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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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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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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苍生》连载

第三十三章 民心所向主政国企 超前思维合作共赢

再说,轿车飞驰电掣般,很快就拐进了化肥厂的大门。王径荣刚下车,就看到安民哭丧着脸从会议厅出来,看到他,忙过去低声说:“王市长,”哽咽着,也没说下去,声音都带着哭腔。

“怎么啦?”王径荣小声问。

“被老头子免职了。”安民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王径荣拍拍他的肩膀,匆匆进了屋。屋里正热闹呢,几百人的会议厅做得满满的,讨论的非常热烈,脸上满是兴奋。

王径荣进去,会议室里立刻静了下来,高岚书记在主席台上招呼他,他匆忙上去,东升忙起身让座,高书记却让王径荣坐在了他的左边。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官场上,排座次是很严格的,不容出错,座次的变动意味着身份的变动。

王径荣表面上很镇静,心里却翻腾着,不容他分心,高书记和他说着刚才的选举情况,并争取他的看法。王径荣看了东升一眼,很认真的说:“既然职工都拥护高部长当这个厂长,也是民心所向,我支持,只是辛苦高东升同志了,这么多重担压在他一人肩上,我真怕他累坏了。”说着,满是关心的看着高东升。

高东升欠身笑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高岚说:“是啊,是啊,我刚和东升同志谈过,关键时候得咬紧牙关挺着,这么多职工拥护,恳求他留下来,使我很受感动,就像当年老区人民拥护八路军一样,看到这样热烈的场面,禁不住心潮澎湃、感动不已啊。所以,把你叫来,也不用常委会讨论了,就当场拍板,把这事定下来。”

王径荣点点头,又对东升说:“东升同志,高书记对你期望很高,你要加把劲,等企业摆脱了困境,我和高书记给你庆功。”

“谢谢王市长,您和高书记放心吧,我就是拼了这百八十斤也不辜负市委领导的期望……”

从化肥厂出来,又去了活塞厂,还是同样的结果,东升又兼任了活塞厂的厂长……

这下,东升忙了,化肥厂、活塞厂,两大国有企业,数千名职工,数千张嘴巴,都靠他吃饭,他委托审计部门对两厂的财务进行审计,问题出来了,活塞厂的账上不但没有一分钱,还欠银行数亿元,化肥厂稍好点,欠账也有几千万,可每月还有几万块钱的收入,勉强维持着生产。

这下东升真犯愁了,要不是高书记委托,他真想撂挑子,这两个烂摊子谁想要?弄不好吃力不讨好。唉,他叹着气,就是受苦的命,还得要牙坚持。不管怎说,先解决职工的吃饭问题。他跑贷款一连跑了几天,市里的银行都跑遍了,没有哪家银行愿意贷款给他们,都说濒临倒闭的企业了,贷款等于打水漂。最后,把高书记搬出来也不行,人家说了,没有政策性指示,一分钱也不贷,要想贷款先把以前贷的款还上再说,气得东升心里直骂娘,要是能还上以前的贷款还用来贷款了。

也许,人家和他不熟,对他也不热情,没有拿他当个市领导看待,尽管他也出名了,都认识他。可是,说到钱上,谁也不愿意但这个风险。东升呢,要面子,还不愿意去找高岚帮忙,连这点事也去麻烦高书记,自己未免太无用了,银行不借再想办法。他给李敏打电话,要她准备好五百万,先救急再说。凡事先易后难,化肥厂不是还维持着生产吗,先从化肥厂下手。

化肥厂的产品很单一,就是生产氨水和碳酸氢铵,氨水用得已经很少,运输成本高,又不易储存。他在争取了厂里其他领导的意见后,决定不再生产氨水,准备上化肥和二胺两条生产线。

可是三千万元的设备费用使他一筹莫展,跑了几个月也没着落。以前,他还没有为钱发愁的感觉,现在是真愁了,觉得很无助。以前,虽说为钱伤过脑筋,可他有行政权力呀,可以调节呀。现在,他在市里还排不上号,没有人领他的情,而且,他又不想求助高书记,想做出点成绩给高书记看,高书记多次来厂里,多次问他有啥困难,他总是说自己能解决,牛皮吹出去了,不能半路没音了,还得接着吹,没气也得死扛着,谁让他是向日葵大开头的。

化肥厂的财务科长是安民的小姨子,名叫韩非,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托姐夫的洪福,被安排在化肥厂财务科,刚开始的意思是先在财务科干着,等有机会托人进事业单位,怎说也是大学毕业生,怎会在这个快倒闭的企业就业呢,那不是埋没人才吗,就是她也根本没这个打算。上班不到三个月,老财务科长退了,她临时接了过来兼着,说真的,真要找她这么个专业人才还不好找呢,她的话,欠当给姐夫帮忙。

