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王屾的一番话说得大家的脸上都有了笑,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等他陪着市领导走出去后才陆续的往外走,小声地议论着。
楼下,王屾对相志邦说:“你们先走一步,我去请温书记。”
“还是咱们一块去吧,他说不定在家里骂娘哩,你的面子不一定给你,会吃闭门羹的,我这张老脸,他也许能赏个光。”相志邦笑说。
王屾呵呵笑着,“这样也好。”
三个人一块去请温馨。还真被相志邦猜准了,温馨家的大门管得严严的,还上了锁,要不是相志邦连砸门带吆喝,还真叫不开门。
老太太阴着个脸出来开门。
“老嫂子,怎么,发脾气了?”相志邦笑说。
“什么老嫂子,有那么老吗。”老太太像是很反感他,又指指屋里,小声说,“正使犟呢。”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进屋来,看到温馨坐在沙发上,就像一尊佛像,一动不动,却没有佛的慈祥,是脸沉似水,紧蹙眉头,肥厚的嘴角还轻微的抖动,地上有摔碎的杯子。
三人谁也不说话,各自找个座位坐下。温馨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没有一点反应。相志邦和王屾的目光相遇,各自轻微点一下头,相志邦试探着开了口。
“老团长啊,不要难过,你的心情我理解,工作了一辈子,舍不得啊。可岁月不饶人啊,咱们都老了,这一天,谁也逃脱不了。过了年我也到点了,也舍不得啊,高书记也是,明年的七月份也得退。唉,干了一辈子了,退下来歇歇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何必耿耿于怀呢。”
温馨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的,竟落了两行泪,“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不好受啊。”又指指自己的胸口“也心寒,这说退就退了,人走茶凉,无限悲哀呀。”
“温书记,茶不会凉,您还是应县的顾问呀,顾问可没有退休之说。”王屾忙说。
“顾问?就像哄小孩子糖,退了就是退了,还啥顾问。”温馨自嘲的笑了笑。
“老团长,也不能这么说,中央还有个顾问委员会呢,和咱一样的老同志不照样发挥余热?您这个顾问呀,可是应县唯一的,很有分量啊。”
“是吗,你个老相啊,还是那么会说话。”
“嘿嘿。”相志邦笑了笑,“和你说啊,今天,要不是副省长来市里检查工作,高书记会来的,都已经说好了的,一大早省里来了通知,高书记离不开了。”
“你也别解释,我心里明镜似的。”
相志邦笑了笑,“那走吧,咱坐坐,很长时间没坐一块了,到你这根据地了,怎也得赏碗酒吃。”
“别说得那么好听,是给我送行吧?”
“我就知道你这个心思,你要不去啊,嫂子、嫂子。”相志邦叫着。
老太太赶紧从里屋出来,“给我们准备两菜,我们不走了,就在这儿吃。”
“行,你们等着啊,猪肉炖粉条,我最拿手。”老太太很高兴。
“真是个笨女人,啥年代了,谁还稀罕那个,你呀,一辈子没给我争个脸,咱不伺候。”温馨训着老婆子。
“别听他的,就这儿吃吧,我再给你们煮面疙瘩,拌几个小菜,这可是小相子最爱吃的,还有瓶好酒呢,可是纯高粱酒,地道的很呢。”老太太笑说着。
“好,就吃猪肉粉条和煮面疙瘩,还是嫂子好啊。”
“看你的嘴像抹了蜜一样,得、得、得,还是走吧,你们在这儿吃了一抹嘴走了,我们还得忙活半天。”温馨说着,站了起来。
相志邦呵呵的笑着,也跟着站了起来,故意小声说:“老团长还是那么抠门,您还记得吧,第五次围剿那会儿,我就偷吃你了三颗花生米,你就吹胡子瞪眼的,还差点把我赶出营部。”
“谁让你嘴馋,那是你我吃的,那是给病人留的,我也只是用鼻子闻了闻,你倒好,吧唧吧唧的偷吃了三颗。”说着,温馨的脸上有了笑,又很快隐去了,“你这个人呢,真服了你了,臭毛病还是改不了,屁颠屁颠的就知道讨好人。”
王屾光担心温馨不给这个面子,使自己难堪,现在放心了,还真亏了相志邦,要不,怎下这个台呀。
崔杰按王屾的要求准备了两桌,都是县里的实权派,他小心地伺候着,不敢有半点懈怠。
温馨像是很怀旧,三杯酒下肚,禁不住老泪横流,不时地唏嘘着鼻子,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光手帕就用了好几块,难受的他泪伴着酒一块喝。他这样,把气氛弄得很沉闷,劝说的话说多了连自己都烦。再说,好话不重三,连说三遍,再好的话也成了贬义话。最尴尬的莫过相志邦,劝慰的话也说了不少,恭维的话也说了不少,而温馨不是叹息就是老泪纵横,暗叹一口气,也理解,谁不贪恋权位,虽说是个县委书记,权利也大得很呢。当官当惯了,呼风唤雨的,让人伺候惯了,冷不丁的不当官了,心里空落了,还不要了他的命根子了。
“老团长啊,想开点吧,都在看着你呢。”相志邦凑近他小声地说。
温馨使劲的捏了一把鼻涕,擦了几把,把手帕往地下一扔,又端起酒杯,“我太伤怀了,影响了大家的情绪,来,咱干一杯,算我赔罪。”
