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渐渐的远了,雨渐渐小了,最后只剩下树叶上残留的雨水滴落在地面落叶上的"滴嗒"声。
雨过气爽,一场大雨把炎热赶得无影无踪,反倒觉得有点清凉。
山野死一般的寂静,皎月又露出脸来。
我缓过神来,环视着四周,没有看见鬼火。我想,鬼火没了,雨也过了,鬼应该是有它自己的窝离开了。
我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下,才感觉到十分的疲惫,这疲乏困顿是难以形容又无法坚持的。我虽然衣服湿漉漉的,而且还感到有点冰凉,但我最终还是保持原有抱着军包的姿势,就地趴着瘫睡下来。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感觉到全身发烫之中醒来。
当我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已近中天的艳阳直接暴晒在我身上,让我感觉火辣辣的。我知道我都睡到快中午了。
我想坐起来,但我感到全身酸痛,没有力气坐起来。
我索性继续躺着,用手摸摸身上的衣服,发现衣服竟然全干了,我不知道是我的体温蒸干它,还是太阳照干了它。
因为肚子很饿,我便本能的把手伸进军包里去拿食物。当我把手伸进军包里时,发现军包里的衣物全湿透了。我昨晚虽然全力保护军包,无耐雨下的太大,根本护不住大雨对军包的浸湿。
由于军包里的衣物全是湿漉漉的,我感到紧张。于是,我吃力地爬起来,把军包里的衣物全部倒出来,因为我想,这时的阳光正好直照,我得赶紧把衣物倒出来晒。
我把军包里的衣服、被子掏出来,逐一拧干,掠晒在石头上,并把笔记本摊开掠晒。但因为我力气小,被子什么也拧不干,掠在石头上的被子还一直在滴水。
我想一定要等到衣被晒得半干后才能走的,因为,浸水的被子会很重的。
于是,我边吃东西边等待着,时不时把被角的水拧一拧,时不时的把衣服和被子翻一翻,然后安静宁逸地靠在石壁边的树荫下打盹。
黑暗中盼望阳光,阳光下回想黑暗。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鬼火,心为之一震。我往昨晚出现鬼火的方向看,发现昨晚出现鬼火的位置就在公路对面,那位置竟然有几个大小、形状、新老不一的坟墓,其中有一个坟的坟土还是新的。
本来安静宁逸的我一下子紧张起来,看着那个新坟,我头皮发麻,于是,我赶紧收拾好衣服,匆匆离开了这个真正的鬼地方。
虽然我前一天走长路全身酸痛,虽然军包比平时重了一半,但我还是很快地下到了山脚的村庄。
我为能这么快能下到山脚的村庄而感到遗憾,因为,最后三个拐不大,从里程碑上算才三公里多,不是我原来预判的约十公里。
我为我昨晚没有坚持下来感到后悔与懊恼,我恨我自己没有毅力与斗志。我想,如果我昨晚能坚持下来,那么,昨晚所有发生的一切也就不复存在。
而正是这一次,大大改变了我的一个习惯与性格,那就是:坚持辟邪。也就是,坚持了,邪门的事就少了。
这边山脚村庄也很大,和五十里铺一样,都曾因这个两省交界的山脉而繁荣过,破旧的客栈等老建筑物还可依稀看到村庄昔日的辉煌。
因为我体力的过分透支,我选择在这个村庄呆了五、六天。
在这个村庄的乞讨过程中我才知道,这个村庄与五十里铺虽然背靠同一座山,但他们的言语是不相通的。
离开这个村庄时,我回望了这座大山脉,感慨万千,不但有对我在这座大山里遇见的惊心动魄而感慨,更多的是对这座大山的屏障而感叹,因为有了这座大山的屏障,让我感觉到离沙坪、离晴溪、离小芳、离卫穗凡,离山的西面的等等的所有的一切也就越来越远,越来越渺茫了,越来越将成为永远的思念与记忆。
我继续行走在天与地之间,山与水之间,森林与村庄之间,一路挨饿,一路行走,一路乞讨,一路承受艳阳的暴晒。
有一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我行走在一个大山弯的公路上,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比我高一个头的大男孩。大男孩一边游荡式地走着,一边手里的小竹杆不断地挥甩着。当他走到我面前时,责令我把军包打开让他检查。
因为军包是我唯一的、全部的行当,还有爷爷与老鞋匠的笔记本,卫老师的录取通知书等贵重的物品,就连那个我行乞的行当破铝碗都在里面。我当然不肯,于是,大男孩便与我争执起来。我极力地护着军包,大男孩用力地拉址军包。大男孩见我抓得紧,便放下军包开始打我。无耐大男孩力气一比我大多了,他一下子把我打倒在地,然后抢走军包扬长而去。
军包被抢,我感到十分的心痛,我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哭了很久。
没了军包,但路还是要走。于是,我怀着愤愤不平与无限沮丧的心情,继续前行在这一弯又一弯的河畔公路上。
前方是一棵又高又大的树,矗立在公路的拐弯处,树的背后是宽阔无垠的田野。我知道我又走出了一片大山。
大树下是一片乱石,乱石面被磨的光滑,可以看得出,出入在这条路上的行人经常在这休息。
拐弯边下的河面变得宽广,水流也变得缓慢,但是河水还是干净的。
因为军包被抢走了,本来军包里还有些碎食,现在没得吃了,于是,我便下到河里去喝水。
喝完水回来,我想坐在乱石上休息一下,这时,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军包竟然在乱石之间,军包内的东西全被倒出来,杂乱无章的散落在乱石之间,那本被打开的红色的笔记本还留下那个大男孩带泥土的脚印。
我赶紧收搭好东西并清理干净,经过清点,所有东西都还在。
可以看的出来,军包里的物品对大男孩来说毫无价值,所以,他才会愤愤不平地把军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再用脚踩。然而,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却显得十分的贵重,因为它们承载爷爷辉煌与记录,承载着老鞋匠的谜底与我老对鞋匠的承诺,承载着卫老师的光荣与对卫老师的怀想。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喜出望外,因此,有些本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失去以后又回来,便会是另一种心情。这也许就是挫折与成功的内在涵义与辩证关系吧。
我背起军包继续前进。山脚下的公路与河对岸的田野高度差不多,如果没有河的隔离,会被认为公路与田野是一整片的。前方的不远处可以看见几个村庄,所以,我心情愉悦轻快地走着。
不到不觉中我感觉到天暗了下来。因为我很清楚刚过中午不久,天不可能暗的这么快。我抬起头来,看见前方三分之一的天空己是乌云密布。我知道雷雨快来了。
离前方的村庄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我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声响雷惊吓了我。我猛一抬头看,天空的乌云涌动,乌云间的闪电此起彼伏。
风忽然大起来,乌云渐渐向我头上的方向盖过来,墨云滚似地遮黑了半边天,地上的热气跟凉风搀合在一起,夹杂着腥臊的土味。
雷雨一般来的很快,所以我开始跑步,但因为村庄还挺远的,我跑得气喘吁吁的,最后也只能是边小跑边快走。
天上的乌云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口,仿佛向大地撤下一桶巨无霸的石灰,冒着雨雾飘飘洒洒地倾泻而来,我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大热天里我是不怕雨的,我其实是怕电闪雷鸣。然而,我越是怕电闪雷鸣,那电闪雷鸣却偏偏越来越密集。
突然,我看见不远拐弯处有一个小庙,小庙的拦杆庙门还是开着的。于是,我便拼老命的飞快的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