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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韩非接到电话不禁一惊，她觉得事关重大，就马上给东升打电话。谁知，东升的手机关机。急得她暗骂，这个瘦猴子，刚才还开着机呢，这会儿怎就接不通了，她发恨地一连摁了好几遍，恨不得把手机摔了，这要是在她身边的话，非要捶他几下子，关键时候掉链子，火烧眉毛了还……她气呼呼地，给他打不通，就给高岚书记打，向他边汇报情况边诉苦。高岚书记要她不要着急，我赶不到的话，尽量拖延时间。韩非应着。
谈判就要开始了，王径荣让韩萍把所有参加谈判的人的手机都收上去，由她保管。说着，他率先把自己的手机给了韩萍，卢琳和丁泉也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韩飞心里想，好险，这个王阎王、老狐狸，真狡诈，幸亏自己及时告诉了高岚书记。它看王径荣盯着她，很不情愿的把手机给了姐姐。
“韩秘书长，派人在门口看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让进来，谁也不行，听见了吗？”
“好的，王市长，我马上去安排。”说着，拿了手机急急退了出去。
大卫和凯瑞到了，谈判马上开始。
大卫口气很硬，还是以撤资相威胁。王径荣要韩非审查他们拿来的协议，他是怕别的地方再有改动。韩非仔细的审查着，她看的很慢，足有半小时的功夫才审查完，她冲王径荣轻轻点了点头。
王径荣心里有了数，不等韩非说话，他抢着说：“谈判已经谈了很多次了，本着友好、公正、公平的原则，莱西公司也做了很大的让步，从百分之六十五降到了百分之五十五。我们呢，也不再坚持原来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就这样吧，你们占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我们百分之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不要再争执了。”
“好吧，我们同意。”大卫很无奈的说着，起身和王径荣握手，表示已经达成协议。
韩非急了，这是在谈判桌上，她又不敢公开反对王径荣的意见，只有按高书记说的，拖延时间。她忙说：“大卫先生，在签订协议之前，请您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条款好吗？”
凯瑞莞尔一笑，“韩总监，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这几项条款说的是，如果莱西公司占到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那么莱西公司将绝对控股，包括企业的生产，管理，人事安排都有莱西公司决策。当然，你们作为第二大股东，每年我们都会把公司一年的运行情况给你们一份详细的报告的。”
她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谁都听得出，谁也不说话。
大卫看着韩非笑说：“当然，史密斯总裁对韩小姐也有安排，要是韩小姐同意的话，将安排韩小姐一个副总职务。”
“谢谢啊，作为一名公务人员，我得服从组织安排。”韩非笑说着，她尽量的拖延时间。
王径荣好像有所察觉，看着她，“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吗？”
“临时没有看出来，时间太仓促了，我们是不是仔细研究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韩总监，我们现在的协议和以前签的协议，除了占有股份有所变动外，其余的一律没动，您放心好了。”凯瑞笑说。
“凯瑞小姐，说句实话，对贵公司的信用，我现在很是怀疑，真的。”韩非很礼貌的笑说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韩总监，请不要怀疑公司的信用，这次的股份变更是你们。”大卫说着，看着王径荣。
王径荣反应得快，怕他说漏了嘴，忙截住了他的话语。“什么都别说了，我希望贵公司以后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我们中国人不喜欢这样，算了，就这样吧，韩秘书长，准备好庆祝酒，也让电视台的进来，马上准备签字吧。”
他的话就是命令，谁敢反驳，韩非那个急呀，心里的话，高岚书记怎么还不来呀，这马上就签字了，再晚了，说啥也白搭了。又暗骂东升，说得好听，我看你还有啥咒念，高猴子，死猴子，被你害惨了。她心里着急，眼睛不时地向外瞟。
韩萍过来小声的和她说：“快准备吧，王市长盯着你呢。”
真的，她瞥了一眼，王径荣那三角眼一刻也不离开她，明显的很不高兴的样子，没办法了，她心里惶惶的。
一切转备好了，摄像机的镜头也对准了签字桌。一阵热烈的掌声后，王径荣西装革履，满面笑容的做到了签字桌旁，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凯瑞小姐代表莱西公司坐到了签字桌旁。
节目主持人解说了一阵，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王径荣满面含笑的拿起了笔，照相机的闪光灯不是的闪烁着，韩非翻开协议，指点着王径荣签字的地方，就要下笔，也就在一瞬间，突然，一种声音如惊雷一般，“慢着。”吓得王径荣浑身哆嗦了一下，抬头一看，是高岚书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不由得手中的笔掉在了桌上。
所有的目光都聚过来，看到高岚书记威严的目光。
“高书记，您啥时候回来的，谈判谈妥了，正在签字，我给您介绍一下。”王径荣装模作样的介绍着，先把高岚书记介绍给大卫和凯瑞，又向高书记介绍大卫和凯瑞。
高岚书记一一和他们握手，笑了笑说：“欢迎你们来蒲谷市投资呀。”
“谢谢，谢谢，愿我们合作愉快。”凯瑞小姐说。
高岚书记点点头，转向王径荣，“谈的怎么样了？”
“谈妥了，这就签字，高书记，要不您签吧。”
“我问结果，”高岚书记不咸不淡地问。
“我们占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王径荣有点心虚的说。
“是这样吗？”高岚书记转向卢琳和丁泉。两人怎说呀，哼哼着，也不知说啥好。
“韩秘书长，你说说。”
“高书记，是的，我们刚谈妥了，占有股份从百分之五十降到了百分之四十五。”
“这就是你们的谈判成果吗？不错啊，很好！你们很尽职呀，我的给你们记功啊。好了，你们都出去吧，韩非留下来，我来跟他们谈谈。”
几个人听说，赶忙向外溜，王径荣也猜不透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都说话了，也只好灰溜溜地走出来。
高岚书记又冲电视台的一摆手，“你们也出去吧，告诉你们台长，没有市委的通知，不许播出。”
大卫看着，“高书记，您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合作？”