谁知,姐夫被免了,到招商局上班的了,干了个副手 。她本来就是给姐夫帮忙的,姐夫不干了,她还干啥,也想打退堂鼓,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临走怎也得跟现任的厂长说一声,就来到厂长办公室,见东升愁眉不展的,她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这些天来,她和东升接触多了,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心里也挺佩服他的,以上任就忙忙活活的跑贷款,搞调查,开座谈会,比自己的姐夫强多了。像自己的姐夫,一点开拓心也没有,就知道混日子,得过且过,几百人都指着头顶骂了,他一点也不脸红,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照样一杯茶一张报纸,甚至来向他汇报工作,他都反感,就知道说一句话,“你看着办就行。”再说多了就变脸,喜欢报喜,有啥好事了向他汇报,他是眉开脸笑;遇到啥困难找他,他恼了,啥事找我要你干啥,自己看着办。

因此,她特瞧不起姐夫,不是个干事业的人,也就是他老爸的薄面,要不啊,谁要他,不思进取,只图享乐。拍马屁倒是把好手,眼泪也来的现成,大嘴巴一歪,眼泪就下来了,不但在领导面前,还在职工面前落泪,都半年没发工资了,职工不找吗,好家伙,当着职工的面是一把鼻子一把泪,要不是她拉着,就要给职工们跪下了,简直丢死人。

而背后里,他却该吃就吃,该玩就玩,该送就送,人家都骂八辈祖宗了,他还整天乐哉悠哉,不知愁。职工们知道找他也白搭,他就跟牛皮一样,拉一拉,变一变,弹回去还一样,于是就发生了职工聚众堵塞国道的事件,一下子把他拉下了马。心里话,别看是自己的亲姐夫,她并不同情他,还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意,不中用就下来,天经地义,让有能力的人去干,好给大伙挣碗饭吃。私下里,当着姐夫姐姐的面,她曾经委婉的提过要姐夫辞职的事,被姐姐一阵好损,骂她是白眼狼,你姐夫正费心费力的设法给你托关系,让你进事业单位,你倒好,抽你姐夫后腿,说这些使人心凉的话,还有良心不……

她却不这么认为,凭自己的学历,进个事业单位轻轻松松,哪个单位不抢着要,市财政局长就亲自找过她,只要进市财政局,给她分一套房子。为了帮姐夫的忙,此事才拖延下来,姐姐却倒打一耙,说是姐夫的面子,人家财政局才向她伸出橄榄枝,真让人哭笑不得。

这人啊,啥时候也离着自己近,啥时候也有私心,自己的亲姐妹也不行。于是,懒得理他们,他已经跟财政局说好了,过些日子就去上班,档案已经落在了财政局。要不是东升来,整天拉着她东奔西跑的筹款,她不好意思提出来离开。要不的话,她早和化肥厂拜拜,去财政局上班了。

对于东升,她佩服,人家才是干大事业的人,通过几天的接触,她深有体会,人家说话做事,干净利索,才几天呀,化肥厂的症结摸得清清楚楚。人家没有某些当官的那样,一上台就到处炫耀,高高在上,一副不可侵犯的老爷态势,对谁都是眼往天看,正眼都不瞧你一下。看人家,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问寒问暖,没有一点官架子,有空就深入车间,和职工打成一片,认真听职工的意见,关心职工的生活。你说,哪个职工不感动,哪个心里不热乎乎的。跟着这样的领导干,就是吃糠咽菜,心里也舒服。谁还不跟着他实心实意的干。人家来了两天,工资发了,福利发了,该办得事都办了,你说,谁还捣蛋磨洋工,混日子?

东升对自己呢,可严格的很,吃饭进大食堂,和普通职工一样,拿着个铁饭碗去打饭,还从不吃好菜,就是大众化的,和职工围着桌子吃,吃着饭和职工谈心,他又很能说,很平易近人,谈天说地,说说笑笑的,只要见他来,都上去围了他,听他侃。他还特关心人,一次吃饭,见厂里打扫卫生的老头吃着馒头啃咸菜,他看不下去了,亲自打了份好菜,恭恭敬敬的端到老人面前。当时,她也在场,那个场面感动了很多人,打扫卫生的老头干了多少年的临时工,一月就三十多块钱,家里有个老伴常年病着,天天吃药,他了解了情况,一句话给老头转正了,按工龄享受厂里正式职工待遇,还亲自到老头家里探望,看着老头住得十多个平方的潮湿的小屋,他竟落了泪,当天就解决了老人的住房,感动的老人都给他跪下了,他也一下子跪下了,亲自挽起老人,在场的人都在抹眼,继而又是热烈的掌声。你说,这样的领导谁不爱。连她都爱上了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心里对他还有中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爱恋,一种托付终身感觉,嫁给这样的男人,那是上天的恩赐。从小到大,对异性,她可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因此,这些天,总想看到他,一会儿看不到他就走神,又怕看到他,因为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使她想入非非,还不由得脸颊飞上彩霞,就像害羞的小姑娘,和他在一起,心情高度紧张,和他说话也语无伦次,平时挺外向的她在他面前却腼腆起来,他和她说每一句话,她都觉得有过电的感觉。

自己平时挺能说呀,啥人没见过,就是在齐省长面着也没这么忸怩过,大大方方的该说啥就说啥。但是和他说话却不敢说,总怕说错了他笑话。这是怎么啦,自己怎么变得这样不自信,她不时地问自己。

