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累述。再说史密斯先生,参观完渤海集团后,却执意要到东升的梅兰宾馆去看看。主随客便,人家愿意去,也不能拒绝。东升和高岚书记一说“去就去吧,不能失了礼仪。”于是,一行人就去了梅兰宾馆。这可是令人很意外的事,消息传下来,曹波却急眼了,赶忙给梅兰宾馆打电话。很快的,总服务台就把电话接给了独眼婆。独眼婆不慌不忙的拿起来电话,电话里传来了曹波焦急的声音。
独眼婆笑了,“小曹呀,急个啥,来就来呗,想我在济南时,蓝眼睛大鼻子的人见的多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你放心吧。”
“不是,梅董事长,你一定要准备好呀,高岚书记都来了,还有市委常委的一班人,千万不能出啥纰漏。”曹波焦急地说。
独眼婆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我这就准备,不就是来看看吗,又不在这儿吃饭,你以为我欢迎他们呀,还耽误我做生意呢,这个东升。”说着,她就把电话撂下了,回头对小蝶说:“去,该干啥干啥,别听他瞎咋呼,谁让他不把招待安排在咱这儿,这会儿猴急了,我还不理他这个茬呢。”
小蝶应着出去了。
虽然,独眼婆嘴上这么说,她自己先忙活起来,对着镜子拢拢罩着黑色网兜的头发,淡淡的扑了点粉,整了下合体的旗袍,又把妈妈送她的手镯戴上了,在屋里,自己侧身望着镜子走了几步,风韵犹存,要不是瞎了只眼啊,她暗自叹了口气,把墨镜戴上了。
这时,小蝶又跑进来,气喘嘘嘘地说:“董事长,客人都到了,你快去吧。”“慌什么,去和星星说一声,礼仪小姐列队相应,快去。”
小蝶答应着跑了出去。其实,星星早准备好了,她带着姐妹们已经迎候在大门旁。客人们拾阶而上,独眼婆由兰兰扶着,款款而出。东升忙向前引荐,“史密斯先生,这是我母亲。”
“哦,老妇人,您好啊。”史密斯先生向前一探身。
独眼婆忙伸出手去,等史密斯先生吻了她的手,他礼节性的还了个西方的礼。
东升没想到丈母娘还有这一套,忍不住乐了。
独眼婆又走到高岚书记身边,满是热情的握住高书记的手笑说:“高书记呀,很长时间没见您了,快请、快请。”
高岚书记也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哎呀,老姐姐,您是越活越年轻了,不像我,一天不如一天,老喽。”
独眼婆笑着,“高书记呀,哪里话,看您精神抖擞,一点也不显老。”“老姐姐真会说话,说得我心里舒畅。不过呀,老姐姐,给您来了个突然袭击,今天可麻烦您了。”“高书记,您别客气,能光临我的小店,是我莫大的荣幸,高兴还来不及呢,您坐、您坐,”独眼婆说着,笑着,好不开心。
独眼婆的热情,使得史密斯的情绪很高,不时的向她致敬。礼多人不怪,喜得独眼婆脸上像开了花,也不管女婿在不在了,握着史密斯先生的手,谈得那个亲热,尽管史密斯嘴里叽里咕噜的,她一句也听不懂,但是她还是认真地听着,也不等翻译给她翻译过来,只是一味的笑说。在别人看来,她像是全听懂了似的,弄得别人大眼瞪小眼的,傻了眼,也急得史密斯的秘书冲着他翻译个没完,因为独眼婆说话太快了,连表情带动作,根本不管翻译,只管自己笑说。
独眼婆热情感染了屋里所有的人,因为她说的话都能听懂啊,幽默风趣,再加上几句俏皮话,惹得大家忍不住的笑着,却急得翻译直冲她摆手,因为她说的话有些不好翻译,或者说根本翻译不过来。
东升忙上前,“我说娘,你说话慢点,史密斯先生听不懂,翻译跟不上。”“哈哈,跟不上就跟不上吧,不说了,不说了,史密斯先生,您是贵客,您光临贵店,使得贵店蓬荜生辉,要是有兴趣的话,我老婆子亲自下厨房弄几个可口的小菜,请您、尊贵的客人品尝一下如何?”
等翻译翻译了半天,史密斯总算是明白她说啥了,“好、好、好,谢谢,谢谢夫人。”翻译冲独眼婆说。
史密斯先生还开了个玩笑,“要是适合我的口味,我会付小费。”
翻译翻译着,所有的人高兴的笑着。“付小费,切,我会要你的小费?”独眼婆吃惊的看着翻译,忍不住笑了,“我是这里的当家的,也就是这里的董事长,又不是要饭的,还给小费,笑话我吗?”她的话是大家愣了一下,翻译很迷茫的看着她。她转的也快,脸上又堆满笑,“好、好、好,我就等您的小费,您等会儿,我这就给您做去。”临出门,却一撇嘴,满脸的不高兴。心里话,蓝眼睛大鼻子有啥了不起,高人一等怎的?想当初老娘在济南时见的多了,还有这样笑话人的,要不是为了女婿,早让你们屎壳郎搬家,滚蛋了,瞧不起老娘,还、还小费,小费你老娘个头,老娘现在又不卖身了。心里越想,气越不打一处来,还给我小费,要是老娘刚出道那会儿,也许会给大鼻子个笑,因为当时老娘需要钱,就天天想着客人的小费,现在老娘腰缠万贯,还要你的小费?我呸!还给你做菜,歇歇你娘的眼皮去吧。
独眼婆出来,自个坐在大厅了生闷气,真是不识抬举,老娘诚心诚意的招待他,竟当着满屋的人羞辱老娘,什么洋玩意,长了双羊眼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看她生气的样子,谁也不敢凑前来。东升早看出来了,忙走到她面前,小声的说:“娘,您误会了,在国外,付小费是尊重您的礼节。”
“真的?有这样尊重人的,像打发叫花子似的,别糊弄你老娘了,以为老娘啥也不懂,你娘啥人没见过,日本人,美国人,犹太人,都给小费,不是给妓女,就是给招待,发发善心还给要饭的,就是没见过给像我这样有身份的人的。走、走、走,赶紧把他们给我弄走,老娘不伺候他。你娘自出道以来,还没受过这样大的侮辱呢,快让他们走。”
“娘,你真的误会了,要不您问问韩非。”东升看韩非出来,忙说。
韩非也是挺机灵的,看老太太的神态就知道她不高兴了,又看东升使眼色,就明白了八九分。
“韩非,在国外付小费是不是最高的礼节?”东升故意说。“是呀,婆婆,外国人只有会见最尊贵的客人才给小费的,”韩非急忙说。“真的?”独眼婆将信将疑,“外国怎有这样的礼节,我觉得怎这么别扭,跟受了侮辱似的。”
“真的,婆婆,我不骗您。”韩非撒着娇。
“好、好,我信你,你们忙去吧,我不用陪,正事要紧,去吧,去吧。”
东升应着,“娘,今天的客人很重要,您一定招待好呀。”
“你娘这只眼还没瞎呢,能看不出来,放心去吧,娘什么时候给你丢过脸。”
先不说独眼婆去做菜。
再说,曹波听说要在梅兰宾馆吃饭,他可急了。县宾馆都准备好了,这可怎办好。这里的条件怎说也赶不上县宾馆,万一出点啥事,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他左顾右盼,看看谁都是他的上司,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哪个一句话也能使他的乌纱帽戴不稳,在这儿万一出点啥事,自己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所以,心急的他直冒汗。和谁说呢?他寻找着东升。东升、高岚和史密斯正在谈着,他不敢过去,和其他人说,估计也没啥用,只好干等在一旁。
赵楠打过电话来,他烦气的,就一句话,“准备好,等着!”
