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敏的过分亲热使王屾受不了,这个女孩儿怎这样不注意影响,何况和她才见了两次面就对他这样的举动,他和刘畅别说在公共场所,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也很少这样。李敏俊俏的面孔就贴在他的胸前,一双小手紧攥了他。王屾有心推开她,又怕伤了她的自尊,随她胡闹,自己可真受不了,幸亏车上没有好事者,就是偶然有飘来的目光也很快闪开去,好像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似的,引不起他们的好奇心。王屾放平心态,心想,倚着就倚着吧,出门在外,照顾她也是应该的。起初,王屾还感觉到握着自己的小手有点抖。也许,他没拒绝的缘故,后来握踏实了,好像理所应当的受他照顾。甚至,她还在他怀里睡了一小觉。大约三个小时的路程,公共汽车停在了叉子口,售票员提醒他们下车。
“该下车了。”王屾推了推她小声说。
李敏撩了下额前的头发,冲他莞尔一笑,“到了?”跟他一起下了车。
车放下他们又向前开去了,两人的行李不少,铺盖,包裹啥的。这要是一个人的行李,王屾还能拿了,可是两个人的行李,大包小包的,根本拿不过来。
李敏看着他一个劲的笑。
“傻丫头,笑啥。”
“觉得好玩呀,这么多东西,你想办法吧。”
“你这么多东西是怎弄到车站的?”
“我爷爷送的我呀。”
“你这是搬家啊,四五个包。”
“这还没拿全呢,有些护肤品没带。”
王屾苦笑着,看着她的一堆东西发愁。
李敏像是幸灾乐祸,就像只快乐的小燕子,“我有个提议你听不听?”她一脸坏笑。
王屾还以为她有啥好办法呢,“说说看。”
“为了在一块方便,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咱俩就假扮情侣吧。”
“什么,你说什么?”王屾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假扮情侣呀,我可是认真的。”
“你还认真,羞不羞呀。”王屾笑话她。
“这有啥呀,又不是真的,我和你说呀,别以为你吃亏,你都结婚了,我还没对象呢。”
“行了,小姑娘,就不怕我假戏真做呀。”王屾吓唬她。
“做都做呗,我还怕你不成啊。”
“好了、好了,收起你这些奇谈怪论吧,咱得想办法走。”
王屾说着,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琼德市委书记魏文瑞的电话。电话通了,“喂,魏书记呀。对,是我,我已经到叉子口了,带的行李很多,您看能不能派个人来接我一下呀。行,我等着,嗯,到了再说。”
王屾挂了电话,“等等吧,一会儿有人来接。”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刚才和你说的怎样?”
“啥呀?”
“就是假扮夫妻呀。”
“别胡闹了,这可是乡下,闭塞得很,你可要注意点,否则的话,那些山里的妹子会笑话你。”
李敏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很动听,“你以为我会怕呀,不答应也行,我跟你一个屋住。”
“你说啥,越说越不像话了。”
“哎呀,人家不是怕蛇吗,这山里蛇多,要是爬到我床上还不把我吓死呀。”
王屾笑了,“知道山里蛇多还敢来,你呀,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吧。”
“我偏不,我就黏上你了,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李敏一脸坏笑。
“好了,正经点,我问你呀,你不是上研究生吗,不留在北京发展,怎还回来了。”
“我是想留在北京来,爷爷和我说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就回来了。”
“为了个对象回来了?”王屾笑着摇摇头,“你们见过吗?”
“见过呀。”
“怎么样?”
“很好呀,被他吸引了,也就不回去了。”李敏一脸坏笑。
“他同意你来这个地方?”
“不知道,反正我来了。”
“你没跟他说?”
“凭啥跟他说,我愿意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那我猜着,你们不成。”
“那你给我找个呗,我很喜欢像你这样的。”
“像我这样的?呵呵,有啥好。”继而又和她开玩笑,“有机会我给你找个山里的汉子吧,很会疼老婆的。”
“是吗,我愿意,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给我找不到我就跟你。”
“跟我?我可是有妇之夫。”
“我才不管呢,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你呀你。咱不开玩笑了,和我说说,到这个地方来你是怎想的?”
“也没怎想,趁着年轻,锻炼几年。”
“就这些?”
“是呀,就这些。”
“我和你说呀,丫头,你有这个志向很好,可是不符合实际。想的和现实是有差距的,玩两天回去吧。”
“你说啥呢,那么看不起我。”李敏有点不高兴。
这时,一辆吉普车在山路上晃晃悠悠的开过来,很快停在了他们的身边,从车上下来一为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身半旧的中山装,脚下却是一双黄球鞋,上面还占了不少你泥巴,他下车就伸出双手“王市长,可把您盼来了。”
“我是王屾,您是?”
“我是营区县的书记季福来,魏书记早给我打电话了,说您今天来,有点事来晚了。”
“没事、没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敏同志,刚分到蒲谷市的大学生。”
“听说过、听说过,昨晚委书记打电话说来了位女大学生。哎呀,感谢你们到俺这穷山沟来支援俺们。”
李敏笑着,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这会儿,司机已经把行李都搬上了车。
吉普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前行,季福来一路说着感激的话,“哎呀,王市长,你们来就好了,市里多次向省里申请,也久闻您的大名,应县都成了全国文明的样板县,我就去参观过,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可我对你的印象很深。”
“是吗,你到过应县啊。”
“是啊,应县和我们这穷山沟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呀,你们那儿简直就是小香港啊。”
“呵呵,季书记,您过奖了,没您说得那么好,应县得了交通的便利才有发展的先机,我们这儿啊,要想发展,这路该修修了。”
“我们也这么想啊,也制定了发展规划,不瞒您说,就是缺钱。”
“每年不是都有扶贫款吗?”
