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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嬅正在朝枪响的方向张望，一抬头，小安子提着一只兔子走了进来，书嬅兴奋地叫起来：“我也去打一只。”
“这可不是说打就打的，你得知道它的窝在什么地方，怎么才能把它引出来，怎么才能打着它，没有七八年的功夫是学不来的。”刘太生说。
书嬅看到，小安子麻利地用刀给兔子扒皮。不一会儿兔子就架在火堆上。她兴奋地看着这一切，顿时睡意全无。紧接着，刘太生开始在窝棚顶上找着什么，书嬅还在纳闷，只见刘太生在窝棚的上方找到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有盐、花椒面，还有发了霉的玉米饼子。
书嬅不解：“表哥，这些东西是你事先藏的吗？”
“这是我们的习惯，每次把吃剩下的东西留下，给以后到来的人用。这样，即使你迷了路，也能找到食物。”刘太生回答。
“这也是猎人的规矩。”小安子说。
一只香喷喷的兔子烤好了，小安子又拿出随身带来的白酒、花生米等，对书嬅说：“请，小姐，饭菜有些简单。”
温暖的火堆旁，三人吃着兔子肉，喝着烧酒，这让书嬅的心情一下放松了许多。
起风了。呼啸的山风使劲地摇晃着硕大的树木，不时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书嬅突然觉得脸上冷冰冰的，用手一模，叫了起来：“下雪了！”
小安子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这里五六月都会飘雪花。”
“是啊，我们在山上打游击的时候，夏天都披着皮袄。”刘太生说。
书嬅望着黑洞洞的周围：“你们说，这周围能有抗联吗？”
“有没有一会儿便知晓。”小安子说。
“咋回事？”书嬅问。
“开枪打兔子是我俩合计好了的，如果这周围有抗联，肯定会来找我们。”刘太生说。
书嬅觉得还是有点冷，央求着小安子：“这里太冷了，讲个故事吧。”
“对，讲一个，反正也睡不着。”刘太生也说。
小安子想了想，“讲啥呢，那就讲一个人参娃的故事，小时候，也是在山上，我爹讲给我的。”
小安子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讲起了故事：“传说，在长白山脚下有个高老庄，高老庄里有个高老头，四十多岁，没儿没女，由于他好吃懒做，家里是穷的叮当三响。这一日，在老婆的再三催促下，极不情愿的上山去砍柴。他在山里转悠了半天，也没砍多少，正当他打算下山的时候，忽听不远处有一个小孩在唱歌，‘长白山真是高，我家住在七里桥，兄弟姐妹满山是，活到一百也不老……’嘿！这歌唱得这个好听，他有生以来还第一次听过，顺着歌声望去,只见不远的小溪边,一个胖娃娃正在洗澡,再仔细看,让他大吃一惊,这娃娃长得这个漂亮,白胖白胖的,头上梳着日月双抓髻,腰系红肚兜,在水里一边唱还一边跳,让他纳闷儿的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来的小孩呢？他还想靠近看个究竟,可脚下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等他起来再找小孩时,小孩已踪迹皆无。回到家，老婆还给他一顿臭骂：‘没用的东西，砍点柴还磕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明天再砍这点儿就别回来吃饭。’高老头哪敢吭声，躺在被窝里，脑袋里全是那个胖娃娃，他本想跟老伴说，可又一想，自己撒谎撒惯了，老伴根本不能信他这一套，没准儿又要挨顿臭骂。第二天，他又来到那个小溪边，这回他躲到一棵大树后，瞪大眼睛等着胖娃娃的出现，可等了一上午，也没见胖娃娃的踪影，等得他实在困了，躺在大树下睡着了，等胖娃娃的歌声把他从睡梦中唤醒时，已是太阳偏西，他只是看见胖娃娃模糊的背影，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他不得不空手而归，可把老伴气急了，抄起笤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无奈之下，他只好说出实情，没想到老伴听了气反而消了，只见她大眼珠子转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后脊梁直冒凉气：‘老头子，那是人参娃！