从高二开始,她也陆陆续续的谈过好几次恋爱,比他出众的帅小伙,她也没这种感觉,虽说,他长得不难看,但也并不是特出众,在她心目中也就是长相一般稍靠上的人,怎么这样拨动她的心弦,使她梦魂牵扰,夜不能眠,睁眼闭眼的都想他,着他的魔了?明知道的,就是有那份情也不可能,因为她打听了,他有老婆,已经两孩子了,丈母娘的赫赫大名,她也耳闻过,不现实呀,她心里总是这样说,还恨自己下贱,可就是忍不住想,有时候想的都痴呆,头脑都不清醒了,别人问她啥,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连问她几遍,她才回过神来,弄得她很尴尬。不能在这儿了,再在这儿都害相思病了,她这样告诫自己。于是就来向东升此行。

在门口,想敲门,几次手停在半空中,她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终于轻轻的敲了下门。

“进来!”熟悉男人的声音很有魔力。她心情忍不住又激动起来,深呼了一口气,终于轻轻的推开了门。

还没等她说啥,东升看见她,“我正要找你,等会儿和我去趟市府。”她忙应着就要退出来。

“等等,把财务章拿上,还有,我让你写得财务报告也要带上,在下面等我。”

“是。”韩非应声出来,轻轻地带上门,拍了拍胸口,忙去准备了。本来整理好的东西又忙打开,找到所需要的东西就匆匆下楼来。弄得财务室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小声的议论着。

严晓华正在擦车,看韩非匆匆忙忙下来,忙笑着和她打招呼,“韩科长,看你匆匆忙忙的,就这么急着走啊?”

“还走呢,高厂长这就下来要去市府,你快准备一下吧。”

严晓华听说了,忙匆匆收拾起家伙,叹了口气笑说:“唉,看来你也舍不得走啊,着了高书记的魔道了,高书记呀,一忙起来就没白没黑,可一刻也不得清闲。”

韩非笑笑,“给高厂长开车是不是很辛苦呀?”

严晓华点点头,“不过心里很充实,很有成就感。”

两人正说着,看东升打着电话匆匆忙忙下来了,严晓华忙打开车门,韩非也快速的上了车。

“去市府。”东升收起电话说。

看到前面坐的韩非,东升笑了,“忘了告诉你了,汪局长昨天打电话跟我要人了,我可没答应他,先把你借调过来,工资在财政局发,厂里也不让你白干,每月给你发补助,你看怎样?也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你啥想法?”

韩非回头莞尔一笑,又忙转过身,觉得脸颊有点发烧,不知说啥好了,都有点口吃了,“我,我本想今天跟你说的,看你忙得也没好意思开口,既然,高厂长都和汪局长说好了,就、就这样吧。”

“我就知道你准保答应,你是个人才,我可舍不得你走,当然,也得替你考虑,不能误了你的前程,放心吧,我和汪清明讲好了,局里提升啥的,同样条件下首先考虑你。”

“谢谢您,高厂长,您想得真周到,我都不知说啥好了。”

“说感谢的应该是我呀,现在厂里离不开你,这也是不得已呀,厂里财务部门很重要,我看了下,还没有一个人能接下你手中的工作,只好委屈你了,就算帮我个忙吧。”

“高厂长,您这样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还得谢谢你的信任,放心吧,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严晓华接过了话茬,“刚才在来的路上,高书记还光担心你执意要走呢,现在好了,也不用愁了。我和你说韩非,高书记很惜才的,只要你是个人才,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韩非听了又回头看了眼东升,俊俏的面庞泛起了红晕,有点羞色的低下了头。“你呀,可别把小韩吓着了,”东升笑说……

高书记的办公室里,东升向他汇报着厂里的情况。高岚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头,对他近来的工作相当满意。

“东升啊,你就放开手干吧,我给你当好后勤,出了啥事我顶着。”

“谢谢高书记,今天还真求你来了,”东升笑说。

“是不是为了资金的事呀?”

“是呀,高书记,你怎知道的?”东升好奇地问。

“我能不知吗?要想救活这两个厂子,没有钱再好的方案也白搭。我知道,现在你最愁的就是资金,我这个当市委书记的不能啥困难都推给你,光图清闲。前些日子我问你有啥困难,你总说没有,我知道你的心思,心里很感动呀。钱多了没有,就一千万,那是省里批给建新市府的钱,我想,新市府晚建几年也没关系,钱要用在刀刃上,救活这两个厂子最要紧。”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高书记,其实,今天我来也就想借个二三百万的,您一下子批给我这么多,我、我真是,不说了,高书记,您放心,三年内,我一定加倍把钱换给您。”

“好,东升啊,我相信你,哈哈,”高岚书记爽朗的笑着……

有了这一千万,东升心里有底了。活塞厂对他来说,还是个陌生的行业,主要产品依赖出口,近几年由于世界经济不景气,出口受到限制,而国内又需求量不大。因此,他也没辙,生产时断时续,勉强维持着。他考虑过转产,可是这些设备怎办?那是国家用有限的外汇扶持,从国外进口的生产线,不能这样当废铁卖了,想着他就心疼,还是等等看看吧。

对于化肥厂,对他来说应该好办些,农民只要种地就得使用化肥,近几年,进口的化肥对化肥厂有所冲击,那也只是怪化肥厂产品单一,质量没有保证,生产设备落后,成本高,产品没有竞争力造成的。

