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斌提着一个大袋子进来,看到王屾忙说:“你回来怎不说一声,这两天正有个刑事案子也没过来。”他抱怨着,还是很高兴。
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买这么多排骨干嘛,,吃得了吗?光花钱,我去炖上,等会儿给小萍打个电话,让她也过来吃。”
戴斌应着。
王屾和他说笑着进屋,“听说升了局长了,该庆贺一下。”
戴斌摇了摇头,“干活的命,整天应付完上面,还得应付下面,都焦头烂额了,还不如干点实实在在的活好。”
“呵呵,知道一家之主不容易了吧,吃喝拉撒睡都得想到,你应该应付得了,没想到齐东平这么有眼光,会把这幅担子给你,真是小看他了。”
“也别这么说,齐老头也是没办法,他很不想,早推荐了他的侄儿齐悦,只因黄书记一句话,一个混包子担不起这幅担子,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他被迫又推荐黄欣,也不知怎地,最后就落到我头上了,听司书记私下里和我说呀,是黄书记在会上点的我的名,举手表决的,这也和你多少有点关系。”
王屾笑着,“和我有啥关系?”
“有关系啊,黄书记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提的我。”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之间没你说的那么好,他要是不因我打压你就不错了。”
“不是,黄书记对你是很敬重的,光念你的好,说你是应县的大功臣,这可不是瞎话,对我就说过几次。”
“是吗,还有这回事呀,这我可是没有想到,他最近可是怎样啊?”
“光说要调到市里,至今也没成行,看来也差不多了,私下里都议论,他的老丈人正在省里给他活动呢。”
“你是说高书记?”
“是呀,他至今不退,就是要省里答应他。”
“不可能吧,高书记不是那样的人。”王屾摇了摇头。
“你还别不信,外面都这么说。”戴斌放低了声音。
“我也听到议论过,可我不信。”刘畅也说。
王屾点点头,“你姐说得对,真要有这回事呀,他就是推荐殷秀琴也不会推荐他。”
“反正外面都这么说,黄书记近来干劲也十足,一心扑在工业园区建设上,亲自去招商,谈项目,一下子招来两个过亿元的项目,很卖劲呢。”
三个人正说着话,李敏来了,带来了几罐进口的婴儿奶粉。刘畅正好哄孩子睡着了,忙招呼她,问这问那的,很亲热的样子。
没说几句话,黄安然和司瑞来了,刘畅赶紧沏茶。
黄安然摆摆手,小声说:“这就走,来叫王市长到咱工业园看看,给把把脉。”
“打个电话就行,你还亲自来。”王屾笑说。
“你不回来,忙得还真没来过,很长时间没来看看了,很愧疚啊。”又到床前看着睡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淘不淘啊?”
“还行,吃饱了就睡,没那么淘。”刘畅忙说。
“我那两个就不行了,倒翻夜,白天睡,晚上来精神了,怎哄也不睡,冲着你啊啊学语,大人得陪着,他们已经看出眉眼高低了,得笑脸相迎,捂着嘴打个哈欠都不高兴。”黄安然低声笑说。
“是吗,那可真够熬人的,秀琴姐一定很辛苦吧?”
黄安然点点头,“这个妈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王屾接过话,“是啊、是啊,当妈很不容易啊,这也是当母亲的伟大之处,像咱们,得好好感谢她们。”
“说得对,同感很深啊。”黄安然说着,很高兴的样子,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咱还是走吧,先到工业园看看,相书记一会儿还说来。”
王屾应着,几个人悄悄出了屋。在院子里,黄安然和两位老人说了几句话,走到大门口又转向李敏,“一块去工业园看看吧,你爷爷可能早去了。”
“我去不碍你们领导的事吧?”李敏开了句玩笑。
“真是谁带的兵像谁,说话犀利的很。”黄安然笑说着,把王屾和李敏让到了自己的车上。
黄安然对王屾的热情有点过头,这使王屾一时难以适应。看他自从上车,始终攥着自己的手不撒,脸上的笑就像盛开的牡丹花,一口一个王市长的叫着,满口赞叹。“应县之所以有今天的发展,都是你打下的基础,积攒的人气,人家是费尽力气招不来商,咱是坐在家里,来投资的挤破门,几千万投资的咱都看不上,过亿元的才给于考虑,咱现在的应县啊,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不发展都不行,压都压不住。”
“好啊,形势真是一片大好,可功劳不是我的,是你的。”王屾笑说。
李敏回头笑说:“你们两位领导就别让了,干脆把功劳让给我得了。”
两人大笑着,气氛很热烈。
“看人家,一点也不客气,我看小李跟着你呀,别把你的功劳都给抢去。”
“真有啥功劳啊,都给她我心里也稍安,你不知道,这一年来她跟我吃了不少苦,一个小姑娘家,又是个千金小姐,清华的博士生,很难得呀。”王屾一番感慨。
黄安然点点头,“真是,没想到能这么吃苦。不过,跟着你,吃苦也是她的造化,是不是,小李?”