“两位坐、坐，韩非呀，把这些东西给两位看看，”高书记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韩非猜不透高岚书记给她的是什么，她接过来，打开来一看，忍不住惊喜地叫出了声，“协议！”她笑了，就像久渴得人看到了地上冒出了一股清泉。
高岚书记微笑着冲她点点头，“所有签订的协议都在这里，给两位看看。”
韩非应着，把协议送到大卫和凯瑞小姐面前。两人翻看着，立刻傻眼了，“不可思议，你们的协议不是烧毁了，这是从哪里来的？”大卫大叫着，惊得额头直冒汗。
“韩非，告诉他们，烧毁的那份是复制的，原件都在这儿。”高岚笑着说。
韩非忙给他们翻译着。
“我的老天，你们中国人简直太狡猾了。”凯瑞小姐丧气地说。
“凯瑞小姐，您说的话恰恰相反，我们中国人最讲信用，而你们的表现呢，使我大失所望，我立刻向史密斯先生交涉。”韩非义正言辞的说。
大卫看着她，两眼冒火，直喘粗气，很是沮丧。
高岚书记笑着和韩非说：“韩非呀，罢了罢了，别伤了和气，和气生财吗。两位，用不着再签协议了吧？”
凯瑞做了一个很无奈的动作，“我会及时向史密斯总裁汇报这里的情况，再见。”说着，她亲切的拥抱了高岚书记。高岚书记有点不适应，又和大卫握手告别，“过去的就过去了，希望我们还是以诚相见，搞好合作，蒲谷市还是一概既往的欢迎你们。”
“谢谢、谢谢，高书记，我们很惭愧，你们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生产设备再有两天就要到了，我们会执行我们的合作协议的。”
高岚书记很满意的点点头，亲自送他们出来。其他人还都在走廊里呢，见两个人这么快就要走，还以为谈崩了呢。
王径荣觉得也是，还没来得及笑出来，看高岚书记和韩非满脸的微笑，有点捉摸不透了，心里很惶恐。
高岚书记的突然来到，里面一定有事，他刚才的话里就有话呀，特别是大卫和凯瑞走时，冲他无奈的一摊手，他就知道，完了，出事了，说不定和他们之间的事泄露了，这是他最怕的，真要那样，自己彻底完了，谁也救不了他了……
高岚书记送走大卫和凯瑞小姐后，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韩秘书长，把所有在家的常委都招来，现在开个临时（扩大）常委会，韩非和丁泉，你两个也参加。”
韩萍答应着，忙去通知。
王径荣知道坏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桌上的协议，惊得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是怎回事呀，怎么到了高岚书记的手里？丁强不是毁了吗？他一时猜不透，却明白一定是中了高东升的计了。好可怕呀，协议根本没丢，而是让高岚书记保存着，他是设好了套让自己一步一步往里钻，真狠呀，想一下子把自己弄死呀。他脸色骇白，额头都有汗珠，一直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高岚书记看着他，心里就像有座火山，时刻就要爆发。他尽量缓和了一下情绪问，“径荣啊，这段时间让你主持工作，出了不少事呀。”
“高书记，我没有做好，辜负了你的期望。”王径荣小声说。
“是没做好，还是根本没往好处做？你也是个老同志了，孰轻孰重难道掂量不出来？说吧，从协议丢失到重新谈判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王径荣一听，脸色立刻煞白，“我……”他心里急剧翻腾着，是哪个王八羔子告的密，自己的一切，高书记尽在掌握之中，还能说啥呀，辩白也无力，他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不敢看高岚的脸。
“我是真没想到，你也是党的高级干部，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是犯罪，犯死罪！你彻底丧失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党性。你说吧，该怎么处理？”
“我、我一时糊涂，急于求成，没考虑后果，所以……”
“你还为自己辨白？简直不可救药，想你的父母，都是民族的英雄，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如果知道你这样，该是多么的伤心。也怨我，一向对你纵容，那是我看在你父母的面上，不忍心。没想到却是害了你，你好好想想吧，今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谁也救不了你。好了，你去反省一下，给我写个检查，其他的事先不要管了。”
王径荣应了声，低着头，慢慢的出去了。
其他常委都来了，高岚书记通报了事情的经过，所有人不时的唏嘘。最高兴的莫过于韩非了，她是忍不住的想笑，想掩饰都掩饰不住。这个高猴子简直太厉害了，愿不得的协议丢失后，他不急不躁的，原来他早转移了，弄了份假的糊弄人，连自己也瞒着，太不相信人了，这个臭猴子，回来后饶不了他，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不管怎说，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暗暗对高东升翘大拇指。这小子道业真深啊，就是如来佛也能被他糊弄，自己还不出面，借领导的手打耳光，高书记还说谁导演了这场戏，还不是他导演的吗，从头到尾都是他，目的很明确，引蛇出洞，一石三鸟，漂亮！高明！说他是诸葛亮转世也不为过，神机妙算，赛过神仙，一点也不恭维他。诸葛亮用计，那是亲身实行，他呢？置身事外，表面上没有他啥事，人家没参与嘛，实际上他是背后牵线人，别人都成了他的木偶，连高岚书记都被他利用，这种人，和他斗，简直自己找死。
王径荣，那是一般人吗，人精，鬼点子多；人狠，做事儿绝，人称活阎王。怎样，在他面前，简直是小儿科，被他玩弄的，说把他玩死了也不为过。高岚在会上狠批了他。但还是给他留了情面，只让他反省。说真的，这么露骨的事了，当场免了他的职，他也不冤。高岚为什么没那么做，这很使人意外，以他的性格，要是换了别人，早一棍子打死了。最后，高岚提议，高东升同志回来之前由卢琳同志暂时主持蒲谷市的日常工作，丁泉同志协助，同时把韩萍同志补进市委，任副市长，等蒲谷市人代会追认。韩非同志全面参与合资企业的建设，对高东升同志负责，其他人不要再参与。说得已经很明白了，王径荣是彻底没戏了，蒲谷市的未来是高东升的，这谁都清楚。当然，这也是众望所归呀，常委会上没人提反对意见。
办公室里，王径荣给刘部长打电话，“刘省长，完了，高猴子给设了个局，我中计了，被老头子停止了工作。”
“钱的事漏了没有？”
“还没有，但是我没能力捂住他们的嘴巴。”
“你个笨蛋，让我怎说你，这样也好，安稳几天吧，时刻注意那两个洋毛子的一举一动，关键时候警告他们一下，知道吗？”