“指望不得,粥少增多,都像饥饿的孩子,张着嗷嗷待哺的嘴巴,不给谁也不行,平均分开,一年分个十万八万的,不怕您笑话,还不够发工资的,年年这样。”
王屾听了点点头,透过车窗,看到光秃秃的山,大煞风景。季福来看到王屾在那些土山,说道,“这儿的老百姓都穷急眼了,光知道开荒,地开出了不少,增加的粮食却不多,全靠天吃饭,雨小了不行,雨小了欠收,庄家都枯死了;雨大了不行,大了这梯田都给冲毁了。可老天就不下不大不小的雨。唉!这穷了,老天也嫌弃,也不照应。”
“呵呵,季书记,看来这个家不好当啊。”
“可不是,我是没办法了。不过你来了好了,你有办法。为了争取到您先到俺县,我是到市里跑断了腿。最后啊,都坐到魏书记家不走了,他这才答应了,让您先到俺县里。你来后,县里的大小事务您说了算,我就给您当差、跑腿的,要人咱有人,全县八个乡,您随便调用,敢有不服调用者,我开了他。”
“呵呵,季书记,您这是把这副担子全部给我挑呀。”王屾笑说。
季福来笑着,“营区县就指望您了,这个穷帽子还得您摘。”
李敏偷着直乐,觉得这老头儿很好玩,憨态可掬。司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一身军装,表情严肃,也有些木讷,不善言语,到现在还没说一句话。不过车技挺好,那么陡的坡,那么直的湾,坐车的人都心惊肉跳,但人家一点也不怕,开的稳稳当当。
季福来善谈,又把司机介绍给他们,说他当兵当了八年,是志愿兵,在部队立过二等功,是咱县的武装部长,叫宋山,这辆吉普也是武装部的,以后就是您的专车,您有优先权。
叫宋山的武装部长这才回了下头,冲王屾微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又聚精会神的开他的车。
“怎么,咱县里就这一辆车啊?”李敏忍不住问。
季福来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还有辆一三零,拉东西啥的挺方便。”
李敏偷着一撇嘴,还好意思说出口。她看了一眼王屾,王屾给她使个眼色,那意思是告诉她,不能有这种神情,以免人家尴尬。李敏忙把头转向车外。前面一群羊挡住了去路,喇叭响了几声,车速慢了下来。季福来和车外的放羊老人打着招呼,“曲大爷,羊增加了不少啊。”
“福来呀,又去开会了?”
王屾听着他们的谈话,心被触动了,看来季福来是个好官呀,能和一个放羊的老头说的这样亲切,放羊的老头还直呼他的名字,看他一脸的笑,一点也不在乎。
羊群被赶开了,车慢慢的开过去了。
“季书记呀,您还是个热心肠。”
“呵呵,都很熟了,他是营村唯一的一名党员,老支书,这两年发动村里搞养殖,是县里树立的典型。”
“规模有多大,一年收入多少?”
“啥规模呀,各户都养,一年怎的收入个三千多块,是全县有名的富裕村。”
“才三千块呀?”李敏忍不住问了句,心想,还不如我一瓶香水钱呢。
“这就不少了,有些村呀,人均收入才二百多,比他们高十倍呢。”说着,他还挺自豪。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车拐过一个山梁,眼前出现一个小城镇,有商铺,还有小餐馆,空气里膻气味很浓,一条坑坑洼洼的泊油路通过镇子的中心,路面很脏,黑色的羊粪蛋蛋子稀稀落落的洒在路面上,路旁的电线杆也歪歪扭扭的,远处两处高大的房子是信用社和邮局,外面装潢是最好的,很显眼,其他房子参差不齐,高的、矮的、三三两两,散落在路两旁。也许是受地势的影响,小镇显得很拥挤,看上去人很多,这里的人有个特点,都带着斗笠,身后背个大竹筐,筐里有些菜,还有孩子,手里拿串糖葫芦,偏着个小脑袋在啃,连同鼻子下的两条青龙一起送进嘴里,小嘴里满满的,味道好像还不错。车向东拐了个弯,也就是向前有几十米,一个大院落出现在前面,都是清一色的砖屋,屋顶子都是黑色的的瓦。车爬了一个坡冲进院子里,大门怎样也没看清。院里停了一辆黑色桑塔纳,看上去还挺新。这不是有好车吗,李敏觉得这个老头儿说的有出入,这辆车不比这个破吉普子好多了,一路颠婆,浑身难受,禁不住心里抱怨,对他的好印象立刻减去了很多。
“魏书记都来了。”季福来说着,忙下了车,去给王屾打开车门。
原来这是市委书记的车啊,误解了人家,李敏心里过意不去。不容她想,车门已经打开了,赶紧下车,已经从屋里出来一群人迎了上来。
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呢子大衣的高个子走在前面。
王屾也赶紧迎过去,老远就伸出手“魏书记,您好啊。”
“王市长,您好、您好,可把你们盼来了。”他很亲热的握着手寒暄着,又把身边人一一介绍给他,赶紧让屋里。
这是个会议室,布置还说得过去,像模像样,也略微显得有些寒酸,有些土,毕竟不是他们常见的高级会议室那样豪华。欢迎仪式很热烈,市里的主要领导人,各县区的头头,营区县各乡镇的书记、乡长,总共六十多人,众人如众星捧月,那种热烈的气氛使王屾感触颇深,这比在应县受欢迎啊。魏文瑞首先致欢迎词,对王屾的到来表达了最热烈的欢迎,掌声也很热烈。
王屾也作了发言,表达了决心。
魏文瑞最后说:“经市委会决定,报省政府批准,任命王屾同志为琼德市常务副市长,主管全市的工农业发展,以营区县为改革试点……”
一个多小时的欢迎会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举行欢迎酒会。其实,季福来都安排好了,却在王屾的力争下取消了,只是吃了顿家常饭,没有喝酒。对这一点,魏文瑞很感动。饭后,两个人又谈了很长时间。
“王市长,本想把你安排到市里住,考虑到工作的方便,还是住这儿比较好,这儿条件艰苦啊,要是实在住不惯的话给我打电话,咱去市里,反正市里的宿舍和办公室也收拾好了。”
