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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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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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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苍生》连载

第一十九章 梅春兰怒治高东升 愣二柱隐忍跪磕头

第十九章梅春兰怒治高东升愣二柱隐忍跪磕头

再说,东升和丈母娘正在说笑呢,冷不丁地,春兰抱了孩子闯进来,“你俩鬼鬼祟祟地说啥呢,是不是又想害人的把戏?”

“你这闺女,嘴里怎没话呢?俺娘俩好长时间不见了,说句话就不行了,还害人,害谁呀,在你眼里,你娘和你丈夫都是坏蛋是不是?真是的。”独眼婆子不满地说。

东升已经习惯春兰的尖酸刻薄,也不和她计较,他看见儿子高兴了,满脸是笑,从春兰怀里接过孩子亲着,“我的宝贝儿子哟,都这么大了,虎头虎脑的,越长越象你爹,亲亲,宝贝。”看他神情,就像多久没见了似的。谁知儿子跟他眼生了,被他的热情吓着了,咧开小嘴就哭了,两只小手伸向春兰。

春兰忙接过来哄着,责怪东升说:“看你这当爹的,儿子都不认你了。我问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死哪里去了?”

“他不是忙吗,别死、死的挂在嘴上,不吉利,”独眼婆子替女婿说着话,把孩子接过来亲着,孩子倒是和她熟,跟她。

春兰就纳闷,刚才娘还不停地骂丈夫,屁大的功夫就把她收买了,替他说起话来。她不怪娘,反而怪东升那张把死人能说活的破嘴,因此就把气撒在他身上,她一把揪住东升的耳朵,揪的东升歪着个脑袋哎哟唉哟的。“说,这么长时间为啥不回家?”她逼问着。

“忙,忙,”东升忙说。疼得他呲牙咧嘴,直向丈母娘求救。

“好了、好了,见了面就掐,也不体谅他在外面的辛苦,啥丈夫不被你吓跑了?你横个啥,不就是在家看看孩子吗,家里啥事不指望东升,这么泼,我都看不惯。”独眼婆子说着闺女。

春兰烦气地,“娘啊,你是啥嘴呀,刀切豆腐两面光,里里外外光赚好人呢,刚才你不还咒他吗,这才多大的功夫?电话我还没给他打呢,你就向着他了?”

“刚才我说啥啦,你说你娘是啥嘴?,人嘴呗,还能成了乌鸦嘴了,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个大小了,这要是在过去,敢对丈夫不敬,早被婆家一纸休书扫地出门了。”独眼婆子说着闺女。

“你!”春兰不再搭理娘,她对东升命令道,“每天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有啥事打电话跟我请假,要是让我知道你撒一次谎,怎样惩罚你,你知道,我可不是吓唬你。”

东升忙一口答应,点头如捣米。

春兰这才松开他。

独眼婆子却赌气把孩子塞到闺女怀里出去了。

东升捂着耳朵,两眼泪花,看来是真疼了,“你不会轻点拧吗?别人忙得要死,回来却受你的气,真是让人受不了你。”

“怎么,受不了?你可以和我离婚呀,别看别人把你当宝贝,我还真不稀罕你这个样的。”春兰眉毛一挑说。

“就知道说这话,哪一天我真走了,看谁后悔,”东升生气地说。

听了他的话,春兰忍不住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呀,瞧瞧你个熊样,也就是凭张破嘴糊弄人,我还真不怕你走。”春兰不屑一顾地讥笑他。

东生气地不再搭理她,拿起包就走。

“你给我站住,想走也得问问我,我让你走来吗?”

东升强忍着怒火,勉强笑了笑说:“下午有个常委会,我得走了。”

春兰点点头,“刚才出啥事了,谁上了院?”

