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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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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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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映山红》连载

第四十一章 开茶院

眉睫刚来的那几年,坐公交车或者公交电车到市中心,第一个站就是将军衙门。人们对满清的其他将军是充耳不闻的,在乎的是满清的末代将军玉昆。

《大波》对玉昆将军的形象做了描写,玉昆是个矮老头,看什么还要带老光眼镜。但就是这个外表不起眼的满人将军,在三星都的保路运动中做出了卓越的贡献。那个时刻,清廷在三星都的最高官是汉人出生的赵尔丰,这人嗜杀,外号赵屠夫,他对保路运动先是阳奉阴违,后又诱捕了保路运动的主要领袖。

赵尔丰要杀保路运动的几个领袖,但是,满族将军玉昆坚决不签字。后来,赵尔丰又掀起了三星都的血腥,他手下的兵痞到处“打启发”,也就是入室抢劫。一些汉人躲到了满城,在玉昆将军的辖制下,这些汉人的生命和财富都保全了下来。

再后来,清朝覆灭了,汉人以恩报恩,没有洗劫满城。汉人和满人都在那个时期彼此以仁义相待,也就是同仁。眉睫寓居的同仁路似乎就是由此而得名的。

眉睫敢在和国先生交谈时说到“民国小院是比八旗子弟的破房子要好些。”,也是因为她极其认真地看了《大波》。尤其是其中的这些文字:

“两扇大洞小眼的木板门扉,一扇虚掩着,一扇已离开了枢,斜倚在门框上。门的宽度不到三尺,高不到五尺,顶上的瓦已没有几片。门枋门柱俱向东边歪着,得亏一垛土墙支撑,才不曾躺下去。”

“几面围墙已被无情风雨做弄出许多缺口,原来也只高仅及肩,目前是连哈巴狗都可以跳过。院门的台阶已经低了,院坝比院门台阶更低,想到大雨一来,这里就要变成一片小塘。现在还好,仅只湿淋淋地,脚踩上去软绵得颇似踩在一片厚地毯上。”

“当中靠后一点有三间明一柱的矮房子。光看外表,已可断定它是康熙五十七年初建满城时的建筑物。快达两百年的高龄,由于历代主人尽管使用它,而无力保护它,它之能支撑一层薄薄的瓦顶而不扑倒下去——它真要扑倒,比那同龄的院子似乎要容易,”

“三间房子的中间一间最坏,六扇长格子门,现在只剩下两扇,而且都在东边,后面壁上,上半截的三垛泥壁,两边各一垛已无踪影;下半截的木裙板,也七零八落了。东西头两间房子的窗棂,也稀稀落落,只剩下几根残骨。不过,还看得出是豆腐块加冰格子的。”

满族将军玉昆正是眼看着这些状况,才和汉族官员周善培共建了少城公园。玉昆将军的目的是为了周济旗人,少城公园建成后,只允许旗人在里面谋生,门票收入也是用来补贴旗人。周善培的目的是推动三星都的城市进步。

周善培是极有能力的汉族官员,他在日本做了长期考察,有按照东京模式推动三星都的市政的理想。在他的倡导和推动下,三星都有了像模像样的警察队伍,又建立了少城公园。这样,三星都在那个时候就在内地城市中领先了。

《大波》里,少城又是郁郁葱葱的,不少地方的乔木是又密又高,几乎看不见树下的房屋。眉睫走来走去,没有发现这样的环境了,到是西边的西郊河的三洞桥、二洞桥一段的河堤两岸保留了绿荫,河边的茶铺不少,也有简单的餐饮。

这便启发了眉睫,她也是得做些什么了,也就决定做茶院。有了这想法后,便是更多的细节了,虽然无需着急,可也得一项一项地想,想好了,又得一样一样地去找,去看。

她又不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想,她粗得很,雅致不起来。她是设想自己为姑父,按照姑父的习惯和思维去想。这样子,她累得掉眼睫毛了。她痛心得把这眼睫毛保存起来,可又是第二根,第三根,她预感到她的青春很快就会消失。

国先生是过小年头一天飞纽约的,眉睫是过小年这天搬离寓居的。

眉睫又哪知道腊月二十三这天是过小年呢,三星都城里人是不大于在乎过小年的,是守自行车棚的老女人告诉眉睫的。这老女人和眉睫说话时,脸都笑烂了,这是眉睫给了她五百元钱。眉睫到不是谢谢她这些年来的另类关照,而是记得自己满裤子是血地回来的那天晚上,自己身上搭着的老女人来自于农村的花花被盖。

眉睫把锅锅碗碗杂七杂八的全给了陈文惠,她要遵守对国先生的承诺,不能让自己简陋的东些影响小院的雅致。过小年最要紧的又是打扫卫生,虽然,国先生这小院就拾缀得干干净净,眉睫还是自己拿起新帕子擦了窗子,也就如同剪了窗花。