“放心吧,魏书记,就先住这儿吧,这儿的条件比我想象的要好,我刚来,先在下面摸摸情况,会尽快把发展规划拿出来交给市委讨论。”
“好啊,市委也是这么想的,市委原来的规划我也捎来了,你参考一下,不合适的地方你随便改,我的意思,以你的规划为准。”
“行,放心吧,魏书记,我会尽快的干完这项工作。”
“那好吧,明天省里有个会,我的马上走,有什么需要的话让季福来同志帮你解决。”
委书记走了,其他县市的领导也相继告辞了。临走,各县区的领导都邀请王屾到他们那儿指导工作,都很真诚。王屾一一答应了。
送走了他们,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季福来先领他们到住的地方看了看,确实还不错,屋像是刚粉刷的,雪白雪白的墙面,里面家具都是新的,王屾住的是个套间,里面挺宽敞,沙发桌椅都是新买的。李敏住了个单间。
“有些简陋,将就着住吧。”季福来抱歉的说。
“这就很好啊,不错、不错。”
“县里有食堂,以前都是中午一顿饭,现在一日三餐,不说多好,多么可口,粗茶淡饭,能吃饱,你们也可以和做饭的师傅说,随便调剂一下都可以。”
“季书记,谢谢您,您安排的这么周到。”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呀,您来帮我们发展经济。刚才,各县区的同行别提多羡慕我了,都说魏书记偏向我。”季福来笑说着。
中午炖的羊肉,还剩下不少,热了一大盆子,还有几个可口的小菜,酸酸辣辣的还很好吃,小米粥熬得也很到位,糨糊糊的,王屾喝了三碗。
吃了饭,季福来让他们好好休息,就告辞了。
回到宿舍,李敏一脸坏笑,“受宠若惊了吧,看他们都把你供起来了,我也沾沾光。”
“人家这么热情,咱还真不能混,看看这房子,这房子里的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连这台彩电也是新买的。”
“是呀,我很满足,知道吗,刚见你时,你说连电也没有,真把我吓了一跳,我还真有点怵了。”
“我看了,有电也正常不了,你没看到给咱准备了这么多蜡烛吗。”
李敏往桌上一看,还真是,有好几包。
“现在有电不?”她赶紧拉了下灯,亮着,一阵惊喜,“我赶紧充电去。”她匆匆出去了。
王屾整理着床铺,李敏又像小燕子一样飞进来了,“我来、我来,这些都是小女子干的,一个大老爷们被这些缠身怎敢干大事呀,告诉你,你任务很重呢,咱可不能白住白吃人家的。”李敏笑说。
“你的意思,担子我一个人挑,你是来监督的?”
“对呀,我就是监督的,监督你的起居生活,监督你不腐败,还监督你的作风,别出轨。我可发现了,山里漂亮的妹子可不少,见你都笑,都很多情。”
“你呀你,光留意这些,要真是找个对象,怎受得了你,谁敢要啊。”
“没人敢要是吧?,那就跟你了,让你见个便宜,一个妙龄少女,还是个处子,如仙女下凡,又风情万种。”
“你羞不羞呀,我可不敢要。”
两人说说笑笑的,很快活。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李敏出去了,王屾躺在床上上正在迷糊,李敏又来逗他,小手轻轻捏住他直挺的鼻子,咯咯笑个不停。她就像个开心果,再忧郁的人和她在一起也一定快乐。
原来她去换衣服了,下身黑色紧身裤,足蹬一双高筒棕色马靴,上身一件黄色的到膝面包服,面包服虽肥,但也挡不住她窈窕身姿。
一脸的脂粉气扑面而来,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的味道。王屾鼻子发痒,禁不住一个喷嚏,忙用手捂住,又一个喷嚏,翻身起来,“受不了了,离我远点,我过敏。”接着又一个喷嚏。
李敏忙躲开他,“你啥过敏呢?”
王屾吸了几下鼻子,抹抹眼,“你身上的怪味。”
“啥,我身上的怪味?”她抬起胳膊闻了闻,“没有啊。”
“就是你的脂粉味,太浓了,受不了。”王屾笑说着,下床来,赶紧去洗脸。
李敏明白了,“原来是这个过敏啊,”说着,出去了。
等王屾穿好衣服,她又进来了,“我洗去了。”
王屾笑看着她,“还是这样看上去清纯。”
“你喜欢我不化妆啊?”
“本来就很美,还画什么妆。”
“真的啊,那好吧,从此不化妆了。”李敏很高兴,又问,“咱现在干点啥?”
王屾想了一下,“出去逛逛呗。”
“行。”李敏很高兴,“我去拿包。”匆匆出去。
王屾穿上黑色呢子大衣,刚出屋,烧火的老韩过来了,问他晚上还加餐不。王屾忙热情地说:“不用、不用,韩大爷屋里坐吧。”
“不了、不了,你们这是要出去呀?”
“嗯,出去溜一圈。”
“那可快点回来,天黑,路不好走,走不惯,别崴了脚。”
“好的,走不远,就在门口转转。”
此时,整个县委大院静的很,他看了一下表,还不到五点,他若有所思,山里的夜晚也来得早。
“发什么呆,走呀。”李敏跨上个好看的包包,上去挽着他笑说。
王屾四周看了看,偏过头去和她小声说:“注意点影响,这可不是咱那儿。”
李敏撒开他,小嘴一撇,啥意思,以为我愿意挽着你呢,美得你。嘴上说着,还是挽住了他,“走吧。”
王屾看着她肩上的包包,“你最好把这个放下。”
李敏看着自己的包,又看着他,“挎个包不行吗?”
“不是,咱就在门口溜溜,我怕你累着,也不方便。”
“我要不要和那些山里的女人一样,背上背个大竹篓就方便了?”
“和你说呀,丫头,以后啊,你就得学会背竹篓,这叫入乡随俗。”
“还入乡随俗,我看山里的男人都穿着羊皮袄呢,你怎么不穿呢?”她真是口齿伶俐,说得王屾一时回不上言来。
“好、好,说不过你,走吧。”
两人出了县府大门,走上小街。
此时,天气有些冷,街上的人并不多。四周山的黑影越来越浓,烤地瓜的老农不时地吆喝着,“热红薯、刚出炉的热红薯。”他们走过,带着狗皮帽子的老农一脸讨好的笑,“买两个吧,刚出炉的,就像糖稀似的,很甜。”
王屾看着李敏,“吃吗?”