东升还没回答,独眼婆子进来说:“是梅梅,肚子疼得厉害,东升回来正碰上,就送她去医院了,说是急性盲肠炎,要住几天院的,是不是?”东升忙答应说是。

“真的,假的?”春兰有点不信,她看着丈夫。

“骗你干啥,”东升忙说。

“好吧,你走吧,晚上十点准时回来,”春兰说。

东升应了声,气呼呼地走了。

“我说闺女,你这是干啥,哪有这样欺负自己男人的?现在,他也是有脸面的、一呼百应的人。愿不得他不愿意回家,回来就受你欺负,谁愿意回来?我可告诉你,他周围的女人可不缺,比你好的、年轻漂亮的有的是,你再不改改你个粗暴脾气,他要是真撩了橛子,娘也帮不了你。”

“他敢,我砸不死他。”春兰怒目圆睁。

“你个犟妮子,怎一点也不随娘,看你娘,四面玲珑,八面周全,能说会道,谁不爱听。你呢,一句话打发一个人,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

“我要像你,世界上还有好人不?我说娘啊,你就行行好吧,教他点好,让他成个人吧,我求求你了,别教他成天去害人,你还让他有个好吗,过两年你两腿一蹬走了,他成了个害人精,能有好报,这不是害人吗。”

“我说你个丫头片子,咒你娘死啊,这说得是人话吗?我教他啥啦,你说说,还害人精,他害谁啦,哪有这样说自己丈夫的,还不够你的。我看他就比你强,别看你是我闺女,我不向着你,我向着理,你没理反缠,这几年,他拼死拼活地在外闯荡,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别以为受那点委屈就记一辈子仇,娘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就那么愿意跟二柱子,他除了拿锨扛镢卖个苦力,还能干点啥,到现在连个媳妇也没说上,人家不稀罕的你成了好东西。”

“就是,你以为人家说不上媳妇呢,人家是在等俺,卖苦力过日子俺心里舒坦,”春兰说。

“独眼婆子忙捂了闺女的嘴,“哎哟,我的姑奶奶,小心隔墙有耳,你怎乱说呢,要是让东升知道了,还不塌了天。”

“怕啥,顶多不就是离婚吗?娘啊,我怎说你,你明知道我喜欢二柱子,你却用那下三滥的手段毁了女儿一辈子,我恨你,你知道吗,”春兰说着,她哭了,吓的儿子也跟着哭起来,春兰忙哄着。

独眼婆子抹了把眼说:“闺女啊,没想到你还恨娘,娘为啥,不就是为你好吗?天下的父母哪有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的,娘真想不明白,你喜欢二柱子到底图个啥,”独眼婆子掉了两把泪说。

“俺啥也不图,就图他人老实,心地好,和他在一块俺心里踏实。”

“好吧,闺女,娘不管你的事了,你愿意怎就怎地,现在离婚也好,和二柱子过也吧,娘保证不再说一句话了好不好?”独眼婆子生气地说。

春兰不做声了。独眼婆子哼了声走了出去……

东升还真听话,晚上,不到八点钟他就回来了。他先和丈母娘、小蝶去了医院看梅梅。梅梅好多了,小脸上也有了血色。独眼婆子见到梅梅,忙奔到床前,把她搂在怀里问这问那的,心疼的不得了,还直掉泪珠子。

东升从病房里出来去找朱院长。朱院长和他说:“都是硬伤,啥事也没有,养几天回去就行了,不会有啥后遗症。”

东升放了心。重新回到病房里。小玲把一沓钱给递东升,“这是您和戴局长留下的钱,买日用品和吃饭花了六十八元,这是单据,还有八百三十二元,都在这儿,给您。”

东升笑笑,“你拿着吧,该花得就花,别省着,你们买些好吃的,再去每人买件衣服啥的。”小玲拿着钱看婆婆。独眼婆子说:“你哥让你拿着就拿着吧,多给梅梅买件衣服。”又扭头和梅梅说:“丫头,住上几天好好养养,别急着出院,把身子养好才行。小蝶呀,照顾好你姐姐,小玲也累了,回去歇歇,明天再来替你的班。”小蝶应着。

