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生和书嬅来到了小安子说的小河边,二人下马将两匹马拉到河边。刘太生在河中饮马,书嬅回头用力张望。
“小姐,歇一会儿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刘太生说。
书嬅好像没听见,而是登上了附近的一处高坡,嘴里自言自语:“咋这么慢啊。”
“他要绕道走,还牵着马,路又不太熟,估计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我刚才好像听到枪声了。”
“可别遇上鬼子,那就危险了。“
“没事,这家伙鬼着呢,就是可别把药弄丢了。”
“我看,你这个伙计可不简单啊。”
“那是,你没看他炸火车那劲头,那么快的火车,他都能爬上去,还和鬼子对打,就没见他害怕过,还有炸鬼子的巡逻队,他居然自己做地雷,你要看他的长相,你绝不相信他有这么大的能耐。”书嬅绘声绘色地说着,字里行间充满了自豪。
“我看你们真是一对儿好搭档啊。”
“什么?”
“我是说你们配合的非常好。”
“那是,我一眨眼他就知道我在想啥,我的事都是他做主。”
“我看你们这可不是小姐和伙计的关系啊。”
“那是啥?”
“在队伍上就是亲密的战友。”
“战友?”
“对。”
书嬅在寻思着刘太生的话,嘴里叨咕着:“战友?”
突然,他们看到,不远处一匹快马一骑绝尘,由远而近,马背上正是脱险归来的小安子。
书嬅惊叫着:“小安子!”跑了过去。
小安子到了近前,翻身下马。
书嬅一眼发现小安子脸上有伤:“你的脸咋啦?”
小安子摸摸脸:“没事,树枝刮的。”
“没遇到麻烦吧。”刘太生问。
“遇到了鬼子的巡逻队。”小安子说。
“巡逻队?那你......”书嬅担心地望着小安子。
“躲过去了,就是这道儿不咋好走。”小安子着接过刘太生递过来的水壶,大口喝着。
“你慢点,别呛着。”书嬅说。
小安子喝完水,“我下山的时候问一个老乡,他说前面驻扎着很多鬼子,看来我们还得上山。”
“走山里那得啥时能到老爷岭啊?”书嬅问。
“慢是慢了点,但,比走大路安全。”刘太生回答。
“哪来这么多鬼子啊?”书嬅问。
“这说明我们离师长他们不远啦。”小安子说。
“有道理。”刘太生点点头。
“看来我们得走原始森林啦。”小安子说。
“原始森林?”书嬅一下来了精神。
山里的气候变化无常,刚才还烈日当头,转眼就飘起了雪花。刘太生一马当先,在陡峭的山路上艰难地行走着。一股冷风吹来,让大汗淋漓的几个人打着寒战。
前面是一处峭壁,他们必须下马步行,穿过荆棘,爬上陡坡,这可让书嬅有点吃不消,自己爬山不算,还要拉着马,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书嬅开始抱怨了:“小安子,你带的什么破路啊,好好的大道你不走,非要钻山沟。”
“不是说了吗,大路封了,这是近道,翻过这座山就到我们住的地方了。”小安子说。
书嬅实在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天,这哪有道儿啊,我可走不动了。”
刘太生对小安子说:“书嬅比不了我们,还是歇会儿吧。”
“那就歇会儿。”小安子也累了。
他们选择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坐下来,小安子拿出水来递给书嬅。
刘太生喘息着:“前面就是原始森林了,大树可能你们都没见过,遮天蔽日,有的倒在那已经有上百年了。”
“真的,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书嬅又捺不住不住了。
刘太生还沉浸在刚才客栈的一幕:“你说这客栈的鬼子能找到这吗?”
“他们可能顺着道儿追来,但,等他们找到马我们已经上山了。”小安子说。
“你咋也知道这条道儿呢?”刘太生问。
“和我爹打猎时经过这里,有一次还差点被狼吃了。”小安子说。
“狼!”书嬅立刻要掏小手枪,环顾四周。
“害怕了吧,别说是你,当时,我爹的枪一下卡了壳,两只狼一起扑过来,我爹就掏出刀一下子刺死了一只,另一只被吓跑了。”小安子说。
“那时你多大?”刘太生问。
“八岁。”小安子回答。
“八岁就进原始森林?”刘太生吃惊地望着小安子。
“山里人,都这样。走啦,去看原始森林。”小安子起身带头向树林深处走去。
书嬅跑在最前面。可沿着小安子手指的方向走了足足有一个钟头,也不见原始森林的影子。书嬅有点泄气了,问小安子:“我们是不迷路了?这咋还没到啊?”
