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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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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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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秘书》连载

第三十四章 欲念里满是谎言 苦身世不忘前恩

再说,黄安然的一番话,王屾并不相信,不管他说得多么煽情,对他还是了解的,如果高书记退了,他绝不会这么拖着,以他现在的地位,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之所以这么纠结,并不是纠结他和秀琴之间的感情,而是那颗一心往上走的欲念,官对他的诱惑超过一切,做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他是不满足的,他的眼睛一直往上看,现在弄出这种可怜楚楚的样子,无非是在演戏。可分在谁面前演,既然他愿意演,那就配合吧,王屾微微点点头,脸上满是同情,“是这样啊,这么复杂。”

黄安然满脸苦相,叹了口气,“唉,哪有这样的事啊,我心灰意冷了,要不是看在高书记的面上,我说啥也得退缩了,受不了了,她没意,我还干嘛死皮赖脸的,传出去都抬不起头来。算了,不说了,听说你在那边干得还不错?”

“不错啥,要啥啥没有,还没累死我。”

“王屾啊,说实话,我太羡慕你了,你到哪里都光鲜,省劳模的光环也戴上了。”

“快别说了,给人家拉磨,自己连草料也带着,人家还不给个甜枣,偷着和你说,我和你嫂子那点积蓄都赔进去了,你说这是啥事。”王屾苦笑着。

“我也愿意这样,可没你这样的头脑。弄了个开发区,窝做好了,可没有鸟肯来,求爷爷考奶奶来了,扎一头就飞走了,真是烦死我了,再加上还有这档子事,唉,人呀,不走运了,喝口凉水就塞牙,愁得我,这头发一揪一大把,马上就要谢顶了。”黄安然说着,就了一把头发给王屾看,还真就抓下了十几根。

王屾就劝着,“慢慢来,别着急,上半年不是有几十家企业有来投资的意向吗?”

“不是怎的,不合乎手续的还走后门。可现在,给他们提供了那么好的条件,甚至免税三年,却都走了,拉也拉不住,真是邪门了。”

“我给你把把脉呀,你从内部找找原因。”

“从内部找原因,啥意思?”

“这你还不明白,慢慢想吧。咱还是说说你和秀琴的事吧,你到底有啥想法?”

“有啥想法?你说的,慢慢来吧,不过我是不抱希望了,碍于面子,我不想都难堪。”

“我理解,其实呀,我还是真有心撮合你们,就怕适得其反,好心办坏事,等等也好,这事儿急不得,看是否有转机。”

黄安然点点头,“王屾,说实在的,和你在一块儿,我心里特踏实,你就想根定海神针,啥棘手的事儿,你也是那么从容,不像我,遇事像没头的苍蝇乱扑乱撞。”

“呵呵,把我说神了,我快翘尾巴了。说到底呀,我没有你那么敏感,就像块木头,反应不灵敏,不像你呀,感觉灵敏,能防范未然。”

“别笑话我了,你还嫌我不够苦怎的。”

“啥苦呀,苦是甜的开始,会好的。”

“王屾说的对,有苦就有甜吗。”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高长河推门进来接话道。

两人赶紧站起来。他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

“安然啊,趁着王屾在,取取经,好好让他给你把把脉,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依我看,就现在这形势,应县熬不过明年,这面旗帜就得倒。”

黄安然应着,“我正在向王市长请教。”

高长河点点头,“王屾也不是外人,还有你和秀琴的事儿,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这样不死不活的的也不是个事。”

“高书记,我真的摸不透,也不知哪儿做错了,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想找她谈谈,她也不给我机会,我听王屾的,还是冷处理好。”

“冷处理?”高长河看着王屾。

“哦,是这样,安然也和我说了,他很为难,找不到问题的症结,还是给两人时间,让他们好好想想,不能逼太紧了,逼得太紧反而不好,让他们放松下来,心情放松了才能正确面对,正确选择。”

高长河点点头,“好吧,安然,既然秀琴不愿见你,你就别强见她了,过年了,先把这事儿放下,彼此都放松一下,好好想想你和秀琴的事儿。”

黄安然点着头。

“但是,工作上的事儿不能放松。明年,怎样尽快扭转工作上的被动局面,尽快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

黄安然应着,“嗯,我会尽快找出问题症结,理顺工作关系。”

“那就这样吧,让李宁陪你们吃顿饭就回去好好歇歇,过个舒心年,我还有个走访,就不陪你们了。”