“小玲呀,给小蝶留下点饭钱,剩下的你收着。”小玲心眼多,她把钱给婆婆说:“婆婆,我口袋浅,也没地方放,再丢了,还是您拿着吧。”

“也好,”独眼婆笑着,接过了钱,她拿了三十块钱给小蝶,剩下的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从医院回来,东升匆匆赶回了家,他真是怕春兰,那跪搓板的滋味不好受,他已经做好了受惩的准备。谁知,回到家,春兰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不给他脸看,而是对他少有的好。东升兴奋不已,匆匆洗了洗就挨着春兰躺了下来,并伸出只手试探性的去摸她。春兰没有以前硬邦邦的拒绝,他大胆起来,手也不老实起来,看老婆没反感,更大胆了,干脆钻进了老婆的被窝,像个孩子似的紧贴在老婆背上,双手紧紧地搂了她的腰觉得很受用。春兰让他轻点,别惊醒了孩子。听话听下音,老婆这是同意了,他更放肆了,伸手帮老婆解开了胸衣,像个饥饿的孩子一样一头拱进了老婆的怀里。春兰看孩子睡着了,翻过身来,很配合他。夫妻俩亲亲热热的过了一次久违的夫妻生活。东升很满足,被老婆揽着,舒舒服服的就要睡去。

春兰却弄醒了他,轻声说:“东升,和你说个事。”

“啥事呀,明天再说吧,”东升打了个哈欠。

春兰翻个身,把他压在身下,“必须现在说。”

东升那受的了她的压啊,觉得呼吸度困难了,推推她,春兰这才下来,东升长出了口气说:“我的妈唉,想压死我呀,好、好、好,你说吧,我听着。”

春兰一把拉开了灯,很认真的说:“东升,咱们离婚吧。”

“你、你,你说什么,离婚?别闹了,离啥婚呀,快睡觉吧,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说着,他翻个身就要睡去。

春兰一把扳过他,“我说的是真的。”

东升瞅着她,看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问,“这是为啥?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心里不踏实,”春兰放开他,白了他一眼说。

“不踏实啥,对我不放心呀,那你对我好点不就行了。老婆,是不是嫌我长时间不回家啊,和你说,这段时间的确很忙,两大项目呀,再加上酒厂的事,我都忙死了,真的,你得理解我呀,我拼死拼活的干,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东升哄着她。

春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孩子,“知道吗?前些日子,姗姗晚上又来了,哭着说是想孩子,我无法拒接她,让她住下了,她央求我不要告诉你,我真担心这个事没完没了。”

“这个姗姗,怎么这样,咱也没亏待她,太不像话了,找机会我和她谈谈。唉,你是不是为了这个事不想和我过了?你真傻,她才多大呀,就算咱俩真离了婚,我也不能和她呀,那我还有脸出门吗。”

“我并不是全为了她,我就是觉得、觉得,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和你在一起总是心里不安,整天悬悬着心。”

“你呀,整天胡思乱想,多虑了,你男人又不做那违法和伤天害理的事,你怕啥?就算你男人在外面有点那个,也是应酬上的事,咱娘就比你开通。你呀,真的好好跟娘学学管理方面的事,万一娘有一天干不动了,咱的饭店还得你管,我肯定是没时间。咱县城的饭店已经开工了,我打算好了,宾馆饭店一块上,包括娱乐设施,现在正是投资的好时机,咱县这么高档次的还没有一家,偷着和你说,县领导们每天晚上都去很远的地方玩,你可别出去说呀。”东升嘱咐着。

“他们怎这样呢?每天不干点正事。”春兰一脸惊愕。

“你懂什么,这就是正事,官场上就是这样,每天接待上级领导、陪同参观、吃饭娱乐,这就是工作,档次低还不行,哪一路菩萨伺候不好,工作上就被动,特别是现在,上面领导多高看一眼,结果就大不一样,资金呀、项目呀,就都来了,这就是为官之道,和你说你也听不懂。总之,你只管守着这个家,带好孩子,外面闯荡有你男人,饭店现在有老太太管着,每天都能进大笔的钱,多好啊,享你的福吧。我和你说,别烧包,真有啥想法,你就是晕头了,”东升故意说。

