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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电话把眉睫拉回现实，并高压线般直接搭接到了过去：丹荷死了，死在精神病院。
眉睫急暴暴地跨下了出租车后，就不顾一切地冲进精神病院大门，声嘶力竭地大声喊：“我是国际特务，我要见丹荷！”简直是疯狂了。
谁也挡不住蛮牛一样的她，她闯过了有保安的病区防线。这保安把电棍都举起来了，又怕她真是国际特务，搞出个国际事件来，也就被她闯过了。
“这间是丹荷的吗？”“是这间吗？”“怎么都不是？”眉睫跨进一个个病房，看着稀奇古怪表情的精神病人。有个老头拉住她不让她走了，这下，她也才稍微清醒些。
丹荷死了，眉睫也崩溃了。这些年，她就是为了回避自己曾经的间谍身份才不见丹荷的，没想到丹荷却走了，不在这个人世了。眉睫感觉天塌了一般，也再不掩饰，她就是曾经的国际特务。
眉睫疯牛般地奔出去，又跑进来，就这样慌里慌张神魂颠倒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渐渐地，她连梯坎也忽略了，猛地一下重重地摔了下去，又爬起来，但右手臂伸不直了。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欣长的身影进了自己的座驾，正要发动红色的东风雪铁龙车。
眉睫哪管自己，左手托着右手臂就跑了上去，拦在了就要启动的车头前。
“老眉！”映山红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还戴着一朵小白花，“不用猜，是我让医院的人给你打的电话。丹荷已经火化，我也才通知你。”映山红依然握着方向盘。
眉睫把身体全部扑到了发动机盖上，这次，她不是拦映山红的自行车，是要拦映山红的座驾了。“眉睫！”映山红推开车门下车，还是觉得叫眉睫顺口。
“你的手臂伤得不轻，我感觉是尺骨鹰嘴骨折，我带你去骨科医院。”映山红要仔细地检查一下眉睫的胳膊伤势，眉睫身体一侧，倔强着说：“不是骨折，是错位，就是胳膊肘错位。”说这话时，她的额头冒出了汗珠。
“眉睫，就是你不问我，有的话我也到了必须告诉你的时候了。我们约个时间，我会仔细告诉你。”映山红主动说。
“那你就先回答我，是谁告诉丹荷我是间谍的？”眉睫第一次在映山红面前说到自己的间谍身份，虽然，之前也是明明白白的，只是都尽量不涉及二字。
差不多三十年了，眉睫一直在问这个问题。怎么想，怎么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映山红。但是，只要丹荷还在世，眉睫就绝对不会触及这个疑问，她得保存和呵护与丹荷的友情。
“是我。”映山红做出正面的肯定回答，并做出解释：“你做间谍时，丹荷和你走得太近，几乎是亲密无间了，我们得保护丹荷才是。”
这样，小古和小尤不知道眉睫的间谍身份也就可以解释了，但又不全面。
“你和丹荷什么关系？”眉睫问了。
“中学同学关系，我高丹荷两个年级。”映山红回答。
这完全是眉睫想不到的，这样子，她想好的头绪一下子就全乱了，也就想啥问啥：“你借给丹荷钱了吗？”
这话里的话也是有的，但映上红没有误解，她不是来收丹荷死债的，也就妙然回答：“我的钱最好借。”
眉睫左手大拇指竖起来，她的右胳膊肿得更厉害了，右手大拇指也就翘不起了。
“眉睫，你还是得先去处理骨折，哪怕是就在这医院简单地包扎一下也好。”映山红关切地看着眉睫肿起来的胳膊。
“错位，错位，就是胳膊肘错位！哪怕是骨折，又能影响我们要谈的话吗？”眉睫的忍耐力极强。
映山红也点头认可，然后问：“你知道丹荷为何进精神病院吗？”
“这和她进电影院有啥区别？”眉睫立马袒护丹荷，也觉得最大的因素是债务压力。
“是别人的无情，也是自己的任性。”映山红回答后，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预备的喷雾液氮。
眉睫非得站着把什么都听清楚，映山红就得简单地为她处理了。
映山红有不止一次的骨折经历，又不能耽误紧迫任务，也就预备了可以立刻减痛的喷雾液氮。
“映山红，你说的是丹荷和川工的离婚吗？川工无情，丹荷任性，但又是哪先哪后呢？”眉睫郁闷又愤怒地问。
“我知道的丹荷的人生比你知道的多得多，这也是我极其关注丹荷的原因。”映山红一边说，一边走到车尾，把喷雾液氮放进后背箱，再关好后备箱。
“你为何和丹荷同学？在哪里同学？”眉睫得深问了。
丹荷虽是三星都人，但很小就随养父母到了探矿野外队，并不在三星都读书。映山红的口音一听就不是三星都人，山味儿很重，又不改乡音。
“在通南巴地区的长赤县的长赤中学。”映山红声音也甜了起来，她的声线很细，这会儿，也就更加地秀美了。
“我是土生土长的长赤人，她是来探矿的野外队的，穿得就好得和我们不同。”映山红回忆道。
“你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就很好看吗？”眉睫巴巴地问。
“那还用说？人看人爱。”映山红说到此，秀眉紧了一下，然后才说：“你看过《洛丽塔》吗？”
眉睫看过，还是英文原版的，这英文原版《洛丽塔》是姑父的书。
“那我就不用说了。”映山红点到为止。
眉睫低下了头，丹荷不再冰清玉洁了。可丹荷还是她心中的丹荷，也就鼓足精神问：“那人怎么样了呢？”
“判刑了。”映山红含蓄地别过脸，那时，她也才十几岁，有所耳闻，也不太清楚。“这人出狱了吗？是不是他骚扰了丹荷？”眉睫的浓眉锁在了一起。
“我把知道的都说了。”映山红还是望着远处，如同在望丹荷和谁似的，“这事儿以什么样的影子存在于丹荷的内心，只有丹荷自己知道，自己品味儿，自己承担。”
“那其他人知道吗？”眉睫声音都变了。
“我想，终究是知道的，或是丹荷就告诉了，她就是这样性格的人。”映山红说这话时，如同是在说自己的又可爱又有个性的妹妹。“她的人生太不一样，后来，遇到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可她自己又不珍惜，或是把持不住分寸，一步步又失去了。”映山红深深地为丹荷叹口气，以至于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这心胸开阔的人眉睫也是知道的，他就是龙，小古和小尤都叫他龙哥。在龙与丹荷的婚姻就要彻底破裂的时候，更或者是他们的感情已经撕裂得还有一丝可能的时候，龙甚至于请求眉睫为他挽留丹荷。在动情的时候，龙为丹荷抓住了眉睫的手腕。眉睫立刻动情了，又只叹龙是丹荷的前夫，不然，只要龙一伸手，她就跟着走了。
“那，那尚老师呢？”眉睫对三十年前和丹荷有关的事都记忆犹新，她没有见过川工，到是见过一面尚老师。“你说他？”映山红的声音也山水般弯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