生产工艺他不懂,厂里也没有储备这样的人才,真懂点技术的早被别厂挖走了,濒临倒闭的厂子,谁还愿意在这儿,别说啥前途了,饭都快吃不上了,谁还留恋,有关系的都走了,没关系没人的也挖空心思想走,这就是化肥厂的现状。

企业要想发展就得招揽专业人才,更新生产设备。专业人才一时半会也不好找,设备更新倒是没有问题了,这一千万足够了。请不来专业人才,他想到了李敏,她可是化工方面的高材生,虽说专业有所不同,也是大同小异。

于是,他给李敏打电话,询问她这方面的知识。

其实,李敏还真是这方面的高材生,她的专业就是化工。东升真是找对人了。虽然她忙,别人的忙可以不帮,东升是谁呀,说句实在话,在她心里就是她的丈夫,这个忙能不帮吗。

东升一个电话,她就匆匆忙忙赶到了市化肥厂。

为了化肥厂,两个人可就没白没黑的忙起来了,东升忙外,李敏忙内,很快的,新购的设备投产了。高岚带着市委六大班子都来向东升表示祝贺。

当第一袋化肥下线时,车间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来,在家休班的的职工,包括活塞厂的一部分职工都早早的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意,每个人也都很激动,激动人心的场面使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知谁喊了声,“高厂长万岁!”于是,所有的人都跟着喊起来,就像那些岁月里群众集会高喊口号一样。高东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不知怎么应付,很是尴尬,平时的伶牙俐齿也语无伦次了。

李敏看着他直笑,人们这样喊,她心里很是舒服,这可是所有的职工对他们工作的认可,心里美滋滋的。

还是东升反应得快,他忙走近麦克风,使劲的冲大家摆摆手。好一会儿,人群里才静下来。东升大声的说:“同志们,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是我们所有的人大好的日子,我们盼望已久的化肥厂终于改造完成,生产出了合格产品,功劳是谁的,是我们大家努力的结果,是市委所有的领导支持的结果,特别是高岚书记,为了我们化肥厂,是四处奔波,夜不能眠,时刻牵挂在心,跑资金,办手续,进口设备,都是高书记给我们办的,还有市委的其他领导,对我们化肥厂也是关爱有加,处处大开绿灯。所以,我们化肥厂才有今天的顺利投产,单凭我高东升一个人,那是办不到的,要感谢的话,得感谢我们的政府,感谢所有的市委领导。来,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以高岚书记为核心的市委领导表示感谢。”他带头鼓掌,紧接着下面是雷鸣般的掌声……

办公室里,高岚书记亲自泡了杯茶端给东升,笑问,“化肥厂救活了,活塞厂怎办,有想法了吗?”

“我也正发愁呢,对这方面,我可是个外行,市场行情也摸不透。不过,我大体了解了一下,世界汽车业萎缩,出口受限制,这是大气候所致,短期内无法改变,而国内的汽车业正在转制,需求量急剧减少,所以,就是我们的产品质量再好,没人要也白搭,厂子照样要倒闭,职工照样吃不上饭。”

高岚听着,不时地点头,“你说得很对呀,我也看到这一步了,当初筹建这个厂子花了不少钱啊,一九五五年建的,当初建这个厂子的目的,是为振兴民族汽车工业做准备,积累经验。知道当时国家的外汇多么紧张吗?那是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一口一口从嘴里省下来的粮食换得的,机械设备进来了,当宝贝似的稀罕着,只能看不能摸。好不容易发展到今天,却是这样的结果。”

高岚书记说着,忍不住的眼角发湿,他是触景生情啊,作为从战争中,困难中走过来的,比一般人更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看高书记的神情,东升也被感动了,“高书记,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啥想法?说说看,不要有顾虑,只要能把这个厂子保留下来,就是再大的代价也值得。”高书记很期待的看着他。

“是这样,高书记,我知道您对这个厂子的感情,这个厂子是您亲手组建的,一块砖一块瓦都有感情啊。可是,我们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呀,设备陈旧、老化,工艺又落后,之所以能生产出合格产品,完全是凭着老师傅们的经验和手艺。要想救活这个厂子就得引进新设备,可是现在市场又不好,就是引起新设备,生产出来的东西也没人要,何况我们也没这个资金。怎办呢?只有一个办法,搞合资。”

“搞合资?”

“对,引进国外的先进设备,先进技术和先进管理经验,必须搞合资,这是国家允许的。国家搞改革开放都好几年了,而我们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就拿我市来说吧,还没有一家合资企业,而深圳,合资企业遍地都是,上次为了戴斌的事去了趟深圳,深受启发呀,也算是有所收获。”

高岚若有所思,微微的点了点头,问,“怎么个合资法,是不是搞合资了,厂子人家说了算?”

“不是这样的,高书记,厂子还是咱的,不过利润吗,要按控股的多少分成。通俗的说人家出设备、技术和管理经验,咱们呢出地皮、劳动力,挣了钱按控股分成,就是这样。当然,高书记,咱们是要控股的,这是先决条件,只要控股,厂子还是咱们的,利润吗,要损失些,大概就是这样。”

高书记点点头,“是不是这样,好比是两个人合伙做买卖,挣了钱平均分?”