李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点点头,“黄书记,您说得对极了,像您们这样的领导啊,不多见了,跟着你们谁干也都是我的造化。”
这句话,黄安然心里很受用,他可从没把自己跟王屾相提并论,他心里的恶欲他自己知道。像王屾,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人,好像根本不知道钱这个东西干啥用,在他眼里如粪土,如废纸。他好像不认识贪是个什么字,就像老丈人说得,如果他稍微到上面活动活动,蒲姑市没有别人的。可是他不会,自己会,就这一点比他强,钱的妙用妙不可言,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儿,它要是掺进去,就有门了。这方面,老丈人也比他强,虽然他原则性强,身上也干净,自己不贪不占。但是,拿公家的钱往上送,这叫不叫贪呢,在他心里还不能定义。秀琴的事,常务副市长应该没问题了,过渡一下,到另一个城市任一把手也使水到渠成的事,只要进了那个圈子,只要犯不了大错,一步步地高升,谁也挡不住。主要是有资本,年轻啊,现在就提倡干部年轻化。自己呢,他的目标是蒲姑市的市委书记。实现这个目标并不难,老丈人不是有那个意思了吗,这还得多亏王屾挂职去了,要不的话,可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甚至说,自己根本不可能跟他一争。现在好了,他离开了。而且,琼德市还极力挽留他,回来回不来还很难说。就算回来也得一年半载。到那时候,水到渠成了。心里越想越美,甚至对他还有点感激,可以说人家是拱手相让,越发光念他的好了。所以,对他特别热情,特有好感,以前心里的不满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一直到工业园,他也没撒开王屾的手。
下车了,不用介绍,光看场面就知道工业园的红火,真是满地开花,满眼里都是在建的厂房,光这气势也足让人心生感叹。很快的,一大帮人围过来,都是县里乡里大大小小的头头们,都来跟王屾握手。大部分人他是认识的,也有许多新面孔。黄安然头抬的老高,也就是和王屾说话时头才低下来。电视台专门来的讲解员,把王屾引到工业园规划图面前介绍着,黄安然呢,不时的凑近他的耳旁补充着,“这个光伏电缆厂一期工程就是十二个亿,投产后,销售总额过百亿,利税五个亿。”
王屾点着头,“这是你招来的项目吧?”
黄安然点点头,“还有个大石化项目,投资意向书已经签订了,那可是大手笔,一投就是上百亿,真要把它招来,咱应县财政收入稳坐全市第一名,我敢说十年之内没有哪个县能超过咱。”
讲解员讲完了,司瑞挤过来,“咱再和王市长到李董事长的宾馆看看?”
黄安然点着头,把李敏喊过来,“走,到你爷爷的五星级宾馆看看,想必你也没去过几次,那可是咱县第一家五星级宾馆,餐饮、购物、居住、休闲,办公于一身,场面大着呢。”
一番话引来一阵掌声。
“好啊,我还没好好的参观过?”李敏笑说。
“你没去过?”黄安然有点不信。
“去是去过,没细看看,跟着王市长,每天有忙不完的工作。”
“抱屈了吧,王市长,你也得给人家小姑娘些自由的时间,不能光让人家干工作,咱倒是没啥事了,人家事还多着呢,别误了人家。”黄安然打趣。
王屾笑着,“看看,你这一诉苦,有人抱不平了,好、好,这次回来,给你半个月的假,这可是看在黄书记的面子上。”
相谈甚欢。看黄安然和上次回来的沮丧完全不一样,整个人完全变了,变得自信心很强。里面一定有啥事啊,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个好兆头。王屾忽然感到了自危,这可是从没没有过的,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浑身竟颤了一下……
看来早通知了,李敏的爷爷早等在了门口,还有些穿着红旗袍的大美女分列在两旁迎接。老李头的两个儿子,如今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副总裁,穿着打扮都很光鲜,派头十足。
下车来,通过介绍,王屾才认识李敏的爸爸。李敏的爸爸很热情,紧紧握住王屾的手,“敏儿能跟着你,这是她的造化,是你改变了她呀,谢谢,谢谢,早就想拜访您,也一直没机会。”
王屾笑着:“不必客气,你女儿很优秀,也很能吃苦,是棵好苗子。”
“呵呵,王市长过奖了。”见女儿白了他一眼,只好打着哈哈。
李敏的爷爷拉着王屾,那个高兴,亲自领着一行人参观,最后要王屾题字。王屾摆摆手,“我的字不行,拿不出手,还是请黄书记题吧,他的字可是很有名的。”
黄安然也不客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脱去西服,挽挽袖子,写了八个大字“李氏集团红旗宾馆。”在场的人齐声叫好,报以热烈的掌声,都说好。
黄安杰哈哈一笑,“时间长了不写,手硬了。”
一阵赞叹后,又开了个座谈会。会后自然是丰盛的宴会,宴后又都去了舞厅。王屾这才有机会和李敏的爷爷说话儿,谈到去营区县投资的事,李敏的爷爷还有顾虑。风景点是不少,但是硬件还不行,投资了,一半年没有收益。再说,政策也跟不上,风险不小。
王屾就劝着,“是啊,风险是有,毕竟是个封闭的地方,知道的人很少。但是,风景确实不错,你要是担心有风险,咱搞个合资开发怎样?”
“合资开发?”
“是啊,和政府合资,五五制,政府出一半投资,您老出一半,公司归你管理,效益五五分红,你看怎样?”
老李头想了想,“这倒是个新思路,我再考虑考虑。”
王屾点点头,“好吧,您老要是有意,具体细节咱再商谈。”
“行,就这样,王市长,我信得过你。”
不容他们多说,黄安然推门进来,“你们在密谈啥,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开着玩笑。
“呵呵,有目的,挖墙脚来了。”王屾笑说。
老李头赶紧起身让座,也笑说:“很长时间没见了,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儿,你怎么不跳啦。”
黄安然坐下来,“没那个心情,你是不是劝老李头去营区县投资呀?”