客人陆续进了餐厅,他也跟着走进去,坐在靠近门口的桌旁。两眼一刻也离东升左右。东升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看把他急得,如坐针毡,浑身不再在。心里的话,我的高市长哎,你倒是看看我呀,我还有急事请示呢,哪怕你去方便一下也行啊,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呢,不是早和你说了在哪里招待吗,你怎就坐在那儿稳如泰山呢。
终于,东升的眼光扫过来了,急得他伸长了脖子冲他使眼色。东升走过来了。曹波马上站起来跟了出去。
“啥事呀,看你急得那样?”东升笑问他。
“县宾馆都准备好了,这里又没准备,我怕……”曹波着急的说,有点儿语无伦次。
“我还以为有啥事呢,这么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了?还是随客人的愿吧,都已经坐下了,再换地方更不好。这样吧,县宾馆不是准备好了吗。你去厨房问问老太太,还需要啥,叫县宾馆送过来。”
“好,我这就去。”曹波急匆匆的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东升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选的这个接班人没倒眼。
厨房里,老太太指挥着十几个人正忙着。曹波快步走了过来,老远就吆喝,“老太太呢、老太太呢?”
“谁呀,跟叫魂似的,我在这儿呢,还没死呢。”独眼婆烦气的,见是曹波,马上换上笑脸,“哎哟,是曹书记呀,不在那儿陪着客人,跑厨房来干什么,是不是饿了,先吃点?”
“吃啥呀,没见我脸上的汗吗,一个劲的往嘴里流,都喝饱了。哎呀,要是早知道在这儿,可早准备呀,现在可让我抓了虾,老太太,还缺啥,我让县宾馆给您送过来。”
独眼婆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她嘴一撇,“我说曹书记,笑话我呢,梅兰宾馆不如你那县宾馆怎的?你自己来看看,我这里啥没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深山里长的,东北的老山参,韩国的高丽参……”
独眼婆还要往下说,曹波忙打断了她的话,“好、好、好,老太太,我可不是那意思,啥都有就好,您老还是歇歇吧,别累着,这顿饭还指望您老撑门面呢,我先谢过了,谢过了。”
看着他满头大汗、着急的样子,老太太笑了,“我说曹书记,你是急个啥,放心吧,老婆子我今天把所有的绝活都拿出来,不把个大鼻子羊眼睛的蠢猪吃歪了他的蛤蟆嘴,我梅娘就金盆洗手,明天就把这饭店关了。”
“哎呀,老祖宗,你小声点。”曹波一下子捂住了老太太的嘴,两眼向外瞟着。
老太太一下子打落了他的手,“你想憋死我呀。”继而又笑道,“看把你吓得,不就是个外国人吗,用得着你这样。放心吧,快去陪你的贵客吧,这才多大的天,老婆子我还应付得了,保证让你在领导面前风分光光的,去吧去吧,一百个放心,别再婆婆妈妈的了,都妨碍我发挥了。”
“好、好、好,拜托、拜托,真要把这事给我对付好了,我三叩九拜来认你这个干娘,不管高书记答应不当应。”
“行了,别贫了,你这个儿子我可受不起,走吧、走吧,别再罗嗦了。不过,你准备了啥好的,给我送点来也行,以备急用。”
“好,我马上打电话,让赵楠给您亲自送来,都送来。”曹波说着,已经拨通了电话。等一切办好了,曹波才回到宴客厅。兰兰正在表演功夫茶,她专门去学的。
看她,上下一身白,犹如出水的荷花,纯洁高雅;漂亮的发髻挽在脑后,干净利落,清雅别致;会说话的大眼睛似两汪深潭,摄人心魂。一把铜壶在她的手中来回翻转,清香的茶不经意中已从长长地壶嘴中流入贵客面前的茶碗里。
掌声一阵接一阵,高兴的史密斯先生直竖大拇指,忙掏出两百美元小费。兰兰怎敢去接,不过去又怕失礼,急看东升,见东升示意她过去,她这才过去,接过钱来说了声谢谢,继续表演。茶是有名的大红袍,茶香四溢,品一品这功夫茶,别有一番雅趣。史密斯先生对功夫茶很有一番研究,兴致上来,自己也表演一番,赢得满堂喝彩。
这时,独眼婆亲自把菜端上来了。菜的造型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都是满眼放光,就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宝贝一样。她好不得意,就这一刹那,她知道,行了,大功搞成了,也该是她梅娘露脸的时候了。这个场面使她想到了自己得到头牌的那一晚上的场面,独在二楼上,坐在花轿中,就像将要出格的新娘,下面围了一群狼一样的男人,一双双眼睛盯着花轿。妈妈吊足了这群男人的胃口后,轿帘轻轻的挑开了,她一个美目传情,慑人魂魄。顿时,叫好声不断,出价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在竞拍一件珍宝。最后,一个老军阀三千块大洋拍到了她的初夜权……
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些?今天怎能和过去比,过去是屈辱,是泪水,灵魂被出卖;今日是尊严,是荣誉,得到所有人的敬仰。她忙把心思拉回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包围着她,她满面是笑,用她最甜美的声音介绍着,“这是鲤鱼跳龙门,真正的黄河鲤鱼,龙门是东北野山参;这是百鸟朝凤,这是孔雀开屏……”
独眼婆一一介绍着,并不管翻译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只管自己说,这样说着才过瘾。最后,她接过兰兰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说:“这几道菜只有在慈禧太后老佛爷寿宴上见过,可以说,除了我,再没有人能做的出来。”