他这样说了,谁不赶快把酒杯端起来,满满的一杯酒,就是喝死也得喝下去。菜还没吃一口呢,三大杯酒已经下肚了,有些酒量小的就受不了了,一溜歪斜的往外溜;酒量大的也面红耳赤,直喘长气,好像屋里缺氧似的。
相志邦放下酒杯,“老领导威风不减当年啊,六十多度的老白干一口气能吹一瓶子。可我不行啊,咱不能再这样喝了,再这样喝呀,恐怕我就出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温馨放下杯子,笑着摇了摇头,“啥老领导啊,现在,我喊你领导才对。”
“老领导,你再这样,我可真恼了。”相志邦变脸有点变。
温馨也识相,握握相志邦的手,“你不是还叫我老领导吗,怎么还有和领导恼的呢?小相啊,请允许我这样再叫你一次啊。”
“不、不、不,别说一次,什么时候叫都行,你不这样叫我还觉得生疏了呢。”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我和你说,我对你没意见,从来就没意见,记得当初你从这儿走时我和你说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管以后你当多大的官,我都为你高兴。你也知道我的臭毛病,嫉妒心很强。但是,我嫉妒谁也不会嫉妒你,我们是真兄弟,虽说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是也没啥两样,对不对?”
“哎,这还像句兄弟间的话。老领导这话没错,在你手下干了几十年,老领导没亏待我,媳妇还是你帮我娶得,我相志邦一辈子不会忘。”
“那是应该的,我不帮你谁帮你,要那高长河帮你?他是啥人你不知道……”
相志邦忙截住他的话头,“咱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就是豁出命去,我也要陪老领导一醉方休。”说着,指着杯子要酒。
王屾冲秋月使个眼色,秋月会意,马上去一旁的酒台上另拿了两半瓶酒递给王屾,王屾接过来笑说:“我亲自给两位领导把酒。”
“好,小王呀,你得该表现表现了,以后还得指望小相提携你,我是不行了,心有余力不足了,帮不上你啥忙了,他还行,虽说是个副部长,那可是揽全活,季焘只是挂个名,整年病歪歪的样子,不中用了。这才是真佛,可别烧错了香,拜错了佛。”
“老团长啊,又损我是不是?来。”他端起了酒杯。
他的酒量温馨最了解了,就是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怎能把他放在眼里,他的嘴还没挨着酒杯呢,自己一仰脖,满满一杯酒又灌进了肚子里,杯子一放,用手一摸嘴,看着相志邦。
相志邦也不示弱,学他的样子也一仰脖灌进了肚里,却觉出不对味,淡淡的,分明就是水,咽下去的瞬间,他看了身旁的王屾一眼,心里满是感激,把杯子一放,故意呲牙咧嘴的,又赶紧端起水杯猛喝了几口,“老领导,不能喝了,不能喝了。”说着还故意打个嗝,像是要呕吐的样子。
“那随你,小王,再给我倒上,”他和王屾说,又拿出当家人的架势。
王屾给他倒着酒,故意小声的说:“温书记,喝得不少了,要不要喝点别的?”以前,他都是这样做的。
“没事,倒上,你放心,给你丢不了人。”
李文功看温馨还要跟相志邦喝,忙给老领导解围,他端起酒杯,“温书记,我敬您一杯。”
温馨看了他一眼,忙端起酒杯,“哎哟,看我,把你给冷落了,也不能太官僚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要罚、要罚。”
“温书记,该罚的是我,该罚的是我,我应该给您端一杯。”说着,就过去端酒。
温馨躲闪着不让,“不用、不用,你先去坐下。”
“我给您端一杯吧,很长时间没有凑一块了。”李文功坚持着。
“不用那么客气。”温馨握着他的手,把他送回了座位“说实话,你跟着老相走时,我是不愿意的,舍不得啊,我看你是个人才,当时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可是后一想,年轻人有为,在高处机会多,发展快,不能误了你,说啥也不能误了你的前程。”
“谢谢温书记,温书记大仁大义,特别爱惜人才,在市里是出了名的。相部长也不时地向我说起您的事迹,说您在部队时就这样,看到相中的人想尽办法弄来,别看我在应县时间短,感受也颇深。”
“呵呵,是吗,他是不是也自擂自吹了?我就知道。”温馨笑看着相志邦。
相志邦故意装醉的样子,指指他,想说打个咯,还低头用手捂嘴,身子也一溜歪斜的样子,像是坐不住的样子。
王屾趁机说:“相部长,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
还没等他说话,温馨笑说:“他呀,还是那个样,快扶他去歇歇吧,他醉得快醒得也快。”
王屾赶紧招呼秋月帮他把相志邦扶起来。
“没事,想把我架出去还是怎地?”相志邦故意反抗着,又对温馨说:“老团长,你等着,我方便一下,咱等会儿再喝。”
“好、好、好,我等着。”温馨笑说着,那表情根本瞧不起他。
另一间屋里,照样是摆好的一桌酒菜。
一进屋,王屾把秋月支出去,“相部长,怎么样?”