“一言说中,一言说中,你的目光很敏锐呀,啥事也瞒不过你。”王屾笑说。
黄安然点上颗烟,摆摆手,“笑话我是不是,哪有你眼光敏锐呀,李董事长,小心上他的圈套,血本无还呢,营区县,山旮旯里,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上哪儿投资,那就是把钱扔到无底洞里。”
王屾点点他,“你呀你,我费了半天劲,让你两句话给搅黄了。”
三个人都笑起来。
“不过,营区县还真是块未开垦的处女地,潜力巨大,李董事长,抢得先机,回报是丰厚的。”
王屾拍拍黄安然的手说:“唉,这就对了,有头脑,咱们呀是不谋而合。”王屾笑说。
老李头也笑说:“是呀,借两位领导的吉言,董事会会抓紧研究,商机不能错过,两位领导如果有意,可以入股,咱们利益共享,风险同担。”
“什么,拉我们两个下水呀?”黄安然笑问。
“老朽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呀,规划这块是你们的,投资这块是老朽的,合作共赢吗,不违反国家政策。”
“还是算了吧,国家政策也没说这是合法的,不能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更不能钻政策的空子。”王屾说。
黄安然打个哈哈,“你呀,就是过分谨慎,去省里的时候,董省长跟我说,为了深入改革开放,国家正在出台让有能力的干部到经济建设的第一线去的政策,而且保证公职不变,做出突出贡献的干部同样条件优先提拔。”
“是吗,这个是个大胆的尝试。”王屾笑说。
黄安然点点头,“这好像是专门给咱的护身符。”
“怎么,你要下海呀?”
黄安然摆摆手,“我想了,直接下去不保险,也不用直接下去,利用我们手中的资源和人脉为企业保驾护航呀。”
“是呀,刚才我的意思就是这样,我只管出资,剩下的工作都是你们的,咱也是响应国家号召,你们也增加了收入。”李敏的爷爷笑说。
王屾摇了摇头,“按说,国家真出台这样的政策就欠考虑了。”
黄安然打断他的话,“你呀,一定会说会产生腐败是不是,你呀,杞人忧天了。你的意思,都像你一样,光奉献,不要报酬,那咱们吃啥喝啥,都拖着要饭棍去要饭吗,你呀你。”
“黄书记说的是,合理的报酬是正当收入,谁也说不出啥来,国家能不考虑吗,出台这样的政策,发挥政企优势,创造更多的财富才能造福于民吗。”
“听听、听听李董事长说得,多么深刻,都说到点子上了,发挥政企优势搞改革开放,这方面你真是落伍了。”
王屾笑着,“还真跟不上形势了。”
其实,李敏爷爷开的这座五星级宾馆,黄安然就有股份,占到了百分之三十,他没投入一分钱,只是在土地出让价格上,各种手续关系上折算的股份,百分之三十也是他自己说的,他也很慷慨,赚了钱呢就分给我,不赚钱呢,我也一分不要,就是一点,我是一分不赔的,就看你们经营了。李敏的爷爷是满口答应,虽然只是口头的,这一年来的收入,分给了黄安然六十八万,黄安然当然对他很照顾,可以说有求必应,这不是又刚批了一百多亩地给李敏的爷爷,那可是黄金地带,紧挨着新行政中心,打算投资超市。
当然,这些王屾是不知道的,就是李敏也不知道。老李头,这个刚正不阿的老头儿在改革的大潮中变了,价值观念变了,也许这就叫适者生存吧。相比王屾,因为他还坚持着不但是道德底线,还有价值观的底线不变,金钱对他来说没有一点诱惑力,甚至他还很抵触这个方面。因此,黄安然的观点他一点也不赞同,但也一时说不出理由,必经国家对这方面并没有限制,像他说的,还有出台鼓励干部下海经商政策,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真有点落伍了,有点跟不上形势了。
上午去的,吃了晚饭后,黄安然一伙还不想走。王屾坐不住了,只好先走一步。李敏说去送他,手里还提个礼包。李敏的爷爷把他送出来,王屾看着李敏手里的礼包问,“这是什么?”
“一点纪念品,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老李头忙说。
王屾从李敏的手里接过来,看了一眼,“礼品还挺重的,可是,我不能收,老爷子,对不住了,这是我的原则。”说着,递给了李敏的爷爷。
“只是一点纪念品,人人都有份的。”李敏的爷爷很尴尬。
李敏也劝,“你就收下吧,只是一件羊毛衫,我特给你选的。”
王屾摆摆手,“得值几百块钱吧,很重了,不能收,走吧。”
李敏冲爷爷坐了个无奈的动作,那意思是说,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说着上了车。王屾从车窗跟李敏的爷爷招招手。
车开走了,李敏的爷爷愣在那儿,黄安然走过来,“看到了吧,他就这德性,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异类。”
李敏的爷爷摇摇头,“像他这样的,真是很少见了。”
路上,李敏也有些不高兴,“你呀,也太不给爷爷面子了,不就是一件羊毛衫吗,三百块不到,还是我提议的,你知道他们的礼物都是什么吗,两千多块钱的全自动手表。我知道你不会要,就出去亲自给你挑选了一件羊毛衫,你那件,袖口都破了。”
“谢谢你啊,不过这场合我能收吗,再说,你姐刚给我织了一件新毛衣,还没穿呢。”
听这话,李敏更生气了,但是不好发作,阴着个脸不再作声。
“我看啊,你爷爷变了,不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老李头了。”
“你是不是说我爷爷变成奸商了?”