看着烤地瓜人黑乎乎的脏手,李敏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有一家烤栗子的,老远就闻着一股香。看到李敏好像有些不高兴,也许是刚才惹着她了,女孩子就是这样,情绪化很重,就像六月的天,还得哄哄她,忙笑说:“咱去买点栗子吧,这里的栗子很便宜,也很正宗,在咱那儿可买不着。”
这次,李敏没反对,却也没看他,跟着他过去,真的很便宜,个又大,尝了一个,也很甜。他们二十块钱买了一大包,钱却是李敏的的,因为他摸遍了全身的口袋,一分钱也没掏出来。
李敏白了他一眼,小声地说:“还不让我带包,傻眼了吧。”
“对、对、对,还是敏儿细心。”
李敏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又高兴起来,又挽住了他的胳膊,也许她有挽人胳膊的习惯,挽就挽吧,来到这儿,也够难为她的了。王屾不再拒绝,随便她挽着,一条街很快走到头,他们又买了不少核桃、苹果和梨。
“回去吧。”王屾说。
此时,的李敏兴致正高,她指着远处的山,“你看多美,就像一幅水墨画,咱去哪儿看看吧。”
一条羊肠小路伸向山口,极目远眺,这是一座四周环山的小县城,意义上说,小县城坐落的地方应该是是个山谷,山谷说平坦也不平坦,高一处第一出,就像个梯田,小县城占据地利优势,这也该算是一块最大的开阔地,走出开阔地,四周就是很深的,七横八纵的沟。可惜,沟里都干干的,一滴水也没有,罗露着红色的土和石头。半山腰处,倒是有几片绿,那是麦田,给光秃秃的山坳增添了一点生气。
顺着羊肠小路往下走着,磕磕绊绊的,李敏走得很不稳当,因为她的高底皮靴真的不合适走山路,禁不住皱了眉头,像是要打退堂鼓。
王屾看她一下眼笑说:“要是有满山的树,这沟里再有清清的水,这路全部铺上青石板,那个景就美了。”
“痴心妄想吧你,这儿光个穷山,连点恶水都没有。”她说着,小嘴一撇,也不问王屾,拉着他就往回走。
“后悔了吧,看你能在这儿坚持多长时间。”王屾笑说。
“啥意思,你小瞧我。”李敏很不满。
“那你说,咱来这儿是干什么?”
“帮他们脱贫致富呗,这还用问。”
“对呀,要想脱贫致富,该怎么做?”
“你说呢?”李敏反问。
王屾没直接回答她,“你看啊,咱刚才买的栗子多少钱一斤?”
“一块五呀。”
“那我再问你,这么好的栗子在咱那儿买多少钱一斤?”
“最少也得起八块吧,你问这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不明白呀,如果把这儿的栗子运到咱那儿去卖不就发财了吗?”
“你想得到美,这破路你运得出去吗?”李敏对他嗤之以鼻。
“对呀,这破路运不出去,那咱修路呀,把路修好不就运出去了。”
“修路得钱呀,你看这个穷地方,哪来的钱。”
“要是有钱的话,咱们来这儿干啥。”
“你是说咱们去弄钱呀。”
“对呀,这就是你的任务?”王屾笑说。
“我的任务?你还好意思笑,把这副重担压我身上,你个大老爷们干啥。”
“呵呵,走吧,跟你开玩笑呢。”王屾笑说。
吃着饭,王屾和李敏说:“今晚熬点夜,把发展规划写起来。”
“我呀,别难为我了,还是你写吧。”
“一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害怕写这个。”王屾笑着。
“笑话我是不是?”李敏用筷子指着他。
老韩头过来,笑问,“俺问一句呀,你俩是啥关系?”
“啥关系!”两人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韩大爷有点不好意思了,嘿嘿笑着,“俺是问你俩是不是……”
他伸出两个大拇指头往一块凑。
两人恍然大悟,他是问他们两个是不是两口子。
王屾差点打了呛,笑着,“韩大爷,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同志关系,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李敏敏也忍不住偷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俺看你俩在一块那么……”
他没说下去,不时道歉,出去了。
“看看吧,韩大爷误会了,以后注意点。”
李敏点点头。
这毕竟是个闭塞的地方,两个人在一块说说笑笑的,难免使人生疑。
“这么说咱俩还挺般配,韩大爷都看出来了。”李敏笑说。
“丫头片子,你才多大。”
“二十六岁,你以为还能打我几岁。”
“看不出来,我看你呢,就像十七八岁的。”
“真的吗,谢谢你的吉言。”李敏高兴起来。
李敏的屋里,王屾和她说:“主要是路:这是最关键的一环;二是封山绿化,调整种植结构,发展果品业加工;三是发展旅游业,带动山里人创收。当然,发展旅游后话,前两项完不成,后面一项也办不到。你就按这个思路写,怎么样?”
“那资金呢,如何筹集?”李敏问。
王屾想了下,“这个先不要管,咱这是发展规划大纲。”
“那好吧,我试试。”
“好,不打扰你了,我去找韩大爷聊聊天,也算是了解了解这里的情况,努力哦。”王屾说着,给她带好门,走了出来。
老韩头就在紧挨着伙房旁的一间屋里住,他兼顾看门,也许是刚忙过来,正在洗脸。
王屾敲了敲门,“韩大爷。”
老韩头忙来开门,“哎哟,王市长,快进来。”忙往屋里让,又用毛巾抹了下一旁的椅子,“快坐、快坐。”
王屾坐下来,他从抽屉里翻出一盒烟递给他。
“韩大爷别忙活,我不抽烟。”
“这么大领导还不抽烟啊,不抽烟好、不抽烟好。”看来他有点紧张,说话语无伦次,又忙着去倒水。
王屾笑着,“韩大爷,刚吃了饭,不喝水,快坐下。”
老韩头这才坐下来,习惯性的拿起一旁的烟袋,忽又想起王屾不抽烟,就又放下了,双手好像没地方搁,在大腿上来回搓着,显然是紧张。
“韩大爷,没事儿,您随便抽,咱聊聊家常。”
老韩头呵呵笑着,“烟劲大,呛着你。”
“韩大爷,您是哪个庄上的人,离这儿多远?”
“山夹坳的,不远,翻过三道山梁就到了。”
“哦,您在这儿看门多长时间了?”
“三十多年了吧,从退伍回来就在这儿。”
“您当过兵吗?”