两人应着。

再说李宁,他楼上楼下的找李敏,还给她打电话,她却不接,像是在静音上。他整个大楼跑了个遍,说啥也没想到她在殷秀琴的办公室里。

原来,殷秀琴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李敏上来找王屾,看殷秀琴心情不好,就陪她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殷部长,这是怎啦?”李敏小心地问。

殷秀琴苦笑了一下,“叫我秀芹姐就行,跟着王屾很好吧。”

李敏笑着点点头,“就是很累,整天一身臭汗,你不知道,他和那些民工飙着干,上来劲儿,衣服一脱,光这个膀子,挑着两篮子灰土是一路小跑,一筐土足有一百多斤呢,没有几个能挑得起来的。”

“是吗?”殷秀琴笑了。

“可不是,你是不知道,人家已经认输了,他还是那样干,简直是个傻楞子,两个肩膀都压肿了,回去还得我给他上冷敷,别看他挺精明的,有时候就是一根筋,气死个人。”

“我看你比以前也黑了。”

“能不黑吗,每天化妆品都来不及,就被他拖着去工地,这时间长了,我也懒得化妆了,化了也白搭,工地上转一圈,脸上能洗下二两土来。”

“别抱怨,其实呀,我还挺羡慕你的,实实在在的干点工作,累点怕啥,心情舒畅就好,你可要珍惜这个机会,跟他好好学学,将会受益终生。”

“我爷爷也是跟我这么说,”李敏笑着,“其实呀,秀敏姐,就像你说的,跟着他干,虽然累,心里很踏实,心情也很好,和你说,从小我吃饭就不好,跟着他这几个月,饭量大增,吃啥也香,吃这么多东西,光怕发胖,可回来一称,减了三斤。”

看着李敏那个高兴劲儿,秀琴心里那个酸呀,就像喝了满肚子醋,真是羡慕她了。

“秀芹姐,偷着和你说,你说他多傻吧,去人家那儿才几个月,家里的存款都赔上了,就是那个阿花的事儿,以前我跟你说过的,救了人家,把人家送家了,口袋里的钱都给人家了,打车票的钱都没有了,害得我陪他走了几十里的山路,脚上都起泡了。还有啊,他四处筹钱,害得我爷爷也给他捐了一百万,和他去挂职,我是赔大了,每月才二千多块钱的工资,就是干到退休,我也挣不回来我家的捐款。”别看她这样说着,听着是埋怨,心情却特好。

是啊,钱是什么,干一份有益的事业比什么都好。

“你爷爷还真听他的,让他捐他就捐呀?”殷秀琴笑问。

“秀芹姐,你不知道,我爷爷可听他的了,简直拿他的话当圣旨,我回家刚说了个捐字,缘由都没说清楚,一听是他要的,我爷爷二话没说,想都没想,打电话给财务就开出一百万的一张支票来。”

“看来你爷爷对他很信任他。”

“可不是,我爷爷说,要是没有他就没有我家的现在,别说一百万,就是把整个家族企业都给他也抵偿不了他对我家的恩情。”

“是吗,你爷爷真这么说的?”殷秀琴很惊奇。

李敏点点头,“就这么说的,还时常告诫我爸和我叔,啥时候也不忘了报恩。”

殷秀琴点点头,“他做事就是这样的结果。”

殷秀琴和李敏正说着,李宁门也不敲门,忽的推门就进来,“来了也不找我,害得我好找。”

李敏白了他一眼,“来了为啥找你呀,你是我什么人。”

李宁有点尴尬,“秀芹姐,你看她,说话多噎人呀,还和我没啥关系,谁不知道咱俩在谈恋爱。”说着,紧挨着她坐下。

李敏神经质似的弹跳起来,“干什么,耍流氓呀,这可不是地方。”

李宁只好往一旁挪了挪屁股,李敏这才重新坐下,白了他一眼,“好好的心情让你破坏了,讨厌。”

殷秀琴笑着,“人家李宁对你可一片真心,为你的事没少操心呢,你的关系可是他给你办的,市府就留下了你一个,还不感谢人家。”

“感谢他,我还没找他呢,我的关系好好的暂存在人才中心,他倒好,不经我同意,给我办实了,省政府进不去了。”

“真的,我怎知道这样。”李宁还真信了。

李敏哈哈一笑,“看你个傻样,还给高书记当秘书,逗你玩都当真。”