“呵呵,没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呀,我还看不出呢,现在都这样,我爷爷是做这行的,哪位神仙伺候不到,马上就有小鞋穿,以为做买卖那么容易啊。”
“这我知道。”
“你不知道,看看吧,今天来的哪一个敢惹,都是实权派,吃的玩的拿的,一样不能少,就像我爷爷说得,他还是好的,里面有我的薄面,也有你的薄面,也就是来蹭点饭吃,别的,少不了这个。”李敏说着,用一只手做了个点钞票的动作。
王屾点点头,“这些能想到。”
“想到了怎样,没有一点办法。”说着,车拐进了县委大院。
家属区门口,李敏忽而冲王屾一笑,“对不起,刚才态度不好。”
“呵呵,转的倒快,不进来坐坐了?”
“倒是想,看你邀请不诚恳,算了,不给姐添堵了,咱啥时候走?”
“说不定,我给你电话。”
李敏点点头,看着他莞尔一笑,“真想吻你一下。”
王屾笑着摇摇头,下了车。
丈母娘正出来,“哟,姑爷回来了,那个是谁?”
王屾打了个哈哈,“妈,想出去啊。”
“啊,买点菜去,孩子睡着了,他姥爷看着呢,你喝酒了吧,快回家歇歇。”
“没事儿,你小心点。”丈母娘答应着出去了。
家里,丈母爷正在院子里悄无声息的打扫着卫生,庄户人闲不住,小院子被他整理的井井有条,干净的使人不忍他上去。
“爸、歇歇吧。”丈母爷嘿嘿笑着,“回来啦,孩子都睡着了,小畅接了个电话说单位有事就走了,你妈出去买菜了。”
王屾心里只想笑,这么长时间了,丈母爷还跟自己这样客气,“爸、歇歇,咱泡壶茶喝,顺便说说话儿。”
丈母爷答应着,看他脸面发红,“你喝酒了,快进屋歇着,我烧水泡茶。”说着,忙进了伙房。
本想着跟丈母爷唠唠,手机响了,一看是魏书记打来的,就知道有急事。魏书记没跟他客气,要他明天无论如何要他回去……
话说魏文瑞打电话来,要王屾无论如何得回去一趟,口气很急,也没跟他客套,像是有啥重要的事。王屾答应了,猜想着一定是为了西门帅的事儿,看来季福来和季德才要受处分。有点处分也好,给点警告,免得越滑越远。魏书记怎知道的这事的,他不想知道,看来习市长这次也保不了他的秘书了,像他这样的人,保不了必杀之,以灭口。可是,西门帅的背景也许使他不得不保,要想在仕途上再登一步,没有他就不容易。怎么办?也许只有和魏文瑞对着干,对着干又不得不考虑后果,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真要闹大了,一切都得完。想来想去,又怪罪季福来和季德才,两个蠢材,一个西门帅也看不住,让他做出这荒唐事儿,真是该死。想到这儿,王屾倒替季福来和季德才担心起来,看来,两个人成替死鬼了,魏书记不放过他们,习振忠更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冤吗?冤,本没他们的事儿,也不冤,谁让他们动机不纯,想巴结,却选择错了对象。
王屾光想了,老丈人把茶端来也没看见,见他思考事儿,老丈人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院子里,刘畅回来,他忙示意女儿小声点,又指指西北屋,低声说:“在想事呢。”
“谁呀?”刘畅有点莫名奇妙。
“他呀。”刘畅见阿爹神神秘秘地,禁不住笑了,要不是屋里孩子有动静,她非得去瞧瞧。
进的屋来,刘畅就笑:“阿爹,他是不是喝酒了?”
刘本善点点头,“看样子喝的还不少,不知遇上啥事了,在出神呢,说沏壶茶喝,我把茶端进去,他坐在那儿竟没一点反应,想必是想啥大事。”
就在这时,大门一响,刘本善还没来得及出来,“就听到,老头子,我买的大骨头,搞特价,可便宜了,你洗吧洗吧早炖上……”
他忙出来制止老婆子,连摆手式带低声道,“你小声点,小声点。”
刘畅阿妈还以为外甥刚睡着呢,忙过来,小声问,“怎的,刚睡着呀。”
“不是。”他指指西北屋,“是那边呢,在想事。”
“谁在想事呀?”
见阿妈一脸迷惑。刘畅忍不住笑了,“阿妈,别听阿爹的,是王屾回来了,喝多了,也许睡着了。”
阿妈哦了声,“我还以为咋了呢,神经兮兮的,去把骨头洗洗,早炖上。”她白了老头子一眼,把菜篮子递给他。
“小点声吧,女婿真在想事儿。”说着,出去了。
给孩子喂完奶,还不见西屋里有动静,刘畅不放心,忙去西屋看,却看到丈夫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心里就好笑阿爹,他想啥事呢,喝多了睡着了,于是就拿床毛巾被给他盖上,刚盖好王屾醒了,看了她一眼,“你回来了。”
李敏笑他,“阿爹说你在想事呢,不让出动静,你到床上睡吧,这儿不舒服。”
“是吗。”王屾四下看了看,“还怎就睡着了,阿爸呢?”
“在炖大骨头呢。”
“哦,想和阿爸喝茶来着,咋还睡着了,对了,好像有啥事来。”
刘畅笑他,“有啥事呀,你就是闲不住。”
“不对。”他拿过手机来看着未接电话,又看已接电话,觉得口渴,就把手机放桌上倒茶喝。刘畅很少看他的手机,现在忍不住拿起手机来看,“魏书记给你来过电话?”