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挖宝，这回咱们要发大财了。’说着她小声的在老头子耳边嘀咕了几句，乐得高老头一蹦老高，两人又在被窝里核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高老头把家里唯一的老母鸡给杀了，还到镇上打了一葫芦酒，两人就上了山。正当晌午，他俩来到那条小溪旁，二人把做好的鸡拿出来，把酒葫芦打开，在小溪边就喝了起来，不一会儿，高老头就酩酊大醉，可他老婆滴酒没沾，她边吃边用大眼珠子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急忙招呼老头子，‘该死的，快醒醒，回家啦。’说着，扶起老头子就往山下走去，连没吃完的鸡和酒葫芦都没带，他俩没走多远，就躲在一棵大树后看动静，果然，不一会儿，那个胖娃娃不知从那儿冒了出来，他来到两人刚才喝酒的地方，好奇的看了一会儿地上的东西，学着高老头的样子也喝起酒来，而且越喝越起劲儿，不一会儿，小脸儿喝通红，站也站不住，一下子倒在了小溪边，躲在大树后的两人一下子冲了过来，老伴儿迅速的从腰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丝线，三下五除二把胖娃娃的手脖系了个结结实实，胖娃娃感觉到有人，用力挣脱后朝树林跑去，二人在后面紧紧追赶，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那根系在胖娃娃手脖上的红丝线，高老头蹲下一看，不由的惊叫了一声：‘老婆，抓住了，是七品叶！’二人小心翼翼的扒去埋在人参上面的土，一棵百年大人参出现在他俩面前。他俩因此得宝，买房子买地，一下子成了远近有名的大地主……”
“后来呢？”书嬅眼睛都睁不开了。
“后来，他们欺压穷人，成了当地有名的恶霸，可他们那领养的儿子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没有几年就把家败祸得精光，高老头最后要了大饭，饿死在路边。”小安子还想接着讲，只听书嬅打起了呼噜。
“刘排长，你也眯了一会儿，我先盯着。”小安子说。
“睡吧，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了。”刘太生说着，打着哈欠。
“你确信师长他们上了老爷岭？”
“我们分手的时候约定的。”
“那个张副师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安子又想起了这档子事。
“这张副师长原本就是土匪出身，当时，被日本人追得走投无路才投奔了抗联，由于他打仗有一套，枪法又准，从连长一直到团长，去年副师长牺牲后，他就接任了副师长，可当斗争形势越来越艰苦时。我想，这家伙就吃不了山上的苦，据我的分析，他应该是在一次下山执行任务时，就被鬼子劝降的。鬼子突然把我们包围在山沟里，一定和他有关。那是一场恶战，战士们打到最后一颗子弹，参谋长壮烈牺牲，师长领着我们边打边撤，后来决定分散突围，约定在老爷岭会合。最后，师长负伤冲出包围圈。我在冲过一个村子时，被炮弹炸昏，醒来时，已经躺在鬼子的大牢里了。这里面还有个问题，我还不确定队伍上还有谁是张副师长的眼线，所以，你们见到师长的时候，先不要曝露你们的身份，我就说你们是俄罗斯商人。”
“对，就按你说的办，就是不知道师长他们还在不在山上？”
“这里山高林密，地形复杂，还能找到些食物，根据我的判断，师长他们应该在这里。”
“如果他们在山上，应该能听到我们的枪声。”
“但，他们也不敢贸然下山，白天，我们不是也听到枪声了吗？他们会认真判断敌我，然后才能采取行动。”
小安子本想再坚持一会，可一天的疲劳终于让他也闭上了眼睛。
朔朔的寒风中，在四面透风的窝棚里，三人都进入了梦乡。
拂晓，三人还在睡梦里，他们的外衣上挂满了霜，周围迷雾蒙蒙。
……
“起来！起来！别睡了。”随着一声吆喝，三人被叫醒。
书嬅睁开眼睛一看，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小安子定晴一看，狗皮帽子，灰蓝军装，翻毛皮鞋，打着裹腿，这军装好像在哪见过。
一个拿着手枪的人命令着：“把手举起来。”
书嬅刚要掏枪，被小安子拦住，小声对书嬅说：“别动。”