“我说就是,真要在省府住下,关系早存在省人才中心了。”李宁舒了一口气,又转向李敏,“姐,有啥好位置可给敏儿留着。”

“你叫我啥,敏儿?敏儿是你叫的,没脸没皮。”李敏说着他。

李宁嘿嘿笑着。

殷秀琴忙给他解围,“看来他是被你迷了心窍了,他平常可不是个好说笑的人,甚至让外人看着有点冷。但是,看到你,就像火烧了猴子屁股似的,欢喜的的不知怎好了。”

“姐,怎这样形容呢。”李宁更不好意思了,有点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甚至双手不知往哪里放了。

看他的样子,李敏扑哧一声笑了。

李宁匆忙站起来落荒而逃,出了门又折回来,“我去安排饭,姐,你陪着李敏。”说完,带上了门。

殷秀琴脸上有了笑,“看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你面前羞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感情这东西真是难以捉摸。不过,我觉得你们不错,又都姓李,这就是缘分,而且越看越觉得你们有夫妻相。”

“姐,我可没看出来。”李敏说。

“难道你对他没有一点好感?”

“也不是,姐,就是觉得他没点正行,没点主见,跟个太监一样。”

“可不能这么看,他可是咱市的一支笔,南开大学毕业的,在学校就是团支部书记,学生会主席,了不得啊,又一表人才,我不是替他说话,追他的女孩子不少,甚至比你漂亮的也不在少数。可是他都看不上,说没有感觉,却对你情有独钟。我看很好啊,你们很合适。”

李敏摇了摇头,“我没看出来,对他印象也不好。”

“以后你们多相处,相处多了就发现他的优点了。”殷秀琴说着,忽而又笑了,“你看我是不是成了媒婆了?”

李敏笑着点点头,“还真有点。”

“媒婆好啊,成人之美,我愿意当这个媒婆,尽力的撮合你们,以后你们的好好感谢我。”

“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实话,对他我还真没有多少感觉,不过还是谢谢你。”

“慢慢相处吧,相处一段时间,有感觉了咱再说。”

李敏笑而不语,低声问,“姐,你觉得他和王市长比有啥差距?”

“王市长?”殷秀琴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就是王屾啊。”李敏笑说。

殷秀琴一惊,“你拿他们俩比?”

“是啊,我觉得王屾身上的很多东西他都没有。”

“是吗。”殷秀琴笑了,“如果你拿王屾跟他比的话,他还真危险了。”

李敏笑问不语。

“和他在一块儿这么长时间,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李敏看着她想了想,“怎说呢,他正直、和蔼、待人亲切,有时还又不失幽默,再棘手的问题到了他手里就简单了,迎刃而解。而且,他没有官架子,对谁都一样,富有同情心,乐于助人,他还、还……”

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还有点脸红,好像呼吸都有点急促了。

殷秀琴盯着她笑了,“在你眼里他有这么多优点啊,愿不得你瞧不上李宁,也难怪,以他为标准找对象有点难。”

“姐,你也这么因为呀。其实,我后悔死了,不瞒你说,我还在大学时爷爷就跟我提到过他。可是,我没在意就错过了。”

“真的啊。”殷秀琴又是一惊,看来对他钟情的不但是自己啊。

“真的,我那时正在准备博士论文,”李敏说着,甚是懊悔。

“你对他还有想法吧?”李敏脸红了,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可能了,他都结婚了。而且,很快就有孩子了,他家嫂子也很漂亮,很有气质,看得出来,他们很恩爱,感情很好,我就是有心也不一定插进去。”

听了她的话,殷秀琴神情凝重,不错,很难插进去,自己现在不还是抱着这个幻想吗。而且,还不择手段怀了他的孩子,走到这一步,当初的惊喜早已经荡然无存;弄到这一步,她真的不知怎做了。这个愁啊,使她夜不能寐,但还是死死抱住那点飘渺的幻想。

就在这时,有敲门声。“进来。”殷秀琴习惯性地说了一句。

门开了,黄安然和王屾走了进来。“你在这儿呀,刚才李宁找你来?”王屾说笑着,冲殷秀琴点点头。

李敏笑笑,站起来和黄安然打招呼。

殷秀琴也站起来,指着沙发,“你们坐吧,李宁去安排饭了。”她看了王屾一眼,眼神有点慌,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却一眼没看黄安然,她从从茶几上拿出纸杯,那意思想给他们沏茶。

王屾忙制止,“算了,喝了不少了。这样,你们坐会儿,我去看看伯母,来了两三趟了也没去看望他老人家。”他笑说着,站起身来。

李敏一时没明白过来,王屾看着她,“咱一块去吧。”

李敏这才懂了,站起来跟着他向外走。

殷秀琴和黄安然送他们到门口,目送他们下楼。

楼的出口处,李敏小声说:“你是撮合他们?”