“对了,想起来了,是魏书记,催我明天回去呢,说是开会。”
“刚回来才两天又要回去。”刘畅有点不满。
“呵呵,是不是不愿意我走呀,你又不行。”王屾低声开着玩笑。
“去你的,谁稀罕你,我可警告你,别对人家小姑娘动啥心思。”她伏在他耳旁道。
“那你想憋死我呀。”王屾依旧不饶她。
“行,今晚上就赏你。”
“真的。”王屾高兴起来。
丈母娘进来了,“孩子又醒了。”
两个人赶紧去了东北屋,两个孩子正啊啊学语呢,两只小手乱舞着,还浑身使劲,想起来的动作,喜得王屾就想去抱。丈母娘忙拦着,“脖颈软着呢,不能抱。”王屾忙住了手。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饭,说了会儿话就歇着了,等孩子睡熟后,两个人去洗澡,好一番鸳鸯浴,折腾了一大阵子,都心满意足了才歇下。上了床不一会儿,王屾又要,刘畅不满了,“你神人啊你,想把人折腾死啊,求你了,老公,不行了,疼得很。”王屾这才罢手。
一觉醒来,看刘畅正在给孩子喂奶,忍不住的摸着孩子的小手玩。
“你不是要早走吗,都五点了,快起来准备准备吧,还要赶车呢。”
王屾打个哈欠,看了下手机,“这丫头还不打电话来。”
“你和她说了吗?”王屾一愣,“对呀,和她说了吗。”忙看手机,“忘了告诉她了。”
“看看你,怎还稀里糊涂了。”
“我这就给她打。”说着,拨通了李敏的手机。李敏正在睡梦中呢,听到手机响,睁开朦胧的睡眼,很不情愿的样子,接起电话一听,是王屾的声音,一下子精神了,“大清早的,干嘛呢,啥!这就走,你怎不早说?喝醉了忘了,行。”她挂了手机,连打了几个哈欠,赶紧起来收拾。
妈妈也被她惊动了,忙来问,说是要回去。“不是说多住些日子吗,那个小李也说要来的。”“妈,别罗嗦了,急着回去有急事儿,你快帮我收拾下衣服。”李敏的妈妈很不满,“你的领导咋回事,这么会折腾人,让你爸送你吧。”“不用、不用,那位一定不让,还是去赶车吧。”“一个大市长,连个专车也没有,不知怎混的,你就像着了迷,天天跟着他屁股后头转,能有啥好。”“妈,你就别唠叨了。”“他好像你心中的活菩萨,说一句还不行,我给你热杯牛奶去。”
等她出来,王屾已经在她家门口等她了,还有刘畅,她开着车送他。“姐,这次怎破例了?”“再不破例就赶不上车了。”刘畅笑说,又下车来跟李敏的妈妈说话儿。李敏的妈妈眼光却光在王屾脸上转悠,她还是第一次见王屾,心里话,到底怎样个人,把女儿迷得团团转,一看,还真是个排场人,要是他没结婚的话,她想女儿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心里这么想,嘴里客客气气说着话,无非就是敏儿不懂事儿,多照顾之类。烦的李敏呀,直瞪她妈妈。
匆匆说了几句,赶紧走。还不赖,到了车站,车还没开,人也不多,两人捡个靠前的座位坐下了,看刘畅的神情,她有些不舍,自己的男人跟个漂亮女孩子在一起,谁心里也不会舒服。车开走了,她还在怔怔的望着,同时心里有种担心……
车没开出多远又折了回来,围着县城打转转。是啊,没拉着人,谁愿意走。车上的埋怨声不断,司机也不理,一边看着车,一边从车窗探出头来吆喝两声,“大弯沟子、大弯沟子!营区的,营区的!”