刘智挂了电话，心里暗骂着他，蠢材，白吃了这些年干饭，让人家玩的团团转，还自鸣得意，百分之百成功了，真他妈的是自不量力，丢人现眼。这些天和东升接触多了，刘智才知他的确不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知他的能量有多少。这个人很自信，对谁也不卑不亢，一团和气，又能说会到，善于琢磨人的心思，不说不笑，见啥人说啥话，又有一股清高和孤傲，不管你官多大，绝没有巴结的神情、讨好的意思，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正气，和他在一起，心灵有种净化的感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若为我所用，借助他的能量，仕途路上一定能光芒四射。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高岚的得意门生，不敢用，用不好就是身边的定时炸弹，一切因他灰飞烟灭。不为所用，就得剪除，以绝后患，这方面，他绝不手软。也就是说好的东西得不到就毁了它，他攥紧了拳头，满脸的杀气。今天上午，这猴子的演讲报告《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中国企业要强强联合，走向国际市场去竞争》博得了阵阵掌声，影响很大，并为此展开广泛讨论。中央电视台的经济频道专门采访了他，让他出尽了风头。别看自己是带队，这小子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演讲稿自己没有审查就擅作主张，拿到了大会上去演讲。电视台采访，他连提都没提自己，只管表现自己，若是留在身边，不是养虎为患吗。要知道这样，不会让他来，这不是适得其反吗，白白给他提供了政治舞台。王径荣这头笨猪，弄得这事，他都觉得丢人。自己的外甥说得不错，东升，那是条盘着的龙，一旦得势，翻江倒海，直上九重。以前还不以为然，总认为他哪有那样的本事。现在觉得，外甥说得有道理啊。得想办法缚住他呀。否则的话，这东岳省还真成了他的天下。
就在这时，有轻轻的敲门声。他整理了一下情绪，顺手拿起桌上的文件，说了声，“进来。”
“刘省长。”
“东升啊，快来坐，怎么样，采访结束了？”刘智忙站起来，一脸的笑，表现得很是亲热。
“是的，刘省长，这些中央台的记者啊，水平就是高，不好应付呀。”东升笑着，自己拿了杯子就要倒水喝。
刘智忙接过来，一脸的笑，“你可是东岳省的功臣呀，为咱东岳省做了个很好的宣传，来了这么多省和自治区，咱是一枝独秀啊，你功不可没。”他笑说着，亲自倒了杯水送到东升手里。
“刘省长，您这么说，我可就惭愧了，这都是您领导有方呀，没有您的指示，我可不敢出去乱发表意见。”东升笑说。
“我的指示？”刘智一愣。
“是呀，刘省长，临来时，您开得动员会，要充分利用这次进京学习的机会，好好的宣扬一下咱们东岳省的历史，从地理优势、人文环境、招商引资取得的巨大成就等等方面，您还专门找我谈话，把蒲谷市的招商引资情况写成宣传材料。”
刘智摸了一下光头，“哦，对对对，看我的记性，东升啊，我正要表扬你呢，这次争取你来是来对了，不单单是我呀，董坤书记也给我打电话要你来，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呀，希望你再接再厉，发挥你的优势，不但要宣传我们省，还要找一切可能的机会，跟来学习的企业家代表，特别是南方省份企业家的代表好好谈谈，向人家取取经，毕竟人家有多年的招商经验啊，值得我们学习。”
“刘省长，您和我想到一块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来向您汇报吗。我的意见，想搞个企业家代表联谊会，让他们介绍介绍经验，咱也正好把咱的优势推介给他们，特别是招商的优惠政策，印成小册子送给他们，说不定会招来几只金凤凰。”
“这个方法很好呀，我怎就没想到呢。行，你赶紧去筹备，别的事我来做。”
“好，刘省长，那我去办了。”
“去吧，去吧，别舍不得花钱，真能钓到一条大鱼，花多少钱都值得。”刘智笑说，他不得不佩服东升的鬼点子多，手下有这么个兵，何愁搞不来政绩呀。把他用好了，还真是自己一个很大的政绩。
东升刚出去，王径荣又给他打电话来，还是向他诉苦。他都有点烦了，“我说你有完没完呢，刚才怎和你说的，你老老实实的待在那儿，知道吗！谁让你干的蠢事，高老头子这次还是手下留情，没当场把你开了，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还要怎样，写个检查还委屈，你以为你是谁呀，所有的人还把你当菩萨供起来？我和你说，高东升就是比你强，看人家说话办事，不佩服行吗。你呀，歇歇吧，啊！好好反省反省，到底失败到那里，至于收的他们的钱，我想，他们还不至于跟你要，你毕竟还是蒲谷市的市长，又没免你的职，他们不会不知道。实在不行，跟他们说，先欠着他们的，以后从纳税上找补给他们。好了，就这样，先稳住神，好吧，以后没啥事少给我打电话，我这儿不方便，就这样。”他说着，砰地一声把电话挂了，很烦气的样子，暗骂了一声“什么东西！”心里又暗恨他不争气，狼心兔子胆，怕啥呢，怕个屁，别说事还没有翻腾出来，就是翻腾出来又怎样，找个啥借口不行啊，不就是几百万块钱吗，找找哪里填不下这个窟窿？以后有啥事还真不能托付给他了。他想着，给夏秘书打电话，“你马上把那三十万美元给王径荣退回去，亲自去啊，开导开导他，知道吗……”
在北京学习的这些日子里，高东升拜访了各省很多主管经济的领导，特别是沿海省份主管经济的领导，诚心向他们请教，学到了不少经济管理方面的经验；卖力向他们推介，扩大了东岳省、蒲谷市的知名度，交了很多朋友。
可是，高东升发现，他向刘智汇报这些，刘智并没有显示出多少兴趣，虽然刘智口头上对他的做法给予肯定。其中原因，东升心里清楚，家里的事，韩非打电话早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夸他干得漂亮。高岚书记也给他打电话来，对他一番赞赏。但是，他并不觉得是自己胜利了，而是想到了新的危机。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得罪的是谁，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知道，刘智这个人可不简单，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城府很深。他猜得出，王径荣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导演的。可是，直到现在，他也看不出这事和他有一点牵扯，不管是表情上，还是说话中，一丝一毫也未表现出来，他不得不佩服。特别是高岚书记还告诉他，省委已经和他谈话了，他正式离休。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他觉得自己彻底孤立了，想依靠刘智，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已经走到了他的对立面，他是决不会容下自己的。何况，自己知道他的事情已经不少了，对他来说，自己就是颗定时炸弹，他岂能留自己在身旁。看来，前景不妙，他真是后悔啊，那送给他的二十万块钱，不但起不了一点好作用，很可能是刺向自己的一把利剑。为此，他时常夜不能寐，深深的后悔。也就是说，就像两个人要决斗，未上擂台，先输了一场。剑在人家手中，出不出剑，啥时候出剑，人家说了算。告他受贿吗，不但告不倒他，自己先玩完，要知道，整个东岳省还是人家的天下，人家说了算。他觉得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着吧。