“好了、好了,以后再说吧。哎,你说我这不上班,人家每月给咱送工资来,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你和他们说说,别让他们给咱送了,咱有不缺这几个钱,还欠人家人情,多不好,”春兰说。

“我说你就整天在家里胡思乱想吧。这算个啥,你这种情况多的是,哪个领导的家属不这样,你呀你,太孤陋寡闻了,”东升笑着说。

“我是没见多大的天,但是我总觉得你们当官的做事不正当,看不顺眼。好了,不跟你说了,跟你说点正事,二柱子他娘又犯病了,比上次严重得多,要住院,我拿了一千块钱给他了,你不反对吧,”春兰说。

“你够大方的,出手就一千块呀,我明白了,你吓唬我,想跟我离婚,原来事在这儿等着我呢,怕我怪你,先给我个下马威是不是?你怎也变得这样,会用心计了,真是没想到。”东升笑说。

“你别笑啊,这是两回事,我才没你那么多心眼子呢,”春兰急了。

“好、好,两回事、两回事,”东升忙说,又道,“老婆,你也知道,我东升从小是怎过来的,整天不是西家就是东家的混吃,也没少骚扰他家,我东升不忘本,虽说二柱子对我一直不友好,但是我不计较,你和他说,用多少钱只管来家拿,甭提那个还字,欠当我报恩。”

听他这么说,春兰心里一喜,就是他这点使她不忍心离开他,于是,便对东升温柔了些,“东升,你说二柱子人老实,不会说不会道的,又没啥本事,整天卖苦力,两头不见太阳,也挣不了几个钱,让人见了怪揪心的,你就帮帮他,给他安排个工作,行吗?”

“得陇望蜀是不是?是揪心呀还是心疼呀?我就知道你对他念念不忘,他都二十七八了还不找媳妇,是不是还想着你呀?”东升故意不高兴。

“和你说正经的,你又胡说八道了,说吧,帮不帮忙吧。”春兰也故作生气状。

东升笑了,他扳过妻子说:“你要真为他好,就劝他赶紧找个媳妇,你说他娘病了,需要有个人帮帮他,家里没个女人也没个家样,你说对不对?”

“这还像句人话,他的工作呢?”春兰问。

“他没文化,又没嘴没舌的,干管理不行,你说他能干啥?”东升问。

“看门呀,他做啥都认真,看门是把好手。”春兰说。

“大小伙子怎能看门,多难为人,你让他干他也不干。”

“看门怎么啦,只要挣钱多就行。”春兰说。

“看门都是些年龄大的人,哪有钱多的,要不这样吧,让他到酒厂干后勤吧,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我是想让他到咱饭店里看门,这么大的饭店,光咱娘一个人照料,你也放心,再说,他娘有病,他离家远了也不行,谁替他照料啊?”

东升笑笑,“原来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干啥呢,考我呢?”

“不问你问谁呀,你可是当家的。”春兰说。

“还知道我是当家的?好,我知道了,这时问我,是不是怕我有别的想法?放心吧,你男人大度得很,不是那小肚鸡肠子,你想得很周到,我看行,咱娘一个人在饭店里,我还真不放心。不过,这事啊,你得问咱娘,看她同意不,”东升说。

“我要是能跟娘说,和你说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生性多疑,没个好心眼。”春兰不满地说。

“哪有这样说自己娘的,你的意思是让我跟娘说?”东升问。

春兰点点头,“咱娘把你当宝贝,对你比对我好,我就想不明白,当初娘怎就相中了你这个二流子。”

