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县医院门口,维持秩序的交警很粗暴,对好事的人大声叱呵着,手中的橡胶警棍不时的举向空中,在人们的头顶上晃动着。胆小的人不时地缩起脖子弓起身躲避,光怕警棍落在自己头上。胆大的人可不怕,冲警察嬉笑着,“只是看看嘛,又不捣乱。”
“看啥看,有啥好看的,该干啥干啥去!”说着,举着警棍,推搡着人们往警戒线外赶。
王屾想挤进去,却被人潮推了出来。现在,谁也不注意他,更没谁当他是县长,也把他当成了好事的人,谁不肯让半步。挤了一阵子,他愣是没挤进去。听着人们三三两两的议论,明白了医院里有匪徒劫持了人质,警匪正在对峙,听说劫持的还是个小姑娘,刀就架在脖子上,流了一脖子血,几十个警察围着不敢上,正在僵持着。
王屾听了有点着急,想着绑架的是不是艳玲儿?就想向维持秩序的警察亮出自己的身份,无奈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人们挤得密不透风,别说他,恐怕连只蚂蚁也钻不进去。
这些好事的人啊,匪徒手里可是有刀的,也不怕伤着自己,还在这儿拼命地往里挤,好像是啥好事儿。
王屾挤不进去,他干脆退了出来,急忙来到僻静处给齐东平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出去,齐东平已经给他打过来了,“王县长吗?”
“是我,说。”王屾忙说。
“县医院发生了劫持人质事件,是弯弯夜总会的阿鹏劫持了逃跑的一个女服务生。”
“什么!现在怎么样?”
正在说服,劫匪好像受了某些刺激,情绪很激动,实在不行的话,为了人质安全,我准备找机会让狙击手将其击毙。“
“嗯,不论采取何种方式,保护人质安全是第一位,我就在医院大门外呢,进不去,让他们把我接进去。”
“什么?”齐东平惊住了。
“快点吧。”王屾说着,挂了电话,急急向医院门口走去。
很快的,有几个警察驱赶开人群,齐东平亲自来接他。几个人匆匆进去。
“怎么样了?”
“人质被劫持在病房,连女孩子的父母都成了人质,这个赖头阿鹏很嚣张,连伊一的话也不听了,当着伊一的面还自残,把刀子插在自己手臂上示威,当面把女孩子的上衣给剥了,透过窗户做出些侮辱的动作。”
“这个混蛋,伊一呢?”
“还在和阎斌一块做说服工作,他也很着急。”
“准备的怎样?”
“狙击手都准备好了,可是劫匪很狡猾,把自己藏在女孩儿身后,就是不露面,很难找到理想的位置。”
病房大楼里,舒金院长带领医生和护士在刑警的帮助下正外往外转移其他病人,看到王屾来,他一脸的苦相,“王县长,您看,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儿,医院的正常工作都被打乱了,住院的进不来,手术也无法做,建院以来还没发生这样的事儿。”
“别着急、别着急,还有多少病人没转移出来?”王屾问着安慰着他。
“只是把内一的病人转移出来了,其他的还没转移,都有警察护着呢。”
王屾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先忙吧,一会儿就没事了。”他说着和齐东平匆匆上了楼。
现在,他们正在走廊里对峙。
阿鹏疯了似地把刀架在女孩子的脖子上,正在走廊里和阎斌、伊一理论,“你们赶紧退出去,快点,信不信我把她的脑袋割下来,快点。”他威胁着。
王屾远远地看着,是大吃一惊,正如他担心的,阿鹏绑架的正是昨晚救得艳玲儿。看她上身赤裸着,虽然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还用双手紧紧的护住胸部,她满脸泪水,表情麻木,任凭阿鹏用胳膊卡住她的脖子,就像只半死的猫,一点反抗也没有,一头零乱的头发不时挡住面颊,在阿鹏把刀指向众人的瞬间,还摔一下头发,露出自己的惶恐的面容。
“阿鹏,兄弟,听我说,你已经把事情闹大了,再闹下去,哥真的救不了你了,听话,把刀放下,哥给你找个好的,就算哥求你了。”伊一哀求着。
阿鹏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的指责他,“你早干啥啦,你把兄弟当人看了吗?天天给你当牛做马,你还踢过去,踹过来。我就一个相好的,你还把她送了人,你、你太不把人当兄弟看了。”
“阿鹏,是哥的错,哥向你道歉,哥该揍。”他说着,自己狠狠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兄弟,给哥一个面子,天下好女孩有的是,哥向你保证,一定给你你找个最好的,她现在已成了烂货,被人玩过了,咱不要了,咱兄弟能要这样的,快放给了她,哥给你说说情,保证没事儿。”
“给我说说情,晚了,哥,都这样了,你快走,别管我,要死要活是兄弟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我知道,就算现在放手我也没好果子吃,我不愿进局子,我不愿坐牢,那滋味真的不好受,我已经受够了,就算现在死我也死得像条汉子。你快走吧,不要在这儿看兄弟的笑话。快滚!用不着你在这儿装好人,我就要她了,不管她多烂,兄弟我认了,信不信,当着您的面,现在我就把她给办了,接着自杀。”他吼着,把刀放在另一只手里,腾出大手来就去就揪艳玲的裤子。
“畜生,你这个畜生,快放开我闺女。”一个男人有气无力的喊着,从病房里爬出来。看他满身的血,好像已经站不起来,双手紧抓着门框想努力地站起来。
阿鹏回头恶狠狠的骂了句,“老东西,想找死。”说着拿起刀。
阎斌猛地抽出枪,“住手,把刀放下!”