“谢谢你啊,没有你,我恐怕真得不行了。”
“温书记的酒量大,一般人是喝不过他地,你快吃点。”
相志邦点点头,拿起了筷子,“老温这个人我最了解,是五毒俱全,你能跟他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好歹他退了,你也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王屾给他夹着菜,又给他舀着小蘑菇汤,“温书记就是好玩,原则上的事还是把握的住地。”
“呵呵,对他我最了解,毛病多得很呢。高书记呢,对他也很不放心,对你却很信任,把你了解得很透啊,之所以今天这样维持,也算是缓和一下他的情绪,我这样说,你理解吧?”
“温书记考虑得很周到,我明白。”王屾忙笑说。
“那就好啊,不要有啥负担和想法,好好干,殷秀琴过些日子就回来了,你们是很好的搭档,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尽快赶出政绩来。”
“谢谢相部长的提醒。”
“呵呵,都快一家人了,以后不要这么客气,殷秀琴也是我干女儿呀。”相志邦笑说。
“哦,真的?我还真不知道。”王屾有些抱歉的说。
“没事儿,没事儿,今天这是和你说,外面很少有人知道,我和高书记很看好你们呀。”
话再明白不过了,王屾有点语塞,不知怎说好,“相部长,你先吃着,我把李主任保出来,晚了恐怕他也走不出来。”
“行,去吧,设法把他弄出来,我们就早点回去了,和他黏糊,恐怕天明了也回不去。”
王屾应着,唤过春花好好伺候着,自己又去救李文功。
屋里,温馨和李文功各端着一杯酒敬让着,酒都撒到身上了也不在乎。看到王屾进来,“老相呢?”
“吐了,我给他找了个房间躺下了。”王屾笑笑说。
温馨高兴了,“他那点酒量,也就这个水平。”又和李文功说,“咱就这最后一杯,我先干了。”
李文功一把夺住他的杯子,“慢、慢、慢,温书记,别那么急,我可不能和您比,谁不知道你是海量啊,你得容我喘口气,硬喝下去一口气再吐出来多难看。”
“最后一杯还不行吗,喝了,你怎样都行,实在不行也让小王给你找个房间休息,喝醉了不会住下吗,有啥大不了的,别看我退了,这点事儿我还说了算,对不对,小王。”
“对、对,温书记说的很对,喝醉了住下。要不这样,温书记,我赞助一杯,和李主任一块干了?”
温馨很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你瞧瞧,这样行吧?”
李文功无话可说了,“强将手下无弱兵,盛情难却,就是喝死了也得喝。”
“慢着、慢着,半满不浅的让人笑话,都把杯子给我,我都给你们倒满。”王屾说着,接过两人的杯子。
“小王说的对,我赞成,这样才像话吗。”温馨很高兴。
王屾把杯子递给走过来的秋月,“去,重新倒满。”
秋月和他配合默契,很快的把李文功的酒换成了矿泉水,独独给温馨斟了满满一杯酒。
三人举杯,豪爽饮下,温馨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他喝得确实不少了,差不多得有斤半了,也到量了。
李文功把酒喝下,斜看了一眼王屾,也故意的晃动了一下身子,“温书记,您先坐着,我得小解去。”
温馨哈哈笑着,“别溜啊,小王,你跟着,给我看好了。”
“行,他跑不了,你们先和温书记喝着。”王屾冲程思远说,就扶着李文功出去了。
出了门,李文功拍拍王屾的肩膀,“老弟,够意思,相部长呢?”
