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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雄Li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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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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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花撷》连载

第六章 故乡成为不知的远方

小时候,母亲告诉我什么叫“春末”,也就是小麦还没成熟,而上一年的存粮都己经吃得所剩无几的季节,是一个粮食交接不上的危险季节,经常就会有人家借米借地瓜等等,而且还往往借不到,有时甚至吃野菜树根等,到了最后只能忍饥挨饿,盼望着小麦的收割,是个最艰难最难熬的季节。因此,我对春末记忆深刻,饿怕了。

我不记得这个“春末”具体是在哪个月份哪个节气,只知道太约在春季之末或是夏季之初,天气昨暖还冷。那个时候田野上到处都是金黄色的小麦,小麦田之间会有许许多多小块的绿色,那就是等小麦收割完准备用来插秧的秧苗田。

一天,我睡得很晚,醒来的时候发现姐姐不在,于是我又在床上躺着,时而滚东滚西,时而翻来覆去。屋顶的瓦片全是黑色的,老旧变黑的窗扇把房间遮的透不了一点光线,唯有屋顶的几处瓦片缝隙里透过了几条光线,感觉就象电影开映前的试光,特别的透亮。光线里有很多飘来飞去的粉尘,我静静地躺在那边,认真地观察很久很久,但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光线之外就看不见。有一条光线正好落在我的身傍,我把手面伸进光线,只能看到投在手心上强烈的光斑,粉尘什么的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可以感觉到光线的一点点温热。因为房子的东面有一棵杜鹃树(记得大家都叫它杜鹃,但后来知道这不是杜鹃树,与刺杉木差不多,杆大刺硬皮粗),树枝婆娑随风飘动,时而遮住阳光,所以,光线在房间内光圈斑驳,让人思绪万千。

有的地块已经收割完小麦,有的地块开始犁田了。外面田野很是热闹,有说笑声,有呼喊声,有远处若隐若现的蛙叫声,最明显的是有赶牛犁田男女的吆喝声,这些声音构成了美妙的春末交响曲。

我实在是百无聊赖,于是就起床了。吃完了稀得不能再稀的地瓜米饭后,就开始找姐姐了。房前屋后都没有姐姐的影子,于是,我就在房前闲逛,突然间我看到房子西南角小估扒(方言,当时的田地都是生产队的,个人家只能找两块田地或三块田地间的交界处田埂比较宽的地方种上一点农作物或一两棵果树)与宅基地相连处的那棵杨梅上,可以看到浓密的树叶间可以间见星星点点的小红点。我判断这变红的杨梅粒一定熟了。于是,我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三下五除二就上了大半截树。

突然间,他感到全身疲软,呼吸困难,于是,我就重重的摔下来,失去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父亲的背上,父亲背着我小跑地前进,母亲小跑地跟在后面。

到了公社的卫生院后,医生马上为我做了检查。检查后,医生沉重地告诉父亲,这不是摔的问题,多半是???,我听不懂,所以也记不住,反正就是说很危险,要到县医院去检查。

经过医生、父亲、母亲在门外的一番细声讨论,决定带我到县医院去检查。父亲带着我在镇上等去县城的车,母亲回家了又回来(估计应该是回家借钱)。我说肚子饿了,母亲给我买了一个馒头。这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香这么甜这么好吃的全面粉馒头,家里也曾吃过母亲做的馒头,差不多都是用麦麸加一点点面粉做的。

太阳正好当空,班车来了,父亲带着我上车,母亲以一种焦虑的神情目送着我们。

这是我见到母亲的最后一眼,记忆深刻,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母亲不和我们一起走。

有一种记忆,用一秒钟的转身离开,却要用一辈子去忘记。其实,人生当中,不经意间有多少人是最后一眼。如果是亲人之间,或许这种可能就少了很多。但我却不一样,如果我没有再回到这故乡,那么,那天的离开,就意味着最后一眼的将是包括父亲、母亲、哥哥和姐姐,特别是和我形影不离的小姐姐,以及所有村庄里的人。我没有去注意,所以也就忘记了我与他们的最后一眼是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和在什么情况之下,唯有母亲的最后一眼永远定格在心间。

母亲穿着一件褪尽颜色的斜边布纽扣的蓝衣服,和一条黑色的裤子。衣裤全是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斑斑块块的补丁,还有斑斑块块的似干未干的泥斑,裤管高低不一的捲着。

母亲皱着眉头,目光呆板而又忧伤,神情焦急而又忧虑。车门重重的关上,车身慢慢的前行,母亲在车后窗的滚滚红尘中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视线。

伴随着高尖的喇叭声,班车向南驰过石拱桥,然后向东拐了一个直角。几分钟后,班车进入了平阳大地,在李家庄的溪对岸缓缓地拐了一个大弯。公路两边是两排桉树行道树,整个平阳大地大部分是金灿灿的小麦田,小麦田之间错落点缀着绿色的秧田,还有些白亮亮的田块,是早熟的小麦收割后犁完的田,田野上依然是忙禄的人们,依稀间仍可分辨出犁田的吆喝声和喧闹声,可谓是一幅美丽的田园赞美诗。

然而,我没能去欣赏,因为我总觉得晕晕沉沉的,无所谓的我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走,竟然回不来了。

从此,故乡成为了不知名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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