阎斌的话还是镇住了他,他看着阎斌,拿刀的手哆嗦了一下,把艳玲往上提了提,挡在自己面前,狞笑着,“你小子,吓唬谁呢,老子不怕你,有种你就开枪。”
“住手!”王屾大吼一声,人已经到了面前,把阎斌的枪摁下去,径直向前走了几步。双眼如炬,紧盯着阿鹏,“放开她!”声音不高,却威严至极。
阿鹏愣了一下,禁不住打个寒颤,大手哆嗦着倒了两步。
“王县长。”齐东平低低地叫了声。他没想到王屾回一下子闯到劫匪的前面,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太危险了,要是出了啥事可怎办?现在,他不担心小女孩了,倒为王屾担心起来。
王屾像是没理他,依旧紧盯着阿鹏,“把人放开!”口气不容置疑。
阿鹏像是吓着了,浑身的肌肉哆嗦着,大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了,血红的眼里满是惊恐。
整个走廊里立时静了下来,好像一下子都窒息了,静得可怕。
阿鹏的身子又晃了晃,好像要站不住的样子,本想抱紧一点艳玲,却觉得胳膊麻木,使不上劲。
“我不会重复第二遍,否则你会很难受,死像很难看。”
没想到穷凶极恶的歹徒这么怕王屾,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浑身像筛糠似的,显得有气无力,连话也说不出来。
王屾的威慑力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其实,王屾用自己强大的内力束缚了他。这谁也看不出来。也许只有阿鹏感受得到,就像有一股猛力约束心脏的跳动,使他难受至极。
终于,阿鹏好像恢复了些力气,“我、我不怕你,你、你算个啥,先、先玩了,还、还……”
突然,阿鹏突出的嘴巴不动了,一对蛤蟆眼吐出来,舌头也伸出了嘴外,猪头脸憋得青筋凸显,哈喇子顺着嘴角往外流,就好像有人掐住了他的脖颈一样。所有人还没明白过是怎回事儿,他就像一座铁塔似的轰然倒地,被甩出了四五米远,明晃晃的刀竟插在了顶棚上,光露着个刀柄颤。
阎斌手疾眼快,他奔过去,用脚狠狠的踩碾着阿鹏的大手,又用膝盖顶住他的肚子,掏出手铐。这时,几名刑警也飞身扑上去,众人就像杀猪似地摁着他,等把阿鹏从地上拖起来,已经是鼻青眼肿,血水从嘴里流出来,要不是别人架起他,站都站不住。
倒在王屾怀里的艳玲有了些精神,她紧紧地抱住王屾,冲他笑了笑。医生护士赶紧抢救人。
齐东平气得狠踢了阿鹏几脚,吼着,“带下去,马上审问!”