“是这样,不过咱说了算,咱是老大,能管着他。”东升笑说。

“这倒新鲜,值得研究,就像农村人说的,借鸡下蛋,咱的鸡窝,人家的鸡,下蛋来都有份哦。”高岚心情忽的好起来,也笑说。

“高书记比喻得很形象,就是这个意思。”

“好,值得一试,我就知道你东升不寻常,是不是有眉目了?”

“具体的还不肯定,我正在向这方面努力。”

高岚书记点点头,“那活塞厂的下岗工人你也有打算了?”

“是的,所有的下岗工人先都到化肥厂上班,三八制不行改四六制,哪怕工资低点,也让人人有饭吃,有活干。”

“好哇,东升,得你一将胜过得千军万马,以后这蒲谷市经济发展指望你了,我老了,进取心不足,也跑不动了,放心,我会发挥余热,给你当好后勤。”

“高书记说哪里话,您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以后我在你身边鞍前马后的,离了您我就没了主心骨。”

“哈哈,好你个东升啊,真是个全才,这方面的功夫也了得。”高岚书记笑着。

墙上的钟响了,东升抬头一看,都十二点了,忙起身告辞。哪能让他走呢,高岚书记叫住了他,又给老伴打了个电话,嘱咐她多炒几个菜……

化肥厂投产后,李敏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她呢。东升的意思是让她多待些日子,可李敏就是放不下家里,光遥控指挥不行,有些工作还得她具体参与拍板。他们难得一晚上的清闲,不到十一点,两人就歇下了。两人各忙各的,很久没有夫妻之间的事了,亲热一番后,两人累得躺下来,喘息着,一动也不愿再动。

看着面若桃花的李敏,东升忍不住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低声说:“想人生,也只有这个时刻最美好了,啥也不用想,只管享受。看我们,天天忙得,谁也顾不上谁,在一起开口闭口就是谈工作,属于自己的时间一点也没有,还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舒服呀,啥也不想,啥也不操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自由自在,那样的日子才算美呢。”

“你真的向往那种平民生活?”李敏倚在他怀里问。

“是呀,不时的想。”

“真话假话?”东升看着她,没有作声。

“你真的能放下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李敏继续问他。

东升被问住了,他一时还真不好说,脑子里快速的想着,却想不出个结果。是啊,今天拥有的,那是十几年的打拼换来的,官场的尔虞我诈,防不胜防,就他,一没关系二没人,走到这步,很不容易了,真要放弃吗,他嘴上虽说,心里还真没想过,追求名利,凡世间的人,谁不想啊,他也不例外。只要拿起来就放不下啊。虽说,身心疲惫,但是每往前走一步,那种兴奋,就像浑身打了兴奋剂一样。现在,正是大踏步的往前走的时候,让他停下来,怎可能呢,名利场上,正春风得意呢。

“想什么,怎不说话?”李敏默默地看着他,甜蜜的笑着,一脸的温柔。

东升回过神来,冲她笑笑,“厌倦归厌倦,想归想,还真放不开手,这是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之处啊。”

“追求名利,自古以来,谁都这样,放开手的有几个,纵观历史,伟人都如此,何况我们这些平凡人。超脱于名利之外,难呢。”

李敏伏在东升胸前说。“是很难,那怕是死也不愿离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恒古不变的道理,人啊,真是可怜。”

两人叹息了阵子,道理明白得很,可就是走不出来,既然古来如此,自己也不是啥圣人,削尖了脑袋该钻就钻,只要小心翼翼,不落马就行。想想,真正落马的总是少数,只要不在那个少数的圈子里转就会万事大吉。

“你说,化肥厂这副担子该交给谁呢?”东升问。

“来得时间短,和厂里的这些领导们接触的少,对谁也不甚了解,还没人选。”李敏说。

“你看韩非怎样?”

“韩非?”

“啊,通过观察,我看她像你一样,是把手。”

“真的吗?不会有别的想法吧。”李敏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看你,想哪里了,好像我是个淫贼似的,对人家有想法。”

李敏看着笑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打自招了。我早就看出苗头来了,是你有心她有意,我还以为是她对你有意,看她看你的眼神,那可是女人对钟爱的男人特有的。没想到是你勾引人家的。”

“胡说个啥呀,人家可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正青春年少呢,能看上我这老头子,就是我有心,恐怕人家也没意呀。”

“未必然吧,男人的花花心思是嘴里吃着,碗里看着,还惦记着锅里的,是不是?嘿嘿,想当初,我也是青春年少啊,是不是把对付我的手段再用到她身上?”

“你呀,就瞎想吧,没想到你也会吃醋,女人就是女人,啥时候也改变不了这个小心眼。”

“真对她没意?我看她对你却有情,真的,不说谎,这可是女人特有的感知。”

“好了、好了,说实话,你看她怎样?”