“还没笨到家,这才明白过来呀。”

“那也不能这么快,屁股没坐稳就走啊,有点不礼貌。”

“还行啊,不快走,能说啥,多尴尬。”

两人小声说着走出了大楼,“咱是不是买点啥?”李敏说。

“都买好了,在车上。”

“你是有备而来呀。”李敏笑说。她就欣赏王屾这一点,啥事也能考虑到别人前面。

殷秀琴和黄安然两个人在一块,气氛显得沉闷,有点形同陌路的感觉。黄安然刚要开口,殷秀琴截断他的话,“啥也别说,按以前说好的,给对方一段时间考虑,到时候再说。”

“我也没想说啥,只是在他们面前别对我这么冷漠,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咱们也算是同事,就把我当同事看吧,这层关系先抛开。”

殷秀琴瞅了他一眼没有做声。门忽的一下子被推开,李宁闯了进来,看到他们俩,觉得有些冒失,笑问了句,“李敏呢?”

“她和王屾去看伯母了,是不是来叫吃饭?”黄安然站起来笑说。

李宁点点头,“不过,还有时间,你们可以再谈一会儿。”

殷秀琴站起来,“也不早了,走吧。”

饭安排在市宾馆,气氛并不那么热烈,是各怀心事,要不是王屾从中调和,气氛还沉闷。这一次安排饭,李宁是用了心的,菜数量不多,却很精。而且,都是李敏喜欢吃的。吃饭时,他不时地给李敏夹菜,就他最高兴了,笑一直在脸上,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李敏。

李敏却显得不屑一顾,甚至还有些烦。但是,当着几个人的面不好表现出来。

王屾给殷秀琴加了几筷子菜,最后给她夹了块海鱼,还把一根刺夹出来,笑说:“多吃点鱼,吃鱼好。”

殷秀琴看他一眼,好像很激动,拿筷子的手都有点颤。很长时间了,第一次和他紧挨着坐着,第一次吃他夹得菜,心里很激动,堵在心口的东西没了,也一下子豁亮了,浑身舒畅,喘口气都感觉舒服。

虽然,黄安然坐在她左面,却一直没敢给她夹菜。这顿饭好像都吃得很小心,没有太多的说笑,基本上是用眼神交换意见。

李敏却大大方方的给王屾夹菜,嘴里还说:“王市长,这么好的东西可多吃点,在咱那儿,半年也吃不上一回,别糟蹋了。”

这使李宁觉得有些不自在,又说不出来……

吃过饭后,他们直接告辞了。

李敏开着车,第一句话就说:“这个李宁太讨厌了,跟膏药一样。”

“人家不是喜欢你吗,要是我也这样。”王屾笑说。

“可是我不喜欢他,以后在我面前少提他。”

“你真不喜欢他呀?”

“不喜欢,看他那德行。”

“我看人家不错,不要眼光太高了,机不可失。”

李敏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是不是吃人家的饭就替人家说好话了,你也太不值钱了吧。”

“啥,你是说我得嘴不值钱啊。”王屾笑了,“丫头,我说的可不都为了他,也为了你,你想好了,以后可别后悔。”

“好了,别说得那么好听,说他好,我怎就没发现他一点好呢。”

“那是你眼光太高,咱先不说条件,论条件你也挑不出毛病来,咱也不说长相,长相更没的说,标准的帅小伙。咱就说为人,整个市府这么多人,我还没听到谁说他有啥缺点,否则也不可能给高书记干上秘书,对不对,他前途无量啊,这是很难得的,遇上他算你的福分,可遇不可求。我可以这么说,你要是错过了,以后百分之百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那他跟你比怎样?”

“跟我比?跟我比啥?和你说,某些方面他可比我好多了,我绝不是恭维话,你要是不听我的,你就后悔吧你。”

“行,看在你的面子先跟他画个杠,处处再说。”

“算你识相。”王屾很高兴。

“我看你怎这么高兴啊,得了他啥好处还是怕我粘上你,好不容易把我送出去了才这样高兴?”