伊一木偶般的瘫在一旁的椅子上。艳玲被护士扶走了,临近病房,她还回头深情地看了王屾一眼。王屾冲她招招手,笑了笑。
齐东平看着王屾,“好险呢。”他说着,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看王屾脸上的笑失去了,他的表情也马上严肃起来。
王屾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摊在一旁的伊一,对齐东平说:“马上查封弯弯的月亮夜总会。”
“什么?”齐东平像是一时没听明白,忍不住问了句。
阎斌听明白了,忙答应着,“是。”一招手,身旁的两名刑警立时走到伊一身边,把他架起来。
伊一听得真真切切,他一下子急了,“王县长、王县长,这是阿鹏一人所为,不管夜总会的事呀,都是那混小子发酒疯,要杀要剐,我绝不给他求情。”
王屾头都没回,看都不看他一眼。
伊一喊叫着被拖出去了。
“王县长,那我去了?”阎斌说,他是想证实一下刚才的话,因为他心里也没底,弯弯的月亮夜总会可是县里招待客人的指定场所,一下子封了,是不是他气头上的话。
王屾看了他一眼,“夜总会里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这下明白了,阎斌领人匆匆走了……
齐东平有些尴尬,对这个地方,他也很熟悉,都有感情了,有些舍不得。按说,王屾也不应该这样,不是吗?以后,这个地方就是他的了,他是真正的主人了。一下子要查封,他还一时转不过弯来。
王屾看着他,“齐东平同志,这个事你负全责,要深挖,不管涉及谁,一查到底。”
看到王屾如此坚决,齐东平才信以为真,心里忽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忙答应着匆匆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屾摇了摇头。
舒院长匆匆走来,“王县长,你一来歹徒就吓瘫了,真想不到啊。”他是一脸的感激。
“我哪里有那么厉害,瞎猫碰死老鼠了,看来是歹徒酒劲上来了,自持不住摔倒了。”
“摔得好啊,王县长,这个混蛋要好好治治他,他是见人就打,逢人就骂,几个医生都挨了他的打,社会上有这样的人,走在街上都提心吊胆。”
“放心吧,他一定会得到惩罚的,他们怎样了?”
“我进去看看啊。”舒院长说着进了重症监护室。
王屾刚想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会儿,舒院长就匆匆出来了,“父女都没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女孩子受到了惊吓厉害些,一时还安静不下来,刚给她打了针安定。”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吗?”
“行。”舒院长说着,把王屾让进了重症监护室。
这下好了,一家三口都成了病人,都躺在了监护室的床上。
艳玲的爹很清醒,王屾还没走到他床边,他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这是救命恩人啊,赶紧起来,床边的护士都摁不住他。
王屾赶紧过去,”躺着、躺着,受惊了。”
“舒院长忙介绍,“这是王县长,是他救了你们一家。”
艳玲的父亲紧紧地抓住王屾的手,“谢谢、谢谢,”一下子溜到床下就给王屾跪下了。
王屾赶紧把他搀扶起来,“你看这是干啥,快起来,快起来。”
在舒院长和护士的帮助下,才把他扶到床上,“你放心吧,安心在这儿养伤,啥也别顾虑。”
艳玲的爹流着泪点点头,“真没想到啊,上坏人的当了,害了闺女。”他哭着,用手抹着眼,都鼓针了,护士让他别动,重新给他扎着。
“我都知道了,放心吧,坏人不会再来了,你女儿会好好的。”
“谢谢你啊,恩人。”他就像个老婆似的哭起来。
“快别这样,这是监护室,别影响其他病人。”舒院长劝着。
王屾拍拍他的手,“啥也别想,一切都会好的。”
来到艳玲的病床前,也许是刚打了针的缘故,她安定多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脸如白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两只大眼就那样睁着,一眨不眨。
王屾小声问身边的护士,“怎么样了?”
“刚安静下来……”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燕玲猛地转过头来,看到王屾,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她一下子从床上起来,扑到了王屾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说啥也不松开了。
输液管里回了血,没办法,护士只好先把针给拔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刚看了你的父亲,他好好的,还有你的母亲,都很好,啥事也没有了。”
