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的工厂建在三连山旁边,小卉打算把这带黄土山都推平,比村中心高出一层楼,用来建工业园区,几座石头山倒留着做风景带,也展示了她的性格,连石头上都能生出花来。
三连山右边是一座高大的石头山,与三连山并头,已经种上了牡丹花,三连山左边还有一座小石山只有三层楼高,但平顶,村里有人叫幸福山,也有人叫父子光头山。小卉也把这三座山留着不动。她笑说,让“这幸福一家人”守护着慕城的幸福,她把三连山上的杂草、黄土和杂树用挖机举到了小石头上,想把杂草和荆刺借种到小石头山上,以保存原生态,零乱的种上樱花,那样更像野生的,更会吸引游客。右边的三连山也只有几十米高,青松茂密,像一头浓密的青丝。
连英婶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腊肉,一边踏进子隐叔家,一边笑说:“老隐,王老总特别照顾你啊!让你摸到一台洗衣机,还另外送了冰箱给你。你说,王总这人,我送他一块腊肉,他送我三件水果,里面还藏了五百元,我要小卉跟我送回去,他就买了补品给我,弄得我欠下他的人情。”
她清亮的声音荡回在子隐叔堂屋里,子隐叔忙从房间里出来,连英婶把腊肉放在他大厅里的矮方桌上。
谷咚爸怎么跟得上她,别人在她门前路过时,只听到她一个人在家里不是唠叨,就是破口大骂,她从没想到那清亮的骂声是那么刺耳。她把自己的骂声当作清晨的黄鹂鸟,她不嚷开嗓子叫,谷咚父子就会赖床,路过的村人都说,泼妇天天骂夫。
谷咚爸爸细声细气地说话,慢悠悠地走路,迟钝的做事,雷公打在头上都不慌,谷咚像他妈,反倒有村人笑程伟像谷咚爸。
有一年,连英婶的干萝卜被雨淋湿了,连英婶把谷咚爸往雨中推。此时正是雷电交加,连英婶想他反正不怕雷。后来村里传闻,连英婶想雷死丈夫。
子隐叔洗漱完后,拿出碗筷,拉连英婶坐在矮方桌前,四张矮凳子像上了黑漆,连英婶从自己袋里拿出张纸,垫在屁股下面,子隐倒不在意,仍然笑说:“是啊,共产党的光芒,哪个角落都能照到。”
连英婶掀起他桌上罩菜的筛子,瞧看着桌上还是昨晚的剩白菜,同情地说:“你怎么这样生活?你们男人真不会过日子。”
子隐叔挑逗她:“之所以老了还想娶老婆啊,真以为是娶来干那事的吧?”
连英婶不言语,端着他的剩菜倒进垃圾桶里,让他吃腊肉,她晚上还会送来。并且说以后在她家搬完柴后,会给他炒好菜,子隐也挑逗她,以后干净在她家吃,连英婶却说,以后他俩必须分工明细,她负责帮子隐叔做饭,子隐叔负责帮她做苦力,饭他要拎回去吃,做完事必须走,还声明他俩不是搭伙过日子,他俩是雇佣关系,两人互相雇佣着。
连英婶声明后走进他厨房,帮他抹灶台,一边抹一边忍住呼吸。
案板上黑漆漆的,墙角处还长出绿霉,灶台上还有干了的菜叶,洗了的碗里还有未洗干净的污渍。两张高凳子上放着一张木板,这就是他的灶台,一口黑锅里盛着带有点黄的白米饭。
要是她出去做客,谷咚爸过成这样,一定能让她骂上几天。村人都佩服小卉的能力,能让泼妇肚里的脏水,泼得一干二净。
连英婶走出厨房坐到子隐叔对面问:“你的米多少元一斤?”
子隐叔笑说:“政府送的好米,只是我没保存好,煮时也糊了锅。前段时间病了,只煮了粥。政府连着送来,我每月都积存下来。我又不敢说,怕我想吃时,他们又会少送来。”
连英婶真不知说他什么好,一生精打细算,算来算去,把自己算成皮包骨。
子隐叔笑说:“你不要关心我。”他起身打开冰箱,冰箱里有切好的肉、鸡、鸭、鱼等,挤满了一冰箱。
连英婶笑说:“你有冰箱了,怎么不说?”
子隐笑说:“我怕王总收回去的,这小冰箱,村长说是他掏腰包买给我的,我还不知道他这人,说不定把我的洗衣机都贪了,把家里的旧冰箱给我。”
连英婶说:“你就是这性格,村民们都把摸着不需要的奖品,兑换成了钱,我跟你说说。”
子隐叔忙说:“他们会问我,政府管吃、管住、管病,还要那么多钱干吗?我外甥明天会来搬走的。”
连英婶再不言语了,他还打开一只木箱,箱里装满干鱿鱼,百合等干菜,木桶里还有许多水果。
他带着连英婶看完后,又拉着连英婶坐下,笑问:“谁家儿女想得这样周全,只可惜这些被我老头子糟蹋了。”
连英婶笑问:“小卉准备的吧?”子隐叔点点头。
连英婶拍着他的后背:“不知好歹的东西,还去怀疑她,没想到,小棉袄裹着一颗石头心。”
子隐叔笑说:“好官并不等于没有性欲,就像我,有一次看着你把谷咚爸的酒夺走,我恨得你咬牙,但也对你有种冲动的欲望。”连英婶不言语了。
子隐叔挑块腊肉送进嘴里,慢慢嚼完后,吸口酒笑说:“有一次你骂谷咚爸,我还跟他出谋划策,没想到他这窝包,用气充不起来。”
连英婶笑说:“你太聪明了,他太笨了,笨得让人心疼,笨得让人生厌。不过你不适合做夫妻。”
子隐笑说:“还有一次,我们几个男人商量着,要他整你的泼,我们凑钱买了个做小工的妇女,要她缠上谷咚爸,我献策,他们出钱。没想到他坐怀不乱,还说喜欢你的个性,打是亲,骂是爱,有人爱,人生就完美。”子隐叔说完抽泣起来,哭他缺爱的人生。
连英婶大哭起来,是她把谷咚爸折磨死的,在谷咚爸肺癌晚期时,她还是想骂就骂,她怎么就理解不到老公伟大的爱,一个抽泣着,一个大哭起来,两人都忘了别人的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