“楼上呢,你还行吗,不行就住下。”
李文功摇了摇头,“温书记好喝头呀,大杯大杯的喝就是不醉。”
“他就是个酒篓,再喝几杯还是那样。”
“好身体呀。”两人说着匆匆上了楼。
屋里,相志邦好像是吃饱了,和春花说着调情的话儿。见两人推门进来,紧挨在相志邦身边的春花才走开些。
“相部长怎样啊?”李文功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你快吃点,咱回去。”
李文功答应着坐下吃,春花给他倒着水。
“相部长,晚上又没啥事,住下玩玩吧,我已经给伊一打电话了,都安排好了,放松放松,一会儿春花带你们过去。”
“算了算了,不给你添乱了。”
“啥添乱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样定了。”
听了这话,李文功看上去很高兴,“相部长,王县长一片好意,就住下玩玩吧,我也好醒醒酒,开车也稳当些。”
“你呀,我还看不透你的鬼心思,那你快吃。”又和王屾笑说;“啥项目也不要,唱唱歌,跳个舞就行。”
“行,有些项目就是想要也没有,毕竟是小县城吗,比不得大城市。”王屾笑说。
李文功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一抹嘴,“好了,还是快走吧,别让那酒篓子给缠上。”
“那好吧,没吃好的话那边也有饭。”又叮嘱春花,“一定要让伊一伺候好,否则看我怎修理他。”
王屾把他们送下楼,看着车开走了,长出了一口气。
崔杰笑着问,“都高升了,叹啥气?”
“高升个屁,以后给我记好了,没有我的电话,谁也不许伺候,否则的话,一切费用都是你自己的,听到没有。”
“知道、知道,您放心,这一点我还看不明白吗。”
王屾哼了一声,上了楼。
崔杰在王屾面前赚了个冷脸,就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哼了句,还用你说,这里已经不是温胖子的行宫了,换成你的了,他再来当然得自己掏钱,没钱门也别想进,还用你提醒啊。唉,真是人走茶凉啊。天生伺候人的命,还得回去好好伺候着。本来以为,走了阎王日子会好过一点,谁知,从这小子刚才的口气看,日子也好过不了哪里去。这人啊,当了官,口气就不一样了。看来,换了谁都一样,当官的没个好东西。他叹息着,也跟着匆匆上了楼。
温馨的确喝得不少了,因为都知道他下台了,其他人也不再那么怕他了,都来和他喝,言谈举止也放肆起来,少了往日的害怕和尊重,就连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也端着酒杯过来和他喝,热情有加,不过是灌他酒罢了,对他实际不尊重。相反,对别的领导却恭敬有加。他心里那个气呀,一个小屁孩也轻视他了,他再也忍不住,把杯子摔在地上。和他喝酒的那小子很尴尬,程思远喝一声滚出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悻悻的退了出去。
乔娜端着酒杯走了进来,看来也是让酒的。
程思远就冲她吼,“刚才那小子是谁、哪里来的野种,臭小子,这么不尊重人,让他马上滚蛋。”
“是程经理的侄子。”
“哪个程经理?”
“就是县建筑公司经理程乐龙的侄子叫程明,老龚的关系。”正说着,龚凡生端着酒杯进来了,“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是缺心眼儿,脑子进水了,被我骂了一顿,两拍脚踢走了,喝了酒就犯浑,看他爹多聪明的一个人,怎生了这么一个脑残的儿子。”看来是龚凡生知道了刚才的事,来说和了。
程思远这才不说话了,乔娜也不敬酒了,小心地退了出去。
龚凡生紧挨着程思远坐下了,看着面红如鸡冠的温馨,“温书记,我替那混球给您赔不是了,您放心,这还没完,他老子要是不亲自出面,我也不干。这个缺德的孩子,竟来出他干爹的丑。反过来说,也和自己的孩子没啥两样,就算不孝子惹老子生气,不要和他一般计较,我先干了这一杯。”龚凡生说着,满满一杯酒灌进了肚子里。自己又倒上一杯,一仰脖又干了,温馨的脸色这才缓和了,摆摆手,“算了算了,那孩子的臭毛病我也知道。”
温馨发了话,这事儿才算说过去。龚凡生转了一圈,可受不了了,最后一口酒刚喝进嘴里就捂着嘴跑了出来。“还从没见他喝这么多酒,为了那小子不要命了,到底是啥关系?”程思远问。
“你还不知道啊,这是他未来的女婿呀,能不上急吗?”副书记耿昌说。
“原来这样,这个老龚,我说怎失主意了呢。”程思远笑了笑。他也喝得有点多了,叫了一声老温,本想是和他凑凑近乎,谁知温馨听了先是一愣,怔怔的看着他,继而掉了两眼窝子泪,也不用劝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泪是忍不住的流,流在嘴角,感觉咸咸的,话语没了,坐在那儿,犹如一尊佛像。
话说漏了嘴,程思远那个后悔呀,还说那小子呢,自己不也是……
唉,怎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真是言不由衷,那个后悔呀,悔得肠子都青了,连那孩子也不如,那孩子阅历浅,年少气盛。自己呢,混了一辈子,刚才还理直气壮,训斥那没礼貌的孩子。不用自己说,假惺惺的,是造作。哎呀,真是。
本来他是很有主意的,特别是在酒桌上,往往别人喝的酩酊大醉,就他自己清醒。现在,他端着一杯酒,看温馨干了,众人也不再说话,都看着他,他端酒杯的手有点颤抖,一咬牙,眼一闭,脖一仰,满满一杯酒灌进了肚里,把杯子一放,一抹嘴,泪也流下来了,“温书记,本来我想……惹你伤心了。”
温馨使劲的抽动了一下鼻子,想笑笑,咧咧嘴,没笑出来,“没事、没事,以后就叫我老温,这样亲切,这样亲切。”
“温书记,我真的没有……”
温馨打断了他的话,“不说了,我明白,你还能有假,这样叫好,把我叫醒了。”
程思远还想解释,王屾推门进来了。所有的目光都移向了他。
“这是怎啦?”
