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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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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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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映山红》连载

第二十三章 心波

同仁路两边有很多条巷子,每条巷子都有历史的遗迹。老外和背包族看上了这个曾经是满城核心的区域,不知不觉地,在宽巷子也就有了一家火爆的青年旅舍。

眉睫出寓居右拐往北沿同仁路走,过井巷子、窄巷子后就是宽巷子。宽巷子是一条一丈宽的青石板巷子,部分街沿也是铺了青石的,宽得很。这家火爆的青年旅舍就在宽巷子的中间。老外和秃驴们在青年旅舍的街沿边摆了矮桌,坐在矮木粗凳上别有滋味地喝着盖碗茶,有的也拉把老竹椅出来坐着打望。

眉睫是开放的性格,街沿边的青年游子们用汉语“你好”“上午好”“下午好”“你好健美”“你太漂亮了”地和她招呼,她就高兴地用汉语问候几句。有时又激动得还要进一步用英语交谈,这样,她知道了青年旅舍外面的大肖像不是家喻户晓的雷锋,是南美的格瓦拉。

反正,这格瓦拉看起来酷似雷锋,宽巷子和附近的老人们都说青年旅舍挂着雷锋,青年旅舍的青年也就如同是雷锋的同志般地被老人们接受了。

晚上,这里就是啤酒味儿。没人用啤酒杯,都是啤酒瓶碰啤酒瓶,矮桌子下是喝干了的立着的倒着的啤酒瓶。在这样的氛围里,有汗毛和没汗毛的人的界限消失了,有的是毫无顾忌地携手同行、同甘共苦和朝夕相处的情感。

在这些奔放的人中,有的是刚从西藏骑行回来,又有人结伴要骑行去西藏。若不是自己的特殊任务,眉睫真想买一辆越野自行车加入进去。她想得太着迷了,还为此算了一笔账,若是减省点儿再减省点儿,越野自行车、冲锋衣、越野背包、登山鞋、头灯、刀具,绳索等等算下来,两千元就能搞定。这些装备还就在这宽巷子和附近的几条巷子的户外运动店就能买到,她还正好存了这么多钱。

有一天,这青年旅舍里入住的又刚好是喜马拉雅山脉南面的一个小骑行队。他们是从强拉山口骑行过来的,看得出这些青年家境都不错。在那边,一般的人都在为生存奔波,只有家境好的青年,或是已经出人头地的青年,也才有这样的物质条件和激越的精神和精力。在他们中间,她甚至于发现了一个很像姑父的青年。

她其实不知道姑父年轻时长啥样子,是她推想的。她觉得,姑父年轻时应该就是这青年样,还只会是更好。姑父是板球高手,也是自行车运动员,更喜欢登山,姑父就是来眉睫祖国登喜马拉雅山时认识眉睫姑姑的。

眉睫祖国最值得骄傲的是山峰,最高的珠穆朗玛峰就是和这边大国共享。为此,她特别喜欢《亚洲雄风》这首歌,听到“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树也根连着根。”的时候,她想到的是一参天的大树。这参天大树的巨根系发育出了那边,也发育出了这边,宽巷子也是这大根系蜿蜒伸出的巷子。

宽巷子不短也不长,几百步就可以走通。东头是长顺街集市,沿街的摊点早已被集中起来拢进一个两层楼的大水泥楼里。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密集的自行车铃铛声已是过去,时光如梭,眉睫来这里也快十年了。这已是一九九九年的深秋,银杏叶落下来后,金灿灿地铺在了青石板上。快中午了,小学校放学了,孩子们背着小书包回家。女孩子们还就要走有银杏叶的青石板上,踩得吱嘎吱嘎的。

这些小喜鹊一串串地走过后,眉睫刚好走到青年旅舍的位置。她平时是不诧生的,但面对这道眼光还是紧张了。这眼光罩着了她,还像是发现和确定了什么。

“你来会朋友?”她立刻主动,为的是平息荡漾的心波,她是要到集市买一把新鲜的冬寒菜煮清汤的。

“对!这才见到,是渴望的女朋友!”传情的眼睛依然没有移开,把眉睫的长睫毛逼得闪动着,“这女朋友就是你!”

眉睫的心波荡漾到全身,又是被挑逗了的极不自在,可要退缩便失去了勇敢。干脆上前一步,又得说话,就避开对方的眼光看着对方身上的着装问:“是华伦天奴?”

