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睫接受姑父遗赠后就盼着自己变形,变得没有一个异性的眼光在乎自己。也就憨吃酣胀,不到一年,二十斤肥肉便上身了。这些肥肉又像是有心眼有心计,知道女人的腰窍最是女人的要害,就首先抢占了眉睫的这要害点。
她又经常邀约陈文惠出来坐小酒馆,尤其是挨近三洞桥河边槐树下的那个小酒馆。她有钱了,味觉却麻木了,可为了给陈文惠解闷,还是带头海吃海喝。
陈文惠这小间谍要完成的却是时事情报,没线索、少资金,靠的就是脚板和耳朵。这人又一点不尖,油滑不起来,做这种跑腿的基层间谍,真是苦不堪言。
“你今天要数清楚才吃嗦?”眉睫筷子夹着油闪闪的粉蒸肉问陈文惠。
她俩坐这面向河边的敞开的小酒馆时,眉睫总是坐外面,用自己已经有些宽蒲蒲的身体挡视线。坐里面的小个子陈文惠吃花生米也吃得怪,油炸花生米还要剥皮吃。今天,又似乎是更是要数清楚了颗数才吃。
“我在数还有好多天,都十二月十五号了。”陈文惠忧心忡忡,语调虽然不经意。
“今年又不是千禧年,去年我到是和你一样,扳着指头数该对小肚子下手的天数。”眉睫话一出,眼睛就红了,又像是要掉眼泪的哭兮兮的样子了。
“又来了!你不过是自己多事,自己动了手,人家动手给你搞掉还不是一样。”陈文惠对付眉睫这哭兮兮的神态有一整套。
“好,好,今天别说我的,说你的事。”眉睫喝了一大口高粱酒。
“我在打你的注意。”陈文惠有企图地看着眉睫。
“只要不是亲近豪车。”眉睫伸手在小碟子里拈了颗油炸花生米。
“我在想那次剩余情报会的遗产。是你联系的我,也是你联系的其她人,你看到普拉蒂丽被驱逐了,但其她人应该还在三星都。”陈文惠话没有说完。
眉睫用大手把陈文惠的嘴巴轻轻地捂住,小声地说:“我晓得你的意思了。”
陈文惠只好配合眉睫,又蚊子声音般地在她手心里说:“我不要你出面,你在我这张三星都地图上标出你上次分别会面的位置就行。我去碰运气,我只有剩余情报交换这条路可以走了。”
陈文惠把三星都地图拿出来,眉睫嘟起脸,迟疑起来。陈文惠又把铅笔递给眉睫,眉睫就要划,但又原则性地犹豫了,额头的汗出来了,直说:“我热得很,得到外面的黄桷树下呼吸几口冷空气。”
眉睫又进屋时,却不再就坐,也变了一个人,深刻着说:“我绝不会再搅合进剩余情报交换,绝不会有丝毫特工。但是,我也难于忍受你失去你的工作。”
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年终逼近,陈文惠依然一无所获。这样,眉睫也就得豁出去了。
国安大厦比一般的办公大楼明显庄严,周围又没有高层建筑,就更加地气魄宏伟。大厦坐落在一个明显高得多的平台上,一展翅的金鹰彰显着国安的力量和信心。冬日的晚霞把金鹰辉映成金红色,这金红色的鹰又发出同样的光芒。
这正是下班时间,国安大厦边的自行车道的自行车多得几乎要拥挤了,有人推着车出来,有的已经骑上车。大多数穿的都是天灰色的羽绒服,这或是统一发的便装,骑上车的有的还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
三星都难得地出了大太阳,但毕竟是冬日的黄昏,骑自行车上还是风蒿蒿的。
一骑上自行车的高个女士也戴上了天灰色羽绒服的帽子,这女式帽子前面有仿狐毛,这使高个女士更上相。这个时候,一身着砖红色民族服装的女人突然出现了,她其实是等在自行车道出口的,只不过上前了几步,高个女士下了自行车。
“眉睫,你穿这身挺合体的。”高个女士欢喜地打量着眉睫。
眉睫的肥肉是向胸部蔓延了,这身她祖国的砖红色的飘洒的民族服装到合体了,可她却不是为合体才穿上的。
“钢姬,”眉睫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把手放在了钢姬的自行车龙头中间,这不过是第一步。“谁是钢姬?”高个女士诧异地问眉睫,但她记忆力非常好,立刻就想到了在机场时眉睫也是如此叫的,便笑着说:“你还把我当韩国女间谍?”
“你们年终考核吗?”眉睫切入正题。
“哪有不考核的。”
“你过关了吗?”