大家一阵唏嘘声。“你们别不信,这可是我中华一绝,现在,就是国宴上也不会有这样形象逼真的造型。有人就会问了,那你怎么会做呢?我告诉大家,这可是皇宫里的老御厨亲自传授我的,老御厨把这绝活传授给我后,半年后就过世了。当时,老人家和我说,他本想把手艺传给他的干儿子,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平时像亲儿子似的孝顺他,照顾着他的起居。没想到革命军进北京时,宫里所有的人都跑了,他们也一起逃跑,却跑散了。他就找啊找,从北京找到济南,病倒在醉春楼的门口。我出门时看他可怜,就让人把他抬到了醉春楼,并请先生给他看病,病好后就在醉春楼的伙房里当帮手,也算是让他有碗饭吃。对于我的救命之恩,老人家一心想报答,三年后就把他的绝活传给了我,临死时和我说,要是碰到他的干儿子,一定要把手艺传给他,让他老来有碗饭吃,他也就瞑目了。我明白老人家的心情,当时就向老人家发誓,找不到他的干儿子,绝不把手艺外露。
唉,老人刚过世那几年,我还托人四处打听他的干儿子,可是,茫茫人海,上哪里找呀。一晃四十多年过来了,我始终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东升,连他就不知道我有这手艺。”
“是呀,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头一次看到我娘还有这一手,”东升感叹的说。老太太继续道,“今天我把手艺露出来了,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渤海县来了最尊贵的客人,我想以此来表达我们的心意。”她话刚落音,所有人报以热烈的掌声。史密斯挺激动的,和老太太一个热烈的拥抱。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独眼婆笑着对史密斯先生说:“史密斯先生,这就是我,包括这里的所有人对你真挚诚意,欢迎您来我们这里投资,我们会伸开双臂欢饮您,张开双臂拥抱您。”接着,又是一个热烈的拥抱。激动的史密斯嘴里咕噜着,直冲独眼婆伸大拇指。“斯密斯先生,我是不是遵守了诺言呢?”史密斯先生不时的点着头。
“我想,我也老了,这中华一绝不能在我手里失传了,那样,老人家九泉之下也不会答应的。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这是我们中国的瑰宝,要发扬光大,我还有个想法,就想开个美食节……”
独眼婆的话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所吞没,今天的她忍不住热泪盈眶,今天受关注、受尊重,和以前可不是一样的感觉呀。
本来,高岚书记还想致个欢迎词呢,稿子都准备好了。看来没这个必要了,该说的话独眼婆都替他说了,说得热情洋溢,情感真切。他听着心里乐开了花,不得不佩服呀,这老太太是真有一手呀。欣赏着老太太的手艺,这哪里是菜,分明是一件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使人不忍心破坏它。特别是史密斯先生,他兴奋地满眼冒光,真得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美钞很恭敬的递到独眼婆手里。
独眼婆真得接过来,道了个万福,接着也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到史密斯先生面前,满脸的笑。
史密斯吃惊的看着她,又看着所有的人。谁也不清楚她用意何在,连东升都被她的做法惊呆了。只有曹波明白她的心思,她这是一报还一报啊,没想到她会这样,最起码在她的心中以为自己不吃亏。这个老太太,刚才的表现好好的,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刚把心咽到肚子里,这一下子有提到了嗓子眼。却见独眼婆亲热的说:“史密斯先生,中国有句俗话,来而不往非礼也,您给我钱,当然我也得给您钱,以表示我的谢意。”
等翻译翻译过来,史密斯先生明白了,忙恭恭敬敬的接过来。东升忙带头鼓掌,曹波拍得最热烈,终于化险为夷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史密斯举着筷子,嘴里赞美着,喉结上下动着,很想尝尝,就是不动,光欣赏了。他不动,谁也不动,都在观赏,都在赞美。
独眼婆可大出风头了,连东升都佩服,这么多年了,老丈母娘可从来没露过这一手,这还真是时候,真是锦上添花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在关键时候,丈母娘总会出其不意的帮他。于是,很感激的看着丈母娘。
独眼婆只是冲他笑笑,微微的颔首,那眼神里透露出自信,完胜,掌控一切,把握大局,决胜千里的从容。东升被丈母娘内心透露出的控制力所感染,内心除了感动外,在高岚面前,他还不失时机、恰到好处的表现自己。
史密斯的秘书凯瑞小姐不时拍照,一口一个OK,她多角度的变换着场景,扑捉最难忘的一瞬间。
本来,吃饭时间没有安排市电视台录像。见此情景,东升跟高书记耳语了几句,高岚点头表示同意。东升冲曹波使个眼色。曹波忙起身过来。东升又小声的和他说着,他点着头,出去了。不一会儿,全市最好的摄像手带着录像机进来了。