李敏想了想,“她吗,还行,品质不坏,做事干练,思维敏捷,做事泼辣,不拖泥带水,就是显得有点嫩,不老道。”

东升听了点点头,“和我的意见一样,她还得历练呢,给她肩上加加担子,我相信,不出三年,又是一个你。”

“这我相信,不过嘛,我问你,真对她没想法,能眼看着这朵漂亮的花让别人采取去,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你呀,又来了,和你说正事呢,光说些不着边际的,不跟你说了,”说着,东升翻过身去给了她一个后背。

李敏一把掰过他,“告诉你,这可是我最关心的,你心里真没想法,打死我也不信,她这么漂亮的女孩,有时连我都想入非非,你会没有一点心思,鬼才相信。告诉你,对你们两个,我早就留意了,看她和你在一起的腻歪样,还、还故意的往你身上蹭,你呢,狼似的,看见她来,满是贪婪的淫光,恨不得一下子把人家吞进肚子里。还说对人家没意,你们男人太虚伪,靠不住,是不是呀?”

东升像是不认识她似的,上下打量着她,“你就这么看我?是,我是对她有好感,可是我可从来没想过会对人家怎样。”

“这我信,你看,我不激你,你会把心里话和我说。说句实话,在我眼里,你还算个好男人,所以,我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虽说连个名分也没有,可我不计较,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我不在乎啥名分,这样就行,我很满足。”

“真的?我高东升真是有福呀,老天能把你送给我,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放心吧,我的心永远属于你。哪怕是让我抛弃所有的一切,我也绝不会对你有二心。”

李敏一下子搂住了东升的脖子,“真的?我太感动了,我就相信,我没看错你,为了你,我会不顾一切,生生死死,永远在一起。”

话到深处,情绪激动,两人又稀罕在了一起……

李敏回去后,东升找韩非谈话,把让她挑大梁的事说了,争取她的意见。韩非一脸的惊讶,“您是说让我当厂长?”

“怎么样,有信心没有?”东升笑着问。

韩非一下子站起来,摆着双手说:“不行、不行,我可没那能耐。”

东升笑着冲她招手,让她坐下,“你急啥,说说,为啥不行?”

韩非笑着,“高厂长,你看我,一个学生,啥也不懂,还当厂长,开玩笑吧您?”

“啥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呀,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行,工作上很有一套。再说,你对化肥厂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该做啥不该做啥,你都了如指掌,为什么就说自己不行呢?”高东升一本正经的说。

韩非笑了,“高厂长 ,您就别开玩笑了,把这么大个厂子交给我个小女子,您就放心?您就不怕我给您惹祸呀,快别逗我了,您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我都吓着了。”

“韩非同志呀,我可没逗你,你也别不当回事儿,我再说一遍,我是很郑重的和你谈工作,不是跟你开玩笑,明白吗?”

“,这么说,您真让我当厂长?”韩非还是满脸疑惑。

“不是我让你当厂长,你当这个厂长,这是工作的需要,是厂党委的决定。你的档案我看了,在学校,你是学生会主席,团支部书记,应该知道组织的决定是无条件服从的。而且,这是由我提名,市委常委会上通过的,明白了吗?”

“这、这还是真的呀,我、我可从没想过,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突然这么一下子,砸得我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这、这就像晴天打个霹雷,一下子劈到了我头上,都把我劈晕了,”韩非语无伦次,甚至有点儿结巴的笑说。

是的,对她来说,这确实有点儿意外,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突然这么一下子,就有点儿懵。昨晚上,她还想着怎样快点去财政局上班,今天就让她当厂长了,她确实有点儿晕头转向,一时不知怎好,她看着东升,“您说,我有这个能力吗?”

“你说呢?自信点儿,年轻人就应该勇于担当,再说,不试试怎就知道自己不行?”东升笑说。

韩非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现在,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都有点儿找不到北的感觉。东升就激励她,给她分析着自身的条件,最后说:“你李敏姐也向我极力推荐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和你李敏姐一样独挡一面,成为一名响当当的女企业家。”

“李敏姐推荐我?哦,看我这记性,想起来了,李敏姐是和我说过,我还以为是玩笑话呢,一点也没放心里去,谁知道还是真的,你是不是特听我李敏姐的话?”韩飞笑着吐了下舌头。

东升笑着指指她“以后说话注意点,过过脑子再说,要是让外人听见可不好。”

韩非又吐了下舌头笑道,“我要真当了厂长,我姐夫会满我吗,他心眼可小了,还不以为是我背后鼓捣他,不骂我白眼狼才怪呢,我妈可疼着我姐夫呢,弄不好,家门都不让我进了,到时候我可找你去,这可都是你惹的祸。”

“行,没问题,你就跟着我好了。再说,我很会做和事佬的,这你放心。”东升笑着。

说了会儿玩笑话,又扯到了正题上。东升和她分析着化肥厂存在的问题和以后的发展,市场的开发远景目标等,韩非却从包里拿出一份规划书让东升看,“这是我给我姐夫做得,可惜,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东升粗略翻看了一下,笑说:“行啊,原来早做好准备了,还害我费了一番口舌,被你骗了,这可是我东升出道来的头一次被别人骗了,不简单,佩服,看来呀,以后我还得提放着你这个小丫头,说不定啥时候栽倒你包里,”东升故意笑说。

韩非笑着,“李敏姐说没有您想不到的事,我就不信,中计了吧,向您赔不是,”她说着,绕过去,抱了东升的头,在他的脸上实实在在的亲了一口。

这可是东升又没想到的事,一股少女特有的气息差点使他晕倒,他还没活过神来呢,韩非已经稳稳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个死丫头,以后可不许这样。”他向门口看看,指指韩非。