这国际青年全身浅灰西装,又庄重地系了惹眼的金红领带。平时,她不这样虚荣,这个时刻却被刺激得晕了。她又是把汉语的华伦天奴翻译成英语说的。哪知道若把这个意大利品牌的英语翻译成汉语,又该是瓦伦蒂诺。

“那套瓦伦蒂诺还在锦江宾馆干洗,这套是阿玛尼,差不多。反正都是捡我大哥二哥的,我从小到大都是捡衣服裤子穿。”这捡衣服裤子穿的潇洒黑发青年把捡来穿的浅灰色的阿玛尼西裤提了一下,亮出了他光亮的黑皮鞋,“这鞋可得是我的脚的鞋。我不是用别人的脚,我是用我自己的脚亲脚在铁狮东尼订制的。”

他纠正了眉睫的错误又打心眼儿地不为此就觉得眉睫土气,后面的话是一句又一句的,句句都是令人开心的真话。这些话似自我作践更如同是在提升,为的是对方的欢心。

“你好像我姑父。”眉睫想到哪说到那,也是暗示自己。

姑父年轻时就该是这个样,这样子,她也可以和他交往下去,他是她年轻的姑父。

“我没有姑姑,要有,一定长得和你一样。”这英俊的国际青年没有被眉睫的话逼到墙角,一个急转弯,又厚皮死脸地倒逼眉睫了。

“我叫眉睫!”眉睫立刻主动伸出手,不然,她就是她姑姑了。

“小布!”英俊的黑发青年上前,握手有分寸,又深了一些。

“你可是比我高半个头,我还是叫你大布好。”眉睫放下手说。

“我大哥是大布,二哥是小大布,我没有选择。”

“那我就没有选择了!我请你吃肯德基!”

这太主动了,可也是循序渐进的。三年前,她就想请教她电脑知识的平头男生喝一瓶雪碧,没在电脑世界碰见这男生,还久久地觉得有些遗憾。眼前,这小布就如同年轻时的姑父,又是中午了,她不可能买一把冬寒菜后带他回寓居煮汤吃。那样,守自行车棚的老女人不散布她勾引国际帅哥的舆论才怪,去吃肯德基到是一个国际化的选择。

肯德基离这里又不远,就在人民公园正门斜对面。这家肯德基似乎还是三星都最早的肯德基,她也去吃过几回。这样,他们就从宽巷子穿过巷到了窄巷子,又从窄巷子到了井巷子。

这个时候,眉睫改变了主意,大方地告诉小布:“我们去吃你们的披萨。”

这附近刚开了一家意大利披萨店,稍微有些贵,眉睫也没有吃过,觉得一个人吃一个大披萨太奢侈。更切切的是,她觉得小布就是意大利人。

“你还没我吃得快。”眉睫买了大披萨后,一人扯一半,走着吃。她觉得披萨实在是太好吃了,比肯德基还好吃,反正她是第一次吃披萨。

“这不是你家乡的地道披萨味道?”眉睫见小布就是一个吃不下的样子,也就得问了。

“我说过我是意大利人吗?”小布脾气起来,他是有脾气的,更别说要他做别的国家的人。

他觉得他的祖国是最好的,眉睫这话却是给他改变了国籍。

“我看错了?那你为啥长得就和一个意大利球星一个样?”眉睫吃惊地反问。

小布鼓了鼓嘴,这是要掩盖自己的面部表情,但眉睫并没有说那球星叫小大布。这说明这眉睫不是铁杆球迷,没能把那漂亮的球星和小大布联系起来。

“意大利足球俱乐部的豪门都是国际足球俱乐部,有的意大利豪门除了两三个中后卫,都是外国的球星。这就像是美国的好莱坞一样,多的是外国影星。”

小布也顺带出了好莱坞,只是没说大哥大布到好莱坞去了,留在家里的九成新的阿玛尼、范思哲就堆在那里。更不会说,他二哥小大布又从德甲转会到意大利豪门俱乐部了。他看出了眉睫思维的不敏捷,也不知那年那月,她才会把大布、小大布、小布联系到一起,哪时候,他早已远走高飞了。

“垃圾桶在哪里?”小布眼睛寻找着,要把披萨扔了。

他锦衣玉食惯了,更觉着再啃一口披萨也就如同在出卖自己的祖国。

“给我!”眉睫伸手接过披萨,她不是吃不下一个大披萨,只是觉得一个人吃太奢侈。

她一边香香地吃着,一边在心里快活地嘀咕:“你不吃我不怄,你吃了,我不够。”

小布如同看见敌人被消灭,难看的脸也郁金香般地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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