高岚书记说啥也没想到能在吃饭的时候会有这么精彩的一幕。不过管怎说,这也是宣传蒲谷市最好的手段,不由得对东升更加器重。心里想着,这小子就是行,总是做别人想不到的,善于把握时机,总是给人惊喜,使人耳目一新,不服不行啊。蒲谷市不交给他交给谁,谁还有这个能力接手,谁还能和他比?他总是能创造奇迹。不说别的,就这几个菜别说他们,就是自己也是在人民大会堂的国宴上见过一次,同样的造型,不过没有现在看上去有灵性,仿佛一眨眼都活过来一样,真是前所未有,大饱眼福。
如果,在电视上一放,轰动效应不可估量,特别是刚才东升说得,制成纪录片,当成礼品送给史密斯先生,到国外一放,那真是窗子上挂大喇叭,名扬在外了。这个东升啊,怎就那么多道道呢。本来对这次宴请,他是有顾虑的,伺候好了,一定花很多钱。现在,王径荣狼一样的盯着他,再拿这件事做文章,负面影响一定不好,对他和东升都不利。伺候不好,又怕人家有看法,因为一顿饭而砸了买卖,更划不来,自己的名声保住了,天上下来的财神爷不一定留住,因小失大。他还在权衡利弊呢,谁知东升早有安排,演了一场这么好看的戏。这小子,连自己也瞒着。偷眼看王径荣,看来他也被这个场面所感染,眼神里少了冷漠,警惕,更多的是好奇。这个东升啊,终于麻痹了对手,还突出表现了自己,这一点看,自己的选择没错,他深信,蒲谷市在他手里,不出几年,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心想着,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笑在脸上
“奇迹、奇迹,中国奇迹。”史密斯先生还不时的赞叹着,陶醉其中,到底没有动筷子,欣赏也是一种享受。
东升呵呵笑着,“史密斯先生,中国对吃可很讲究啊,把吃溶于艺术,溶于文化中。”
“是的、是的,中国人充满了智慧,创造了灿烂的文明。感受到了,从心里感受到了,真是太美了,高先生。”他冲东升竖着大拇指。
“我的选择没错,你是我在华见过的唯一使我佩服的企业家,我们莱锡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他又回过头对高岚笑说:“高书记呀,你要小心,我们莱锡公司猎头世界经济界的人才那是不计代价的,说句中国不场面的话,那是不择手段的。”“是吗,史密斯先生,你的中国话说得不错,和你一样,我对人才也是这样的……”
东升听了很受用,王径荣心里却不是滋味,不管他怎想,这次找招待很圆满的完成了,吃晚饭,史密斯执意支付了一千美元的饭费,这是所有在场的人很诧异,也好好的给他们上了一课……
陪同史密斯先生参观完后,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中,就合资企业的一些具体操作问题做了详细的探讨,并取得了一致意见。合作备忘录签订后,史密斯先生要回国了,东升亲自送他到北京国际机场,并把精心刻录好的录像带当做礼物送给他。史密斯很愉快的接受了。临别,斯密斯先生和东升亲切的拥抱,“高先生,等我的好消息。我们会很快见面的,并待我再次问候梅娘女士,我还回来吃她做的菜,并要跟他学。”
“好的,史密斯先生,我一定转达到。等您下次来时,我会在此等您,不见不散。”东升动情的说。
“哦,高先生,不见不散。”
凯瑞小姐也上来和东升拥抱话别,并流露出难舍难离的神色。
飞机起飞了,直到看不到飞机的影子,东升才收回目光,他长出了一口气长。突然,他身子晃了晃,觉得一阵眩晕,要不是韩非及时扶住他,说不定会摔倒。
“你这是怎么啦?”韩非吃惊的问。
东升闭上眼睛歇了会儿,又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说:“没事,也许是太累了。”
“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走吧。”
坐上了车,韩非问,“要不咱们住一晚上,明天再赶回去吧。”
“是啊,高市长,就听韩厂长的,住一晚上吧,咱先到医院去查查,您脸色很不好看“严晓华也劝着他。
“是吗,可能是这些日子累的,没事,走吧,高岚书记还在家等着呢,”东升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颊,倚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韩非和严晓华相互看了看,只好回去。东升睡了一路,到了市府还没有醒。韩非想叫醒他。
严晓华低声说:“让他多睡会儿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还没等韩非说什么,东升先说话了,“到了?”忍不住捂嘴打个哈欠,对韩非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没事,高市长,我一点不觉得累,”韩非笑笑说,她想开几句玩笑,不知怎么,却没好意思说出口,自从那一晚上后,现在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不像以前那样自然了,在他面前,心会突然的跳得厉害,用手压也压不住,还忍不住脸红、羞色,这和一向活泼开朗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听我的,回去好好休息几天,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更忙,对我们来说,这只是个开始啊。”
“那好吧,”韩非冲他笑笑,一抹红晕悄悄爬上脸颊。送韩非回去,东升回到了市里,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东升上楼拿了一些合作方面的文件准备回家去看看。路过王径荣的办公室,灯还亮着,屋里还有说话声。他想进去打个招呼,却听到屋里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侧耳听着,“这是搜集到的高东升的证据,您看?”