王屾也不时的看表,看来按点到是不可能了,李敏却不急不躁,倚在他身上还在打盹,车转了有半个小时,总算是车上的人满了,司机才上了路,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红脸,路上不时有人上车,车不时的停,等连过道里都塞满了人,车速才快些。当人们松口气时,车又停下了,一位老年妇女领个小女孩上来,又挤不上来,车门也关不上,司机大吼着,“倒倒,往后倒,快点呀,这样车也走不了。”他说着,推搡着,把个下女孩挤哭了。
王屾忙站起身来,“大嫂,和孩子这边坐。”王屾把座位让出来。老年妇女一脸感激,“谢谢、谢谢。”一口气说了很多个谢谢,和孩子在王屾的座位上坐下来,一车的人看着,顿时鸦雀无声。
李敏却不满,也不好说啥,往里靠了靠,让小女孩坐的舒服些。车开动了,晃晃悠悠,就像个负重的老牛的喘气声,车里的汽油味很浓,熏得人直恶心,晕车的不少,都把头伸到车外哇哇的吐,一些污物挂在玻璃上使人看了好不恶心。半路上还有上车的,车还要停,车上的人都发怒了,大声叱呵着司机,众怒难犯,司机停下来往后瞧了瞧,又开动了。
都九点了,车才到大沟子,下的人不少,上的寥寥几个,车里才缓和了,好歹都有个座位。到了营区县车站,正好十点,宋山已经在车站等着了。
王屾和李敏下了车,是一身的疲惫。李敏扭动着腰,“可累死我了,腰快折了。”王屾提着所有的行李,笑呵呵地说:“锻炼锻炼好。”李敏白了他一眼,宋山早已等在车门口,匆忙接过王屾手中的行李,说了句,“车在那边。”
车上,宋山说:“魏书记昨日已经来了,就等你们了。”“到底是怎会事儿?”李敏问。“还不是西门帅的事,受害者家属都上访到了省里,省里压到了市里,省纪委的督办,限期解决。”“不是说压服下了吗?”王屾一脸不解。“是压服下了,不知怎么的就又闹起来,谁也没防备,听说受害者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北京,说按规定赔偿的少。”“真的假的?”李敏问。宋山摇摇头,“都是传说,不过,魏书记亲自来,说明事情很严重。”“那习市长呢?”李敏问了句。“他没来,来的还有市纪委的。”“看来季书记和季县长要吃苦头了,”李敏轻声道。宋山点点头,“这一关不好过,幸亏季书记有主见,把西门帅给抓了,否则的话,很难说会怎样。”
说着话儿,车拐进了县委大院,老韩头正在大门外打扫卫生,看着驶进的汽车望了会儿,又在扫他的地。车刚停下,阿花已经过来了,接过了李敏手中的背包,和他们打着招呼。黄杰从厕所里出来,紧走几步,接着王屾,“魏书记他们都在会议室等着呢。”“那我就不去了。”李敏说。王屾点了下头,和黄杰匆匆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很静,所有的常委们按部就班的坐在那儿,谁也不说话,见他进来,都脸上有点笑,欠欠身,但是谁也没站起来。“王市长这边坐。”魏文瑞招呼他过去,指指他身边的位子。平时,这个位子可是季德才的,寻了一圈竟没看到他。王屾忙向前,和魏文瑞握着手,抱歉的说:“车太慢了,五点坐的车来到这时候,看来,交通方面确实需要改善改善,交通不畅通,搞旅游这块就很难活。”魏文瑞笑笑,“是啊,各方面都的改善,很多工作要我们去做,可是他们,真是使人生气。同志们,看看吧,我们是怎么工作的,王市长又是怎么工作的。平时没个车不出发,王市长和你们比,职务比你们高吧,市里专门给他配的车,人家不坐,你们倒好,成你们的专车了,你们有这个资格坐吗?想想吧,同志们,我们是啥工作作风,好的一点没学来,倒是学会享受了,一把年纪了还跳啊扭得,丢人不丢人啊,舞技格外好吗。”
他的一番话倒使王屾不好意思了,又不好说啥。魏文瑞看了他一眼,像是压了压自己的怒火,“乱七八糟的我就不说了,说出来丢人,你们自己想吧,对于季福来和季德才同志的错误,不能姑息,不迁就,停止工作,写检查,等候处理。营区县的工作临时有王市长主持,同志们有啥意见现在可以提。”
现在,谁还敢说不同意见的话,都表态支持,特别季康,表现的尤为突出,“王市长主持营区县的工作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一定会给营区县带来很大的发展,我举双手赞成。”黄杰也说:“王市长政治过硬,思想过硬,经济创新,这是有目共睹的,市委的决定是正确的,是高瞻远瞩的,我积极拥护。”季成武不等黄杰说完就道,“刚才季主任和黄书记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王市长来了这半年,营区县的变化有目共睹,不能说把功劳都算在他一个人的头上,但是,如果没有他,营区县现在也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以前,碰到雨季,公交车就不跑了,为什么,因为进不来。现在呢,啥时候车都能进来,山里人出去也方便了,咱们这儿的特产也能运出去了,我到了几个村庄,老百姓说起来都高兴啊,出去卖山货,跑运输啥的,带动了一批产业。所以,我说,一个好的带头人真的能造福一方,市委选定王市长主持工作,那是英明决策,百姓的呼声……”
常委们纷纷发言,都热烈拥护,魏文瑞带头鼓掌,立时满屋的掌声响起来。王屾忙站起身来,冲所有人举了个躬,掌声更响了。魏文瑞摆摆手,“下面就让王市长给咱说几句。”掌声后,魏文瑞示意他坐下。王屾说,“还真是站着说吧,习惯了,说句实话,我没有同志们说的那样好,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同志们就对我这么肯定,这么信任,特别是市委对我的信任,使我感动。在此,我深表感谢,”说着,他又深深鞠了一躬。