“嘿嘿,是呀,五一年的兵,在朝鲜三年,炊事班的。”
“原来您参加过抗美援朝啊。”王屾肃然起敬。
“嘿嘿,没啥,当了一辈子做饭的,有一次给前线的战士送饭,被炮弹炸伤了腿,后来就复员了。回来后,组织上照顾,一直在这儿干着。”他说的很平淡。
“原来这样啊,”王屾点点头,愿不得看他走路有点瘸。
“韩大爷,您现在能领多少钱呢?”
提到这,老韩头看上去很满足。“不少呢,有残疾费,县里还给发工资,加起来五百多块呢。”
“那够花吗?”
“够,很够,平日里除了老伴的医药费,还节省下不少,也时常接济孩子们,孙子、孙女的学费呀都是我给他们。”老韩头说起来很自豪。
“大妈在家里住吗?”
老韩头点点头,“以前跟我在这儿,这两年回家住了,孩子们都出山打工了,她在家看孩子。”
“哦,对了,大爷,我问你,咱这儿的山为啥都光秃秃的,咋不种树吗?”
听到这些,韩大爷叹口气,“种啥树,都开成地了。不但不种,山上有棵树还看了当柴烧了,没办法,山里穷,冬天的烧柴取暖呀。”
王屾点点头,“每年地里收成好吗?”
“要是风调雨顺了还行,打得粮食够吃的,要是碰上天旱,打不了多少粮食,不够吃的,还得吃供应。”
“天旱的时候多吗?”
“怎不多,十年九旱,收成不好啊。”
“种庄稼不行咱可以种果树呀,种果树不但能把山绿化了,还能卖果子赚到钱。”
老韩头叹了口气,“唉!那些年不是没种过,也丰收了,可是卖不出去呀,都烂了,扔的满沟都是,只好又砍了,重新种庄稼。你说像咱这儿,外人进不来,咱又出不去,很愁人呢。”
“这么说,还是路的问题。”
“可不怎的,光说修路,说了多少年了还是这样,主要是没钱呀。”
“国家每年不是有扶贫款吗?不够的话,再向国家申请或是银行贷款,总会有办法的。”
韩大爷往外瞅了瞅,放低了声音,“国家每年的扶贫款还不够他们发工资的,哪来的钱修路。”
“这么说,这些年的扶贫款都让他们发工资了?”
“你说他们还能指望啥,每年就指望这点钱等米下锅呢,俺这是和你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放心吧,大爷,孩子们出去打工能挣多少钱呢?”
老韩头摇了摇头,“很难说啊,有时候干一年一分钱也拿不回来,碰上好的老板呀,三五千块钱是能挣到的,总的来说,比在家里种地强。”
王屾又点点头,“咱这个县委有多少人啊?”
老韩头摇摇头,“百八十口人吧,具体的也没数。”
就在这时,猛听到李敏的尖叫声。王屾忙跑出去,见李敏正从屋里跑出来。
“咋啦,出了啥事?”
李敏一下子扑到他怀里,“蛇,屋里有蛇,从墙缝里爬出来,”李敏满眼惊恐,小脸吓的惨白。
“你等着。”王屾扶她站好,忙往屋里跑,老韩头也跑了过来,劝慰她,“没事,都是些菜蛇,没有毒,一般也不咬人。”说着,也跑到屋里。
两人就在屋里翻找着,顺着墙找。墙基都是乱石差堆砌的,也许是年久的缘故吧,白灰都风化了,就有很多的缝隙,石头用手一扣都能动。有的缝隙还很大,有拇指宽。
老韩头边找边嘟囔:“这还走错门了,老眼昏花了?深秋了,蛇要冬眠了,所以都往屋里爬,没事的,没事的,不咬人。”
仔仔细细的找了,没有。王屾又把床上的被子抖擞了一遍,也没找着。
李敏胆战心惊的进屋来,指着墙角的一个缝隙,“就在那儿,我看的真真的,露着半截身子,昂着个头,还吐着黑色的芯子,对了,是黑色的,很粗呢。”李敏用手比划着。
“没事儿,没事儿,前几天收拾房子俺见过它,可惜又走了。放心吧,这一吓,它不会出来了。”老韩头说。
“你是说它还在墙里啊?”
“啊、不是,它只是路过,窝不在这儿呢?”老韩头说。
“啥,”李敏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不能在这儿住了。”
老韩头知道自己说多了话,忙说:“没事儿,没事儿,又不咬人,我去找竹批把洞堵上,再去拿点艾草来,它就不敢在这儿了。”老韩头说着走了出去。
其实,王屾也怕蛇,那是看见蛇的一瞬间,觉得有些瘆人,第二眼就不怕了。应该说,蛇这种东西是很胆小的,看到人就没命的窜,不管多大的蛇,这是一种很笨的动物,只是细长的身子,长得有点骇人罢了。当然,害怕蛇,这也和人们的误传有关,听到误传多了,心理上感受多了,也就怕了。
有一个例子是很好的说明。女儿两岁的时候,对啥也感兴趣。那是一个夏天的上午,我娘抱着她出去玩。我家住在村的东北上,出门十几米就是庄稼地。两岁的孩子是不甘心光在大人的怀里玩,我娘就放她下来,在人家屋后的大树荫下玩,小心的看护她,有上坡的,我娘就跟人家说话。正在说着话时,突听她的小孙女稚嫩的说话声,“大虫虫、大虫虫。”我娘猛一回头看,只见孙女的小手里抓着一条尺八长的小青蛇,小青蛇扭动着身子挣扎。我娘是怕蛇的,看见蛇头皮就发炸,吓得她冲女儿大声喊,“快扔了,快扔了!”又不敢过去,又不得不过去。女儿被她奶奶惊恐的样子吓坏了,禁不住大哭起来,小青蛇哧溜一下子从女儿的手里跑掉了,钻进了一旁的小沟里。母亲抱起女儿就往家跑,一口气跑回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女儿大哭着,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我忙从屋里跑出来问,问清了事情的原由,赶紧看女儿的小手,好好的,一点伤也没有。妻子把女儿哄的不哭了,母亲却吓得不轻,看她坐在山楂树下,双腿还发抖,不时的重复的说着,“我正在和新庭家说话,就看见她手里抓了条蛇还冲我说大虫虫、大虫虫,可把我吓坏了,新庭家也吓坏了……