屋里,安民把一个文件袋递给王径荣。王径荣打开看了看,很不满意的样子,“就这些,还好像、似乎、有谁给证明啊,这跟道听途说有啥两样。”
气得王径荣把材料摔在桌子上,指指安民,“你呀你,干啥中用,费了半天劲就弄来这几张破纸糊弄我。”
“不是,王市长,咱得人也尽力了,只要和高东升打过交道的人,咱得人仔细核实筛选过,为了弄这些证据,硬的、软的都用上了。谁知,高东升这小子人缘不错,就是给钱人家也不说,特别是渤海县房地产总经理刘铭,他应该知道东升很多事情,建渤海工业园时,他就跟着东升干,是东升一手提拔起来的,听说建梅兰大酒店时,很多的施工队都抢着给他送砂石料,这是都知道的事,可是,没有人站出来指证他。特别是那个刘铭,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怀疑了,一点情面也不留,倒背着手走了,把我晾那儿了。”
“你呀,猪脑子,白吃了这些年干饭,还用我教你吗,你是暗中去打听,这样明目张胆搜集人家材料,不等你整人家,人家早把你整死了,你还是回家歇歇吧,弄不好啊,我也被你连累,你说,我怎让你这个蠢人去干这蠢事,”王径荣很是后悔。他知道这事坏了,怎说渤海县也是高东升的天下,这两个傻蛋这一折腾,捅了马蜂窝了,把自己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怎收场吧。现在,安民他是不管了,关键是如何洗清自己。东升是何等人,是何等的精明,何等的阴险,自己……
他摇了摇头,在屋里来回走着。
“王市长,我这不是为了您吗,您知道,我们找的那几个人是道上的精英,可是,这次却栽了,咱钱花了不少,屁大的事也没打听不出来,还事去他老家打听呢,两个大小伙子被个瘸子打了出来,还差点被逮着,你说那些刁民怎那样啊,就像当年抓国民党特务似的来了个大包围,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抓着了还不揍个半死。人家撂挑子不干了,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上去了,谁知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我说王市长,咱还是罢手吧,他正在受宠,咱斗不过他的。”安民小声说。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什么受宠不受宠的,这不是封建社会,那老犟头也不是蒲谷市的土皇帝,他说把蒲谷市交给谁就交给谁呀。鹿死谁手,现在还不一定呢。罢了、罢了,你和杨鑫说说,既然折腾不出啥时来就别折腾了,到此为止吧,免得落下把柄。”
安民像得了赦免令一样,鸡啄米似的忙答应着告辞。
门外偷听得东升大吃了一惊,王径荣竟然背后搞他的材料,真是卑鄙下流,不择手段。看安民走出来,闪在一旁,他不做电梯了,蹑手蹑脚的顺着楼梯下楼来……
“这帮混蛋,真对我下手了。”东升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虽然,他早想到过他们背后会有小动作,没想到会这么不顾情面,如此明目张胆,把自己往死里整,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认为我东升好欺负可是今天无意中听到,好啊,你不仁我不意,看我怎收拾你们这帮兔崽子。他下楼飞快,坐上车,催促严晓华快走,还不让开车灯。等车拐出大门的一刹那,东升回头一瞥,看见安民匆匆的从楼里走了出来,还不时抹着额头的汗。
东升冷冷地笑着。严晓华还从没有见过东升的眼神这么狰狞可怕,充满杀机。忙低声小心的问,“高市长,我们去哪儿?”
“回去。”
严晓华忙应了声,忍不住的从反光镜里偷看东升的表情变化。这些年了,第一次见他这样,脸沉似水,紧锁眉头,满目凶光,就像是刚才见了杀父弑母的仇人一样。看他这样,也不敢再打腔,两眼紧盯着前方,稳稳地开着车,光怕一不小心惊动了他。一个小时的路程,很快的回到了渤海县。
“去房产公司,”东升说着,掏出手机给刘铭打了个电话。
现在的刘铭大发了,搞了两处房地产,赚了个金满银满,腰包鼓的涨涨的。
现在,除了个人在渤海县又搞了一处房地产外,以公司的名义在蒲谷市也开发了一处房地产,是生意大火。看他,六十多岁的人了,腰不弯,背不驼,满面红光的,精力旺盛,真是越活越年轻了。这得感谢高东升啊,没有他的提拔,现在恐怕退休赋闲在家,颤悠悠的遛弯呢。
这是他的真心话,对高东升的这份感激,他觉得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了。是呀,怎样报答呢,用钱吗?人家可不缺那混蛋玩意。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从前些年县安装公司的不景气,到现在的飞黄腾达,好像就昨天今天的事。
现在,房地产公司就是过去的安装公司,却成了刘铭的私人企业。县安装公司倒闭了,刘铭自己承包了过来,大多数人还跟着他干,焦连军成了他的总经理,他担任着董事长,资产将近一个亿,成了名扬省内外的房地产大亨,业务都打进了省城和周边县市,事业是蒸蒸日上。
俗话说“酒饱思淫欲。”条件好了,有钱了,对现实生活不满了,他不顾子女的极力反对,不顾和所有的亲人决裂,执意跟老伴离了婚,娶了个比他小将近四十岁的,娇滴滴的美妻。当然,这都是外面传的,里面的真实情况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现在,他正在高级别墅里享受着欢乐呢。接到东升的电话,他顾不得遮遮羞处,拿起电话就接,突然看到他臃肿肥胖的裸体,吓得小美妻惊叫一声,用被子盖住了头。
刘铭努了努嘴,上床来盖了被子,不时地点头应着,“好好好,高市长,您稍等,我马上就过去。”他挂了电话,匆匆的穿上了衣服,“我有点急事,你先睡吧,别等我。”
“干嘛呢,又是哪个婊子打来的?看把你吓得个熊样,是你亲爹还是你亲妈?”娇滴滴的美妻撅着小嘴不高兴的说。
刘铭笑着,“宝宝,听话,乖乖的看会儿电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哄着娇妻,吻了一下娇妻的额头,拿了包匆匆的下了楼。
房门一响,娇妻拿起了手机,“喂,你个死样的,老东西走了,快点……”
刘铭匆匆赶到公司,东升已经在办公室等他。
“高市长,你看?”他很抱歉的样子,激动的话也没有说下去。
“哦,刘董事长啊,看你真是越活越年轻了。”东升和他开着玩笑。
“高市长说笑了、高市长说笑了,您可是个大忙人,平时想见您都见不上呢,把大鱼钓来了,可喜、可贺,走,喝一杯去。”刘铭讨好的说。
东升摆摆手,又摇摇头,“就讨你一杯茶喝,别得可不敢哦,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呢,做人做到这份上,真是失败呀,现在我才明白,做人是多么不自在。面前一团和气,背后黑手无数,想着都害怕。”
刘铭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把门关严了,在东升对面坐下,小声的和他说:“你不说,我倒忘了,前些时候,有几个人谎称是省纪委的,来查你,我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省纪委的能那副德行,我先稳住了他们,谎称说去叫证人来,给焦连军打了个电话,他安排了几个保安进来,没把他们打个半死,这两个小子还真硬,打个半死都不说是谁让他们来的,本想送他们去派出所,又怕对你有影响,就把他们放了。他们很可能是私人侦探,我暗中派人跟了他们,谁知他们反侦探的能力还很强,咱的人跟丢了,回来被我一阵好骂。高市长,您是不是遇上啥麻烦事了,是不是有人在整你?”