“马马虎虎过关了。”
高个女士谦虚地说,又感觉到眉睫是有目的的,别有用心的,就慎重地主动问了:“眉睫女士,你找我有啥事儿?”
“你这人特关心人,我认准你了,我还想你把对我的关心扩大到其它亚非拉朋友。”眉睫是打了腹稿的。
“我尽责尽责而已。”高个女士说这话时,把自行车往边靠了靠,她的同事的自行车都得从这里通过。
眉睫也向自行车通道边退了一小步,她的右手依然放在钢姬自行车的龙头上,左手搔着大脑袋瓜说:“我卖茶一年了,我是独资,没人考核我。但一个亚非拉小朋友却面临年终考核,她是做我过去做过的特殊工作的,我想帮她,可又不能重蹈覆辙。”
“你的选择是对的。”高个女士严厉地看着眉睫。
“找工作不容易,第三世界小国家的小朋友找个好工作就更不容易。这小朋友好歹有了在这里的好工作,但年终考核不过也就得下岗。我想,你这里是有情报的,你只要在不违纪的前提下给一点点情报给那亚非拉小朋友,这小朋友就保住饭碗了。”眉睫这话说得是又轻巧又谄媚。
“眉睫!你胆大包天呀!”高个女士怒不可遏,上下打量了下眉睫:“原来你是为这个目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高个女士说罢,就决定不再理会眉睫,正要上自行车,眉睫却更抓紧了自行车车龙头。
“眉睫,你可真想得出来,你,”高个女士把着自行车龙头,气得咬牙。
“小特工多的是,你们又不能都驱逐,那还得来,还得重新辨识和区分。我又不要你违纪,我还怕你违纪呢,你随便说点,”眉睫没几根眼睫毛了,眼睛又大又圆,还有些豹子眼。
“南瓜花!”高个女士被气得情绪失控了,把眉睫曾经的的特工代号抖落了出来,这也是警告眉睫:“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这时候,自行车依然在接二连三地通过。高个女士的上级也在里面,看到这场景,便在自行车上提醒说:“映山红,注意工作方式。”
这话可给眉睫打了气,补了血。眉睫仗着是亚非拉朋友,干脆把腿跨过去。这样,高个女士的自行车前车轮也就在眉睫两腿之间了。
“映山红!你领导叫你映山红!”眉睫总算是知道了映山红。
“你也可以这样叫我。”映山红的情绪也调整了过来。
映山红的正名不叫映山红,但大家都叫她映山红,她也很接受很在乎这个称谓。眉睫出生在喜马拉雅山那边的山谷里,她的映山红这几个字的发音也是有山味儿的,这山味的映山红使映山红听了很是入心,声音也变亲切了。
映山红严厉地呵斥了眉睫,但眉睫说的“小特工多的是,你们又不能都驱逐,”到是一个实际情况。就像是来自东南亚的小间谍陈文惠,映山红一听便知道眉睫要帮的是陈文惠。这小间谍就没有间谍天赋,要是驱逐了,其国家必然会再派人来,就真得重新辨识和区分。
在映山红眼里,眉睫也是一个没本事的间谍,可她的这一想法到有些价值。
映山红当然是深入思考过这些问题的,还就自己的一些相对成熟的观点和同事们做了交流,甚至于向主管领导汇报了个别观点。国际间谍只会是越来越多,在坚决打击控制的同时,对间谍生态的研究也应当更加地深入。
“大国援助小国,举手之劳。”眉睫到给映山红讲大道理了,这话还多少打动了映山红。
“我不可能给你任何情报,但有的信息在新闻部门和我们这里是有不同的原则的。有的,我们说了是违规违纪,但在新闻部门那里,又有他们的处置原则。”映山红这是给眉睫递招了,但眉睫反应慢半拍,还痴痴地眨巴着没有几根睫毛的眼睛。
“哎,你真是一个老南瓜!”映山红就想用指头撮眉睫的额头了。
“哪些新闻部门呀?”眉睫稍微开了些窍。
“电台,报纸。”映山红趁眉睫老南瓜样想着,便把自行车往后一拉,上座就骑走了。
半拍后,眉睫也反应过来了,赶紧给陈文惠打电话,让她带上相机,到红星路汇合。
报社也下班了,但有加班的老编辑。眉睫如法炮制,加之陈文惠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第三世界穷国家的,这老编辑也就动了情。他把按报社标准的机密文档锁进保险柜,称说要出去活动下腰椎,其实是任她们选择她们需要的。
陈文惠“咔嚓”了几张,都是她可以作为年终任务的情报。这些重要消息,对于这家报纸来说已经无需保密,几个小时后,也就是民众皆知的公开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