“说啥呢,谁是二流子,你娘相中我说明你娘有眼光,识大才,像你,瞪了个大眼看上去挺精神的,其实眼拙的很,不识货。”东升笑着挖苦她。

“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不识货,就是相不中你,要不是你对我和我娘有恩,就是出了那事我也不会跟你的,你知足吧你。”春兰说。

“哎哟哟,像我东升这样的人,你怎就像不中呢,真是怪了。”东升苦笑着。

“别说那废话了,你先说帮忙不帮忙吧。”春兰逼问他。

“好、好!我去说,但我告诉你,春兰子,只要有娘在,我就不怕你有啥心思,把二柱子扒拉到身边也没用。”东升笑说。

“去你的……”

过了几天,东升真去和丈母娘说了。独眼婆看着女婿,像是看不懂他似的,“我说,你没毛病吧,我总想他们离得远远的还没个辙,你倒好,把两人往一块撮合,你吃错了药了吧?”

“娘,看你说的,他俩现在还有啥?再说,现在的二柱子怎能和我比呀,除非头脑有毛病的还会跟他,我相信春兰,她不是那种人。再说,二柱家婶子常年有病,二柱一年挣的钱还不够给她娘看病的,怎说婶子对我还不错,以前没少吃她家的,咱有了也不能忘本,欠当帮帮他吧,二柱子离家近了,也好照顾她娘。”

“就你心好,东升啊,娘真的没看错你,你说个死兰子怎就不珍惜呢,还有歪心思。”独眼婆子叹息着。

“娘,也许,那次我们把她伤的太重了,她到现在还记恨呢,你、你也太……”东升没说下去。

“你想说啥?你得便宜了,反过来倒打一耙?怎和春兰子一样的德性,我里外不是人了。好吧,既然你能容他,当娘的也不拦挡,也宽宽春兰的心。二柱呢,做事认真,看门是把好手,饭店有他守着,我也放心。女婿啊,放心,娘永远站在你这边,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娘,我不担心,你担心啥,这哪儿哪儿呀。”东升笑着。

二柱娘从医院回来后,独眼婆子买了东西去看你她,把东升的想法跟二柱娘说了,感动的二柱娘直说:“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又唤过二柱来,“快来谢谢你娘娘。”

二柱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一句话不说,趴下给独眼婆磕头。

“你看这孩子,这是干啥,快起来。”独眼婆子一把拉起他。

二柱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只是笑笑,一句话也不说。

独眼婆又坐炕上,叹了口气,“怎这闷呢,一句话也不说,不了解的还以为你哑巴呢,平头正脸的,也没个哑巴样啊,”又跟二柱娘说:“这都是他哥的主意,说你常年有病,二柱忙完地里还得出去干活,照顾不了你,所以让二柱在饭店当个帮手,也好照顾你。”

二柱娘感动的说:“东升这孩子就是好啊,当这么大官了,还挂挂着我,真让我不知说啥好了,二柱呀,见了你哥,好好的替我谢谢他,还有个事,他娘娘,住了这几天院,花了不少钱,借你家的钱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了你。”

独眼婆忙说:“不急、不急,又不是外人,不说见外话,啥时候有啥时候还就行。”

“还有啊,他娘娘,你看你侄子啊,再过年都二十八了,还不成人,我心里急啊,晚上睡不着就偷着哭,你看他还不急不躁的,前些年,多少给他提亲的呀,他眼光高的,谁也相不中,甚至见也没见人家闺女就说不行,这二年吧,没人给他提了,就这么拖下了。”

二柱听娘说这些话,一声不响得出去了。

二柱娘指着离去的儿子就骂,“他娘娘,你说我怎就这么命苦啊,生了这么个东西,也不知中了啥邪,各方面都好,一说媳妇就烦、就恼,一声不响的,像头闷牛似的,好几天不跟你说句话,我的病不好也是让他愁的,他娘娘,你说我可怎办呢?”说着,忍不住老泪纵横。