还有几天就结业了，刘智却要提前回去了。临走，他找东升谈话，“这个联席会呀，我怕是不能参加了，省里有要紧事，我得赶回去。这事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办好。这可是个好事，沿海省份的发展模式和先进的管理经验对我省的经济发展是很好的借鉴，不能因为我不参加了就取消，你完全能胜任，一定要圆满的完成，整出份资料来，题目就叫《关于沿海省份经济发展模式和先进管理经验探究》，好在全省推广，机会难得，好好把握，可以的话多住些日子。”这明显的不让他早回去，东升能听不出。
“我知道了，刘省长，一定按您的指示办。”东升说。
“好，就这样。”
刘智回去后，很快传来消息，刘智任东岳省省委书记，齐庆明任省长，何晓华任省委副书记，常务副省长。主要领导定了，其他领导的任命也会很快出炉的。
东升心里惶恐不安，就觉得自己像踩在淤泥里一样，随时有可能陷进去，大感形势不妙。学习结业了，东升也难堪了，一块去学习的，没有一个人留下来陪他，都大包小包的整理好，匆匆回去了。走时，谁也没有来和他告别，甚至一块来学习的宣传部副部长秦刚把帐都结算了，和他说，他要是再住下去，一切费用自己负担，因为这块费用刘书记没和他交代，怕回去报不了。
东升很是尴尬，这算啥呀，他的脸都有点红。
“要不我请示一下刘书记？”看他脸色不好看，秦刚说。
“算了，既然刘书记没有交代，你也别受难为了，反正明天联谊会完后，我就回去了。”东升笑笑说。
秦刚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办得有点说不过去。可是，他不敢擅自做主，应该说这样的事，不能让个人负担。但是，他早旁敲侧击的在刘书记面前试着问过，当时，刘书记没有表态，而且还有一丝不悦，他就知道其中一定有啥事。再请示，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当着东升的面说说，也只是圆圆场。谁还看不出来，领导越对谁客气，就是越对谁有意见，越不欣赏谁。能混到让领导整天打着骂着，唤来呼去的，才是领导相信的人，这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刘省长表面上对东升的过分热情和虚假客套，谁看不出来，谁不敬而远之。秦刚也更了领导十几年了，这些能不知道。不过说心里话，和东升接触这两个多月来，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子正气，这正是领导所怕的，这次叫他来学习，谁都明白是为了什么，却偏偏没奏效，而是弄了个难堪，领导生气、害怕，哪敢再用他，他仕途暗淡，很可能很快就出局。不过，心里也暗暗佩服他，此人不简单，搞经济是把手，又善于交际，全国各地来了二百多人学习的，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都让他混熟了。他就暗地里注意他（当然，说盯梢难听，可领导就这么交代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还监听了他的电话），他是整晚闲不住，各处拜访，十二点以前还没有睡过，看他怎那么多精力呀，觉睡得少，一点也看不出困倦的样子。脑子还挺好使，记性特好，接受能力也快，说他过目不忘也许有点过，说他一目十行可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他感受到他从骨子里透出的正气，和他人相比，有出类拔萃的感觉。他处事老道，对谁也恭恭敬敬的。谈事的时候，和他说，他两只牛眼盯着你，眼珠都不带动一下，那认真劲，使人感到紧张，生怕说错了什么。闲聊的时候，他也很随意，俏皮话不断，说说笑笑的，总使人心情舒畅。像他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不好对付，这就是刘智不喜欢他的原因。其实，早就听说他们还有交情，东升也表示过。但是，也许起不了好结果，领导都拿不住的人还敢用？
“东升啊，实在不好意思，这次联谊会的费用，我回去请示一下，要是报销不了，你看你们市委能不能报销？不能报销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再请示刘书记，毕竟是为了公事吗，再说这笔开销也不少，不能让你个人负担。”他只能这样说。
东升呵呵一笑，“秦部长，你只管放心走吧，回去别费那心思了，省市报不了的话，我自己负担，只是刘书记要是不参加这个联谊会的话，各省的同行会有看法，有些同行的职务比咱高，大部分都是省级干部，你说我一个小小的副市长去主持这样的联谊会，总给人一种不恭的感觉。”
秦刚听了不由得点点头。但是，领导的决定，他能说啥呢，想安慰他几句，话都很难出口。明显的，这使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也都怨我，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乱表态，实在没有想到领导有事不会参加。这也是个教训啊，领导的时间咱不能决定。秦部长，就这样吧，你走吧，我会尽力而为的。”
“那就辛苦你了，东升，我预祝你成功。”
东升苦笑了一下，点点头，两人握了一下手，东升把他送到楼下，目送豪华的大客在眼前消失，整个东岳省就剩下孤零零的他，他是显得那么无助，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悲哀。
不管怎样，得解释呀，不能使自己陷入被动，和他们解释清楚其中原因。至于他们参不参加联席会，那是他们的事，别到时候人家都来了，还不知道自己的领导不参加，给人一种骗人的感觉。
于是，他挨个解释，说些歉意的话，晚饭也没顾上吃。其实，不用他解释，也都知道了，东岳省所有人都走了，都住在一个楼里，谁看不见。其他省的也都陆续的走了。东升一晚上没有合眼，一听到走廊里匆匆的脚步声和车的发动声，他的心就一阵痉挛，那个难受呀，觉得自己无限悲哀，这是从未有过的失意，举得很失败。这可是他费尽心思给领导搭的舞台，目的不乏有讨好领导之意，也是为了表现自己。没想到领导根本看不上，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看来，刘智不会原谅自己了，对于丢失文件这件事，自己玩的有点过了，触动了他的利益，他这是报复呀，而且是刚刚开始。
联系会的时间到了，除了会场的工作人员，就他一个人坐在个大会议室里，眼巴巴的瞅着门口，哪怕来一个人也好啊，他心里这样想。地方电视台的摄像机已经准备好了，镜头对着空空的主席台，都很纳罕。工作人员也看出了什么，有人小声地走来问，“首长，我们是不是……”人家欲言又止。
“还是再等等吧，”东升说。
“这是单子，您看……”