艳玲好像没听到,就那样紧紧的搂住他,把脸紧贴在他的脸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屾有些尴尬。
舒院长到不以为然,“找到了依靠,她也许会恢复得快些。”他说的是实话,说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是县长,这也太使他难堪了,于是又说:“好孩子,这是王县长,快别这样,大家都看着呢。”
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艳玲才撒开他,她流泪了,神智清醒了很多,她又凑近王屾,在他的脸上深深地吻了一下,才听了护士的话,顺从的躺在了床上。那双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王屾。
王屾拍拍她的头,笑着说:“你很勇敢啊,没事了,过两天我再看你……”
从监护室出来,舒达正等在门口。
“乔主任说打不通你的电话,殷县长回来了,让你快点回去。”
王屾点点头,握住舒院长的手说:“他们一家人就拜托您了,该用药就用药,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医药费先欠着,我会让人来结算的。”
“放心吧,王县长,我会派最好的医生和护士照顾他们。”
王屾点点头,很是感激的样子。
这时,不时有警笛声响起。
王屾刚上车,齐东平就打过电话来,“温书记在这儿,很不满,您看……”
王屾皱起眉头,“他去哪儿干啥?”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得着信的,进门来就大吼大叫,阻止警察抓人。”
王屾沉思了片刻,心中不由的恼怒,“阻碍警察执法该怎么办你比我清楚。”说着,他一下子挂了电话,“简直太嚣张了。”
“温书记就是太霸道,谁也不放在眼里,简直有恃无恐。”舒达说,他好像早知道这事儿,很是气愤的样子。
“这是给我出难题,跟我较劲呀。”王屾苦笑了一下,他真的为难了,说啥也没想到温馨会出面干涉,说他脑残,还不如说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不能跟法斗呀,他能斗得过法律,真是螳臂当车, 蚂蚁撼树。王屾又不由得笑了,笑温馨做得实在可笑,都一把年纪了,还做出这样幼稚的事,让人怎觉得也有些不可理喻。
“王哥,你还笑,这明明是温书记没把你放在眼里。”舒达说。
“没把我放在眼里不要紧,我看他这是昏了头,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舒达点了一下头,“真是的,为老不尊,去护着他们,看来在那儿住习惯了,舍不得那灯红酒绿的生活。”
“呵呵,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血与火的考验都经受得住,却被糜烂的生活俘虏了。”
“那我们先去哪儿?”在十字路口,舒达问。
“先回去,我倒要看看温书记会怎样把这出戏唱完。”
刚到县委门口,龚凡生打过电话来了。王屾看了看手机,他没有接,等铃声自动响完,把手机塞进了包里。
舒达回头望了一下,见他紧皱眉头,也不再说话,尽量把车开稳。当车在办公楼旁停了下来,足足有一分钟的功夫,王屾才回过神来,舒达已把车门打开,他匆匆下了车。
刚到楼梯拐角处,刘芳截住了他,“殷县长和市委书记太太一块来的。”
“哦,没说有啥事吧?”
“没有,殷县长只是说回来看看。”
“嗯。”王屾稍微宽了心,看来她不是回来上班。
接待室里,所有的县委领导都在陪着,欢笑声不时的传出来。
王屾推门进去,他是一脸的笑,疾步向老太太走去,“哎哟,伯母,您老怎来了,也不早通知我一声。”
老太太乐呵呵的站起来迎着王屾,“反正我听也没啥事儿,只是来看看,别看离着这么近,十几年都没来了,变化还真不小啊,都快认不出来了。记忆中啊,应县县城就东西一条街。现在,都像座小城市了。”老太太很热情,拉着王屾的手说个没完没了。
“是吗,伯母,等会儿我陪您转转。”
“行、行,不耽误你工作吧?”
“不耽误、不耽误。”王屾笑说着,又向殷秀琴伸出了手。握着手,明显感觉到她的手有些颤抖。再看她,跟以前相比,少了些霸气,多了些女人的温柔。虽没有说话儿,却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惊喜。
乔娜准备得不错,新鲜的水果很显眼。
还没说上几句话儿,王屾包里的手机又响了,当着众人的面不接不合适,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伯母,您先坐着,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去吧,看给你添麻烦哟。”
王屾出去,龚凡生跟了出来。
还是齐东平打来的,“这个老七呀,怎就婆婆妈妈起来了,你给他打电话,要是拿不下的话,先撤了吧。”
“可是,都到这份上了,影响很不好。”龚凡生像是很顾虑。
“那你说怎办,温书记亲自出面了,死死拦着,齐东平又下不了手 ,越拖影响越大。”
“老温也是,我就想不明白他是怎想的,都退了,还干预工作,还想一手遮天,掺和啥?”
“那你的意见?”