没人回话。
温馨也只是看看他,苦笑了一下。
“温书记,老相他们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走吧、走吧,我不是啥角色了,说不说的也没啥意思,我也该走了。”他说着,站起来,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王屾赶紧过去扶着他,“温书记,没事吧?”
温馨用手抹了把脸,又使劲的抽动了一下鼻子,“没事儿,看来是我真的不行了,酒量也不行了。”说着就向外走。
其他人都站起来。
“崔杰、崔杰。”王屾大喊着。
崔杰小跑着进来,春花也跟了进来,“扶温书记去休息,要好好伺候。”
崔杰应着,赶紧过来想扶他。
温馨一把甩开他,“换主子了,你以后可小心了。”
弄了崔杰个大红脸,尴尬的不知怎好。
“温书记,您喝得真不少了,还是住下歇歇吧。”
温馨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王副县长,不、应该、应该叫王代、代县长,庶民不打、打扰了,谢谢、谢谢你的酒、啊,哈哈。”温馨大笑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笑得很悲怆,笑得很凄然。
“快去呀,跟上他,一定安安全全的把他送回家。”王屾和崔杰说。
崔杰小跑着撵他去了。
王屾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笑了笑,“天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所有的人马上告辞。
程思远故意落在后面,看所有人都下楼了,他才有点歉意的说:“刚才不小心一句话伤了温书记的心。”
“不是你的事,我了解他,回去吧,早点休息。”
“那好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王屾点点头,目送他离去,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看到屋里一片狼藉,王屾叹了口气,正想走,看到春花在身后,“你去给我弄碗小米粥去。”
春花答应着去了。
王屾上了楼,来到相志邦吃饭的屋里,坐下来,拿起筷子想吃点。别看喝了一晚上的酒,一筷子菜还没吃呢。清蒸鲤鱼一筷子没动,他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却如同吃蜡,一点味道也没有,又吐在面前的盘子里,把筷子一扔,很不痛快的样子。
春花把小米粥端了进来,小心的放在他面前。王屾看看她,她小脸一下子红了,低下了头。他用调羹舀了一勺小米粥又放下了。
“要不,我给您弄碗醒酒汤吧?”
他没做声,只是点了一下头。
春花匆匆出去了。
王屾用纸巾摸了一下嘴,沉思了会儿,起身出去了。他匆匆下了楼,却见舒达在楼下等他。
王屾上了车,“你没去送温书记。”
舒达笑了笑说:“温书记说啥也不坐,崔经理用他的车送他了。”
“是吗,他啥意思?”
“也许,是觉得现在不合适吧,王哥,咱去哪儿?”
“去伊一哪儿,得送佛送到家啊。”
“王哥,我看别管他们了,今晚上他们是不走了。”
“是啊,这些人。”王屾没把话说下去。
舒达有点愤愤不平,“他们还有脸住下,怎这样呢,还让你代理,什么意思嘛。”
“意思多着呢,一步到位,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王哥,对你来说太不公了,什么人啊这是。”
“你呀,这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王屾笑说。
到了弯弯的月亮夜总会,霓虹灯不时闪烁着,停了满满一院子车,有走的也有来的。
孙毅正在指挥着停车。他当然知道王屾的车号,赶紧指挥别的车快走开,把路给让出来,又亲自打开车门,一脸的讨好相,“王县长。”
王屾点点头下了车,“买卖还不错呀。”
孙毅嘻嘻地笑着,见阿鹏从门口走出来,冲他大喊着,“快去和大哥说,王哥来了。”
阿鹏看了眼,赶紧跑进去了。刚买上台阶,伊一就匆匆出来,一下子扶着王屾,满脸的笑,“王哥。”
“嗯,他们呢?”
“刚洗完澡,正在乐着呢。”
“可要伺候好,但不能太出格。”
“那当然,王哥,放心吧,保他们满意,也不给您添乱。我知道您要来,刚换好了水,也让他们准备好了。”
王屾笑说着他,“你呀,我可没那么腐败,只是洗个澡,对了,老李头呢?”