东升接过来看了看，各种费用加在一块，二万八千多块钱。东升打开包，还好，打扫了一下，还够人家的，但是没了回家的费用，捏着手里剩下的十几块钱，他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收拾起家伙准备走了。
他很抱歉的说了句，“对不起啊，让你们白跑了一趟。”
所有人笑笑，谁也没说啥。
就在这时，刘智和夏秘书闯了进来。
“刘书记。”东升忙迎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参会的人呢？”刘智问。
东升有点懵，两人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砸了他个防不胜防，幸亏东升反应快，只好实话实说。
刘智很生气，“你呀你，都说你东升办事利索，你看你办了些啥事，谁说我不参加了，我跟你说了吗？我只说我有急事先回去。”刘智指责他。“你这个同志呀，这个错误是严重的，是严重的渎职！你……”刘智手指着他，对他是劈头盖脸一顿训，他不再容东升半句解释。“回去写份检查，好好的检讨检讨自己。”说完，气哼哼的出去了。
夏秘书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小声的说着他，“你呀你，做事别做绝了，这一点你就认识不到，看你办的啥事，知道刘书记对这件事多重视吗，中组部的到省里考察班子，刘书记都来不及接见，特地赶了三个多小时的路程，饭也没吃，光怕耽误这个联系会，你倒好，唱了这么一出戏。老兄啊，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吧，这个是个致命的错误。”说完，扭头走了。
东升如梦方醒，人家也给自己设了局，是有意为之。自己现在才明白过来，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服了，他笑了笑，很无奈的走出会议室，透过窗户，看到刘智的奔驰车消失在眼前。戏完了，也该收场了，东升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徒步走到火车站，却没有钱再去买张火车票。举目无亲，向谁去借那十几块钱的车票钱呢？现在，他才知道钱的重要性，真是一分钱难死英雄好汉 ，他在车站门口徘徊着，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流，才觉得自己的渺小和无助。他觉得饥肠辘辘的，小吃摊上的美食引诱着他 ，他还从没感觉到如此好吃的东西，看着手里的十元钞票，先吃饱了再说，好几顿没吃东西了，真饿了，他要了一大碗兰州拉面，连汤也喝了个一干二净。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都窃窃私语。看他的穿戴，西装革履的，一定是个官，特别是他的包，统一发的，上面印着中央党校学习留念，更证实了他的身份。当官的哪有在这地方吃饭的，都觉得很新鲜，连卖拉面的老板娘也看出他的身份来了，凑上前来讨好的笑问道，“看你吃的这么香，我的面味道不错吧。”
“不错，不错，很香，吃了还想吃。”东升笑说。
“那再来一碗吧，白送，不要钱。”老板娘笑说着，又端过来一碗，还多淋了几滴香油。
“不吃了，不吃了，吃不下了，谢谢。”东升客气的把十块钱递给老板娘。
“算了算了，难得有个当官的来我这儿吃饭，算我请客，平时想请也请不到呢。”老板娘笑眯眯的说。
“那怎么行呢，哪有白吃饭的。”东升应把钱塞给老板娘，起身就走。
“找你钱呢。”老板娘喊他。
“算了。”东升停了一下又走了。
在路旁花园的长凳上，东升坐了下来，他把事情的脉络捋了个清清楚楚，自己给人家挖了个陷阱，人家也给自己挖了个陷阱，扯平了，这叫自己献上一张媚脸，被人家狠狠地抽了一耳光，该醒醒了，在他手下干，就像与虎谋皮，自己找死。算了，该放下就放下，自己没有能力和人家争的，该回家喽。想着，心里一阵酸楚。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韩非的。“你在哪儿，怎还不回来。”
“我还在京城呢，有点事，很快就会回去的。”
“你快回来吧，听姐姐说……”韩非欲言又止。
“说什么？”
“哎呀，反正对你不是个好消息，你快回来吧。”
“好的，设备都进来了吗？”
“都进来了，哎呀，你还有心思问这些，都火烧眉毛了，快回来吧。”
“知道了，只管干好你的工作，啥事也别管，特别是牵扯到我的事，该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明白吗？”东升叮嘱她。
“我知道了，你就快回来吧。”韩非一再催他。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一定发生了对自己很不利的事，要不，她不会这么着急的。可是，他并不着急，最坏也就是卷铺盖回家，总不能为了这事判自己几年刑吧，他苦笑了一下，摸摸口袋，还有几毛钱。上哪儿去借钱呢，他想到了韩非的导师家，抬头四处看了看，茫茫人流，车海，他不知道坐几路车去，就是知道，坐公交车的钱都不够。他从没感觉到如此的无助，想给李敏打电话，都摁了号码，犹豫着没打，自己怎还有脸呢，他觉得自己很窝囊，昨晚李敏打来电话，自己还谈笑风生，说的自己形势一片大好。现在……
东升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着，走累了找个避人的地方歇歇脚，歇够了，围着火车站溜圈。真的想个办法了，搜遍全身，也只有这块手机值钱了，想想自己以后的处境，他笑着摇摇头，只好把它卖了。
于是，在人多的地方，他坐在路旁的树下，从包里掏出一张白纸，写了大大的四个字，手机转让，然后把手机放在上面，坐等人来买。
很新鲜的事呀，一会儿就围上来时来个人，有人拿起他的手机看了看，“多少钱？”
“三千。”他随口说。
“什么，这么贵？”人家吃了一惊，赶紧放下了。
他忙解释，“买时五千多块，用了还不到二年。”
“一定是假的，现在啥骗子没有。”不知谁说了句。
“是呀，看他拿的这个包，还中央党校留念呢，给自己装门面罢了，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是个骗子，弄块假手机来糊弄人。”
围看的人你一眼我一语，纷纷指责他。
东升笑笑，也不反驳，他觉得这样挺好玩，身心很放松。围看的人越来越多，足足有二三十个人，围了一大圈，引起了交警的注意，听说是骗子在兜售假手机，光天化日之下，警察眼皮子底下，这也太大胆了，两个警察不由分说，走过来没收了他的手机，也不说话，架起他就走，塞进了路旁的巡逻车里，也不听他辩白，把他扭送到了公安局。
东升并不慌张，心里话，有管饭的了。
进了公安局，核实了他的身份，都苦笑不已，堂堂的市长，穷困潦倒的在路旁卖自己的手机，就是为了回家的车票钱。公安局长亲自陪他吃了饭，送他到火车站，给他买了票。
“谢谢，回去我一定把钱给你们寄过来。”东升笑说。
严晓华和韩非已在站外等他，看两人神情，很是不好。眼神忽闪不定，像是对他有意隐瞒他什么。
“是不是我被免职啦？”东升问。
“你已经知道了？”韩非低声说。
东升没有回答，对韩非说：“说说家里的情况。”