龚凡生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还是你说的,从长计议吧。”
“那好,你给老齐打电话,撤。不过有一点,暗中派人给我盯好了,别让鱼漏网,我就不信温书记会常驻那儿。”说着,他进了屋。
龚凡生怔怔的看着他身影,老脸禁不住抽搐了一下。不管怎说,先解除眼前的危机,他赶紧给齐东平打电话,“撤了撤了,连抓的人一块放了。”他声音很低,说话儿还捂着耳朵,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还左右看了看,这才进了招待室。
可他没想到,就在隔壁的屋里,有人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屋里相谈甚欢,老太太很是高兴。提起温馨,“说不定老温刚退,一时不会儿适应不了,在家和我那春妮妹子斗嘴呢,得去看看他。”
“行,伯母,我也正想去看看呢,咱一块去吧。”王屾笑说。
“好啊,你们忙你们的吧,不能耽误你们工作了,老高要是知道这样啊,又大发雷霆了,都去忙吧,去忙吧。”老太太笑着对众人说。
所有人赶紧起身告辞离开。
龚凡生落在了后面。王屾和他说:“中午要是没有紧要的工作,一块儿坐坐吧,你去安排一下。”
“是啊,小龚,哎哟,你看我这张嘴,你都一把年纪了,也快退休了,还小龚小龚的叫,叫顺嘴了,改不过来了,别在意啊。”
“嫂子,这样叫好,越叫越年轻嘛。呵呵,我还有点急事,就不陪您去温书记家了。”
“忙吧、去忙吧,还都来看我,耽搁你们这么长时间。”老太太有些抱歉的说。
来到温书记家里,温书记也像是刚回来,正在换着衣服。一进门,两个老女人是开心的抱在一块,那个亲热,一张嘴恨不得连说两句话。赶紧往屋里让,硕大的客厅立刻热闹起来。温馨的脸上有了笑。
但是,他看也不看王屾,只顾和老太太说话。
殷秀琴看出了异样,小声的问王屾,“怎么啦,你们之间好像……”
王屾笑着摇了摇头。
家里的保姆来沏茶,殷秀琴忙接过去亲自去给温馨倒茶。温馨对她少有的热情,“你个丫头,恢复得很快嘛,好、好、好,抓紧回来吧,啊,再不回来呀,应县要翻天哟。”
“不会的,有伯父压阵,能起多大的风浪。”
“不行哦、不行哦。”温馨摆摆手,“离休了,说话不好使了,昨天离休,今天就有人往我眼里塞棒槌。别人也就罢了,不在位了,没有权了,平日里对我有意见的人跳出来幸灾乐祸,我也能接受。可是,唉,倒眼了,不说了,后悔没听你干爸的话,还是他眼光犀利,能看清人,我老眼昏花的,就是个老糊涂。”
“看你个老温,一大早风风火火的出去,连饭也没吃。现在,垂头丧气的回来,吊着个老脸子,像谁欠你八百吊钱似的,说话给谁听啊,这里可没外人。”老婆子数落着他。
“你个老娘们豆腐脑子,人家把咱架起来在火上烤呢,你还帮人家添柴火。”
“老温啊,哪里来的这么大肝火,还在火上烤,谁烤你呀,是我、是老高、还是孩子们呀?神经质质的。”老太太有些不满。
温馨忙解释,“嫂子,误会了,咱都一辈子了,谁还不知道谁,不是冲您的,您别多心,今天能来看我,我很感动啊。”
“是啊,柳琴大姐,你还不知道他,缺心少肝的,就知道发驴脾气,那能说您呢,他呢,从昨天晚上就发神经,转了半天转不回来,饭还没吃,却弄了这些瘟话来,别往心里去啊。”
“放心吧,春妮妹子,我还不知道他,就像老高说得,以前像只老虎嗷嗷叫,现在牙都掉光了还不服老,净耍弄过去的威风。”
“嫂子,还啥威风呢,胡子都被人家拔光了,就差把我放锅里蒸了。”
“你看看你这张嘴,光说些使人生气的话,好像谁都对不住你似的,跟你生活了一辈子,我就没见过你有一根胡子,谁能给你拔光了?心情不好,光赖别人,找别人的茬。”
“你,你个老娘们,要不是嫂子在,我……”温馨扬起了巴掌。
“你还怎的,想打人是不是?到老了还是个愣头青,我是真后悔把春妮介绍给你,动不动就欺负女人,还是个老爷们不,信不信我现在就把春泥带走,让你自己过好了。”
看老太太真有点恼了,温馨嘿嘿笑着,“我是光扬巴掌,却没有落下过。嫂子,她说话太噎人,一辈子跟我唱反调,关起门来在家里,没有外人知道也就罢了,咱好男不跟女斗,前当蛐蛐叫唤,听着解闷儿,你看她当着外人的面打我的脸。”
“这么说,我们都是外人了?”
“啊!不、不是,我是说……”
“你还是别说了,我还不知道你。老高说得没错,手里没了权,手就痒痒。还真让他猜对了。你呀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干啥,清闲清闲多好,怎越活越不着调呢。说实话,今天来也是为了你,要不是黄书豪来,老高也回来的,一个目的,给你上上政治课,让你清醒清醒脑壳。”
“好、好,嫂子,怕你了,我不说了行吗?”
光听他们说话,王屾和殷秀琴插不上嘴,坐在那儿很尴尬。于是,两个人干脆出了屋,来到院子葡萄树下的小圆桌旁坐下。
“刚才,街上的警笛声不断,出了啥事啦?”