从此,女儿也怕蛇了,看见蛇就跑……
王屾在屋里仔细的找着,李敏紧跟在他身后,用手拉住他的衣服,还不时的往身后看,屋里翻得乱七八槽,王屾重新给她整理着。
老韩头进来了,手里拿着锤子和竹批,还有几把艾草,艾草的味真的不好闻,有一股中草药的味道。
收拾完了,老韩头说:“没事了,没事了。”就出去了。
王屾就坐在一旁,陪着她把发展规划写完,她也不时往身后看,甚至不时低头看桌子底下。
王屾就笑她,“有那么可怕吗,看你的小脸都变色了,有个成语叫花容失色,满目恐慌,对你来说很贴切。”
“别人都这样了,你还取笑。”李敏不时拍着胸口。熬到十一点多,发展规划终于完成了。
王屾看了一遍,修改了几处,对她大加赞赏,“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比我写得好。就这样吧,明天找个地方打印出来,尽快报上去。”
李敏答应着,从包里拿出U盘,准备拷贝下来。就在王屾起身的功夫,他一回头,却看到紧挨着床腿下有一大堆东西盘在哪儿不时晃动,晃动的东西足有茶杯口粗细,他看到了硕大的蛇脑袋正在盯着他们。他来不及多想,奔过去,快如闪电,一把擒住它的头就往外拖。李敏还没明白怎回事呢,王屾已经窜到了院子了,李敏忙跟着跑了出来,看王屾擒住一条黑色的大蛇,就像玩杂技似地,还看到蛇身缠住他的腰,转眼又抖擞开,吓得她大声喊叫。
老韩头从屋里跑出来,大喊着,“别伤它,别伤它。”
其实,这时儿,王屾已经把蛇制服了,依他的手段,顷刻间就会把蛇头拧下来,他的心里也没想伤害它的意思。老韩头一瘸一拐的跑过来。
也许闻到啥气味,蛇在王屾手里更老实了,不再试图去缠他,身子垂在地上,足有五米长,碗口粗。老韩头赶紧接过来,把蛇身子挂在自己脖子上,用手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就像对自己的孩子说话,“出去这些日子怎还不认得家了,看你把客人吓着了吧。”
王屾还没来得及说啥,却见李敏又惊叫起来,她直觉得脚下有东西嗖嗖嗖的爬过,都快吓哭了。王屾箭步过去,一下子把她抱起来,李敏紧紧搂着他,浑身都成一团。王屾感觉到,她真吓哭了,有泪落到他的脸上。再往地下看,有三条擀面杖粗的蛇案首阔步,从屋里爬出来。
“别怕,别怕,他们不伤人,这是它的孩子。”老韩头满是歉意。
三条一米多长的蛇也很乖,停在老韩头脚下不再动,只是抬起蛇脑袋,吐着蛇芯子盯着老韩头。
“你们一家呀,把客人吓着了,怎就还不认得家了呢。”他絮叨着,又冲王屾说:“俺先把它们送回去,再来跟您说,你看看弄得。”
王屾冲他点点头,看到这阵势,他也有点懵。眼看着老韩头把大蛇放下来,大蛇昂着一米多高的头,还扭头看了一眼王屾,跟着老韩头爬去,很快的,四条蛇进入了老韩头的屋里。
李敏哭了,“这是蛇窝,咱快走吧。”
“没事儿,没事儿,看看怎回事再说。”王屾想把她放下来。她却不敢着地,就像孩子似的赖在大人身上。
“好了,没事了。”王屾说。
李敏这才下来,双腿着地前往地上猛瞅。
王屾笑她,“你呀,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能吓的这样。”
李敏紧紧偎依着他,寸步不离,“蛇又没在你屋里。”
“看来蛇也爱美女呀。”王屾笑说着,他领着她轻手轻脚的来到老韩头房子前,透过窗子往里瞅。只见一盆子羊肉放在地上,四条蛇在吞吃着,老韩头还拿块毛巾,挨个给它们擦着身子。好像想起什么,放下毛巾,拍拍大蛇的头,“慢慢吃。”就走出来。
“韩大爷,你还喂他们呀。”
看到他们站在门前,老韩头一愣,忙笑说:“啊、它们饿了,外面找不到那么多吃的。”又向屋里让他们,他们怎敢进去呀。
于是,老韩头关好门,三人来到了王屾的屋里。李敏还四处瞅。老韩头笑着,“姑娘,吓着了吧,没事儿,它们都通人性,不伤害人,有它们在,别的蛇也不敢来,放心吧,没有了。”
“韩大爷,这到底是怎回事儿,是你养的吗?”王屾问。
老韩头嘿嘿笑着,不否认也不承认,“怎说呢,是这样,那时我刚专业回来,上班没几天。有一天夜里啊,狂风大作,好大的雨啊,门被吹开了,我忙去关门,却看到一条黑蛇已经爬进屋里,下了我一跳。当时啊,就有擀面杖粗,一米多长。山里长大的孩子,见蛇多了,并不那么害怕。俺当时想,它爬进来可能是躲雨的。见它盘在墙角里很温顺的样子,就打消了把它弄出去的想法,关好门,就上床睡觉了。早晨醒来,它不见了,四处找也没找到。俺当时想,也许是走了,就没在意。过了两天,也是晚上,俺自个在屋里喝闷酒,当时记得是抓了只野兔的,刚炖了出来。看来这个东西也闻着香味了,不知从哪儿爬出来的,就盘在我对面,黑黑的脑袋看着我,就像见了老熟人一样,冲我吐着黑芯子。俺就把冷凉的兔心兔肝喂给它,你们猜怎着,它还真就吃了,食量还挺大,一只兔子,它吃了大半只。临睡前,我出去弄了个大竹筐,里面放上软草。它通人性似的,乖乖的爬了进去。早晨起来一看,又不见了。过了几天你们猜怎着?”
