局长眼珠子一立,把枕头下面的枪抽出来,对准伙计的脑袋:“让你抽你就抽!”
伙计吓傻了,哆哆嗦嗦把烟枪接过来。
熊局长把门推开一条缝儿,观察着对面屋里的动静,他看到对面屋里静悄悄的,像是没人似得,他更觉奇怪。
熊局长手里握着枪,蹑手蹑脚的从屋里出来,又轻轻把门带上,路过关啸天他们的房间还特意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老板娘见熊局长这么快就出来了,迎了上来:“局长大人,咋这么早就走啊?”
熊局长小声的说:“有事,早走一会儿。”说着,还不时回头朝关啸天他们的包间又看了看。
见那间屋子还是没动静,熊局长把枪放进了枪套里,对老板娘说:“我对面房间那几个人走了吗?”
“没有,我在这儿呢。”不知啥时关啸天站在了他的身后,而且,一把枪已经顶在他的腰眼儿上。
老板娘刚要尖叫,被书生用枪逼近了墙角。
书嬅和书生的手下已经把店里的其他人都控制起来。
关啸天麻利地将熊局长的枪下在手里:“熊局长,咋抽这么几口就要走啊?我这里还有颗定心丸等着你呢。”说着,用枪将熊局长逼进他们刚才呆过的房间。
熊局长哆嗦着:“哪路好汉,你们要啥,尽管吩咐。”当他一眼看到书嬅来到他眼前时,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书嬅紧咬牙关,两眼冒火,她冲上前去,明晃晃的匕首抓在手里。
熊局长知道在劫难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他假装瘫软在地上,顺势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猛地站起身朝眼前的书嬅刺去。
关啸天飞起一脚朝熊局长的手踢过去,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在熊局长的手腕子上。
熊局长的刀被踢飞,但,他不想束手就擒,猛地又朝书嬅扑来,没想到正好扑在书嬅的刀尖上。只听“噗”的一声,书嬅就势将刀插进了熊局长的肚子里。
熊局长指着书嬅只说了一个字:“你……”就捂着肚子瘫软在书嬅的面前。
书嬅还觉不解恨,照着熊局长的后背又是一刀,嘴里骂着:“狗汉奸,今天我要你死个明白,我就是姑奶奶秦书嬅!”
关啸天吩咐书生的两个手下:“你俩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出去,有啥情况枪响为号,书生,我们仨去取钱。”
关啸天交代完毕,带着书嬅和书生迅速离开大烟馆,回到汽车旁。
关啸天熟练地发动了汽车,朝着熊局长的家开去。
书嬅吃惊地问:“掌柜的,你会开汽车?”
“没有我们掌柜不会的玩意。”书生说。
“别瞎说,一会儿见机行事。”关啸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