“她婶子,别说你,我也看着发愁啊,你说咱孩子又不嘲不傻的,他怎这样呢?说句不该说的,她婶子,二柱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兰子呢?”独眼婆子问。

“他娘娘,既然话到这份上了,俺也和你说实话,俺也是这么猜的。你说这个犟头,一根筋,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二柱娘哭着说。

“难得他对兰儿一片情,可是,她婶子,你看这也不可能了,有机会我开导开导他,并给他留意着有合适的不,快点给他成各家,断了他的念想,好好的过日子。”

二柱娘点着头说:“他娘娘,就这样,你就多费心吧,俺是说不了他了,再拖下去,俺非被他愁死……”

几天后,二柱到饭店上班了,他能干,闲不住,除了保卫外,整个饭店的卫生他也包了,把个饭店里外到扫得干干净净。高兴的独眼婆子眉开眼笑。饭店里所有的服务员也很着高兴,二柱没来时,饭店的卫生她们轮流打扫,如今他来了,不用她们了,你说谁不高兴。而且,他长得五大粗的,往那儿一站,黑铁塔似的,使人望而生畏,遇上无理的客人,赶忙叫他去,他到那里一声不响,只需把牛眼一瞪,不管是谁,都老实了,乖乖的该怎样怎样。有了这样的保镖,人人心里踏实,看他为人忠厚老实,所有的小姐妹都亲切的叫他大叔。服务员们叫他大叔,起初,二柱还脸红,听习惯了也就顺耳了,谁要是叫他,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个亲切,使人心里感到温暖。

二柱的到来,也让独眼婆子省了不少心。而且,母女关系也缓和多了,春兰不时抱了孩子来饭店里搭把手。很长时间没听到女儿喊她一声娘了,女儿乍叫她一声,独眼婆就感觉耳朵发热,心里激动不已,这个闺女啊,在心里她还是最爱的,谁也代替不了女儿的位置。不过,她时常提醒女儿,别和二柱走得太近,免得他人闲话,要是传到东升耳朵里,他多了味,二柱就在饭店干不成了。

春兰不怕东升多味,就怕娘撵二柱走,所以,也就听娘的话,有人时她也尽量避讳着不和二柱说话。二柱好像也有意躲着她,看她来总是远远的躲开,像是害怕她的样子。

独眼婆心里明镜似的,这正说明两人还是藕断丝连,真要大大方方的说话,她还不担心,他们越是这样,独眼婆越是担心,这闺女也是一根筋,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念念不忘。都说人往高处走,这死妮子偏不和常人一样,有楼房不愿住,偏去住那土坯屋,看着点吧,这好好的家非让她搅得鸡犬不宁不可。东升那点不好呢,除了瘦点,也是堂堂一表人才,周围几十里那有赶上他的,现在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跺跺脚全县也得晃一晃的人物,闺女还相不中。二柱呢,土的不能再土了,又无用,又老实,闷嘴葫芦似的,见人只知道咧个大嘴嘿嘿的笑,连句话也不会说,说他少个心眼、是半傻子也不为过,怎能跟自己的女婿比呢?跟自己的女婿比,简直是侮辱自己的女婿,这个死妮子还把他当宝贝似的,真是个贱闺女。

最使独眼婆子忍受不了的是,闺女还偷着给他做衣服和鞋子,这要是让东升知道了还了得。她骂着女儿,你怎就那么贱呢,脑子里缺根弦是怎的?使她更加气愤的是,女儿不但不听她的,看她的眼神里还满是鄙视,简直气死她了,从小在外闯荡,啥人没见过,就没见过女儿这样的,早知道把她扔到臭水沟子里得了,这个冤家,啥时候才能让她省心。气归气,这个家还得维护。现在啊,她把心思放在了女儿身上,只要女儿来饭店,她就处处留意她,只要她往二柱身边靠,就过去搅局,不时地突然出现,就是远远地咳嗽一声,还让小蝶暗中盯梢,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给她报信。在她的严密监视下,春兰是没有半点机会接触二柱的,这却更加增强了她心中的渴望,来饭店更勤了,只要看到他,心里就放心。