“怎样啊。”王屾问,他都听得入了入迷。
李敏也是样样紧靠着王屾,身子也不发抖了。
“当时啊,也就五六点钟,都下班了,俺去关大门,回来一看,它就在屋门口,旁边还有只肥大的兔子。当时很惊讶,它抬起头,扭动着身子,像是在向俺邀功呢。俺明白了,是它逮的,来向俺报恩呢。俺用手拍拍它的黑脑袋,就把兔子剥了,煮出来,和它分吃了。当时那个情景很好玩,它就像条狗似的跟着俺爬进爬出,吃饱了还跟俺耍着玩,缠在俺身上,身子挂在俺脖子上,还去亲俺的脸。有一晚上,俺也许喝多了,它竟钻进了俺的被窝和俺睡了一晚。”
“真的吗,你不怕吗?”李敏问。
“怕啥,它又不咬俺,大热的天,搂着个冰凉的东西还很舒服呢。自此后,隔个三天五天的,它不是弄只兔子回来就是弄只獾猪回来。它也很有灵性,早不来晚不来,都下班了,没人了它才来。”
“真的啊?”王屾笑问,他都听得入了迷。
老韩头点点头,“那时候,山上的树还不少,小动物也多,野兔啊,野猪啊,还有狼,很常见,晚上时常听见狼群嚎叫。现在是没有了,连只兔子也很少见。有一次,它竟拖回一匹大狼来,足有这么长,这么高。”老韩头用手比划着,“它也受了重伤,浑身差点被狼咬成几截,都露着白肉,俺给它敷草药,还买来消炎药给它吃,足足有三个月它没出去,总算是把伤养好了,它恢复了元气。这是偷着和你们能说,那几个月工资,俺都偷着给它割肉吃了,却害得大人孩子饿了好几天。”
“原来您对它这么好啊,为啥对它这么好呢?”李敏问。
“俺也不知道,反正是见它就很亲,跟俺亲生的孩子一样。你们见过蛇打架吗?俺见过。”
老韩头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知怎,院子里来了条大青蛇,比黑妞细些,短些,可性情很凶,不怕人,我去柴房拿柴,它就在柴房了,没防备,一下子被它缠住了,咬的我血头血脸的,俺也不甘心呀,就跟它斗,它不是缠住俺手脚嘛,俺就就地一滚,用身子去压它,用手指抠它,从柴房一直滚到院子里,这家伙劲儿还真大,缠得俺喘不上气来,两眼发黑。就在这时候,黑妞来了,扑上去和它打斗起来,大青蛇再也顾不上俺,松开俺和黑妞缠到了一块,那场打斗啊,真是惊天动地,身子立起来比屋檐都高,两条蛇身子拧的跟麻花似的。毕竟大青蛇跟俺斗了很长时间,体力不支,黑妞渐渐占了上风,忽的一下子,黑妞擒住了大青蛇的脖子,死死的咬住不放,大约一个钟头的时间,大青蛇的身子才瘫软下来,黑妞毫不客气,想吃面条似地,足足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大青蛇一点不剩的吞进了肚子。俺再到柴房一看,柴堆里有十几个雪白的蛇蛋,愿不得大青蛇那么凶,原来是怕俺想伤害它的宝宝。俺正不知如何是好,黑妞爬进来,毫不客气的把十几个蛇蛋吞进了肚子里,自此后,这个大院里除了它们,再没见过别的蛇,所以,你们放心吧。”
老韩头说着,像是口渴了,干咳了几声。
王屾忙给他倒了杯水问,“这些年,你跟黑妞的事没人发现吗?”
老韩头笑了笑,“应该没有,你们也赶巧了,它领着它的孩子回来过冬了,你们也来了。”老韩头笑呵呵的。
“那个大蛇是怎进屋的,你们一通找也没发现它呀?”李敏紧张地问。
王屾也有这个疑问。
老韩头摇了摇头,“俺也说不上来。按说屋里也没那么大的洞啊?”
听他这么说,王屾忙到李敏的屋里看,一块青石滚在一边,墙角还真有个大洞。王屾想把那块石头按上,李敏正好进来,老韩头也跟进来了。
“这家伙劲儿还挺大,钻了个大洞。”
李敏担心了,“这么不结实呀,晚上可怎住呀?”
“你住我那屋,我住这儿。”王屾说着,他把石头安好了。
老韩头早拿来了地笤帚和铁簸萁把土渣扫了出去。
李敏站在屋中间,甚至她不敢去摸一下自己的被子。也许看眼花了,老是觉得被子里有东西在动,惊叫着说:“被子里还有蛇。”
王屾正洗着手,忙拿毛巾擦着去翻被子,翻了个遍,没有,笑道,“你满眼里是蛇了,哪里有啊,自己吓唬自己。韩大爷不是说了,除了黑妞一家再也没有其他蛇了,等会儿,把你的东西搬过去,我在这无住。”
李敏咧着小嘴,“那屋我也不敢住呀。”
“那怎办。”王屾为难了。
老韩头又进来,嘿嘿笑着,“放心吧,没事啦,俺敢打包票,再也没有其他蛇了,这儿可是黑妞的地盘。刚才在屋里俺寻思着,是不是你们刚来,黑妞闻着气味不对才到这屋的,蛇的领地意识也很强。”
王屾明白了,“原来这么回事儿,它是感觉到我们侵占了它的领地?”
“应该是这样,生物课上介绍过,这么说,黑妞要是感觉得到咱是威胁,还来攻击咱。”
老韩头忙辩解道,“不会了,不会了,刚才俺已经和它说了。”
“你和它说了,它会听你的?”王屾笑问。
“会的,会的,县府这么多人,俺和它说了个遍,它就从没吓唬过谁的。”
李敏看着老韩头,她是哭笑不得,这真是奇事了,蛇还能听懂人语啊。
“这样,今晚俺看着它们,你们放心吧,就是有个事儿还求你们。”
“韩大爷,您说。”
“求您们还得保密,要是让季书记知道了,他们会……”老韩头没说下去。
“我知道了,放心吧,韩大爷,我们谁也不会告诉,但是请你看好它们,这么大的蛇会伤人的。”
“俺知道,谢谢你们,俺走了,你们放心睡吧。”
李敏看着王屾,“咱去找家旅馆吧?”
“刚才咱们转了一圈,哪里有啥旅馆呀。”
“我可是真不敢一人住,杀了我也不敢。”
王屾想着,“要不咱明天换个地方?”