韩非就告诉他，昨天，省委组织部的人公布了的新领导班子，王径荣任市委书记，卢琳任市长，我姐是常务副市长，丁泉调回了省里另有任用。没有公布您的职务，听说省里还让你写检查。
“你是怎么啦，去党校学习犯了啥错误，还让你写检查？”韩非不解地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人家让我自己刨了个坑，自己把自己埋了。”东升笑说，又道，“这样也好啊，被抛出圈子一身轻，回去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一定是王径荣这个活阎王背后捣的鬼，他省里有人才这样嚣张，这还没王法了，我告他去。”韩非生气的说。
“你怎这么幼稚呢，我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你不是自投罗网吗？好了，你尽最大努力维护着合资企业的正常建设，也不枉咱的一番努力。”东升意味深长的说。
“他们都不容你了，能容下我吗，走是早晚的事，趁早散了，随他们吧，我一个小女子可没那么大的能力。”
“过一天算一天吧，他们真要为难你，走不走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干涉。”
“你说这算啥事呀，他们三番五次的，为什么这样啊？”
“不要问为什么，你看来还是不懂为官之道的游戏规则……”
回到了市府，东升刚进办公室，韩平推门进来了，“高市长，您回来了。”
“哦，韩市长，恭喜你荣任蒲谷市的常务副市长。我呢，已经被罢了职，以后可别再喊什么高市长了，让人笑话，我自己也受不了。”东升开玩笑的说。
“你都知道了，哎，常委们都替你可惜，你可别背什么包袱 ，相信组织，对你会公正作出处理的。”
“谢谢你的安慰，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真心接受组织的处罚。”
“你的心情我理解，是这样，高市长，昨晚常委们研究了一下，并报省委批准，在你停职检查期间，还是让你主管市里的招商工作，你看？”
“这是市委的意见吗？”
“是的，因为我和你比较熟，所以委托我跟你谈谈，争取你的意见。”
东升点点头，“既然你代表组织，那咱也别客套了。我的意见，对我自己所犯的错误还没有深刻的认识到，所以我需要时间作深刻的认识，也没有精力再做别的工作；再就是，我累了，需要休息，就这些。说句私下的话，我谢谢你给我争取这么个机会，韩非都告诉我了。现在，韩非的担子很重，只有你能帮帮她了，她还年轻，遇事也不冷静，不要啥事都告诉她。”
韩萍点点头，“那你今后有啥打算？”
“卸甲归田，我该走了。”东升笑笑。
“你是说回家？”韩萍有点吃惊。
“他们费尽心思的陷害我，目的不就是希望我这样吗？”
这时，严晓华和韩非进来了，替他收拾着东西。
“高市长，你还是冷静一下，我看这样不妥，你正在检查期间，突然地自动离职，正让他们抓了把柄，随便给你扣顶帽子。”
东升无所谓的笑笑，“这些我能想不到吗，我就是不走，赖在这儿，他们也非把我整走，还是识趣点，自己滚蛋好了。”
就在这时，王径荣和卢琳陪了史密斯先生进来了。
东升一脸的热情，和史密斯先生紧紧的握手，又亲切的拥抱。
“高先生，您和我开了个大玩笑，我很惭愧呀。”史密斯双手一摊，很抱歉的样子。
“哪里，哪里，这不过是个偶然，纯粹的偶然，我也没想到啊。”东升笑说。
分宾主落座后，凯瑞小姐，大卫总监，还有韩非，汇报着厂子的建设情况。设备都调试完毕了，培训的人员也都到了岗，很快的，第一辆高级轿车就会下线。这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东升也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一路磕磕绊绊的走到今天，总算是顺利的完成了，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动，但是自己付出的是前途。所有人心情都很好，特别是王径荣，比以前更神奇了，他笑着和东升说：“为了欢迎史密斯先生的到来，市委今晚开个招待会，好好庆祝一下。东升啊，你和史密斯先生是老朋友了，也参加吧，另外，合资企业的启动仪式还得你筹建，别人搞，我和卢市长不放心。”
“是呀，东升，你稳妥，这事你可好好上上心。”卢琳也笑着和他说。
“谢谢两位领导的信任，不过，我正在停职反省期间，是不适宜这么重要的工作的，还是请两位领导另选贤能吧。”东升一口拒绝。
王径荣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话，你现在算个啥东西，还牛，用你是看得起你，这可不是以前了，有老头子给你撑腰，还认不清形势，不服管呀，好呀，我看你有多大本事。他变了变脸说：“这事非你干不行，我谁也不找。”
东升依然笑着，他转向史密斯，站起来走到他跟前笑说：“史密斯先生，很对不起，今晚的欢迎宴会我就不参加了，因为我被停职了，再去参加宴会很不适宜，所以很抱歉。”
凯瑞小姐翻译着，史密斯先生一脸的惊愕，看王径荣和卢琳，又看着东升问，“是他们把你解雇了？”
东升笑着摇摇头，“史密斯先生，这是我们组织内部的问题，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我只是说，很遗憾，以后有什么事和他们谈，我就不参与了。”
史密斯先生摇摇头，“真是很遗憾，高先生，是不是我们的合作给您填麻烦了？”
“不是的，史密斯先生，您多想了，我的解职真是组织内部的事，和您没有一点关系，对您来华投资，包括省里市里的领导都是热烈欢迎的。”
史密斯先生轻轻的摇摇头，“你要知道，莱西公司能来这儿投资，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你个人的魅力，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比你们这儿好的投资环境很多很多，你们明白吗？”
王径荣忙点头，直怪东升多嘴。东升并不理睬他，依然微笑着和史密斯先生说：“再见了，史密斯先生，我要回家了，以后欢迎到我家做客。”
“你走了，我想我也得走了，再见了，两位领导先生。”史密斯冲王径荣和卢琳一点头，跟东升出去了，把几个人凉在屋里。
王径荣卢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得呆若木鸡，“临死也得咬一口拿一把呀，开除他、直接开除他。”王径荣急得直转圈，咬牙切齿道。又训韩非，“你快去把史密斯先生请回来，马上就要投产了，不能再出啥变故了。”
韩非想说，看姐姐冲他使眼色，憋着口气走了出去。
“你们看看怎办吧，这简直是害群之马，不开除行吗，好心给了他条路走，他不但不领情，还给咱们使绊子。”又指着韩萍，“你还给他说好话，看见了吧，他是啥态度，还检查呢，是个检查的样子吗？”
王径荣发了一通火，谁也不说话。王径荣转向卢琳，“你看怎办？”
“这东升也是，有情绪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能带到工作上来，要不我和他谈谈？”
“向他妥协吗，绝对不行，对他的处理是省里定的，你我都没没这个权利向他许诺什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省里的决定，谁敢不服从。我是说，给他做做工作，等合资企业投产了，再处分他也不迟。”
