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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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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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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映山红》连载

第一十一章 堃

换了三次药后,眉睫等到了扯线。扯线的那点儿痛又算啥呢,但就在那难言的位置,又是久旱逢甘霖的心情,这点儿痛就又是痛了。扯线后,眉睫在长条木椅上坐着,就下不了决心起身,直到有女子苍白着脸从四楼上走下来。

眉睫嗖地站起来,她本能地想上前搀扶一下这堕胎后的虚弱女子,但又怕多事,人家的痛可不是在肉体而是在心上。这小医院也是堕胎的地儿,眉睫想到此,也就一寒颤,立马振作精神,潇洒地挥挥手,告别了自己的痔疮和人家堕胎的地儿。

初冬了,三星都体面的男男女女都穿上了皮衣。皮衣正大时髦,稍好的皮衣都要千元以上,若是在正儿八经商场里买,最便宜的正货也得七八百元。丹荷的鹅黄色的长皮衣是两千多的,小古、小尤也有了黑色的短皮衣。眉睫没有皮衣预算,可也太想有一件皮衣。这是她在丹荷们面前的面子,也是她表明身份的必须。

她有各种各样的掩护身份,几乎都和商务有关,若三星都有关部门查她的身份,她就是个南亚外商。冬天里,有钱的女外商都是穿貂皮、狐皮的,她连单皮衣都没有一件,太不像。春熙路和盐市口是三星都最繁华的地段,也是卖高档皮衣的地方,眉睫去了又去,左想右想,还是下不了用所有钱买一件买皮衣的决心。

这个时候,骡马市也很有人气。骡马市就是一百年前卖骡马的集市,位置在满族人居住的少城边。这些年,随着城市的大发展,骡马市已经是在城中心的区域了。骡马市有一个新华书店,这是离眉睫最近的新华书店,眉睫接到姑父的汉语《辞海》后,也就努力学习,经常进这新华书店看书。

这天,眉睫在骡马市新华书店看完书出来,正遇见前面打堆堆,走近一打量,原来是有商人把店铺里的皮衣都挂在街边卖了。

“跳楼货”“跳完就走”“男装一律二百八十八”“女装一律一百八十八”。

眉睫动心了,又问了几个正在掏钱买皮衣的人,都说是太划得着了。人家胆子大,是在跳新疆皮货,管我们小老百姓啥子事,我们整到起为原则,不买白不买。

她哪知道这些人是托儿,也就放放心心地买了,但还是讲了价,买成一百六十八元,再不能少了。人家还故意说,少收你二十元,那是看你长得漂亮,是你漂亮挣的钱。

眉睫欢天喜地地回到寓居,先是不觉得,后来,床单、内衣领口都被黑色皮衣擦黑了。也就轻柔地把皮衣擦了一遍,这新皮衣表皮出现了不少的小泡泡,稍微一拈,这些小泡泡也就破了。真是便宜无好货,但又是咋个回事呢?

她等到了下班时间,在窗口看见了同单元那个燕子样的同龄女子回家。

“我问你一个事!”眉睫在窗口向她招手。

眉睫知道这女子会讲究,也就要向她请教。

“我看看,”燕子样女子进屋后,稍微一看,又摸了一下,抓了一把,立刻就断定:“你买到歪货了,这不是牛皮,是死马的朽匹,颜色也是刷上去的。”

眉睫上当受骗了,可已经过了两天,这些人还在吗?她赶紧出门,不到二十分钟,急匆匆地到了骡马市。那些皮衣还没有卖完,也没有人打堆堆了。

眉睫气鼓鼓地走到那个稍高的卖皮衣人跟前,“你这皮衣不对!”她正告对方,“啥子不对?”对方爱理不理,“你卖的是歪货。”眉睫声音大了些,“这里是繁华的骡马市,你说话要负责哈!”对方的话也有了。

“这不是牛皮的。”眉睫说这话时并不是信心十足。

“眼睛长在你的脑壳上,你看清楚点!”对方的话更凶了。

他要眉睫看依然在外面的招牌,这些招牌就只有“男装”“女装”,根本没有皮衣二字,更别说是牛皮衣了。眉睫目瞪口呆,无话可说,可又哑巴吃黄连,憋屈得慌。

“你就是在卖皮衣,质量有问题,你就得退钱。”有人上前打抱不平了。

这人眉睫还见过,也认得,这不高不矮没有特色的方正人和她跳过交谊舞。那是半年前了,在航空所小礼堂的交谊舞会上,眉睫更记得,这总不开腔的人是交通厅的。

“打官司,上法院。”卖皮衣人说出枪打不着的话。

“用不着,市消费者协会就可以理麻你。”方正人正告卖歪皮衣人。

“你厉害!去告!去告!赶快去!赶快去!”