“看你都想哪里去了,我还怕你粘我呀,巴不得你粘着我呢。”

“真心话?”李敏高兴起来。

他们一路高高兴兴说笑着。黄安然一路上却紧缩眉头。今天,他觉得很丢面子,比所有人矮了三分。他就想不通了,为什么和王屾在一起,自己总是被忽视呢?自己和他到底差在哪里。论职务,自己是实权,他不过是弄了个挂职的虚头衔,自己要是想要可手到擒来,一个电话就行。这个谁都明白;论长相,自己和他也差不到哪里去呀。为何殷秀琴不爱,而对他那么偏爱,夹几筷子菜还那么激动,还有点语无伦次。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还觉得自己心里太龌龊,不该有那样的想法。想殷秀琴在应县时,不说他们是对头也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呢?也别说,这王屾也太会招女人喜欢了,没看那个李敏吗,在他面前说话那么随意。看来,他真有讨女人喜欢的地方。自己呢,在女人面前是不是太严肃了,放不开?他摇了摇头,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拖着吧,拖着对自己未必然不是一件好事儿,等高老头退了,她就是愿意自己还不愿意呢。还没结婚就让自己戴绿帽子,奇耻大辱,这事儿外面误会着,以为是自己的,假若知道了真相,门都出不来。又想殷秀琴也不是随便的人,怎就做出了随便的事,还不偷着解决掉,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谁有这样大的魔力使她搭上一生,是谁呢?车都停在县委大院了,他还在想,要不是舒达下车来打开车门子,王屾站在一边喊他,他还回不过神来。

于是,赶紧下车来。

“黄书记,今晚在我家吃,咱好好聊聊。”

“不了,我得回家一趟,家里有点事儿,已经给我打了好几遍电话了。”

“那你回来后咱再聚。”

这时候,李敏已经把后备箱里的栗子、核桃和红枣都拿了下来。

王屾笑说:“这是捎回来的特产,你尝尝。”

“还给我这些呀。”黄安然很高兴。不管怎说,这是人家眼里有你,这比什么都重要,舒达把东西放到了后备箱里。

“谢谢你还想着我,后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咱再聚。”黄安然笑说。

王屾刚拐进宿舍区,就见刘畅站在大门口朝他这边望,分明是在等他。

王屾紧走几步,“天这么冷,你站在这儿干啥。”

“你的破车呢?”刘畅笑问。

“李敏开回去了。”说着,两人进屋来,“刘萍还没回来呀?”

刘畅摇了摇头,“刚才打电话来问咱啥时回家呢。”

王屾看着她,“是不是很想回你家里过年啊?”

刘畅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听你的。”

“那这样,咱先去我家走一趟,再回你家过年。”

“真的?”刘畅有点不相信。

“真的啊。”王屾眉毛一挑,满脸的笑。

“那你爹娘愿意啊,按说,应该到你家过年。”

“我爹娘开明,没那么多事儿。要不这样,先去我家住两天,咱再去你家。”

刘畅很高兴的答应了,“老公啊,按农村说得,咱有点不孝,自从结婚时见了公公婆婆一面,大半年了,咱也没回去一趟,这趟回去,多给他们留下点钱,还有弟妹,他们在家里照顾爹娘,咱应该补偿。”

王屾点点头,“老婆,你考虑得很周到,咱还有多少钱?”

“我的折上八千多,你的折上可能比我还多,我也没去银行看。”李敏说着,去里屋把两个存折拿出来给他看。

“我去提出来。”王屾接过来说。

“多提点,我算计着俺家和你家不少于八千,提我折上的。”

“现在还分你我呀。”王屾笑说她,把存折装口袋里出去了。

零零落落的鞭炮声预示着新年马上就要到来了。大冷的天,街上人却很多,自行车流一浪接一浪,公路两边买鞭炮的都扎了窝棚,案子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鞭炮,叫卖声彼此起伏,“东来的、西往的,看看咱这不响的。”说着,手提一串鞭炮放起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后,立刻拥上去一群人抢着买。临边的摊点人少了,赶紧大声吆喝,放鞭炮招揽客人。

王屾看着,禁不住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一大早的饭也不吃就上集,挤在买鞭炮的人群里,就是为了抢几个不响的鞭,鞭炮还响着呢,已经双手抱着头挤在放鞭人的旁边跃跃欲试。刚响完,和他一样穿着破衣烂衫的孩子一窝蜂似的扑上去抢。为抢一个鞭还大打出手,滚在地上,弄一身的土。