“就这么个院子,在那屋住还不一样。”
“也是。”王屾搔着头,“这还真是个事儿。”
快十一点了,李敏还赖在王屾的屋里不肯走,看来她也困了,禁不住打哈欠。
“要不这样吧,你到我床上睡会儿。”
“那你睡哪儿呀?”李敏看着他。看来,她实在熬不下去了。
“我就在这儿看着你,行了吧。”
李敏这才上床来,看来,她实在太困了,衣服也没脱,就躺在床上。
王屾摇了摇头,过去帮她把鞋子脱了,又给她脱下外套,伸开被子给她盖好,自己去她屋里抱了床被子在沙发上躺了下来,顺手拉灭了灯。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恍惚中,忽听到细细碎碎的响声,他猛地惊醒,顺手拉开了灯,一截黑尾巴在床下一闪。再快也快不过王屾,他一把揪出来一抖擞,猛地掐住蛇的七寸。还有一条在墙缝里一露出半截身子,眼到手到,他一个转身,又擒住蛇七寸把它拖出来,两条蛇在他手里很老实,就像两截烂麻绳耷拉在地上,一点生气也没有。
王屾仔细的搜寻着床上,他是怕蛇咬伤了李敏。轻轻地揭开被子,还真就发现了李敏身下的黑身子,他出手如闪电,把蛇从李敏身下拖出来,蛇翻身来咬他,他往地下一掷,再设还没有落地的刹那,两只手指已擒住蛇头。凭他的身手,对付几条蛇就像常人玩弄几条蚯蚓。
他又仔细搜寻了一番,确信没有了,他没敢惊动李敏,拖着三条蛇去找老韩头。
他叫了会儿门,老韩头才给他开了门。
“您看,韩大爷,这三条蛇又跑我屋里了。”
看着王屾手里的蛇,老韩头吃了一惊。忙进里屋往墙角看,那条大蛇还在,正从竹篾里深处大脑袋凶狠的看着王屾。
王屾把三条蛇放地上,只是在它们身上轻轻点了几下,三条蛇又活蹦乱跳出来,亟不可待的爬进竹篾。
黑妞却不时的冲王屾发威,吐着长长的黑信子,身子探出一米多来,向后绷直,那就是进攻的信号。
老韩头骂着,“你这个畜生,这是自家人,不想活了。”过去照着蛇脑袋就是两巴掌。
黑妞猛地缩回了脑袋,蛇信子从竹篾的缝隙里探出来。老汉头有抱歉的问王屾,“没咬着你吧,俺刚打了会儿盹,它不敢去,让自己的孩子去谈个虚实,这个家伙。”
王屾笑了,心想,只要不伤人就行,“没事儿,看来它们不欢迎我们住这儿。”
老韩头乐呵呵的,“去睡吧,俺已经让它们闻了你们的气味,看来它们不放心。”
“韩大爷,我问你,这是无毒蛇吗,我觉得有点像毒蛇。”
“王市长,您眼力不错,不瞒您说,是毒蛇不是毒蛇俺也说不清,咱这儿青蛇多,还有土黄色的,红脖子的,像它们一家子这样的黑蛇不多。”
“呵呵,韩大爷,你能和蛇平安相处,使我意外,看来它还真怕你。”
“呵呵,王市长啊,不瞒您说,俺把它们一家子送到深山里不是一次了,可是咱这儿的环境不好,除了石头啥也没有,它们没栖身之处,都又回来了,俺也没办法,相处久了,唉!”老韩头叹着气。
“没事,这很好了,过几年呀,咱们山上多种树,也给它恢复家园,我去睡了。”
老韩头看起来对他很感激,把他送出来,“放心睡吧。”
回到屋里,李敏还睡的香,但是,刚才的情形使他不敢让她一个人睡在床上。
刚才,她是睡熟了,万一醒了,还不把她吓出毛病来,反正都穿着衣服,她也不是那样忸怩的女孩,只要心正,没有邪念,在一块睡又如何。想到这儿,他把外衣脱了,和衣上了床,把被子给她掖好,自己平躺在她的一边。也许真的困了,迷迷糊糊的就进入了梦乡……
王屾睡觉是很警惕的,一点声响就能惊动他。猛地惊醒,抬头探听,原来是院子里风吹树叶的声音,和蛇的细碎声有点像。他松了口气,却见李敏紧紧地抱着他,偎依在他的怀里睡的很香。他没敢动,甚至大气也不敢喘,又轻轻闭上了眼镜。李敏动了下,就像只小猫,越发紧挨着他。
窗外已经渐渐发白了,王屾也不想睡了,小心的想翻身起来。
李敏却睁开了眼睛,“再睡会儿吧。”
“原来你醒了,还这样紧靠我,起来了,让别人看见。”
“我不吗,我愿意这样睡。”说着,一下子趴在他的身上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王屾和她小声开玩笑,“我可是对你垂涎三尺,小心点。”
“那你来呀,别骗我,我也不怕,你不会那样做。”
“为什么,你敢这么肯定?”
李敏抬起头来看着他,凑在他耳朵上说:“你要是想的话,昨晚就可以。而且,我也不会拒绝。”
“羞不羞呀,起来了,老韩头要是来叫吃饭看见,那可不好了。”
李敏双手捧着他的脸,使劲的亲了两下,翻身下来,“起吧。”
王屾起来,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李敏脸上满是幸福感,又想着,要是爷爷当时说,自己马上回来,这个男人真属于自己了。现在,她好悔,多好的男人,这是她见过最入眼的男人,长的如此帅,使人入迷,又干干净净,和和气气,一言一行摄人心魂,他的身上好像有一股说不出的魅力,就像新生婴儿纯净的心,一尘不染。想着,心里那个美。其实,作为学生物的博士,她是专门研究动物的,能怕那几条蛇?当然,他是不知道自己学啥的,在他面前,她不过是使了个小伎俩,那就是找借口亲近他。她成功了,很得意。
不过,昨晚王屾抓蛇的情形,她是至今不忘,那是怎样的伸手啊,就像玩杂技似的,还能把三条蛇治得服服贴贴,蛇在他手里没了脾气,就像三根烂草绳,真叫绝。
他或是为了自己急了眼,甘心冒险。这样想着,她心里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