刘太生一眼认出站在他面前的是张营长，一下扑了上去：“张营长！”
与此同时，张营长也认出了刘太生：“兄弟，你还活着？”
刘太生指着小安子和书嬅：“是他们救了我。”
战士们纷纷过来和刘太生拥抱握手。
张营长一见书嬅，疑惑地问：“怎么是个苏联人？”
刘太生本想把小安子他们介绍给他们，但，马上又把话咽了回去：“这两位是商人，我跟他们做了点买卖。”。
“啥买卖？”张营长问。
刘太生解开衣扣，腰里露出药品：“我们有盘尼西林啦。”
张营长惊喜万分，眼睛里泛着泪花：“药？这回师长有救了。”
张营长与小安子和书嬅一一握手后：“走，快去见师长！”
张营长和战士们牵着马领着小安子和书嬅他们向大山深处走去。
刘太生边走边问：“师长怎么样了？”
张营长叹了口气：“伤口感染得很严重，正发着高烧呢。”
“张副师长还在吗？”刘太生问。
“下山搞粮食去了。”张营长说。
刘太生和小安子互相交流着眼神，他们都意识到眼前将要发生一场特殊的战斗。
他们翻过一个山坡，又爬上一道山梁。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张营长指着半山腰的山洞说：“那里就是我们的营地。”
下了山梁，张营长命大家上马。于是，张营长带领大家直奔半山腰的山洞。
来到山洞，刘太生下马直接向山洞里奔去。在一处用毯子挡着的一块岩石后面，刘太生见到了昏昏沉沉的师长。
刘太生扑上前去，大声叫着：“师长，我是太生啊！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啦！”
刘太生赶紧把药品拿出来，告诉卫生员：“赶快给师长打针！”
卫生员过来，接过药品：“你们来得太及时了，由于伤口恶化，师长高烧好几天了。”
很快，卫生员给师长打了一针。
小安子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地上燃着将要熄灭的篝火。除了门口的哨兵以外，山洞里还躺着几个重伤员，全部人马加在一起也就二十来人。而且，个个面黄肌瘦，衣衫不整。
师长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刘太生，他想起身，已经没有了力气。
师长喃喃地对刘太生说：“你回来了，我就说你死不了。”说着又把又闭上了眼睛。
刘太生叫着：“师长，我们给你带药来了！”
师长又睁开眼睛，刘太生把小安子和书嬅介拉到师长面前，然后趴在师长的耳朵说：“这就是小安子，还有书嬅。”
师长想起了什么：“是表弟吧。”
小安子蹲下身子，回答：“我是表弟。”
“你们这时还敢上山来？”师长问。
“我们是给你送药来了。”小安子回答。
“还有粮食。”刘太生说。
师长眼睛一亮：“粮食？”师长四下看着。
“路上检查得严，我们只带了些随身吃的，表弟想出一个好主意，带来三匹马，足够我们吃一阵子的了。”刘太生说。
师长吃力地坐了起来：“太好了，快叫炊事班做饭，我们断顿好几天了。”
师长一眼看到书嬅：“没想到我们还有个洋表妹。”
书嬅立刻上前和师长握手：“我奶奶是俄罗斯人。”
刘太生见卫生员给师长打完针，对张营长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师长汇报，你在外面警戒，任何人不准进来。”
张营长答应着转身向山洞口走去。
刘太生看了看周围，对师长小声说：“是秦老爷救了我，还有小安子和书嬅。”
师长拉着小安子和书嬅的手，激动地说：“太谢谢你们了，也谢谢秦老爷。”
见左右没其他人，刘太生小声说：“师长，你猜鬼子的军火列车是谁炸的？”
“谁呀，不是……”师长看了看小安子和书嬅，好像知道刘太生要说什么。
“对，就是他们俩。”刘太生问。
“就你们俩？”师长将信将疑。
“我们在一家鬼子的俱乐部里探听到鬼子的军火列车要经过大青沟，就上山找你们，到了那里发现你们已经撤走了，实在没办法，我们俩才决定自己干。”小安子说。
“结果，就你们俩把火车给炸了？”师长有些激动。
“是他上的火车，我在下面骑马接应他。我俩跑了好几十里才找到下手的地方。”书嬅又兴奋起来。
“不对呀，张副师长说，是他炸的列车啊。”师长猛地睁大眼睛。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刘太生盯着师长。
师长的表情凝重起来，自言自语：“难道队伍上的奸细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