眉睫出门时就是下午下班时间,这会儿就更晚得多了。市消费者协会一定也是下班走人,卖歪皮衣人也就敢说这样子的硬话。

方正人根本不在乎对方话里的酸刺,带着眉睫走了十来分钟,到了市消费者协会。这里也下班了,但留有值班的,大办公桌子上有专门为投诉者准备的投诉登记薄。

方正人替眉睫在投诉登记博上登记时,值班人用相机在眉睫的皮衣问题处照了相。

眉睫在投诉上签字后,便觉得这事可以了了。方正人却告诉眉睫,那卖歪货的这类人就是城市的害群之马,又刁滑得很,那店铺上个月还是卖水果的,不是卖服装的店铺。也就是说,还不能等待市消费者协会的处置结果,更别说这类投诉又多得很,市消费者协会的权力也是有限制的。

方正人又和眉睫回到骡马市,他首先正告卖歪皮衣的人:“我们已在市消费者协会登记,值班人还对你的劣质皮衣照了相。”

“我说声惹不起你好不?你坐机关的,比我懂机关的窍门儿;我卖黑货的,还敢在这里卖黑货,也有的是和公安和工商打交道的黑经验。你又没把你的本本亮出来,要我和你咋个说?”卖歪皮衣的也不是吃醋的。

“那你就吸取过去的教训,把钱退给人家。”方正的人依然是不变的脸。

他这话直接否定了对方和公安和工商打交道的经验,暗示其劣迹斑斑,屡教不改。

这个时候,两三步街沿上的店面里闯出一个红黑皮肤的无比高大的女人,“你这骚女人!敢约男人来砸场子!”她的新疆口音的普通话是冲着眉睫的。

如果说,眉睫长得像不高不矮的新疆女子,这女人就是高大凶悍的新疆妇人。这恶妇人也有在血里捞钱的本事,她一恶掌推向眉睫的右肩。若是谁要硬顶,这一恶掌是要把人掀翻在地的。

眉睫下意识地柔韧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动作,但她手中已经抓握着凶悍女人的无名指和小指。她并不为此自豪,内心里在为自己为如此事件出招不是滋味。但手也没有松,更没有加力,那样,对方就只能“哎呦”得轰然跪下。

一个一般人,向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出招,也就是遭罪。

眉睫唯一忍受或是相让的一招是对钢姬的挤压,那也是因为在出航空所小礼堂的人流中,眉睫不好施展自己的柔韧。眉睫也还记着,她甚至于渴望着再遭遇钢姬。

卖歪皮衣的中年男人冲动了,这新疆悍妇或是他的货主,或是他烈骚的情妇。他公狗样要过去帮忙,方正的人也没让他过去。他立刻退到街沿上,但不是拿刀,也没有喊他的两个下手上,而是在放钱的皮鞋纸盒里拈出一百元钱,巴巴地说:“松手,松手,我给钱,我给钱。”眉睫没有松手,他又在皮鞋纸盒里多拿出了两张十元的。

“你收了人家好多就退好多。”方正的人告诉他。

“你这就不通情了。”卖歪皮货的中年男子脑袋瓜子一甩,鬼机灵地卖弄起自己的聪明,“人家的皮衣明明还穿在身上的,你若不是一看就是个正派人,我不说是你有打猫心肠,也要说你是要趁机看人家身材,别有用心了。”

眉睫接了一百二十元钱后便松了手,方正的人再无话。这个时候,方正的人的戴眼镜的女朋友才上前,眉睫这才感觉到人家的存在。

俩人无声离开后,眉睫更感叹人家的确稳得起。不管这边咋个闹,咋个凶法子,人家就不出声不出气,这似乎是三星都知书达理女子的一个特色。

可是,眉睫连人家的名字也没有问,又得有个名字记住这方正的人。她从自己已知的中文字中挑出了“智”和“勇”,这人又方正,她也就给他命名为“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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