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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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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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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映山红》连载

第二十一章 城南

三星都最伸展的路是人民南路,人民南路在主道和辅导之间建有整整齐齐的花园,花园里又是整齐划一的南北向的苍翠柏树。这样子,人民南路就如同一条超长的迎宾大道,从天府广场开始,直指南面。南面是三星都的国际机场,是高新区,是科学院分院,是新兴的电脑世界,是三星都时尚的现在和明朗的未来。

眉睫中转了一次公交后,到了位于三星都南面的磨子桥的电脑世界。磨子桥在人民南路和一环路大十字路口偏东,这个区域在科学院分院和工业大学之间,卖电脑、修电脑,卖电脑软硬件和修电脑软硬件的大大小小的店铺有几十家。这是上一次眉睫大致数了的,眼下,她又谱了一下,说不定有上百家了。

这里就像是三星都的新大脑,还是婴儿期的大脑,脑细胞在成倍地生长着,向四周扩张着,几乎每天都在变。眉睫二十六岁了,也还是年轻人,太喜欢这里朝气蓬勃的气氛,尤其是那电讯工程学院的平头男生。上次,他给她讲了好多电脑知识,她懂得了主机,晓得了软盘和硬盘,但对内存什么的,还是不太明白。

这次,眉睫是又来找他的,只是这电脑世界里虽不是人挤人,可也是炒豆子般地火爆,摆着电脑和电脑配件的各个区域又几乎一模一样。

眉睫只好问了,问那电讯工程学院的平头男生。“这里最多的就是我们电子科大的,我们大学几乎全是男生,也不流行长发,多是平头。”回答她的是普通话,这普通话男生显然不是本地人。电讯工程学院是最牛气的大学,多是说普通话的外省学生,这些学生又都说自己是电子科技大学的,只是三星都的本地人还是习惯叫他们是电讯工程学院的。

“他和你差不多高,只是没戴眼镜,是你们通讯系的。”眉睫进一步说。

“你问我系友,他高我一年级,他到二环路这边去自己开电脑店了。”男生一边忙活着做这做那,一边告诉眉睫。眉睫看着他麻利地扯开又连接那些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绿色的、紫色的、白色的多得令她眼花缭乱的电脑里的细线,真想好奇地问:“你哪天开店?”

谁都喜欢聪明人,这又是一个聪明人的创业时代,眉睫在心里为那个男生的开电脑店拍巴巴掌。又巴不得这男生也尽快另起炉灶,反正这里有的是人才。

电讯工程学院叫电子科技大学了,这所大学在东郊。论说,这电脑世界在东面开要靠近电讯工程学院些,但工业大学和临近的一个综合大学也是人才济济的;且不说这区域的科学院分院里还有一个计算机所,这区域也就竞争出了电脑世界。

眉睫还不是就要买电脑了,她也得在电脑和手机间权衡。在三星都,电话座机普及开了,手机也流行了。手机再不是大哥大们耀武扬威的武器,又变得比砖头小得多了。眉睫又觉得,女人一边迈步走着,一边洒脱地打手机是很有魅力的。

她是来看电脑,也是来看男生的。这里没有老年人,中年人都少之又少,买卖双方多是年轻人,还都是天天向上的那类。不然,搞不懂电脑,也不会关心电脑。

“要不要歪录像。”这人一点儿不朝气蓬勃,弯腰低头,还贼眉贼眼的,眉睫的脸一下子就大红了。这人的三角眼观察着四周,爪爪样的手却把挎包里的有色情画面的歪录像带掏出来,“也有歪碟子,只是没那么长,又贵得多。”这人又说。

眉睫想走开,可这人就尾随着,继续兜售着自己的色情买卖。眉睫早就说了“我不要”,可人家就像是锁定了她,她想说我没有钱买又不对。走一两分钟后,她才总算是摆脱了那色情画面给她带来的头晕,特工的素质回归了,便说:“我没有录像机,没有影碟机,我想买电脑,又还没买电脑。”

卖歪录像带的终于止步,又还有话,把细地把声音放小,又把手放在嘴巴上做了个话筒,这样,眉睫也就听得到了,“那我就等你买了电脑后卖碟子给你。碟子不是硬盘,但要放在硬盘那位置。有的碟子电脑读不出来,我给你的是读得出来的。”

眉睫南瓜花般地一笑,她服了这执著,也服了这三星都小个男子的鬼聪明。这鬼眉鬼眼的男子的电脑知识都高得可以当她的电脑老师了,反正是,她又学到了一点儿电脑知识,尽管是歪知识。事实上,这电脑世界也不是一个纯洁的较真世界,这里的电脑和配件不少是水货,也就是走私过来的。这对科学技术发展不利,但对普及电脑有利,有关部门对水货的打击也就时松时紧了。

这也正是一个水货横行的时代,进口电器的关税高得很,但进口电器质量还是要好些,依然占了电器市场的半壁江山。这样,也就出现了一个沿海地区的走势高潮,大船、小船、飞艇把电视机、录像机、影碟机、音响从海上以各种手段走私进来,这些走私品也就叫水货。但到了三星都这样的内地,这些水货都有了看似正儿八经的标签等等。一般人看不出区别,又好不容易才凑拢了买这些高档电器的钱,也不是故意要支持走私,但便宜几百乃至于上千块钱,谁都得算这个账。

电视机、录像机、影碟机、音响主要在城中心偏东的冬青树街批发,这电脑世界的一些店面也有卖影碟机的。有人问是不是水货,店主说是水货,但是正路子的水货,绝对保证质量,也保修一年。一般问题他这店就可以搞定,也没有这电脑世界搞不定的。这话说得底气十足,眉睫想了想,也觉八九不离十。

这里集中了三星都的电脑高手,修影碟机对他们来说都有些大材小用了。至于各种配件,我的妈,眉睫谱了一下,这电脑世界的配件不是成千山万,简直可以说是排山倒海。角角落落都像垃圾般堆着,可又是这先进那先进的各种各样的专业配件。

幸好已是秋天,要是夏天,非汗流浃背不可。她不知不觉就在这电脑世界转了几个小时,又渴又饿了,很想买瓶雪碧吃碗凉面。她走几步就买到了雪碧,但凉面却没有看见有人挑进来卖。可一想到凉面里裹着熟油海椒的豆芽味道,她又得非吃凉面不可了。

这样,为了凉面,她出了电脑世界。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直到走到一条街,看到了美领馆,她才知道她是到了更南面了。

这条街是没有凉面的,她并不感觉到失落,这条街骨子里繁华着,金贵着。美领馆下班了,但排队签证的年轻人很多还站在使馆外面的街沿。这都是些极其体面的年轻人,从他或她身边走过,她还害怕自己显得土气了,尽管,她今天穿得还可以。

她早知道这条街,但为了不画蛇添足,她没有到过这条敏感的街。这条街有美领馆,也就一定会有间谍和反间谍的存在。的确如此,她从来来往往的人中已经嗅出了间谍的味道,尽管她还不敢锁定,也锁定不完。这条街的间谍似乎就在来来往往,以至于她想到了熙熙攘攘这个汉语词。

夜幕降临,她真得吃些什么了。但这条街是没有小吃店的,都是有气派厅堂的灯火辉煌的饭店。她走到了这条街的拐角,一家唐人小餐馆使她走了进去。

这小餐馆是南亚风格,只有两张厚实的大圆桌,看起来像是紫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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