小安子看了看四周:“今天是大晴天,要是阴天或者下雪,迷路是完全可能的。”
“要是真迷路了咋办?”书嬅问。
“山里人管迷路叫麻达山,就是在山里走着走着又走回了原地,要是晴天,你就得看准天上的太阳或者晚上的星星,就拿我们这来说,咱们得尽量往南走,那里离人群的地方比较近,不能往西走,容易误入深山老林。”小安子回答。
“为啥?”书嬅问。
刘太生说:“往西走就是小兴安岭,就越走越远啦。”
小安子点点头:“所以,我们现在的方向是对的。”
终于到了真正的原始森林。放眼望去,松涛翠柏,古木参天,浩瀚无边,到处是奇珍异草。呼吸着新鲜空气,回望远山瀑布,飞流直下,愉快的心情荡漾在林阴霞缕之间。
书嬅发现了一棵粗大无比的松树:“快来,小安子。”
书嬅和小安子两人搂着大树,仰头望去,树冠遮天蔽日,树尖看上去也就碗口大小,偶而有一缕阳光照进来,地上厚厚的朽枝败叶,踏上去像是海绵床一样,缺少阳光的植物长的奇形怪状,兴奋的书嬅想跳上一棵躺倒的大树上,没想到那树竟然是空的,几乎都快化为灰烬,书嬅更觉神奇。
“这棵树在这已经睡了一百多年,都成了树精了。”刘太生说。
“别把他弄醒了,晚上该做噩梦了。”小安子故意吓唬书嬅。
“真的,那咋办?”书嬅还当真了。
“赶紧作个揖,陪个不是。”小安子一本正经地说。
书嬅对着大树,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起来:“大树啊,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冒犯你,还请你原谅,过年的时候我会给你烧点纸。”
一旁的刘太生忍不住笑出声来。书嬅知道中了小安子的圈套,抓起一根树枝追打起小安子。书嬅一时玩得性起,竟然忘记了时间。
“这会儿不累啦?”小安子问。
“不累,这里太好玩啦。”书嬅回答。
“我看你早把佳木斯忘到了脑后。”小安子说。
“佳木斯去不去都一样,我看咱们回来还走这条道儿。”书嬅说。
小安子提醒书嬅:“小姐,太阳快落山了,咱们该走了。”
书嬅余兴未消:“都怪我爹,这些年,总把我圈在家里,小安子,下次出门别忘了还带上我。”
“老爷是怕把你这中西合璧的艺术品弄丢了。”小安子说。
书嬅瞪了一眼小安子:“斗大字不识几个,还知道中西合璧了。”
“别看我识字不多,可能看清前面的道儿。”小安子来了个自我夸奖。
“你们都是好人,善良的人。”刘太生说。
“要说善良还得数我们家小姐。前些日子家门口来了一堆要饭的,正赶上老爷不在家,小姐不忍心看别人挨饿,就把他们让进屋,管吃管喝,临走还给拿了粮食,大家都夸小姐心眼儿好使。”小安子说。
“都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啥你咋都知道?”书嬅问。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三人不约而同拔出腰里的枪。
刘太生示意赶紧隐蔽。于是,他们趴在一处大石头后面,向枪响的方向机警地张望。过了好一会儿,刘太生把枪收了起来,对小安子说:“据我的估计,响枪的地方离这应该在十里开外,估计是鬼子的巡逻队。”
“有鬼子巡逻队说明我们离师长他们不远了。”小安子说。
刘太生点点头:“有道理,我们要把马看好,注意观察动静。”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快要塌了的窝棚前面。刘太生围着窝棚观察了一下,他在简易的灶台边拾起了几棵已经干枯的的野菜。
“这里很久没人住了,我们的同志好像到过这里。”刘太生显得情绪有些低落。
小安子看看周围:“这里应该很安全。”
书嬅四下看看,不觉皱起眉头来:“这能住人吗?”
“你坐在旁边休息一下,我兜里有核桃酥,你先垫吧垫吧,一会儿我们俩给你烤点野味,保你馋得淌哈喇子。”小安子说。
书嬅半信半疑,从兜里找出核桃酥,靠在大树吃了起来。
看到刘太生和小安子收拾窝棚,书嬅几次上去想帮忙,都被刘太生拒绝了:“你是功臣,在旁边看着就行了,干活是男人的事。”
“对呀,要是把你的貂皮大衣弄脏了,还咋进佳木斯啊。”小安子附和着。
刘太生见小安子干得特别起劲,夸赞道:“别看你长得精瘦,干起活来麻利得很,而且样样有章法。”
“这些都是跟我爹学的。刘排长,我在牢里听说抗联让鬼子剿灭了,有那么悬吗?”小安子问。
刘太生也不答话,只是使劲地干活,好像在发泄心里的愤满。
“中国亡不了,总有一天鬼子会被我们赶出去。”小安子说。
“师长就这么说。”刘太生说着,依然用力地干着活。
“小安子,没准儿你将来也能当团长呢。”书嬅说着,并没有注意刘太生的表情。
费了好大力气,窝棚收拾好了。书嬅走进窝棚,看了看满是灰尘的四周,觉得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刘太生也不知从哪弄来的干草,往地上一铺:“这是乌拉草,可暖和了,干净的,这里就这条件,小姐就得将就点了。”
小安子打趣地说:“你现在坐的地方就相当于上房,我们就是门房,给你当保镖。”
刘太生捡来一些树枝:“晚上林子里冷,一会儿升火就暖和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堆柴火升了起来,立刻窝棚里暖和了许多。
刘太生对书嬅说:“我俩去搞点野味,看着火,别让它灭了。”
窝棚里就剩下书嬅一个人了,柴草在噼噼啪啪的作响。看着周围漆黑的林子和四处传来的风声,书嬅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盼着小安子他们早点回来,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
不多时,只听见“啪”的一声枪响,书嬅立刻掏出手枪,警惕地看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