“来了、来了,是我亲自请的他,我就知道你一来准会找他。”
王屾笑了,“愿不得温书记说你是他肚里的蛔虫。”
伊一嘿嘿笑着,“现在,我不再是他肚里的蛔虫,而成了您肚里的蛔虫了。”
“你小子呀,就会溜须拍马。不过,丑话说前头,以后做生意正经点,别烂七八糟都给我上。”
“不敢、不敢,王书记。”
王屾站住了,看着他,看得伊一心里有点发毛,“是代县长,不是王书记。”
“嘿嘿,是县长、不、不、是代县长,代县长,看我这张破嘴,其实也差不多,差不多时候就不代了。”
王屾笑着点点他,“准备点好的夜宵。”
“放心吧,王哥,我都准备好了。”
王屾点点头。
“王哥,还有点事。”伊一放低了声音。
“啥事呀?”
“您过来一下。”又回头对孙毅说:“把舒兄弟伺候好啊,我和王哥有点事。”
孙毅答应着,“是,舒兄弟,跟我这边来。”
舒达看着王屾。
“去吧,走时我会叫你。”
舒达跟孙毅去了,伊一把王屾请到自己的办公室,“是这样,王哥,这个月的月钱,温阎王,不,是温书记打电话要,我没给他。”说着,他打开保险柜,拿出两捆钱,用桌上的报纸包了。
“算了,以后没这事了,我一分钱都不要。”王屾摆摆手说。
伊一愣了一下,“那怎么行呢,王哥,这是规矩,说好的,您是不是嫌少?咱可以再商量。”
王屾笑着摇摇头,“我和你说的是真的,以后没有这事了。不过我的提醒你,以后做点干净生意,挣得钱也干净。”
“不是,王哥,这钱是你应得的。”
“好了,我说得很明白了,做点正经生意。”
伊一还坚持,“王哥,有钱大家赚吗,我怎能独吞呢,那我还是人不,你叫我怎有脸在兄弟们面前……”
“好了,”王屾打断他的话,又拍拍他的肩膀,“做正当生意,挣干净钱,照章纳锐,没人会来找你的麻烦,听明白没有?”
“不是啊,王哥,这怎好……”
“哎呀,你这个人怎婆婆妈妈的,像个老娘们似的,没听明白吗,还要我重复多少遍,就这样,我洗澡了。”王屾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他又站住了,看着桌上的钱,“你老实告诉我,你每个月都给温书记钱。”
“是啊,这是规矩,干我们这行的,应县哪有不知道的,你还收下吧。”伊一说着,把包好的钱放到一个白色的手提袋里递给王屾。
王屾沉思着,“这个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呢?”
伊一嘿嘿笑着,啥也没说,那神情就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王屾没接他递过来的手提袋,却点了点头,私下里和你的狐朋狗党说一声,“没有这规矩了,不过都得规规矩矩的做生意,谁要是出格,我一点情面也不讲。”说完,出去了,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伊一禁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木偶似的愣在那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摸着自己的光头,眨巴着一对蛤蟆眼,妈唉,啥意思呢?嫌少还是?一定是,有钱不要,傻吗,哪有和钱有仇的,一定是嫌少,我的娘哎,难道比温阎王还贪,以后这日子还真不好过了。
他一屁股垫坐在椅子上,忙给他的狐朋狗友打电话,不管怎说,人多心眼多,得想个辙呀。
王屾推开浴室的门,“李大爷、李大爷?”
老李头从搓澡室里跑着来,“呵呵,小王呀,来了?”