触景生情,想着,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伸不直的中指勾起了他的回忆。为了抢一个鞭,鞭还没响完就冲上去。没想到,等他把鞭抓在手里还没来得及高兴,鞭却在他手里响了,一股巨疼来,满手的血,疼得他哇哇大哭,所有人围着他看,没人管他。

最后,一个背着竹筐的老头儿摘下脖子上的围巾抱住他的手,又抱起他挤出人群。他还没明白过怎回事来,老头儿已经走出了集市,他走的是如此的快,就像是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一座茅屋里。

大冷的天,茅屋里却很暖和。这个地方是很熟的,他割草时经常来这儿。这个老头儿也挺熟,就是从没和他说过话。他是个怪老头儿,长年累月住在荒野中、林子边,也不和村里人来往。村里人都说他有疯病,谁见了谁躲。养父母不止一次的和他说,别靠近他,他会吃小孩的。因此,从小就怕他,就是上坡也绕着走。可是,他好奇呀,忍不住的偷偷接近他的小屋窥看,也并没发现啥异常。怪老头儿对他视而不见,该干啥干啥,来的次数多了,也胆大了,何况他这儿的草格外多,格外厚,一会儿工夫就能割一包袱。有时渴了,他还跟老头儿要水喝。老头儿看他一眼,也不说话,指指水瓮,他就会自己拿起水瓢,他喝完水,抹抹小嘴,撇他一眼,慢慢地走出小屋。他就纳闷,这老头儿,天天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着个眼也不知在干什么。

在村里,小伙伴都叫他要孩子。起初,他并不只要孩子是怎回事儿。上学了才知要孩子就是要来的孩子,爹娘不是亲的。这个他感受得到,爹娘没有别的孩子,就他一个,对他不好,更不亲,很少和他说话。就是给他口饭吃,五六岁时就给他个小筐让他割草挖菜喂猪。等到几年后有了弟妹,对他更不好了,时常把他关在门外不让他回家,爹还撵他。他不走,就打他,不给他吃的。他没有办法,只好到怪老头这儿。他很乖,帮怪老头儿打水、做饭,整理屋子,扫院子。怪老头儿也很少和他说话,却不撵他,还给他饭吃,给他交学费。有时没事儿,他就跟着怪老头儿学打坐,怪老头儿屋里的墙上很多画,画上的人都打坐,画上也有些字儿,上到五年级时,他大部分都认识了。

以后啊,就跟着怪老头儿了。怪老头儿开了很多荒地,只有放学后和星期天才允许他帮他干活,平日里对他的学习看得很紧,每天的作业都检查,一个字写不好,他用手一指,他自觉写十遍。光学课本上的还不行,老头儿拿了些线装书让他读,让他背,让他领会。他也聪明,学得快,领会的深。老头儿啥也不说,一个手势,大晚上的就得跟他散步,说是散步,比平常人跑的都快。开始跟不上,往往被拉下很远,过了些日子勉强能跟上,他是根据打坐时呼气吸气的规律,融会贯通,只觉得跑起来轻飘飘的。他不记得怪老头儿和他说过一句话,每次交流都是手势和眼神。有时候,他就认为他是个哑巴。到了初中,村里很多孩子都不上学,怪老头儿却非要他上。上完初中上高中。以后啊,他把怪老头当亲生父亲看待。虽说养父母也不再排斥他,甚至几次来叫他回家,还给他钱,他却不愿意回去,把怪老头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高中毕业,他毫无悬念的上了大学。就在他拿到通知书后,怪老头儿却离奇地消失了。那是吃了晚饭后,爷俩再去散步,一个愣神没跟上,他找了一晚上也没找着他。等他回到家,炕上放着很多书和钱。他知道他会写字的,毛笔字写的很好,却没给他留下一句话。那些书,他已经烂熟于心,小心的用纸包好,放在以一个羊皮袋里,走到哪里也带着。那些开荒地,养父母种着,还有那三间茅草屋,都成了养父母的。

养父母待他也比以前好多了,上大学花的钱大部分是他们供应的,他却对他们没有多少感情。虽说他不是个记仇的人。但是,小时候不让他进家门的情景却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怪老头师傅已经离开他很多年了。但他觉得他一定还活着,他甚至以为怪老头师傅是个神,虽然他是个无神论者……