王屾叹了口气,“还记得弯弯月亮夜总会的阿鹏吗?”
殷秀琴点点头。
“这小子喝醉了酒,到医院里公开劫持一个女孩子,嚣张得很。”
“什么!”殷秀琴吃了一惊,“没出啥大乱子吧?”
王屾摇了摇头,“没事了,可是社会影响很不好啊。”
“这些场所该整顿整顿了,以前我就跟温书记提过,该取消的取消,该整改的整改。”
“我也是这个意思,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出了这乱子。刚才公安局去查夜总会,你猜怎着?温书记竟去拦挡,连吼代骂,把公安局的轰出来了。进屋还说话给我听呢,你没听出来吗?”
“原来是真么回事呀,怎这样,这也太过分了。”殷秀琴说着往屋里看了一眼,“难道他们之间有啥关系?”她放低了声音。
王屾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老太太在屋里叫起来,两人赶紧回到了屋里。
“你们两个去买些菜,今中午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吃了。”
“好,我去买吧。”王屾说。
“还是我跟你一块去吧。”殷秀琴忙说。
于是,两个人从温馨家出来,一起去菜市场。菜市场并不远,出了县委大院往南走,拐过一条街就是。王屾的意思,让舒达去买。
殷秀芹说:“反正也没啥事,咱自己去买吧,你这个新任的父母官也该关心关心群众的菜篮子了。现在,中央也正在着手解决群众的菜篮子工程,咱可不能落后,早一日让群众的菜篮子丰富起来,应该当成现在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来抓。”
王屾笑着点点头,“上面刮点风,你就知道下啥雨,真佩服你的政治洞察力啊,总是走在别人前面。”
“讽刺我是吗?”
“没有、没有。”王屾矢口否认。
“我知道,你对我没好感,把我当奸臣似的。”殷秀芹说的很低。
“没有的事,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对国家政策理解的很透,把握的很准。”
“当官吗,天天干的不就是这事吗,否则怎去教导别人工作,国家的政策怎样落实。”
“是呀、你说的很对,别看干了这些年秘书,这方面我就很欠缺。”
“你谦虚罢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藏得很深,“殷秀琴说着笑了笑,又道,“整个应县,我佩服的就是你,呵呵,不说这些了,说点现实的,这次回来,我怎么发现你和温书记的裂痕很深,这使我很诧异,不会是就为了刚才的事吧?”
“那你说还有啥事,我刚下令查封弯弯的月亮夜总会的。公安局的还没到呢,他先到了,搬把椅子坐在门口,还说要想进去没门,除非从他身上踏过去。”
“他真这样?”
“是啊,你说有啥办法,只好让他们先撤了。”
殷秀琴沉思了会儿,“慢慢来,别着急,官场上讲究策略,这你比我懂。”
“懂什么呀,懂的话能这么被动?你看看我,啥事还得我亲自出面,这个代理不好当了,说句黑话,压不住茬。当然,这件事也是有点鲁莽,没有深思熟虑。更大的原因是在温书记后面还有一大帮人啊,真把他们的安乐窝毁了,他们能干吗。”
殷秀琴笑了,“你说的很对,这就是症结所在。谢谢你能直言相告,我想回来和你一起工作,你欢迎吗?”
“真的?”王屾有点吃惊。
“啊,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能回来,就看你愿意不愿意。”
“我?”
“是呀,”殷秀琴调皮的看着他,双眼里满是期待的热情。
“你别开玩笑了,我有那么大的能量?”
“不是开玩笑,我说得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就回来。”
“那好,我愿意,你快回来吧,我已经很累了。”
“说的是心里话?”殷秀琴一阵惊喜,盯着他问。
“我是说假话吗?”王屾笑看着她。
殷秀琴满脸的欢喜,看着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妇拉着手进入了菜市场,她好想握住王屾的手,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想挽住他。可是,她还是放弃了,倒把自己弄得很紧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菜市场,买了几样青菜,付钱了,王屾摸遍全身的口袋,一分钱也没掏出来,他笑看着殷秀琴,“忘带钱了。”
“我来吧。”殷秀琴说着掏出钱。
王屾接过递过来的青菜,猛一抬头,却看到刘畅姐妹俩站在他面前,横眉冷对。
“姐夫,她是谁?”刘萍指着殷秀琴大声的质问。
王屾一下子愣住了,“不是……”他想解释,却不知说啥好。
刘畅也不说话,拉着妹妹匆匆就走。
“姐,我还有话呢,你……”
刘畅拉着妹妹头也不回的走了,也许是袋子破了,买得西红柿掉了一地也不回来捡。
殷秀琴也看到了她们,“是刘畅,也不打个招呼怎么就走了,她身边的女孩子是谁?”
