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小卉漫步在村道上。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地来到四方进边,抚摸着古樟轻声地问:“你就是奶奶初恋情人种的,你长成了他的高大形象,你让一个女人坐等几十年,你给了她一口甘泉,你给了她一把大伞,但你没带走她的孤独,一个女人,一旦有人走进她心里,就容不下第二个人了。我曹小卉的心里,已种进了你的后代,他继承了你的木讷,你以前木讷吗?”
自言自语一会后,又踏上四方井沿上,蹲下,瞧着井中圆月,轻轻吟诵:“水中月,雾中花,让你捞不起,看不清,在痴情人眸中晃动,总给人一种靠不近的距离,孤独的夜,孤单的影,梦到天明都没醒。”
她突然站起来,大声吼着:“曹小卉,你要主攻,不然你会成为第二个程奶奶。”
她拨通了程伟的电话:“程伟,出来陪我走走吧!”
程伟冷冷地说:“我要备课。”
小卉轻柔地问:“你在家还是学校?”
“当然是在家,昨晚麻烦校长送我回家。”
小卉说:“以后我送你,不要麻烦别人,我送你一辈子。”小卉知道,这种表白当面说,会吓走程伟的,对方没有回音。
小卉在叫问:“程伟,你在听吗?你千万别拒绝我!”
程伟说:“睡吧!我还没资格谈婚论嫁。谢谢你!”说完挂上电话。
小卉有些不甘心,踏着月光,走向程伟家,程奶奶拉开门,一脸惊讶地问:“什么事?”
程伟从房里传出话:“奶奶,我睡了,我们现在没什么可谈了。”
程奶奶一脸和善地说:“小卉,你们真没什么可谈了,你有事去找尔晴商量。今天程伟相亲了一个幼师,是他表舅介绍的,女孩子很温柔,妖嘀嘀的,我孙子适合徐丽丽这种类型的女孩,我不喜欢阴阳失调的家庭,相处久了,你也会嫌程伟木讷。”什么话都让奶奶说了,小卉还有什么可说。
她独自回到家,躺倒床上,望着天花板,连她自己都没定性,是否真爱上了这块木头,还是想急于把自己嫁出去,说没爱上他,脑海里全被这块木头占据了。虽说他像盖上一层霜的木头,但有她这炉烈火,不怕燃不着,这份自信她是有的,现在过了花痴年龄,对追求异性的激情也淡化了,这样也好,不会吓着程伟。她也了解程伟的特性,并不是不想成家,是他的贫穷心在作祟。
她翻了个身,打开喜马拉雅,点出一篇现代小说来听,她不喜欢听那些虚构的、幻想的小说,她喜欢听《大学生村官》,不知看了多少遍,看完电视剧,又看小说,她每晚都睡在朗诵者的美声中。
第二天中午,小卉打算去学校门口等程伟,哪怕是远远地跟着也好,以前有机会成双成对进出,程伟不给,她顾不上了。
阳光晒红了小卉的脸,走在路上的小卉轻问着自己:“你到底喜欢他什么,自己还没理清,就去倒追别人,爱有理由吗?”
校长挟着包笑向走来的小卉:“程伟已经走了!”
小卉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等程伟,她忙抬头笑说:“我来接思远。”
校长笑说:“你明天来接潇然吧?这不是你的性格。别不好意思,明天我帮你留住他,他像是在躲开你,都三十岁了,程奶奶急着抱曾孙。”
小卉笑说:“程奶奶理想的曾孙,是乖乖女的纯种。”
校长拉着小卉转身,与小卉并排走着,笑着望向小卉:“奶奶老思想,男尊女卑,她怕你的强大压抑了程伟。”
小卉笑说:“我在外面风风火火,也想回到家清静一下。”
校长笑说:“连我都不理解,你怎么会倒追程伟这块木头?”
小卉笑说:“女人年纪一大,更想找个可靠的男人,少了年轻时的冲动。”
校长笑说:“女人三十一枝花,别把自己说老了。”
小卉笑说:“不得不承认哦,他奶奶是嫌我比程伟大。”
两人说着说着到了小卉家门口,小卉留校长吃饭,校长拒绝了。他是邻村的,执教四十多年了,萍城师范毕业就分配到这里。
程伟刚踏进家,村长一脸兴奋,拉着程伟坐在他身旁,从奶奶手中拿出五张照片,向程伟介绍着照片中的女孩:施慧敏,南大中文系毕业,在草河村当小学教师,父母都是小学教师,独生女。
程伟忙起身,冷冷地说:“我现在不考虑婚姻。”
村长拉他重新坐下:“你奶奶说帮你物色温柔的女孩,你看看,个个温柔、文静,而且知根知底。你奶奶都认识。”
他把照片硬塞到程伟手中,继续介绍第二个:张艳娇,在镇里工作,南昌师范毕业后,在初中教了二年书,再考到镇里,比你小一岁,两姐弟,她爸是镇里财务所所长。
程伟把照片塞到村长手里,甩开村长的手,轻声对他奶奶说:“奶奶,以后不许请人来介绍对象了,我不想结婚,我们村这么多人,结了婚又离婚,何必呢?再说我们家也拿不出几十万彩礼。”
村长忙接话:“彩礼你别担心,我有。大星村的张雪艳拆迁户,独生女,有几百万,可怜只是个高中生,她妈说想找个大学生,家里条件差的可以,她爸是建筑包头,市区有两套房子,三百多万拆迁款留着女儿创业用,她在跟她爸爸做核算,在江北财大自费二年,也拿到工程师证,因为她高考时得了抑郁症,治疗了二年,再没复发了。”
程伟有些不耐烦了,从袋里拿出耳机,插在手机孔里,再塞进耳朵,把音量放大,故作沉醉在歌声中,村长没法,只得与程奶奶告辞而去。
程伟虽然表面不说,但也在心里骂着村长:你自己的婚姻都一塌糊涂,怎么能说好别人的婚姻,我最看不惯你这样的男人,没能力嫖外面的,竟然吃起了窝边草,把妻子的宽容当作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