一时想了很多,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使他回过神来,他匆匆向银行走去。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从哪里来的,他一点印象也没有,村里人也没有谁说得清。养父母也不护,告诉他,当时,因为两年多没有孩子,很着急,找个算命的,说是抱养个孩子冲冲喜。没多久,有人就抱着你送上门来,甚至话也没说几句,背着半口袋地瓜干就走了,又是晚上,也没看清长得啥样,更不知道她是哪儿的。

银行里,人并不多,很快的,他就取出了八千块钱。是从自己的折上取得,折上还剩三千多。揣上钱他就往家赶,心思可没有平静下来。现在,养父母对他好了,弟妹对她也笑脸相迎了。可是和他们亲不起来,更不愿意回去。当然,他从没和刘畅说起过这些,倒是刘畅光埋怨他和家里人不亲。能说啥呢,又能亲起来吗。这些年,一年也就回去一两趟,都是匆匆去,吃顿饭就回来,住下的时候很少。

回到家里,李敏来了,在厨房帮刘畅做饭,不像是要走的样子,见到王屾笑说:“给你送来一辆好车,那破玩意儿开回去和你身份不符,让人家笑话。”

“就门口那辆新车吗,我还以为谁来了呢,原来是你开来的。”王屾笑说。

“看人家李敏为你想得多周到。”刘畅也笑说。

“可是我不能用,还是用那辆旧点的车好。”

“你是不是怕人说闲话呀?也就是你,现在,一个科级领导就有辆好车,何况你个堂堂副市长。”李敏笑说着,把炒好的菜放到桌上。

“我这个副市长啊,有名无实,等吃了饭,还是把我那辆车换回来,咱不出那个风头。”

“你看你,李敏也是一片好心,再让人家换回来。”刘畅劝着。

“我嫂子都这么说了,就你不开窍。”

但是不管怎说,王屾还是换回了那辆旧点的桑塔纳。

第二天一大早,王屾就带着刘畅回了老家。养父母知道他们要回来,还专门把村里的大厨请了来,家里就像娶媳妇似的热热闹闹。县里、镇里的领导早就等在家里了,这使王屾深感意外,又不好说啥。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要惊动当地的领导,甚至村里的干部也别告诉,没想到他们还是都来了。

养父母浑身一身新,脸上都是笑,看到他们的车来,早有人跑回家里送信。于是,胡同里挤满了人,养父母和县里镇里的领导等在门口。刚下车,噼里啪啦的鞭炮就响起来。亲切的寒暄握手。李敏看婆婆那个亲呀,亲自上前搀扶着她,一脸的关切,问寒问暖。王屾把所有的客人让进家里,递烟端茶,客客气气。县里大部分的领导都熟悉,也有很多新面孔。

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领导们才纷纷离开。看到屋里那么多酒烟就知道是领导们带来的。虽然,王屾心里不悦,可这样的事儿怎说好,一年也见不上几面。父亲似乎有难言,坐在一起说话显得很拘谨。王屾把三千块钱给他,他客气了几句,接过来放在了桌上。

“住下吧,已经很多年没住下了,你娘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炉子早点着了,很暖和,被子都是新的,天好的时候,天天抱出来晒。”父亲说,那话语像是祈求。

王屾有些不忍心拒绝,但他还是说:“年上忙得很,还有些走访慰问。”

于是,父亲不再说啥,眯起眼使劲的抽烟,一团烟雾围绕着他,不时地咳嗽几声,喉咙里的痰听上去很浓很重。

王屾就说:“少抽点吧,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赶紧把烟灭了,答应着。

弟妹也凑上来和他说话,分明是生分,说句话像是考虑了很长时间才说出来,显得那么小心翼翼。是啊,过去的阴影一直聚在心头,搁在他们之间就好像是一堵墙,小时候那样无情的对他,狠心的把他撵出了家门,也是冬天,屋外滴水成冰,他就在家门口坐了三天三夜,也饿了三天三夜……按说,亲情已经断,没有了任何关系。现在,他当官了,而且是很大的官,不管怎说,每年还能回来两趟看看他们,他们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有别的奢求。还有,因他的原因,两个孩子的工作也都解决了。现在找个工作多难啊,别说他们土老百姓,就是很多毕业的大学生也找不到工作,在家里待业。这些,心里跟明镜似的,对以前做过的事很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没脸再说亲情了。