“他那个猴精样，会上你的当？”王径荣撇撇嘴说。
“以大局为重嘛，我相信这个觉悟他还是有的。”
“那你去办吧，办成了更好，办不成再想办法，我向省里汇报一下。”
“好吧。”卢琳站起来向外走。
韩萍也跟着站起来，王径荣喊住她，“韩萍呀，这个办公室以后就是你的了。”
韩萍苦笑了一下，微微颔首，笑说：“我陪卢市长去一趟吧，人多了好说话。”
“去吧，去吧。”王径荣冲她摆摆手。
两人出去了，王径荣拨通了刘智的电话，“喂，刘书记吗？”他换上一副笑脸。
“怎么样，高猴子回来了吗，神情如何呀？”刘智问。
“他呀，像一条丧家犬，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都不敢见人了，躲在办公室里不敢出来。”
“是吗，哈哈，好好的让他坐会儿冷板凳，要让他彻底明白，别以为自恃功高就谁也不放眼里，功再高，我照样罢他的官。”
王径荣笑着，“是呀，刘书记，我看干脆把他开除了算了，省得以后再让他算计。”
“你呀，真是个呆子，打发他回家了，以后的工作谁干呀，指望你吗，啥时候能干出点政绩？”
“是、是，刘书记说得是，可是……”他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别跟个娘们似的，有话快说。”刘智训着他。
“是，东升今天回来就收拾东西，还当着史密斯先生的面说自己被解职了，要回家了。也不知史密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心向着他，对他的解职很迷惑，很不解，还很生气，本来谈得好好的，双方共同筹办启动仪式，听了东升的挑唆，翻脸了，跟着东升走了，我已经打发卢琳和韩萍去追他们去了。”
“什么？这只猴子，都这样了，还神奇呀，你准备怎么办呀？”刘智问。
“我让卢琳给他做工作去了，劝他不要执迷不悟，已经犯了严重的错误，不要再重蹈覆辙，要以大局为重，这一点，我相信他还是有的。”
“行，这次就看你的了。不过我警告你，不要一味的打压他，也得给他点甜头，这就是用人的艺术了，好好的琢磨琢磨，工作大半辈子了，这一点再悟不透，你就白干了这些年。”
“是，刘书记，我会牢记您的教导，使他老老实实的听咱的摆布。”王径荣说。
挂了电话，他马上给卢琳打电话，“务必使他回心转意，明确的告诉他，这是市委对他的最后考验，不能再执迷不悟了，否则按组织关系原则，不但要开除他的党籍，还要开除他的公职。”
卢琳应着，冲韩萍说：“王阎王的口气很硬啊，看来省委要对高猴子动真格的了，你说这只猴子，也不知怎得罪了刘书记，弄到这步田地。”
韩萍笑笑，“说他不识时务，那是小看他了，以他的性格，不会蠢到这一步，这是省委有意的打压他，当着你的面，不妨直说，说刘书记排除异己也不为过，高书记在时和他可是死对头，如今高书记退了，刘书记升了，打压一下高书记手下的人，应该说再正常不过了，东升啊，只不过是撞到了点子上，代人受过罢了。”
卢琳点着头，“你说东升今天的用意为何？”
“我看呢，是发泄心中的不满罢了，落到这步田地，一般人会怎样？早一蹶不振了。他呢，至少表面上还能谈笑自如，不简单呢。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他还不服呀，还在抗衡呀。所以啊，咱们今天的工作难度很大，恐怕是说不服他。”
“刚才王径荣的口气也很硬，省委是不是真想把他开了？”卢琳问。
“应该不会吧，刘智是啥人，做事不会这么太露骨了，谁不知道是报复啊，你说东升渎啥职呀。听韩非说，参加学习的都会来了，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主持什么联席会，刘志却突然回来了，叮嘱他让他主持，他的职务不就是个副市长吗，格不够，人家大部分可都是省一级的领导，会听他摆布、去参加会议？明显的对人家不恭。末了，刘书记再杀个回马枪。说真的，这次，东升失算了，本一片好意，说他有点拍马屁也说得过去，谁知拍到了马蹄子上，被提了个晕头转向，明白过来了，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会甘心接受？”
“有道理，精辟，韩市长，你真是个万事通，了解的够清楚的。这小子一向很傲，拿拿他的性子也不错，别目中无人，不知进退，就算你功高盖世，也得按潜规则出牌，打破游戏规则，就得出局。”
“我想，这些他应该比咱懂，只是他出身不好，锋芒太露了，应该说，他这样的结果不足为奇。”韩萍笑笑。
“你说最后谁会妥协？”
“按现在的形势，还不明朗。”
一路说着，他们直接追到了东升的家里，梅兰宾馆的停车场里，东升陪着史密斯先生刚下车，他们的车也开了进来。
看他们下了车，东升笑说：“你们跟踪啊。”
“不跟踪行吗，你可以一甩手走人，我们可没你那么大的胆子。”卢琳笑说。
“回去告诉你们的王书记，莱西公司不会跟他合作，他这种人行为很恶劣，别以为我们的设备已经运进来安装好就以此要挟，我们可以转移到其他地方。”史密斯先生义正言辞的说。
东升忙解释，“史密斯先生，不能这么说，你还不了解，一个人代表不了一个组织，一个人也决定不了一个地方所有的事，你们西方有民主，我们也有民主，我们是民主集中制。所以啊，你尽管放心好了，蒲谷市一定会是莱西公司合格的合作伙伴，不管谁当政，我们之间签订的协议永远有效，是不是？”东升转向二人。
“是啊，是啊，史密斯先生，蒲谷市是欢迎您们的，对咱们初次的合作抱有很大的期望，包括省里的领导都很关心这件事。”卢琳忙向前解释。
进屋来，史密斯先生再次见到独眼婆子很是高兴，“梅女士，我们又见面了，见到你很高兴。”史密斯向前和独眼婆子亲切拥抱。
“我也是呀，再次见到您很高兴，欢迎光临。”独眼婆子也是一脸热情，把客人往会客厅里让，又紧握了史密斯先生的手笑说，“以后要是有空就常来，您可是我们这里最尊贵的客人。”
“是吗？我还没忘记您做的菜，做梦都想啊，所以又来了。”史密斯先生笑说。
“那好，您等着，我去准备准备。”说着，起身就去向外走，史密斯先生很恭敬的站起身送他到门口。
一顿很丰盛的菜使人筷子不放，两眼紧盯着盘子，一边吃着，赞不绝口。
饭后，几个人亲自把史密斯先生送回了市里的星级宾馆，史密斯先生也给了卢琳和韩萍明确的信息，“给您们的王书记捎个口信，高先生要是被解职的话，莱西公司将考虑撤资，就这样，什么也不要再说，对你们的王书记，我很失望，不会跟他合作。高先生，你也不要再劝了，莱西公司是和你合作，不是他们，现在，公司先停下来，好了，先生们，晚安。”
人家下了逐客令，东升也没有办法，从宾馆出来，东升叹了口气，“看来我是说不清了，既然说不清了，也没有必要说了，我回去了。”
“咱们的事还没有说呢，你怎么能走呢？”卢琳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车上，对司机说：“回市委。”
东升笑看着他，“我说卢市长，我觉得你有绑架的意思。”
“就算我绑架你了。”卢琳笑说。
韩萍也笑了，“高市长，卢市长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一晚上跟着你的屁股后跑来跑去，怎能再放您走呢。”