韩非坏坏的笑着,把脸迎上去,“害怕了吧?”。

“你个小丫头,下不为例啊,这可不是在你家里,愿意怎样就怎样,这可是公共场所,要注意影响。”

韩非笑着“定力不错,能过我这一关,算个好男人,不过,以后我还会考验你哦,”说着,韩非笑弯了腰。东升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呀。但是,他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心情很好。

韩非呢,却越来越放肆,说着话,不又绕到他背后,双手搂了他的脖子,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样,低声道,“有魅力的男人,女孩都喜欢。”

“好了、好了,说正事儿。”

韩非又回到座位上,“那好吧,就说正事儿,我的大学导师和国外的某汽车集团总裁很熟,陪导师出国做学术交流时,在一次晚宴上,某国汽车总裁透漏出到中国投资的意愿,委托导师到国内寻求投资伙伴。”

“真的?这可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东升一脸的惊喜“安排个时间,把你的导师给我引见引见怎样?”

“那你怎样感谢我?”“你说。”韩非扬起笑脸,微微的闭上眼睛,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东升轻轻点着她的额头,笑说着,“你给我正经点……”

在韩非的安排下,三个月后,东升就在北京见到了韩非的研究生导师徐教授。徐教授在北京大学任教,时常去国外参加学术研究会,在国内外很有名气,最近刚从德国回来。

韩非带了东升去家里拜访。徐教授见到东升很是热情,直说见到故乡人分外亲切。原来呀,徐教授老家是山东渤海县徐家屯乡的,老家已经没啥亲人了,自从清朝中期,徐教授的祖上来到北京定居,已经好几世了,只听老人说老家是山东的,多少年了,从没回来过。

这些事儿,东升早听韩非说了,徐教授喊他老乡,他并不意外,也是倍感亲切。他给徐教授带了很多土特产,大红枣、孝仙酒、还特意送给了徐教授一副汉孝子董永和七仙女的画。

徐教授看了是爱不释手,感叹着,“早知道老家是汉孝子董永的故里,看到这幅画,更使我浮想联翩,家乡的天、家乡的地、家乡的山山水水、家乡的父老乡亲,哎呀,是那么的想亲近,真想回去看看呀。”

“徐教授,不忙时,您就带着家人回去看看吧,我代表家乡的父老乡亲邀请您,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家乡人民摆脱了贫穷,正在大踏步的奔小康,昔日的荒碱地变成了绿油油的麦田,往日的土坯屋变成了宽敞明亮的大瓦房,还有,家乡的工业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壮大。立足农业,发展工业,工业强县是我们目标。回去看看吧,徐教授,老家的这块土地上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东升深情地说。

徐教授紧紧的握住东升的手说:“好啊、好啊,回老家是我的梦想,我一定会回去的。”他说着,很是激动,话到正题,又道,“韩非早给我来电话了,这次到国外访问,我抽空专门拜访了我的老朋友史密斯先生,他听了我的介绍,对投资活塞厂很感兴趣,特别是看了你们的资料,当晚就给我回了电话,说很快就回来中国访问、考察。”

“这真是太好了,谢谢您,徐教授,我代表家乡的人民感谢您,”

正说着,一位清秀的老者推门进来,“哎哟,老高呀,快来、快来,我给您介绍,咱老家来人了,他叫高东升,还和您老同姓呢,这是高老,是个老八路,听他说呀,就在你村打过游击来,就是王家桥村,是不是呀?”

“是呀,你是王家桥村的?”高老问。

东升忙向前我握了高老的手,就像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吃惊的问,“真的,高老,你在我们村打过游击?”

“是呀,那是抗日战争时期,我们渤海支队化整为零,分散在你们几个村子里休整,由于叛徒李玉华告密,鬼子调集了五千多人进行围剿,当我们发现敌人时,四处密密麻麻的全是敌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了掩护渤海区委和后方医院机关等人员的安全撤离,我们营奉命阻击敌人。等我们赶到堤上、贤城一带时,和鬼子遭遇,接上火了,那机枪声啊,就像炒豆子似的响个不停,子弹不停的从耳边飞过,使得人都不敢抬起头来。当时,鬼子的武器好,咱的装备不行啊,最好的是从鬼子手里缴获的三八大盖,子弹还少得可怜,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大刀、长矛,你说怎顶得住,只好边打边顺着抗战沟撤退。我带得那个排,武器好些,有几十杆枪,还有边区造的手榴弹 ,就在最后面,掩护其他连队撤退。那时的日伪军冲在最前面,也最怕死,咱们这边枪声一响,冲锋号一吹,他们纷纷趴在地上不敢动了,脑袋直往土里藏。鬼子也怕死呀,特别是咱们冲锋号一吹,还以为来了大部队呢,摸不清虚实,畏畏缩缩的也不敢猛追,咱们呢,乘机都撤回来,和敌人摆脱了接触。但毕竟被敌人分割包围,死伤不少,你们那里有个顾家村,刚撤到那里,还不曾喘口气,又被敌人分割包围,只有边打边突围。