独眼婆子想,光这样可不行,还得另想它法。周家庄子有个来找她看神儿的,闲说起话来提到她村里有个人家出了车祸,撇下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子,才三个月大,家里又穷,发丧时,看那个可怜人,村里很多人都哭了,你说往后的日子,一个小女人拉着个孩子可怎办呀。唉!真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二柱姥娘家不是周家庄吗,托人给二柱说说不是挺合适吗,只要二柱结了婚,闺女也就安心了。这是个好主意,她马上把这个消息和二柱娘说了。

二柱娘一听也很高兴,这真是个巧头呀,现在,大闺女谁跟他,二柱也就说个回头,有个孩子也不怕,不就是个女孩儿吗,长大了是要嫁人的。二柱娘二话没说,也没跟儿子商量,第二天就去了很多年没走的娘家。其实,二柱娘娘家也没人了,还有个五副外的侄儿算是亲人,很多年都不走了,为了儿子的媳妇,她扛着这张老脸又进了人家门。

没想到,事情出奇的顺利,人家媳妇很愿意,说只要对她和孩子好就行,穷富不要紧,人家公公婆婆也很愿意媳妇再嫁,你说年轻轻的,才二十五六岁,不能让人家守活寡。人逢喜事精神爽,二柱娘的病看上去好了许多,常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见谁说话也有唾沫了。回来跟儿子说,倒是二柱撅蹦了,一句我的事你别管,就闷在哪儿,笤帚疙瘩都打不出个屁来。可这一回,二柱娘不依他了,笤帚疙瘩打烂了,累得她坐在炕沿上直喘粗气,“你个犟驴,不活了,我死了算了,”说着钻进里屋拿绳子就往梁上搭,二柱抱了娘的腿,大声哭着说愿意……

春兰知道了,在家偷偷哭了好几回,但是她没有闹,不能再拖累他了,让他等到啥时候,她也没数,看来这回,老天爷帮不了他们了。

一天深夜里,二柱又在门口溜达,春兰在大门口等着他呢,四周看了看,没人,一把把他拽进来,两个人搂在一块好一阵的哭。进了屋,春兰把他领进了娘许久没住的卧室,哭着对二柱说:“二柱呀,咱们等了这么些年,还没有个夫妻之间的事,今晚我是你的,从此后,你娶了媳妇好好的过日子,于是两人又掉了一脸的泪……

临走,春兰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塞到二柱手里,“这钱是我给咱们准备着,你拿着吧,正使用钱的时候。”二柱不要,春兰硬塞到他口袋里,又说了些嘱咐的话,悄悄的把他送出了门。刚要关门,街口拐进了两束强烈的光,是丈夫的车,她吓得砰砰直跳,忙插了门,跑进屋里,收拾着凌乱的屋里,又在大镜子面前拢了拢头发,听到大门响,忙又躲进了院子的茅坑里。

大门响过后,东升一溜歪斜的进来了,春兰忙从茅厕里应了出来,“怎会来得这么晚,你又喝酒了?”

“啊,你怎还没睡?”

“不知吃了点啥,有点闹肚子,”春兰说着忙把他扶进屋里。

“要紧吗,吃药了吗?”东升关心的问。

“没啥事,洗洗快睡吧,天不早了,”春兰接过他的包说。

“啊,春兰,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在县委分了一套大房子,为了以后咱娘住着方便,我要了一楼,前面还带了个小院,挺雅致的,装修,家具都是县府统一办的,我去看了下,很宽敞,啥东西都一应俱全,把被子拿去,只管进去住就行,闲着了去住两天,也过过城里人的生活。”东升洗着脸笑说。

“我可没福消受,那地方住不惯,不如我这几间房子住着舒服。”春兰说。

“你呀,就是适应环境能力差,一辈子就住你这几间破屋吧。”