“她的妹妹,看来是误会了,走吧。”
“刚才那个女孩子喊你姐夫?”殷秀琴轻声的问,心里就像瞬时结了块冰。
王屾笑了笑,“她一直这么叫……”
最终,饭还是去县宾馆吃的,王屾和殷秀琴买了很多的菜,花了几百块钱,都放温书记家了。
酒桌上,为了给温馨赔不是,王屾连喝了几杯。要是往日,喝这点酒也不算什么。可是今天,他居然醉了,说话舌头也不好使了,来来回回的絮叨,别人还听不出他说啥。几次想呕吐,捂着嘴跑出去,在卫生间里是大口小口的,还就是吐不上来,光干恶心,那个样儿还真不好受。
晚秋给他端来漱口水,水刚进嘴就吐了出来,嘴巴也不中用了,顺着嘴角往外流。只好扶他去休息室躺下了。他躺下便睡,呼噜声响起,谁再叫也不醒了。
老太太进屋看他,“这个孩子,平时不这样的,今儿怎么啦。”很疼爱的样子。
“看来是你来他太高兴了,让他睡吧。”春妮笑说。
温馨不满的看了老婆子一眼,心里话,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明明我烦他,还替他说好话。于是,他就干咳了一声,用肥厚的手捂了下丰满的嘴巴,“这小子,使诈呢,二两小酒还不至于醉得这样。”
“你还说风凉话,都是你的事,愿意喝你就喝吧,左一杯右一杯的,是成心想把他灌醉。这下你满意了吧。”
温馨被老婆子说得脸上挂不住了,“你,我又没往他嘴里灌,是他自愿喝的。”温馨瞪起了他的牛眼。
“那还不是为了使你高兴吗?看刚才对人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劈头盖脸的把气都散人家身上,也就是他,换了别人,谁吃你这一口,早一个大巴掌打到你脸上了。”
“你……”温馨要发火。
老太太忙说:“好了,让他睡会儿吧,不能喝酒也好,省得喝酒误事。咱走吧,去隔壁坐会儿,殷勤啊,你在这儿陪陪他,给他喝点水啥的。”
殷秀琴答应着,她正想这样呢。
“不用,殷县长,我们这儿有服务员,您也去歇会儿吧。”崔杰忙说。
“没事,等他醒了,我还有事跟他商量呢。”
崔杰也不好说啥了,“那好吧,有啥事就叫服务员,我让她们随时伺候着。”
“好的,你去忙吧。”殷秀琴说着,关上了门。
王屾惊得,心想,完了完了。本来想装醉就是为了躲她,没想到反被她缠上了,心里不禁暗暗叫苦,看来还得装下去,不能让她看出破绽来。于是,他还是那样躺着,还是那样鼾声如雷。
其实,平时睡觉他是不打呼噜的,学打呼噜并不是件舒服的事。
很长时间,他没感觉到屋里有啥动静,心里禁不住发毛。再说,光一个姿势躺着不动一动,也难受啊。实在憋不住了,他只得翻个身,并偷眼看了一下,心里更紧张了,殷秀琴像根电线杆子一样站在他床前,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他赶紧把眼睛紧闭,还故意吧嗒了几下嘴,喘了几口粗气。
很快的,他感觉到了她俯下身来,轻微的鼻息都到了腮边,还含有淡淡的紫罗兰的清香。
“怎么样了?”
他听到了,却故意没有反应,甚至动也没动,又长出了几口气。那种紫罗兰的清香淡了,感觉到她离去了。因为他听到了离去的轻微的脚步声,禁不住松了口气,却听到了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心想着,她想干啥,不会是洗澡吧?