“啊,李大爷,又麻烦您了。”
“哪里呀,听说你当了应县的父母官,大爷心里高兴啊,谁说咱共产党腐败,官都是用钱买的?我不相信,那都是谣言,你不就没花一分钱吗。”
“呵呵,李大爷,您老说的对,不能以偏概全,不过我和您说呀,我只是个代县长,不是正式的。”
“啥代不代的,说了算不就行呗。那温阎王可退了,是上苍有眼呢,再让他折腾几年啊,恐怕整个应县都被他装兜里了。呵呵,快去泡泡吧,今儿我好好给您撮一搓,保管你浑身舒舒服服的。”
老李头的话使王屾哭笑不得,他答应着走进了装修豪华的浴室。一股荷香的味道袭来,这是他们特意喷洒的香水,这个味道以前闻过,淡淡的清香四溢,犹如在荷花池里,整个人也清香起来,无比清爽。他使劲的翕动了几下鼻子,又轻轻的闭上眼睛,陶醉在其中。闻久了,有了股刺鼻的味道,忍不住打个喷嚏,毕竟不是真正的荷香,轻闻还好,要是深闻可变了味道,都是假的啊!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慢慢的脱着衣服。记得,温书记并不喜欢这清淡的荷香,他喜欢浓烈的玫瑰香。有一次喷洒了这荷花香,喝醉了酒的温馨把伊一叫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骂了他个狗血喷头,大冷天的,骂得他是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滚,擦都不干擦一下。最后还是打开换气扇和所有的窗户,等味儿散尽后,重新喷撒的玫瑰味香水,喷得浓浓的,熏得人直打喷嚏,两眼禁不住流泪。可是,温书记就喜欢这口。
伊一把他当成了依靠,一步也不离,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圣旨,言听计从,还把夜总会三人之二的服务员调过来伺候着,他是真怕了。挨了训,心情不好,还满肚子委屈,他就安慰着伊一,说他到喜欢这淡淡的荷花香。
今儿,闻到这荷花香,暗自惊叹伊一的记性,自己不过为了安慰他随便说说,没想到他记心上了,专门为自己喷了这淡淡的荷香,也真是难为他了。
他笑了笑,慢慢的步入月牙形的浴池里。水温正好,感觉很舒服。清清的泉水咕嘟咕嘟冒着,阵阵的涟漪四周荡开去,更显出水的清。他光露着个脑袋在外面,甚至双脚离地,悬浮在水里。真是舒服啊,疲乏顿消,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又四眼望着这豪华的浴室,难道这儿以后成了自己专用的?想着,心里不禁打个颤,曾经是多么的厌恶这个地方,这是奢侈,是腐败,是堕落的陷阱。可是今天,自己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这个地方,顿觉得羞愧难当,赶紧从池子里出来,走进了桑拿室。匆匆的,就像是逃避似的。
桑拿室和浴室是隔开的,一个小门进去,又是另一番天地,小木屋散发着一阵阵木头的香气,这可是用天然的沉香木搭建的,是温书记专用的。平时,除了他和温书记的服务员外,谁也不许踏进半步。
他刚坐下,浓烈的香气使他有些昏昏然,继而气喘吁吁,心里也有股冲动。他用手抚摸着胸口,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清纯美眉脚步轻盈的走进来,手里提着个精致的小包,还甜甜的冲他笑了笑,也不说啥,蹲下身来,拿起勺子舀着水往铁盆里的石头上浇。立刻,热气腾腾,她不停的浇,热气顿时弥漫了小木屋。
王屾看着,一时还没回过味来,少女已经站起来,看着他,还是冲他笑,笑中却有些羞色,低下头,把手中的小包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啥样,赶紧用手捂着,忙说:“你快出去。”
少女一愣,很是诧异,怔怔的看着他。他又说了一遍,少女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王县长,老板让我来,难道我不美吗?”她低低地说。
“出去!”他有些急了,口气很硬。
少女呆住了,继而羞的浑身颤抖,小脸上泪也留下来了,如梨花带雨。
王屾也觉得过了,吓着她了,忙缓了口气说:“你出去吧,我不需要,对不起啊。”他柔声说,还歉意的笑了笑。
这太使人尴尬了,不管怎说,少女还穿着点衣服,自己呢,真是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甚至都不敢动。这个伊一,自己也没说要啊,这不是让自己出丑吗。
“可是,老板吩咐的,这是我的工作。”少女忧伤的说,泪还流个不停,“难道我哪儿做的不好?你可以说,我改。”
“不是、不是,不是你的错,你老板误会了,你还是先出去,好吗?”