东升微微点点头,“老刘呀,你说对了,是有那么几个人再整我,往死里整我呀!”
“是哪个王八羔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冲咱爷们下黑手。黑道上我认识几个朋友,咱要不要修理修理他?你尽管说。”刘铭愤愤不平的说。
东升摇了摇头,“老刘啊,尽量少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对你没好处,公司走到这一天不容易啊,做生意要合法才是正道,还有,该交的税金全额交上,别让人落闲话,反正又不缺那几个钱,知道吗?”
“这您放心,我会一个子不少的交上的,不看曾面看佛面吗,为了你,我也得全部交上。就是曹波那小子欺人太甚,不但让审计局来审计公司的帐,还让检察院来查我,查我什么,我一不偷二不抢,凭血汗挣的钱,又不犯法。这个曹波就是看我有钱眼红,想要点就明说,我又不是那特扣得人,百八十万的没问题,一个电话就行,往我眼里插棒槌,我还不吃他这一套。”
“你呀,也别太逞强了,不管怎说,他人还不错,又是县委书记,渤海县的父母官,支持他的工作,和他搞好关系是长久之计,再说,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该向社会捐点就捐点,不能光想钱不要名了,有时候名比钱更重要,钱是物质的,够用的就行了,名可是精神的,是享用终生的,归根结底就是社会地位,没有社会地位,再多的钱你也就是个土财主,上不了流的。”
刘铭听着,不时的点头,“高市长,和你在一起,满是污垢的心就好像被洗过一样,总觉得心里亮亮堂堂的,那种感受好像自己突然高大了许多,正气了许多。”
“好了,你呀。我问你,工业园建设时,许多施工队给我送了砂石料,我记得好像让你把钱都给他们付了,是不是?”
“是的、是的,早办妥了,多多少少的,我都给他们了,虽然,当时他们谁也不要,我和他们说了,不管多少,都得拿着,谁不要也不行,这是高县长特意吩咐的。一提到你特意吩咐的,他们都拿着了,谁也没计较多少。那两了小子来问的就是这事。所以啊,高市长,不服您不行,您真是有远见。”
“你先等等,你是说给他们的钱不够?”
“怎不够,已经不少了,那时候一个技工才三块钱,小工一块五,砂石料更便宜,按当时的价格,够了,自多不少,您就放心吧,我可以给您打包票,谁要是说不够,那就是昧良心,真的。”
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东升松了一口气。
“而且,我已经给所有的老板打过电话,他们也都给我打了包票,发了毒誓,不管谁去问,就是打死也不诬陷您,他们都对您感激不尽呢。高市长,您可是广施仁德,扬名四海呀,谁不佩服您。”
“可别这么说,不求别人感激,只求问心无愧罢了。老刘啊,我就不说你了,你要自重啊,虽然,我不常回来,但是,有些事我是知道的。虽说都是你的家务事,别人不好说什么,也要注意影响,毕竟是公众人物了吗。你一定要处理好,都儿女满堂了,天伦之乐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不要为了一时毁了一世,祸害家人,遭人唾弃,得不偿失,弄得老来孤独,不得善终啊。”
“高市长,我明白您话中的意思,有人暗下黑手,戏不得不演,您会明白的。”
东升点点头。
“高市长,你要的别墅,按您的要求建的,总面六百五十八个平方,上下三层,院落总面积一千六百个平方,都装修好了,产权也办下来了,怕对你有影响,没有使您的名字,是以梅兰大酒店的名义办理的产权。”
刘铭提到金龙小区的别墅时,东升大吃一惊,“你先等等,啥别墅,我啥时候跟你要过别墅?”
“就是去年金龙小区开发时,老太太亲自找的我,还把图纸给了我,”刘铭说着,看他一脸的迷惑,猜不透他啥心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手把房产证放在茶几上。
东升拿起来看着,心里直叫苦,我的个亲娘哎,想害死我呀。“这个老太太,她是打着我的名义跟你要的,告诉我,付钱了没有?”
“还付啥钱呀,算我孝敬老太太的。”刘铭嘿嘿笑着说。
“不行,必须付钱。我回去得好好说说老太太,以后这样可不行,不是有图纸吗,赶紧去搞个结算,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一分钱也不行,必须付。”东升不容置疑的说。
“高市长,跟我还用着这样了吗,以后也不会出啥事,就是真有事,我宁愿死也不会连累你。”
“你,我信得过,但是我更信法律。这绝对不行,你要是不要钱,房子我也不要。而且,从此后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东升斩钉截铁的说。
“你看,这是怎说得,好吧,高市长,就按您说的,我让人搞个结算,真是的,完全没有必要,连我也不信了,”刘铭扫着秃头顶说。
“不是我不信你,我又不缺钱,还买不起房吗?再说别墅建得这么豪华,难免会有闲话。别人要是住进去倒也无所谓,特别是我,要是住进去,外面会怎样议论?到时候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不过,你办得还不错,是以酒店的名义落的户,要是以我的名字落户,我说啥也不要,非给你退了不可。现在,房子也盖起来了,钱也花了,我要是不要了,想卖也很困难,难为你一片好心,我领了,咱公买公卖,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你少要我一分我都不同意。”
“好好,高市长,这真是。”刘铭应着。
“要赶快啊,不能拖,三日之内给我办好,我会亲自和老太太把钱给你送来。”
“行,高市长,不是我说你,和你这样廉政的官,全国也找不出几个来,真是服你了。”
东升笑了,“我真要是个贪官的话,你公司的钱还不都是我的,你还有今天?”
“这不是吗,连报恩的一点机会也不给我,非让我欠你一辈子的,心里过不去。”
“呵呵,跟你开个玩笑,你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天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说没有呢,也多少有点,我只不过是给你了一个机会,是不是?”