哎呀,他又紧张起来,她不会趁自己酒醉站自己便宜吧?想到这儿,又感觉到自己很龌龊,都想些啥呀,怎说自己也是个男人,不是娇滴滴的美娇娘。相比人家,那也是名门出身,大家闺秀,又有显赫的家庭,身居高位。和自己这农村出来的小老百姓相比,那简直不是一个档次。条件是无法比的。
按说,谁要是有这个机会,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多少世求来的,是祖宗保佑。能走进人家的圈子,那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一下子平步青云。别说人家还是位标准的大美女,就算是奇丑无比的东施,能巴结上人家也是自己的造化。
他不是没想过,心也动过。都说好马配好鞍。常人看来,也只有他配得到这份荣耀。私下里议论的很热烈,说不定自己这个代理县长在某些人看来,也是占了人家的光。否则,自己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县委书记的秘书,怎可能一下子到代理县长这个位子。这已经超越了提拔干部的一般程序,算是破格提拔。
县委里比他资格高的人很多,常务副县长是仅次于县长的职位的,县长职位空缺,人家应该补上。可现在,人家却没补上这个缺,而是把他提到了代理县长这个位子上。代理这个位子一般在特殊情况下才出现的。
眼睛都是亮的,都在盯着呢,谁心里不明白呀。虽说常务副县长关系硬得很,省里有人,都知道的事。他舅舅就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专门管干部的。人家没提,本身就不正常,连他也感觉到了。他都有点怀疑自己到这个位子是不是占了殷秀琴的光,吃了她的的软饭。
一时间,他想到了这些。
当流水声停止后,他心里砰砰跳的厉害,赶紧恢复刚才的样子。他很快感觉到了殷秀琴走近了自己。她像是有顾虑,很踌躇,好久一会儿才感觉到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肩头,顿觉头皮刺痒发炸,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也感到了她的手的颤抖。心里急促的翻腾着,还想着,她要是赤身裸体的钻到自己被里来,该怎么应付?
可是,他多虑了,殷秀琴把他轻轻地扳过来,把一块湿毛巾敷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心里猛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的想法太恶心了。
殷秀琴看着他长长的眉毛不时的颤抖,又听他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的问,“好些了吗?”
王屾觉得不能再装了,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又装出很吃惊的样子,忙探起身子,冲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出丑了,出丑了,麻烦你。”
“快躺下吧,喝多了很难受的。”说着,她轻轻地按住他的肩头,使他躺好,又把滑落的湿毛巾重新给他敷好,顺手拉过身边的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王屾看得出,她脸上有些羞涩,稍微略肿的腮红和因羞色的涨红掺合在一起,成了诱人的桃花红,宛如细雨中盛开的桃花,看上去那么的娇艳。相处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她。
看到了她娇媚的一面,禁不住的想起刘畅。真的,两人的美,那就是桃花和梨花的美,分不出上下。
“你看啥呢?”殷秀琴摸着自己的脸,还以为脸上有啥东西。
王屾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你今天的装扮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真是人在衣服马在鞍。”话出口了又觉得不好意思,“呵呵,不好意思呀,我是说今天你真有点炫彩夺目了。”
“是吗?”殷秀琴笑了,“你要是喜欢啊,我以后就这样打扮。”
“别、别,还是随意好,我是说看惯了你平日的装束,再看现在还有点适应不了。”王屾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笑着。
“那是在工作中,不能不严肃啊,要是嘻嘻哈哈的,怎么工作啊。你喝水吗?”
王屾摇摇头,“谢谢啊。”
殷秀琴给他拉了拉被单子,“其实、其实,”她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其实今天来就是看看你。”
“看看我?”王屾故意听不懂。
殷秀琴两眼含情,“你知道,干爸干妈对你我的事很上心,干妈来就是征求你的意见。其实,我不想这么急,咱们接触的时间很短,又彼此不是很了解,还是多了解了解好。”
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王屾有点不知所措。可是,人家把话说开了,怎也得给人家个回话,“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实话,这事儿,我以前还从没想过。”
“你觉得我比你大好几岁是个越不过的坎是吗?”
“也不是为这个事,只是有些突然,也感觉到我们好像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呵呵,你可别在意啊。”
殷秀琴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平时的我并不招人喜欢,特别是男人,都不敢靠近我。其实,这是误会,我也是女人,我也需要爱,也有一颗滚烫的心,之所以平时冰冷的像块冰,那是我没有遇上心爱的人。如果遇上心爱的人,我也会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去追,哪怕是失去所有。”
她的话说得算是很直白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何况是王屾这样聪明的人。不过,现在他还得装傻,还得装糊涂。因为,他不能抉择,也不可能接受。但更不可能一口回绝,凡事总得替人家照想,顾虑人家的感受。手被握着,也不好一下子抽出来,他明显感觉到殷秀琴双手在颤抖。
他笑笑,“是啊,不过有时候,人会被一时的情所迷,过后会后悔的。”
“我想我不会,我相信自己。”
“我和你正相反,这方面我是个白痴,什么都感受不到。”
“是吗,你真感受不到?”殷秀琴紧紧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