东升笑了，“不愧为老领导啊，谢谢你们，有道是人落魄了，躲还来不及，你们还能和你我在一起，令我感动啊。”
“别说了，东升啊，说句实话，对你的遭遇我很难过，不知道怎样劝你，韩市长也跟我说，组织对你很不公平啊，冤枉你了，你受委屈了，明眼人谁不知道，现在各处传的沸沸扬扬，社会影响面很大，都为你不公。要是我能有这样的民心，就是死了也安心了。”卢琳动情的说。
“老领导，别说了，不管是吃苦受累也好，蒙冤受屈也罢，我都认了，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我不能融进去，那就退出来，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而影响了整个班子的团结，是不是？再说，干了这些年了，我也累了，家里也离不开我，你没发现老太太吗，身体明显的不如前几年了，所以啊，我想回家去，也帮把手，对谁都好，何乐而不为呢。”东升笑说。
“我就不信，你会甘心退出来。”卢琳摇摇头。
“不甘心又怎样，形势所迫。”
“说实话了吧，你呀你，我劝你，千万不要拿这件事要挟组织，那样，你的政治生命真的要终结了。”卢琳笑说。
“你是说莱西公司的事，连你都这么认为，刚才我就说了，自己说不清了，这个黑锅我是背上了，背上就背上吧，反正虱子多了，也不觉得咬人了，不求别人理解，只求问心无愧。”东升笑说。
王径荣还在那儿等着，见到东升，他满脸的热情，“东升啊，你小子是不是想给我打退堂鼓？”
“王书记说对了，我还真是这么想的，说着，东升从包了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王径荣。”
王径荣反过来复过去看着，“这是什么？”
“辞职信，不瞒王书记，辞职信我在北京时都写好了。”东升笑说。
“你真的辞职不干了？”王径荣睁大了他的三角眼。
“是啊，这不用怀疑，我想这样对谁都好，免得我这块烂肉坏了你们一锅好汤。”东升是话中有话。
“不行不行，你别给我，我说了不算，要辞职的话你到省委辞吧。”说着，他把信封塞给东升，躲开了他。
“用不着吧，我不就是个副市长吗，何况已经被免了职，又不在省委工作，能到哪儿辞啥职？”东升笑说。
“你难道真不明白吗，让你停职检查是省委的决定，和市里没有一点关系，再说，省里已经同意你边工作边检查，还给你定了具体的工作，这时候你向我辞职，不是给我难堪吗，我怎向省里怎交代呢，是我容不下你呢还是怎的？这事我不管，别找我。”
“王书记，我正常辞职就应该在本单位呀，你让我到省里找谁呀。”东升忍不住笑了。
韩萍笑着当和事老，“高市长啊，你就别难为王书记了，你可不是一般的干部，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不符合组织原则。”
“是吗？怎个辞职法我还真不懂，以后弄明白了再说，那我就先办个病休吧。”东升收起信说。
“病休，你病休了，你分管的工作谁干，总不能让我们三个替你干吧，不行，市里不批。”王径荣坚决的说。
“王书记，你啥意思，我病休还不行，我可真搞不懂了，以前我干吧，看你们那个难受劲，都想争。我这不干了，你们又不让，想让我怎样啊？”东升说着有点气。
“东升啊，我和王书记知道你委屈，有牢骚，对组织对你的处分不满，我们也很同情，王书记和我还到省委替你说情，省委才同意你边工作边检查，你的职务吗，省委也没说给你撸了，还是副市长，虽说新班子成立时没有公布，那也是照顾影响，不能说在你停职检查时还公布你职务吧，是不是？王书记。”
“是呀，卢市长说的很对，几次常委会，同志们对你的工作还是都认可的，工作政绩都摆在那儿，谁不信服。就说和莱西公司重新谈判这件事吧，谁也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为国家挽回了多大的损失呀，谁不翘起大拇指佩服，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简直是热泪盈眶，你看我们一大帮人都不如你一个，软磨硬泡，弄到那么个结果，你遥控指挥，手指轻轻一摁，一切搞定，让高书记临退还刮了次东风，弄了个大政绩，耀眼的光环，光芒四射……”
东升打断了他的话，“王书记，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我东升做事，光明正大，随谈不上是啥君子，但是绝不是害人的小人，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了，我不妨和你说个明白，这个是纯属偶然，想当初，高书记要看一下所签的合同，并想到省外贸找这方面的专家研究一下，看是否有啥不对的地方，别让他们骗了，毕竟咱们是头一次和外国公司签订这样的合同，到底还有哪些条条框框，连韩非都吃不准。于是，我让韩非把协议复印了一份，想把复印的这份送给高书记，阴差阳错，当时走得急，把原件协议送给了高书记。就是这样，看来这是天意，老天保佑，不是我东升的功劳。”
“原来是这样啊。”韩萍说。
王径荣爽朗的笑了，“好，这很好，看来的确是个误会。东升啊，过去了，啥也别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吗，哪怕是受了冤枉也不能撂挑子，你也回来了，这块还是你的，放心，以后没有你的同意，包括我和卢市长，谁也不会再插手这个事，对于恢复你的职务呢，包在我身上，我亲自到省委去做工作，省委要是不同意，我也撂挑子不干了。”
“谢谢王市长的一片好意，你看我，就剩一把骨头了，再也挑不动这个担子了，要是你们听呢，我临走给你们个建议，把这个担子让韩非挑起来吧，她能行的。至于史密斯先生的态度，临走，我去做通他的工作，争取有个完美的结局。就这样吧，以后，各位领导要是有时间，觉得我东升还值得诸位可交的话，请到渤海县做客，我随时恭候各位光临，就此别过吧。”东升说着，先去和王径荣握手辞别，又和卢琳韩萍一一握手言别。
看他走了出去，王径荣想说啥，扬了扬胳膊，话到嘴边也没说出口，怔在哪里。“你看这事弄得，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辞职。”韩萍说。
“这个猴子，还真较上劲了。”卢琳说了句。
王径荣叹了口气，“哎，他在这儿吧，嫌他碍眼，真要走了，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就像两个人打架，人家不接招，理也不理你，背着胳膊走了，剩下你自己没觉了，干瞪眼。这尊大佛还得去请呀，请不来，谁的日子也不好过。韩萍呀，跟韩非说说，让她出面试试，卢市长呀，你们的交情可不浅，这事就交给你了，请不来，咱一块到省里挨训去。”
“你说这是啥事，好好的，让他停职检什么查呀，不想用他干脆辞了他，看样子还舍不得，让咱受难为。”
“别抱怨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省里的事，咱俩谁说了也不算，让怎样就怎样，抱怨也没用，就这样，明天你去渤海县坐镇，缠上他，别让他那么舒服了，这撂挑子也撂得太早点了，韩萍，就按东升刚才说的，让韩非多做做史密斯先生的工作，我看他今天真的生气了，好好的安抚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