刘铭点着头,“正因为这个机会才有了今天,知恩图报,你这个恩人,看来我是一辈子也回报不了了。”
“你呀,只要把企业做大做强,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就是给我最大的回报……”
两人谈了很长时间,告别时,东升跟他要付款的收据,就是建梅兰宾馆时,付给各施工队的收款凭据。
刘铭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收据放哪里了,“您放心,高市长,万一找不到的话,我让他们补上,其实啊,完全没有必要。”
“你最好还是把原始收据给我找到,再就是仔细给我核实一下,我付给他们的钱到底够不够,不够的话马上给他们补上,该多少就多少,咱不找那个麻烦。”
刘铭应着,“高市长,您太小心了,弄得人情都没了……”
从房产公司出来,东升直接去了梅兰宾馆。
已经很晚了,宾馆已经关门了,老太太也睡下了。
他本想叫醒老太太问个明白,没忍心。让值班的星星开了个房间住下来。
大老板回来了,星星跑前跑后的,照顾得很周到,她有个心思,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她是个有心计的女孩,也想像姗姗姐一样拿上真正的铁饭碗。但是,苦于没有机会接近东升。她日想夜盼,机会终于来了,她不想白白错过,决定试试。她让新来的服务员替她值班,就匆匆忙忙去洗了个澡,心跳的,自己洗着澡,看着自己白皙光滑的肌肤都脸红。洗完澡,画了淡淡的妆,就偷偷的来到东升的门前,却听到鼾声如雷。小心的打开房门,看着床上熟睡的东升,他连衣服也没脱,就那样歪在床上睡着。看来他实在太困了,床上一躺就睡着了。她凭住呼吸没敢惊动他,轻轻的拉过被给他盖上,蹑手蹑脚的出来了。刚才的冲动也化为云烟,她很失望的样子,看来就是命啊,她叹息着……
一直睡到天光大亮,东升才醒来。独眼婆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专门等着他。这个女婿,昨天匆匆一面,话也没顾上说一句,今天他也许有空,得好好唠唠。现在,女婿的官是越来越大了,还算他有良心,没忘了她这个瞎眼婆,看来是昨晚来看她,自己睡了没打扰自己,真是孝顺啊。我梅娘怎这么命好,半路上捡个儿子,给了她想要的生活,她怎能不舍命帮他。她还为昨天的招待而沾沾自喜,为了女婿,她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了,总算没给他丢脸。她嘲笑那个赵楠,任凭你使上吃奶得劲也不是我梅娘的对手,这么好的事能让你露脸?白忙活了吧。想着,她就忍不住笑,我儿子还是向我呀,还向你这个狐狸精吗。
独眼婆正高兴地哼着黄梅戏呢,东升匆匆进来。她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东升可没给她好脸色看,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开口就问,“你是不是以我的名义跟刘铭要了一座别墅?你这是干啥,想害死我呀。我已经让刘铭搞结算了,钱要一分不少的给人家。还有,将来这别墅不能住,改为员工宿舍。”一番话说的独眼婆目瞪口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东升的手机响了,他一旁接电话去了。
独眼婆这才回过味来,敢情他是为这件事回来的,还没等她说一句,东升匆匆的拿了根油条吃着,又急促促的喝了几口豆浆,边走边说:“娘,准备好钱,过两天我跟你一起把钱给人家送去。我走了,高书记还等着我呢,”说着已出门去。独眼婆站起来,想说啥,可是已不见人影了,她子愣愣地坐在那儿。女婿的指责使独眼婆愣在那儿。好半天,她才回过未来。想起来了,准是刘秃子打的小报告。这个老秃狗,要钱跟我要呀,干嘛跟我女婿说,再说,我也没说不给他钱啊。他想干啥,挑拨我们的关系?独眼婆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啊,应该不会呀,说起来,对东升,他总是感恩戴德的,怎会做这不仁不义的事呢。前些日子,他还专门来和她说有人搜集女婿的材料,被他好好教训了一顿。莫不是鬼喊捉鬼,还是另有意图,被别人收买了?要不的话,东升为何如此生气。这些年了,还从来没对她这样过呢。不行,我得去问清楚。她坐不住了,叫来李敏陪她一块去。
这些日子,李敏正为东升担心呢。听说有人明目张胆的来搞他的材料,惊出她一身冷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说明有人要往死里整他。她不禁为东升捏把汗,任凭他再机智,可是,单打独斗,又没有多少帮手,百密一疏,总有失手的时候。何况人家上面根子硬,听说京城都有人。而且,人家经营了这么多年,关系网一层一层的。他有谁呀,除了高岚书记,真正和他一条心的没有几个,怎是人家的对手?
李敏心里着急,知道他现在忙着招商谈判,不好分他的心,几次给他打电话,几乎说出口,还是忍着没告诉他,总想等他招商回来劝劝他,不要和人家争了,争到啥是个头,官场上就那么好混吗,说句不该说的话,黑着呢。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者,人家怎容得下你。该收手就收手,回来好好经营着渤海集团,几辈子花不完的钱,还求啥?人生不过如此吗,干嘛非在大风大浪里摔打,受煎熬。高处不胜寒呀,他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懂,难道真是当局者迷?为这事,她想了很多,怎样才能使东升回头?她知道,没有充足的理由,她说服不了东升,他已经深陷其中,这是她很恼火的事。
接到独眼婆的电话,她马上过来了。来了才知道,原来,东升昨晚上回来了,而没有去她那儿,他啥意思?
李敏心里接受不了,但是,在独眼婆面前,她尽量掩饰着。独眼婆和她说着,帮她分析分析。听她说着,李敏不得不佩服,别看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了,事情分析的很透彻,很有道理。不错,一定是东升觉察到了什么,特意回来找刘秃子核实,刘秃子无意中或是想讨好东升,就把别墅的事情和他说了。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就对独眼婆说:“大姨,不怪他回来发火,我觉得他做得对,现在正有一帮人整他,就是苦于没有他的证据在手,才派人来搜集他的证据,这万一要是让他们知晓了,那还了得。”
独眼婆一听,也吓出一身冷汗,“那怎办是好?”
