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惠是比眉睫更果敢些,聪明得多就不说了。餐后,眉睫问陈文惠可不可以留个电话,陈文惠没有犹豫,直接给了自己寓居的电话。这样,眉睫也就把自己寓居的电话也给了陈文惠。眉睫也还不仅仅是想和陈文惠交往而已,她得为小布的第二次剩余情报交换会做预备。小布是可能再不来三星都的,但这仅仅是一种可能;小布更多的可能是会再来的,这也是眉睫作为女人感情上的期盼。
半个月后,眉睫情绪有些失控了,是焦急,更多的是克制不住的惊喜。她的月经和她的身体一样的正常,一样的好,但她怎么算,这该来的就是不来。又是半个月后,眉睫把自己的这个喜悦倾耳告诉了陈文惠,还告诉她是小布的。
陈文惠为眉睫期待着小布归来,当然,她自己也期待着小布再来三星都,又撮合剩余情报交换。她还有一些剩余情报,上次,凭借普拉蒂丽的情报,陈文惠第一次得到她的国家的情报部门的表扬。
眉睫也不知去过多少次锦江宾馆了,开始时,她就问那个房间号是不是有一个那个国家的男士住了,前台要是新人,她就补充上小布的形象。她不仅仅是期待小布归来,还希望就是那个套间,若是小布有心的话,这也是重情男人都该考虑到的。
她被前台白眼是难免的,是呀,一个居然不知道男人姓名的女人,说不说都是露水情缘,该被笑话的一夜情后一厢情愿期盼着的痴人。别人又哪会关心,小布不但不知道她的身份,甚至于没有问她的国籍。
其实,小布是把自己交待得更清楚些的。小布不是他的国家的特工,只是极其专业又实际地做着间谍工作。至于小布的家庭,眉睫只知道大布和小大布,但推断得到小布的家庭是在一个大家族中,且是这个家族的核心。
这样,她就不得不想到姑父,姑父的家族也是大家族,这个大家族在喜马拉雅山那边是有影响力的。姑父不是这个家族的家长,但是重要成员。
可是,眉睫怎么也想不起姑父的具体形象了。和小布之前,想到姑父就如同看见她熟悉的山,熟悉的水;和小布之后,她想到姑父,若姑父还是山水的话,也就是山水画上的山水了,还越来越清淡。
她知道,姑父是被她肚子里的小生命赶走的,她很撕心,却不后悔。每天完成特殊任务后,她依然是到锦江宾馆的前台查询,以至于前台的回答也越来越言简意赅了:“你又是问那个要茶话费订金的帅爆了的?”眉睫肯定后,得到的回答总是斩钉截铁的:“没来!”
后来,前台又会意味深长地多出一句:“天天来的是你。”
这话是带着微笑说的,标志性的超五星级的微笑,这微笑压制了眉睫土洋土洋的笑。渐渐地,眉睫再不好微笑着进入锦江宾馆,自觉地在外面期盼了。
有时候,陈文惠也会来陪眉睫。陈文惠不是进锦江宾馆的那类人,但在锦江宾馆外,她的身份一下子就明确了:外汇串串。不管是锦江宾馆出来拿着外汇换的老外,还是这里的要为自己的儿女出国换外汇的,几乎都直接把陈文惠当外汇串串了。
这天,陈文惠又来陪眉睫,有陈文惠在,眉睫心情当然会更好些。俩人正说说笑笑着,眉睫看到一个熟人走来,这熟人也看见了她,眉睫热情地招手喊道:“小古!”
小古站住,却不回话,还站的是一个气功姿势,手捧丹田,也就是脐下一寸的位置。小古站了很一会,双手才离开丹田,缓缓放下,不满地说:“你声音太大,差点岔了我的气。”
“你走路也在练功?”眉睫关切地问。
“我睡觉也练功。”小古深沉着脸回答,她穿的是上下一致的灰色练功服,手工黑布鞋。“好久不见了,看见你我真高兴。”眉睫打心眼地说。
若是小古继续传销下去,眉睫一定会用她的产品,这样,俩人是会有交道的。只是三年前小古的传销就嘎然而止,眉睫便三年多没有和她见面了。
“我给你补一下气。”小古大气地一站,马步蹬开,又要求眉睫,“眼睛看着我的两个手心,感觉你的丹田,我在给你长气。”
眉睫吓得出了汗,她那丹田的位置就是胎儿的位置。她虽不信,可又惧怕,更不好制止小古,人家毕竟是一番好意,不管她发没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你全身出汗,那是我的功力把你的邪气逼出去了。看来,你还有点儿慧根。”小古已经竖直双掌。
眉睫偏迟钝,大脑反应常常慢半拍。眼下,明明知道这是自己不需要的,这情形糟糕极了,可又在大脑里理不出头绪,就闷痴痴地站着,不知道该咋个应对。
陈文惠恰恰相反,她的反应是要快半拍的,也就从眉睫的侧边闪到了眉睫的身前,对小古打趣道:“我先来试试!”
“让开,我要发功了。”小古对插入的不起眼的人喊道,陈文惠装模作样地醒了下鼻子,告诉小古:“我今天早上没盖好被盖,有些受寒,鼻子总不通,你给我通一下,或是把寒气逼出来。”
小古只好暂时收了姿势,心想,这不是要她大炮打蚊子吗?可这不起眼的人又是和眉睫在一起,小古投鼠也得忌器,便没好气地说:“我也得试一试你有没有慧根,你就站住不动,把两手心对着我。”陈文惠鬼着脸照做了,小古用两个食指发功后,问:“有没有感觉?”
“有!感觉到了!” 陈文惠像是正经地回答,又有说明:“是风吹手心的感觉,你看,这会儿有股风,你的头发也有几根飘起来了。”
小古气得把眼神一甩,对着躲闪在一边的眉睫说:“没想到,才不过几年,你就混得这么惨,你个外商居然和外汇串串在一起了!”
小古也把陈文惠当外汇串串了,她不知道眉睫是间谍,依然认为她是南洋外商。
“我们串串咋的了?”“你挣多少钱?”“你有啥本事?”
外汇串串们走了过来,是小古的话犯了众怒,也是来为陈文惠两肋插刀的。他们也觉得陈文惠是他们的同行,走来后,就站到了陈文惠的身边和身后。
眉睫哭笑不得,陈文惠给小古不断地丢眼色,那是要她走为上策。没想小古不但不走,还强硬发话了:“那我就给你们这些在钱眼里的人说钱话,你们要是把我气急了,只要我一发功,你们的一百元钱就会变成一元钱。”
“好!好!我相信!我相信!”一个厉害的外汇串串摸出一百美元的纸币,弹着美元说:“我不怕吃亏,一百元人民币变一元人民币我的亏吃得还太小。这样,你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就把这一百美元变成一日元。”
众人喝彩,小古却骄傲地扬起脖子说:“我是第一次见美元,不熟悉,日元我就没有见过。”
小古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也还是实事求是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外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