春兰也不理他,独自上床来,看了看孩子就躺下来,东升也熄了外屋的灯跟着上了床,看了看宝贝儿子,俯身亲了两口,就脱掉衣服,硬拉开了老婆的被窝钻了进去。喝了酒兴奋,他又想好事。

春兰烦气地说,“去、去、去,人家肚子里不好受,别烦我。”

东升弄了个尴尬,翻个身就要睡去。

春兰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听到他鼾声起了又推醒他,“哎,我问你,后天二柱就要结婚了,咱咋表示一下。”

“哎呀,你看着办吧,别烦我,困死了。”东升说。

“回来就像头猪似的,只知道睡,这里是你旅馆吗?”春兰生气的猛推了下他说。

“这反过来复过去都是你得理呢?刚才想跟你唠唠吧,烦气我跟你说话,我这刚睡着,又嫌我不理你,你这人真是的。”他赌气的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烦我了是不是,在外面又找着好的了,有种你永也别回来。”春兰心里有股无名火。

气得东升不理她,天天晚上这几句,他都听烦气了。

“我告你,二流子东升,我春兰就这样,一辈子不让你好过,你听见没有,”她揪了东升的耳朵。

气得东升一骨碌爬起来,扬了扬手,却没敢落下来。

“怎样,两晚上没回来,长本事了,想还手了,来呀,我就看看你打女人的能耐。”春兰也一骨碌爬起来说。

最后,还是东升软了下来,“好了,我的姑奶奶,我求求你了有啥事明天说,你就让我睡个安稳觉吧。”

“想睡觉,也行,趴下给我磕两个头,向我道歉,”春兰说。

“你怎这样,烦不烦呀,我又没说啥。”东升生气地说。

“磕不磕,再晚了,我让你到地上去磕,你信不信,”春兰瞪着他。

“好、好、好,我磕还不行吗。”东升就在床上趴下冲老婆磕了两个头。

“这不算数,还没说道歉的话呢,重来。”春兰说。

东升只好乖乖地磕着头说:“老婆,我错了,以后改。”

“知道错哪里了吗?”春兰问。

“错哪里了?”问得东升张口结舌,错哪里了,他也不知道。

“你这是口是心非,糊弄我的。”春兰瞪着他。

“我……”他还没说下去,春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饶你这一次。和你说点正事,现在结婚都兴小汽车,你给二柱子找几辆车,也让他门面门面,”

“找几辆车不难,他又没找咱,你着那门子急呀。”东升说。

“谁说没找咱,下午见到婶子,我和她说了,让你给她找几辆车,她很感激你呢。”

“你呀,没事找事。”

“我就是,你答不答应吧,”春兰不讲理了。

东升接连打着哈欠,“行、行、行,”就躺下来……

二柱子结婚那天,东升给他找了两辆车,风风光光的帮他把媳妇娶进了家门,还给他陪了酒席。

东升现在是啥身份呀,能有他作陪,是多大的荣幸。村里人见他都恭恭敬敬地,求他办事的,更是一脸讨好。东升就这点好,村里人不管谁找他,只要能办到的,他都一口应承下来,你说谁不感激他呀,王家村的小伙子们,他给安排工作的有一大半,他简称成了王家村的天,只要他在,王明德和程乐龙就跟在他屁股后,一步不离。独有二柱子光躲着他,就是结婚当天,他也没着东升的面,见了他就躲,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连村里人都看不惯,人家来给你帮忙,出了这么大力,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有,还是不是人呢,平时里老实巴交的,怎这么不懂人事呢。

程乐龙气得把他叫到一边一顿好训,他这才红这个大脸走到东升身边,憋了半天才蹦出两个字谢谢。东升拍了拍他的肩膀,显示一下亲热,也没和他说话,他又不会说不会道的,和他说话不是难为他吗。

二柱娘说了些感谢的话,要不是东升拉着,他就给东升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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