“听他的,把钱一分不少的给人家,咱正正当当的买房,他们就是知道了也无话可说。”独眼婆点点头。
正说着,刘铭来了,他是满脸堆笑,一口一个老太太的叫着,那个亲热,就是对他亲娘未必也这样。独眼婆正对他不满呢,瞅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刘铭弄了个没趣,又转向李敏,“李总,你也在啊。”
“啊,董事长快坐,”李敏站起来让着,又冲兰兰喊,“兰兰,快给董事长上茶。”
“别客气,别客气吗,都是一家人了,高市长呢,走了吗,他真是个大忙人啊。”
李敏笑笑,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独眼婆开了腔,“我说你个刘秃子,买你的房子,我也没说不给钱呀。”
“老太太,您老误会了,我就是特意想您来解释的。咱说句良心话,这栋别墅我本打算一分钱不要的,真的,谁要是不是真心话,遭老天报应,”刘铭发着誓。独眼婆的脸色这才舒展了。刘铭接着说:“去年,您老拿着图纸找我时,说是高市长的意思,我这个人实,就当真了。昨晚,高书记还是为那事来找我,正好房产证刚办下来,我就顺便给他,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这事。老太太,这事可就怨您老了,咱是啥关系,还用打着高市长的名号,你要房子难道我会不给您老吗?你看弄得,误会了,高市长冲我好一顿的发火,非要搞结算,付款,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说这是啥事。”
李敏一听笑了,“董事长,咱还是听他的,就按他说的办,不能授人以把柄,他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已经很困难了。”
“我也是这么想,怕老太太误会,所以,就过来想给老太太解释一下。”说着,他把房产证拿出来递给老太太看。
独眼婆接过来,笑了,“老刘啊,这人上了年纪就糊涂了,刚才呢,我还真生你的气,你知道,东升走时是怎对我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对我这样,我心里简直受不了。你这一说呀,我明白了,自己确实做了件糊涂事,为他添乱的事。想一想,自己也不差这几个钱,也就是梅兰宾馆两个月的收入,干嘛授人口柄呢。就这样吧,按东升说的办,给我好好结算结算,多少就是多少,我一分不少的给你,免得我女婿对我吹胡子瞪眼。”
刘铭满口应着,“您老就是明理,这是高市长要的收据,就是建梅兰宾馆时,付给各施工队的料款的收据,高市长昨晚要的就是这个,幸亏我还保存着。”
李敏接过来看着,问,“这钱是你的还是他的?”
“是高市长的,他亲自给的我,千真万确。”
“董事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现在咱真不差这几个钱,要是你的,我把钱给你,咱了了这事,你好他也好。有些事啊,分怎说,真要是你的,人家说你行贿他受贿,到时候就有口难辩。”
“李总,我明白,这钱确实是他给我的,不就是几万块钱吗,我没有必要隐瞒。”
“这么大的宾馆,几万块钱够吗,能盖起来吗?”李敏笑笑说。
“这只是材料费和人工费,按当时的材料和人工价,差不多。再说,各施工队运来的砂石料也只是个补头,大部分是咱自己购买的。”
“这我知道,盖这座宾馆,东升一次就从我那里拿走了一百五十万,最后零散着还拿了几十万。”独眼婆说。
“这就对了。”李敏笑笑,她把收据递给独眼婆看,独眼婆戴上老花镜仔细的看了看,对李敏说:“还是你替他收着吧,以后也许有点用。”“还是您给他收着吧,”李敏让着。
独眼婆轻轻摇了摇头,叹口气说:“人老了,不中用了,好忘事,这前脚放下的东西,后脚就想不起放哪了,还是你收着吧,这以后啊,家里家外都是你的,你可要上心呀。”
明显的话里有话,李敏能听不出,她只是笑笑,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刘铭忙讨好的说:“老太太哪里话,看您老的精神,这硬朗的身板,赛过活神仙呢。哪像我,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没几年好日子哦。”
“你呀,是人老心不老,取个娇滴滴的美妻,比你的孙女大不了几岁吧?”独眼婆取笑他。
刘铭听着,他并不恼,笑嘻嘻的,“老太太说得没错,可是送上门的,你不要还不行,赖上了,弄得老妻也跟我翻了脸,孩子们像躲瘟神似的躲着我,我心里苦着呢。你说我正经了一辈子,作风问题好着呢,谁不夸啊,老了到遇上这风流事,都是酒惹的祸,不知不觉的,就把人家大闺女搂被窝了,你说你行也行啊,还是个无用的货,甘守着,光看着,”刘铭哭笑不得。
李敏也忍不住笑。“别自命清高了,你不偷腥,人家漂漂亮亮的大闺女能跑你被窝里?”独眼婆笑他。
刘铭呵呵笑着,“您说怎不是。我看呢,还是钱在作怪,吃不上饭的那几年,谁见了不躲得远远地,走在大街上跟个叫花子差不多,有心向漂亮的小妞瞟上几眼,被人家发现了,给你个白眼,骂你声老不正经,这还是好的,碰上有个性的,一顿嗤笑,摸着你的秃头,骂你是癞蛤蟆,武大郎,羞辱一番,那才叫难受呢。这有钱了,癞蛤蟆变成了老白马王子,武大郎也成了武二郎,哈哈。”刘铭说笑着,逗得独眼婆心情也好多了。
“老太太呀,说归说,笑归笑,咱还得说正事,我看这样,等结算出来,不管多少钱,你给我打个借条,算我借你们的,他们就是查出来也没话可说了吧。”
“不行不行,咱不留后患,那样总使人怀疑,还是清了好。”李敏一口拒绝。
独眼婆也说:“老刘啊,你有这个心,我老婆子就知足了,钱是非给你不可,你还必须收下,必须给我收据,就这样定了,不要再争执了。”
“你们也太小心了。”刘铭摇摇头笑说,又道,“好吧,我马上去办,以后呢,啥时候用钱给我打个电话就行,说句不好听的,渤海县房产公司的钱就是咱自己的,啥时候用,用多少,咱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