她不急着开伙,中午出去吃了肥肠面后,就去城边街买保险柜。又实在是贪心,买了一个极其沉重的油红色的保险柜,四个壮汉抬进来时,过门槛还不容易。

这沉重的保险柜今后是有其它用处的,眼下,它的作用是放两张纸条。

她从深蓝色的长羽绒服的右边内包里找到了那纸条,就是钢姬写有钢姬在大山深处的姑婆的名字和地址的那纸条,她首先把这纸条放了进去。另一张纸条已经不新了,但保存得很好,这纸条上有小古标的年月日,小尤写的是那个车牌号。

春节后,她办理了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等等手续。她其实根本不着急,但用的是遗赠的外资,又是外籍人士,也就特事特办了不少环节。春天,就在她的前院的贴梗海棠开花的时候,她大开了民国小院的大门。

第一天,她自个儿喝了一天茶,不是没有人路过,也还有人兴趣着往里看了。只是,她自以为欢迎的眼光一去,人家便止步了。她的眼神依然特工,这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这样,她又学国先生的办法,到打印店打印了两个字。

国先生卖房做的是关门生意,“卖房”二字张贴在大门上。眉睫卖茶做的是开门生意,门往里开了,就不能把“招人”贴在外面人看不到的门上。门两边的青墙呢,又是民国初年和清末的建筑,是古迹,不能张贴,更别说位置又不正。

她只好到羊市街的广告铺子做了一个可以放在地上的广告木架子,再把“招人”二字固定在架子上方,妥了。她要招人,也就说明她是卖茶的,不是自家喝着茶开着大门兜风的。这天,上午下午都有人来坐了,更有人想来坐,她的一张玻钢桌四把藤椅位置不够了。第二天,她就去买了三个玻钢桌和十二把藤椅,又自己动手在院落里为这三个玻钢桌和十二把藤椅安顿好位置,感觉是又累又享受。第三天,她刚开门,还没有上客,有女子就看着“招人”二字进来了。

眉睫有了第一个员工,喜出望外,沾沾自喜,晚上,她是亲手给这第一个员工铺床。可是,第二天,这女子觉得委屈得很,但眉睫还是含泪辞退了她。

国先生对保持这小院的雅致环境有大体要求,也举了一些例子,方便面不幸就被举到了。这女子早晨又从来就是吃方便面的,这天早晨她就吃了方便面。眉睫还是愿意原谅她这一次,但要她从此以后不要吃方便面,小女子只好回答她:“你这不是要我部分绝食吗?”

按理,陈文惠也是该来帮帮忙打打下手的,但眉睫对陈文惠只有一个要求,更准确地说是禁令:“此生此世,别要踏进我的小院半步。”

眉睫也不小肚鸡肠,还高风亮节地对陈文惠说明了:“你进来了,我这小院也就不雅致了。”

陈文惠个子不大,心量却大,更实际的是,眉睫对带陈文惠到车展去亲密豪车有了一个前提条件:“别要踏进我雅致的小院半步。”

起初,眉睫认为宝马、奔驰就是豪车了。可陈文惠实在是太关心车展了,也就接二连三地打电话来说前两界参展的什么什么豪车,还提到了法拉利。

眉睫是知道法拉利的,她也知道一点姑父家族的事,其中一人喜欢玩车,开的就是法拉利。法拉利比宝马、奔驰贵得多,可她的黄金就只剩下小半了。若是陈文惠在车展上把法拉利玩坏了,她剩下的黄金是不够赔的。

她不得不到那家银行总部去取出姑父橘黄色的密码箱。银行专职工作人员给了她一个专门的查阅房间,有舒适的座椅和恰好的灯光。她捧出那厚厚的一大袋文件,看了两个小时,又掉了眼睫毛,也才初步知晓姑父对她的其它遗赠。

她复印了四份文件,每份文件都有一个著名的会计师事务所的印章。

春深了,沙湾的国际会展中心的车展如期开了。眉睫没有含糊,更早做了相关准备,陈文惠却给她难受了。恰当地说,眉睫是太后悔不贴,出会展中心后也还心有余悸。

这次的豪车不止一辆,陈文惠是见一辆就上一辆,打开车盖,亲密发动机,拔弄电瓶线路,扯尾气筒。如此这般,眉睫的赔率也就高得使她冒汗了。

最可怕的一幕是,一家豪车卖得不好,眉睫又亮出了实力,陈文惠还就要试这车,非试不可,开门就坐到了驾驶位上。要不是会展中心协助车展的工作人员问了她一句:“你有驾照吗?”,陈文惠就要轰油门了。

陈文惠是什么驾照也没有,她就从未开过车,却不服气得很,又信心满满地安慰眉睫:“看你急得!有必要吗?着啥急!我脑子和脚反应都快得很!你给这人说说,让他一万个放心好了,我快撞墙了,我会踩刹车的。”

说这话时,陈文惠双手把着这豪车的方向盘,一只脚放在油门上,另一只脚又没有放到刹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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