掌声再次响起来。他摆摆手,“今天魏书记没和我打声招呼就直接任命我住持营区县的工作。这是对我的信任,我还有啥好说的,这副担子给了我,我就挑起来,哪怕是心里不愿意也得接受,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来营区县挂职是两年,现在,已经过去了八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回去的频繁,一是家里真有事儿,媳妇刚生了孩子需要照顾。二呢,高书记也有别的意思,想必魏书记也知道些,再说白点,就是想再换个人来,让我回去。说真的,回去不回去,我也没个主意,到底是回去还是留下来?再说句实话,对营区县近段时间来的工作,我是心灰意冷的,没有了刚来时的豪情壮志,原因的也不用我说。当然,我并不是否定季福来和季德才同志的工作政绩,他两个人的工作政绩还是值得肯定的,也使我很敬佩的。别的,我不再说啥,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一定给营区县找出一条发展的路。”
立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魏文瑞握住王屾的手,“市委是有点仓促了,没跟你商量一下就来了个突然袭击,还希望你谅解啊。”坐下后,魏文瑞又说:“营区县,在全市来说也是排名倒数第一得县,扶贫县这顶帽子在王市长来了半年多后摘掉了,这就很了不起,是个奇迹。我深信在这个奇迹后还有更大的奇迹!”一阵热烈的掌声。“当然,看到成绩的同时,我们不得不面对发生的事情,有些同志啊,意志不坚定,被糖衣炮弹击中了,幸亏还不算晚,堕落的不深,还能挽救,所以,我们就拉他一把,希望同志们引以为戒。季福来和季德才根据市纪委的意思,是要带走谈话的。我看呢,就算了,在县纪委检查,以后处理。希望同志们以后拥护王屾同志的工作,争取在有限的时间内,探索出一条改革发展之路,大话也就不说了,散会!”等魏文瑞、王屾和市纪委书记阎良走后,其他常委才交头接耳的走出会议大厅。
季福来的办公室里,他和季德才谁也不说话,只顾各自抽闷烟,凭着县里的一二把手,不让参加常委会,谁心里也不好受。问题严重了,魏文瑞谈话时,那意思也就给个行政处分,没说免职呀,现在看来,不是那个事儿。也许魏文瑞面对他们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是多年的交情了,还曾一个锅里吃了半年的饭,就是给个啥处分也不好明说。两个人想不出个头绪,偶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露出一个意思,完了,弄不好,这官不保,不是只给个处分的事儿。偷着打电话给习市长,想知道市委的决定,不通,连办公室的电话也没人接,不是没人接,是不接。两人有种被出卖的感觉、被玩弄的感觉。再怎着也给个信呀,知道和魏文瑞不和,说句话儿总管点事儿,现在不闻不问了,西门帅也不管了。心里有气,相互看着,季德才说了半句,“习振忠……”他没有说下去又沉默了,吞烟吐雾的,本来硕大的金鱼泡子眼眯成了一条缝儿。季福来叹了口气,把烟蒂一掐,又扔到地上,狠命的撵着,搓揉着,仿佛这样才解恨是的。继而长叹了口气,“看来这次连老本都赔上了,折大本了。”“幸而你还算果断,把那混小子扣了起来,否则的话,是一赔到底。”季德才说。“老季,你说,魏文瑞会怎样处理咱,要是狠了,咱得计较计较,那修路的钱他不……”季德才一下子捂住季福来的嘴,“你还想要回来怎的,快闭嘴吧,不想活了。”季福来放低了声音,“这事儿要是查呢,咱得早有个思想准备。”“季书记,你怎还糊涂了呢,谁查啊,魏书记能自己查自己啊,别胡思乱想了,真要查,啥也不知道。”两个人就像蔫了的茄子,更像砧板上的肉,等着任人宰割的样子。隐约的听到掌声,不由侧耳细听,而且还掌声不断,心里不禁发毛,都想是不是被免了职都高兴了?人缘没这么差吧。再往深处想,也是,说不定提拔了谁,都在拍马屁呢。该不会是提把王屾吧?两人谁也不信,人家已经市副市长了,还能倒回来任这个县委书记?提拔黄杰那小子了,有可能,也就他了,他的能力比季成武强多了,虽说是个志愿兵出身,文化也不高,可是觉悟高啊,平日儿还和自己顶撞,明里暗里找自己的茬。现在想来,不能说找茬,早听进他一言半语,也许不会有今天的麻烦。啥也不当回事儿,还烦他,疏远他,真是悔不当初啊。当时提他不就是看他为人处世有正义感吗,怎还忘了自己的初衷。真是该死呀。“季书记、季书记。”季德才小声说:“看你眉头都拧成疙瘩了,别后悔了,人家王市长善意的提醒咱还不高兴,还对人家抱有成见,想来真不该呀,别憋屈了,早晚这一杠子,挨着吧。”两个人正小声说着,有脚步声,听到魏文瑞的说话声,好像朝他们这边来,说话声越来越清楚,赶紧整理下情绪。
门被推开了,是魏文瑞,刚进来却又皱着眉头出去了,还咳嗽了两声,“我说你们在里面烧窑啊,呛死个人。”两个人忙站起来,忙打开窗户,嘿嘿笑着走出屋来,又都和王屾打招呼,表情比哭还难看。“去德才的屋里,你们呀,少抽点烟吧。”魏文瑞说。两人忙答应着。进了季德才的办公室,阿花忙来沏茶,“去把季成武和黄杰叫过来,”魏文瑞和她说。阿花忙应着出去了……
魏文瑞让阿花去叫季成武和黄杰两个人。很快的,两人匆匆进来了,各拿个杌子坐在下首,正襟危坐。魏文瑞习惯性的干咳了两声。“这样啊,会上我也没说,你们也不要外传,西门帅的案子,交由司法部门依法从严处理,谁也不许干涉。”三人点头。“季福来和季德才同志呢,”魏文瑞顿了顿,看着季福来和季德才,却看两人禁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脸色蜡黄。“也不深究了,追求下去总不能一锅端了吧,工作还得干。你们是县里的一二把手,应该负责任,临时先停止工作,在纪委写检查,黄杰同志,你市纪委书记,监督他们好好地反省一下他们的错误。”黄杰忙点头。