“可是我不敢,老板……”少女欲言又止,慢慢地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过身来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工作,也是专门为了你,你……”
“哦,你不该干这样的工作,看你年龄也不大,等一会儿我跟你老板说说,回家吧。”
“不,求求您,不能和老板说。”少女又落泪了,很害怕的样子。
王屾忽然明白了什么,歉意的笑了笑,“我不说,你在这儿等着,不要走开,等会儿我来找你。”
少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个怎样的男人,看到自己竟如此紧张,难道他厌恶自己?她捉摸不明白,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早恨不得把自己吞肚里了。
“你先转过身去。”王屾说。
少女听话的面对着墙,王屾一阵风似的闪了出去,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等少女回过身去,已是人去屋空,惊异的她瞪大了眼睛搜寻着。可是,小屋并不大,也没有隔间,一眼就能搜遍。
此时的她浑身湿透。通往浴室的门开着,他一定在里面,忍不住里张望。可是,浴室不比桑拿室,就像豪华的宫殿一般,大得很,除了听到哗哗的水声,还真难寻人影。她想进去,又不敢,这个奇怪的男人,怎么见了自己就像猫见了老鼠,自己把他吓着了,难道自己的长相差,不和他的口味?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美。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使自己着迷的男人的结果。
来了这些日子,男人见得多了,心里除了厌恶啥也没有,特别是那个光头老板,几次打自己的注意,有一次差点被他毁了,可是关键时候,他却忍住了,弓着个光身子跑了出去。她都感觉到了,那个肮脏的东西已经触到了自己,就在她绝望恐怖时,他却跑了,这使她侥幸逃脱。
后来从他嘴里才知,不是他下不了手,也不是可怜她年龄小,而是留着她还有大用处……
这些王八蛋,禽兽不如的东西,把自己当成了礼品,当成了讨好领导的尤物。从其他人嘴里,她知道了光头老板留着自己做什么了。
私下里,姐姐们叮嘱她怎样做,那个温阎王很能折磨人的,是往死里折腾你,落在他手里,一个月身体好不了,这还是好的,有些根本熬不下来,有几个小姐妹都是抬着出来的。
想到这些,她怕的要命,私下里不知哭了多少回,也有想逃跑的想法,大门还没出呢,就被抓了回来,光头老板也没打她,只是说只要把三万块钱送回来就可以让她走。可是,钱已经给娘缴了手续费,哪里还能退回来。她只有哭,只有认命,只有豁上了。这样挨过了十来天,啥事也没发生。
也许,娘在菩萨面前保佑她吧。娘信菩萨,遇上啥事也求菩萨。可是,自己的病,怎求菩萨也没用,一天比一天重,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像是怀孕,可是光疼,有时候疼得浑身抽搐,缩成一团,脸色腊黄。只好来到医院里,一检查,说是肚子里长了个瘤子,要动手术。
可是,三万块钱的手术费难住了爹,回家借了一遍也没凑足一万。就在他和爹挽着娘要回家的时候,一个光头男人盯上了她,眼睛在她身上盯了很久,后来主动搭讪,一个老好人的样子。
乡下人眼拙呀,好人坏人一时分不出来,人家这么热心的帮着把娘搀到地板车上,怎也的说声谢谢。一番话下来,中了人家的道,人家答应帮着垫付医药费,就一个条件,要她到他店里打个帮手,说是做服务员,每个月八百,啥时候借的钱顶替完了为止,到时候要是愿意干就留下,不愿意干就回家。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感动的爹拉住人家的手是泪流满面,一下子给人家跪下了。她算了一下,一月八百,一年就是九千六,三年多一点就还上了。只是自己还上学,高三了,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尽管舍不得,可是她也想了,就算考上了大学又怎样呢,家里是给她拿不出学费来的。与其这样,考也没意思。何况,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再上学,只好答应了。
看娘又住进了医院,等着手术,她心里也好受些。爹还是很警惕的,怕她受骗,亲自陪她来到夜总会。爹是不识字的,问她楼顶上那几个大字是啥,她说是应县宾馆,那个光头男人就是这样和爹说的,爹听着皱眉头,尽管不识字,可还是会数数的,他嘴里嘟囔着,明明是八个呀,他盯着闺女,脸上有怀疑,她赶紧解释,“是五星级宾馆招待处。”
看爹数着数,不时地点头,脸上也有了笑,光头赶紧说:“我们是公家的宾馆,不是那些路边小店,晚上都有公安局的值班,你们要是不愿意……”
“愿意愿意,俺闺女在你们这儿俺放心,”爹赶紧说,因为他看到门口的两个保安,一身警服,腰板挺直,一脸严肃就深信不疑了。还光怕人家反悔,因为光头老板的脸上有了些不耐烦。
进去坐了坐,看很多女孩子都在工作,爹更是放了心,叮嘱她好好干就匆匆走了。
其实,她知道这是啥地方,她想反悔。可是,为了娘得病,她认了。她也听说村里有好些女孩子出来干这些,一个个回村后,穿的戴的都变了样,还挣了很多钱,她也眼热。
爹走后,光头老板脸就变了,“你也知道这里是干啥的,我也不用多说。当然,我不会轻易让你做那些的。但是,你要乖乖的听话。否则,他没说下去,她却吓了一身冷汗。
还好,光头老板说话算话,没有难为她,也没特意让她干啥工作,还给她买衣服,让人教她走猫步,说普通话,再就是看录像,不看还不行,这就是工作。白天晚上的看,看得她脸红,心里突突跳,不时闭着眼睛,却又忍不住睁开,男女那些事儿,以前还神秘。现在,就在她眼前,开始好奇,继而感到恶心、肮脏。
看着看着,光头老板还来侵犯她,她挣扎,她反抗,开始激烈,慢慢的,特别是她生理上忍受不住的时候,反抗也有气无力,毕竟是人,谁能经得住这样的。
可是,光头老板总是恰到好处的停止,并没有进一步冒犯她,却给自己留下些难受。她心里觉得这个光头还不是很坏。
时间长了,心里隐约的竟有了那方面的需要,而且还很强烈,有时心里像猫爪子抓似的,忍不住的还学着录像里的做法偷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