现在,他们的日子很好,砖瓦屋很亮堂,家里开着经销,还有磨房,那是以前大队的,承包时很多人争,却谁也争不过他,为什么,这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他的原因,人家外面有人,而且是大官,街坊都这么说,谁还敢和他家争。村里啥好事也少不了他们的,别看家境不错,老两口还吃着低保,村里真正的五保户还吃不上。姐弟两个都在县里上班,还都是好单位,没上学,也没啥专长,就这样成了农转非,那时候的农转非,农村人都很向往,那是吃皇粮啊,铁饭碗端着,谁的面子,还不是他的原因。

当然,这些王屾并不清楚。

姐弟俩对他们这个抱来又抛弃的哥哥恭敬有加。母亲也走来和他说话,“孩子生了,你们上班忙,俺去给你们看。”王屾笑着,刘畅应着,所有人把他们当菩萨敬着。

天不早了,该走了。这样的结果他们好像想到了,就是强留他们住下,知道也留不住。临走,给他们待上了很多年货,连孩子出生时的小被子都给他们捎上了,送他们上车,母亲甚至扭过头去抹了把眼。

村外,一条崭新的公路从茅草房不远处经过,来时王屾就和刘畅说过。再经过这儿,王屾把车停在路旁对李敏说:“走,到茅草房看看。”

茅草房已经破烂不堪了,门没锁,只是用生了锈的铁丝缠着,茅草房四周到处是建筑垃圾。王屾看着,一股悲凉心头起,甚至更咽了一下。

刘畅看着他,“你怎么啦?”

“没事儿,有点伤感,在这儿住了十多年。”

“你在茅草房里住了十多年?”刘畅吃惊的看着他。

王屾点点头,“还有个哑巴怪老头儿,没事儿他就在茅屋里打坐,供我吃穿,还供我上学。”

“啥意思,哑巴怪老头儿是谁,和你啥关系?”

王屾没回答她,用手轻轻一捏,铁丝就断了,推门进去,屋里冷如冰窖,蜘蛛网密布,灰尘指厚,一切物是人非了。他把两瓶好酒放在以前的灶台上。怪老头没啥嗜好,就爱喝点酒,一次喝不多,也就一两杯,有一次还用筷子蘸了让他舔,他觉得很辣,比辣椒还辣。

一阵冷风钻进来,吹起一屋灰尘。刘畅挥手拍打着,快步走出屋来。王屾跟了出来,重新用铁丝封好。

“你看起来很伤感。”刘畅问他。

“是啊,睹物思人。”王屾说。

“你好像从没和我说过这些事儿?”

“不说了,咱走吧。”

刘畅看他心情很不好,虽然满是疑惑也不好问了。车上,他轻声说:“说好了住一晚上的,你干吗非要回来。你走,婆婆都偷着抹眼呢。”

王屾没有说话,目光紧盯着前方,很快扭头冲刘畅一笑,“不高兴也得走啊,你看今天啥阵势,所有领导都冲咱来,这不是啥好事,以后真的少回来为好。”

“是啊,这样真的不好,以后和爹娘说说,这样做影响很坏。”

“说不定啊,他们已经准备了很多天了,现在的领导啊,啥法也想得出来,无孔不入,为了达到目的简直不择手段。”

“可我就怀疑了,他们来讨好你为了啥?”刘畅笑问。

“怎说我也是蒲谷市的副市长,他们能不巴结我。”

“你自己都说有名无实,难道他们不知道。”

“这得去问他们,你看他们送来多少礼品,啥都送。对了,你们单位送过礼吗?”

“送过,不多,都是上级主管单位,不送不行,打电话直接要。为了以后的工作便利,就算我是铁公鸡也得拔几根毛。不过,没送多,意思意思。你不知咱县里,听说顾了好几辆车往省里送。”

“现在啊,送礼成风,给上级送,相互送,还美其名曰,为了以后的工作好做,这是为公,又不装进自己的口袋,甚至还无可奈何的说,都这样,没办法,多么美妙的借口,好像一心为公。但是说到底,真是这样吗,这是变相的行贿受贿,这股风要是刹不住,任其发展,不知会造就多少贪官呢。”

刘畅摇了摇头,“谁都懂,没办法。你呀,就是较真,道理谁不明白,你却非要说出来,别杞人忧天了,管住自己就行,洁身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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