这时,市纪委书记阎良进来,黄杰忙起身让座,阎良摆摆手,却在床沿上做了。魏文瑞继续说:“你要一星期向市纪委汇报一次,阎书记回去安排专人负责这事,到时候和你联系。”黄杰看了阎良一眼,忙点头答应。“阎书记,你看就这样?”魏文瑞看着他。阎良也忙点头,又都看着季福来和季德才,两个人也忙表态坚决服从。看他们脸上都汗津津的,尴尬的笑着,心里直念阿弥陀佛,比预想的好,没有免职,写检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阎良又道,“我回去就安排,定期向市委汇报。”
魏文瑞点头,又看着王屾,笑了笑,“王市长,让您见笑了,市委的意思呢,以后营区县的工作你的全面抓起来,有成武和黄杰配合你,我是先斩后奏,你还的谅解。”王屾笑着点头。黄杰和季成武也忙表态积极配合。魏文瑞看着季福来,埋怨道,“你呀你,勤勤恳恳一辈子,弄出这样说不出口的事儿,你也说两句吧。”季福来嘿嘿干笑着,“丢人了,真是没脸再在你们面前,特别是当着王市长的面,丢人都丢到外面了。近段时期,思想上放松了,工作上就出错了,幸亏组织挽救才不至于越陷越深,对于组织对我们的挽救,我们感激不尽,感谢市委市府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在以后的工作中,一定严格要求自己,争取挽回不良影响,给市委市府、魏书记、阎书记及全县人民一个交代。”
“好了、好了,你呀,让我怎说你,幸亏王市长不是外人,认识错误就好,以后谁也别提了,功过分开,有功咱也赏,这些日子,跟着王市长也干出了政绩,市委和市政府是肯定的。但是,不能有了点政绩就翘尾巴。营区县是咱市里的改革试点县,是对外的窗口,省领导都十分关心,你们呢,得加把劲呢。人家王市长能来咱县帮咱,老百姓的话是咱县的福气,咱应该大力配合,谁要是抽后腿我就砸谁的饭碗。”魏文瑞软中带硬。季福来和季德才更尴尬了。
王屾笑笑,“魏书记真是苦口婆心,有这样的领导,怎能不把工作干好,别的也不说了,以后啊,咱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齐心合力把营区县的经济搞上去,打开一个新局面,也不辜负了魏书记对咱的信任,我有这个决心,争取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有所作为。”四个人忙跟着表态,下决心。魏文瑞呵呵一笑,“好啊,王市长,到时候,我来给你们庆功,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得去省里。”
一看表,都快十一点半了,怎说也得吃了饭走,虽然强挽留,魏文瑞到底没住,还是走了。他一走,季福来和季德才轻松了许多,吃着饭,都表示了对王屾的感激,也都表态,“以后,王市长指到哪里咱就打到哪里,豪不含糊。”
下午,王屾主持召开了工作会议,季福来和季德才也很识趣,王屾让他们参加会议,两人也回绝了,上午常委会上刚决定了,怎也得当当眼。其实,王屾也只是客气话,既然常委会决定黄杰和季成武帮自己,两人参加会也没有啥意思。会上主要讨论了两个问题,一是旅游开发,二是尽快完成公路的尾工建设。王屾说这两个问题的时候,黄杰和季成武唏嘘着,因为他们知道,资金早被挪用了,哪有钱来再干。马文炳更是紧张,特别是王屾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总是避开,缩着身子,好像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最终,王屾还是盯向了他,“马文炳同志,你回去准备一下,把专项工程款一次拨到位,争取在汛期来临之前把尾工完成。”马文炳忙点点头,心里却苦不堪言,哪里还有一分钱,工资都拖了两个月的了,叫我哪里淘去。但是会上,他不敢说。散会后,人家都走了,他落在后面。王屾接电话回屋去了,他想跟上去,却在犹豫……
“老马,怎还不走,有事?”是黄杰喊他。马文炳咧咧嘴,拉他到一边小声说:“钱都被季书记和季县长弄出去了,王市长好像还不知道,跟我要钱,明天我拿啥给他。”黄杰沉思了会儿,“是个事儿,连招商啥的,花了不少钱,你还是找王市长直说吧。”马文炳哭丧着脸:“我也是这么想,否则还有啥办法,到现在连工资都没找落,扶贫款到现在也拨不下来。”
王屾和李敏从屋里出来,看两人叽叽咕咕,笑说:“在说什么,不怕被人偷听?”黄杰笑着,“是老马找你有事,难为煞他这个老媳妇了。”“揭不开锅了怎的?”王屾笑问。“王市长,真被你说着了,咱、咱还是去你屋里说吧。”“行,对了,黄书记,跟季书记和季县长说,让他们在家待一阵子吧,歇歇吧,他们来也挺别扭的。”黄杰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晚上和他们说去,那我先走了。”王屾点头,黄杰跨上自行车回家了。
来到王屾的屋里,说了几句闲话,就把话头扯到了工程款上,“王市长,我还以为你知道,看来你一点也不知道,咱那八十九万工程专项款,县里挪用搞了招商,再就是魏书记去北京催要扶贫款时花了一部分,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
“你说啥!”王屾大吃一惊,“一分钱也没有了?” “一分钱没有了,现在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王屾看着他,“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是,王市长。”“那还那样吃喝?吃喝有钱,发工资就没钱了。”马文炳唯唯诺诺着,“其实,王市长,您是不知道咱县的财政状况,这些年一直靠贷款过日子,累积着将近六千万了,每年光利息就将近五百万,都是借了还,还了再贷,去年的利息还没还,季书记和季县长正商量着以土地偿还贷款利息,再……”他没有说下去,王屾冲他摆摆手,“你先回去吧。”马文炳悻悻的出来,正和李敏走了个碰头,他尴尬的冲李敏点点头,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