中午时分,从龙河洼据点的鬼子也出动了,敌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跟蚂蚁搬家一样,战士们都蒙了,那见过这样的阵势。部队边打边退,伤亡惨重,一会儿就被打散了,都没命的跑,各跑各的,很难聚拢部队了,还有些老百姓闻声也跟着跑,漫山遍野都是人啊。我是干着急也没办法,边打边退,一直退到你们桥子村边,不幸腿部被流弹击中了,跑不动了,那时谁也顾不上谁了,你们村边不是有片苇地吗,虽然是冬天,要是细看的话也藏不住人,我还是拖着伤腿躲了进去,藏在枯草丛里,一摸腰间还有颗手榴弹,我就紧紧握在手里,心想,万一被敌人发现了就和他们同归于尽。刚藏好,敌人就追过来了,咱们的人跑得快,敌人也追得快,很快的,大批的敌人就追过去了,并没有停留搜索,跑不动的群众反而脱离了敌人的包围圈。我怕敌人再回来,赶紧组织群众往村里撤。其实,当时我也很纳闷,往日敌人扫荡绝不放过每个村子,这次扫荡却不进村,很使人生疑。当时也顾不得这些了,撤到村里先藏起来再说。进村后才知道我老伴也在村里,当时啊,她在医院工作,是个外科大夫,医院撤退时也被冲散了,因为她还抱着个孩子,所以跑得慢,眼看着敌人过来了,就混在了逃跑的群众里,幸运的是没被敌人认出来。一直藏到下午四点,敌人也没返回来,偷着去打听的的人回来说,敌人撤到北边去了,咱们的部队被包围了,死了很多人,就在陈户村北边的大河边,部队退到这里,被从北边追过来的敌人围在了陈户的汉家河旁,再也没有退路了,原来敌人是南北夹击,愿不得追得快,不停留。当时,我收拢了部队的十几个人,等赶到河边,那个惨啊,足有好几百人啊,包括群众和部队战士,被敌人枪杀在河沟里,战士的尸体把河沟都填满了,我忍着悲痛指挥人搜寻幸存者。

在一棵榆树墩下面,我发现了我的副排长,他的肚子被敌人的刺刀刺中了,肠子都流出来了,他倚在树墩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肠子,浑身的血啊,当我发现他时,他还没死,虽说说不出话来,却好像能认出我来,我忙把他揽在怀里,老伴正忙着给他包扎,他却头一歪死在了我的怀里。”

说着,高老已经泣不成声,浑身颤抖,他有心脏病,不能过分的激动,跟来的工作人员忙拿出速效救心丸给他服下,并示意东升赶快离去。东升和韩非忙出来。徐教授跟了出来,很抱歉的说着,“不好意思,高老对那场战争总是耿耿于怀,对死去的战友也万分思念,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就激动,还有他的老伴,经受了战争的考验,却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诬陷,被冤枉,含冤而死。因此,他受到极大刺激,不提还好,一提就收不住嘴,就情绪激动,因为这已经犯了好几次心脏病了,有一次差点就去见了马克思。本想留你们吃顿饭来,现在你看,也不留你们了。”

“没关系,徐教授,您客气了,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东升和徐教授握着手忙说。

“没想到会这样,不知怎的,高老怎见了他这么激动呢?”韩非指着东升和徐教授笑说。

“是啊,看来一听说东升是王家桥的,心情就激动了……”

从徐教授家出来,韩非看着东升沉思不语,瞅着他,忍不住说:“高部长,我瞅着这老头跟你有很多相似的的地方,很能说,说起来谁也插不上嘴,也很有正义感,和你一样,从他身上就能看出来。而且、而且隐隐约约的从他身上能看到你的影子,你们似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说不清,特别是那双眼睛,年轻时一定和你的眼睛一样很有神。”韩非只管说,也只是觉得好玩,并没有往深处想。

此时的东升呢,心里翻腾开了,他想了很多。自从高老一进门,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高老的一举一动越发使他深信,他们间的那种剪不断的亲情关系。以前,他总以为自己的父母在战争中牺牲了,这也使他从没有想过寻亲的念头。因为,自己的父母要是在世的话,都这些年了,不会不来寻找自己的孩子?不过又一想,不可能,高老对那场战争的印象那么深刻,难道独独忘了自己丢弃在那里的孩子?不可能,简直不可能,骨肉相亲啊,忘了啥也不能忘了自己的骨肉啊。因此,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还觉得好笑。光顾想了,要不是韩非拉了他一把,他就撞到路旁的电线杆上了。

韩非忍不住笑了起来,“高部长,我看你就像高中生一样,嘴里念叨着,走着路还背题呀。”

东升也忍不住笑了,忙掩饰着,“我是想,刚才高老所说的就是党史上著名的“陈户店惨案”,听老人说,死了不少人,没想到,还有活的见证人,还在我们村,这真是太巧了,以后定来再拜访,说不定啊,我这个孤儿要找着亲人了。”

“你说啥,你是孤儿?”

高东升点点头,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情感中。倒把这次的主要任务看轻了,要不是韩非再提招商的事,思绪才回来,说道,“这次要是招商成功的话,我们蒲姑市就改变了没有汽车制造业的历史,对拉动我市的经济发展影响深远。”看他思维有些乱,韩非忍不住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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