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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雄Li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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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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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花撷》连载

第四十三章 死亡的边缘

学区回晴溪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沿着山陂与田野交线的沙土公路。

学生基本上都是结伴步行回家,大约要走一个半小时。

天气渐渐暖和了,春末夏初的山野彰显秀美景色,烂漫的鲜花,纷飞的彩蝶,成群的蜜蜂,展落的蜻蜓,把山野烘衫的异常繁华与喧闹。

为了能让同学们早点回家,学校周六上午的课会安排的比较早。大家吃完早午饭后,便三三两两、断断续续启程回晴溪。

回家的路上,大家可以说是一路走一路玩,特别是男生。他们喜欢捕捉、玩弄蜻蜓、蜜蜂之类的小动物,有的人还会特意带来小玻璃瓶,把蜜蜂装在小玻璃瓶里面带回家。

因为伯母给我的粮食很少,我能维持到星期五都已经十分不容易,所以,星期六早餐和午餐我基本上就没有吃,特别是午饭。因为我有长期流浪挨饿的经验,所以,回去前我就会跑去喝饱水再出发。因为饿的荒,所以,回去的路上我不敢与大家一样一路走一路玩慢慢回家,只能自个儿紧赶慢赶回家。

因为长期挨饿,我的体质明显下降,总感觉四肢无力。

快要到期末的一次周六中午回家,因为天气比较炎热,再加上没有吃早、中饭,回家的路走的很吃力。我感到头晕目眩,心虚气短,突然间眼前一阵黑暗,便晕了过去。因为我是走在最前头,与大家拉开一定的距离,我晕过去的时候并没有人看见。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是几位女生唤醒了我,并把我扶到树荫下。

等到几位男生来的时候,他们就用装蜜蜂的小玻璃瓶去小溪里装水给我喝,然后一起陪伴我回家,这是我唯一一次与他们成群结队结伴回家的。

伯母平时对我是异常的苛刻,还经常无端地打骂我。这次她知道这件事时,不但表现得非常冷漠,更甚者,还说我是装的,要把下一周给我的粮食再缩减下来。

伯母说到做到,到了周日傍晚时,她给我的下一周的地瓜米少之又少,看上去还不够吃两天。

卫穗凡知道后,便与伯母大吵一顿,说伯母如果再这样子,她就跳到溪里去死。然而,伯母竟然说:"去死吧,我不会拦你的,你最好叫那臭小子一块去死"。

卫穗凡听后生气地跑走了。我知道她的脾气,她是一个说到就能做到的犟驴性格。

我赶紧跑过去把她拖住,极力地安慰她说:"不管什么说,总比我当乞丐的时候强"。

当卫穗凡被我拉回去时,发现伯母不在家,这时,卫穗凡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拿了一个小木盆到楼上去装了满满一盆,有两三斤重的大米,并倒进了我的包里。

我对卫穗凡的这种大胆感到十分的震惊,我知道这事闹大了,但无耐大米与包里的地瓜米搅在一起,己无法分离开来。

其它学生大多是周日下午就去学区,但我都是在晚上去,因为,为了节约粮食,我总是选择吃完饭后再回学区。

那天晚饭后,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背起军包离开伯母家去学校。

还没走出多远,便听见伯母在后面边骂边喊叫我。

我知道事情不妙,她肯定发现大米少了。也许是伯母家里的大米本来就所剩无几,也许伯母一直在密切注视着我。我知道这次一定会被毒打一顿,但我想,打就让她打,忍着点,只希望她不要把军包抢回去,如果她把军包抢回去的话,那么,这一周我都不知该怎么过。

正当我想着,她突然揪住我。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胸口怦怦直跳。

她用力一把把我的军包拉扯下来,差点把我拉倒,当她看到军包里有大米时,撸起袖子狠狠地向我劈头盖过来,我被劈了晕头转向,摔倒在地。

为了不让卫穗凡挨骂挨打,我坚决说大米是我偷的。

她其实心知肚明是卫穗凡偷的,但也许她更希望我承认是我偷的,这样,她就更有理由严惩我。

也许是她不想卫穗凡闹,便把我悄悄拉到卫老师家我所住的那个房间去,把我五花大绑后放在床上,并用一块布塞进我的嘴,然后在我耳边细声地、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小乞丐,有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吃饱吃好,那就让你在这里好好感受下什么叫挨饿"。说完,闩上门后离开了。

我其实可以闹点动静让卫穗凡为我解围,但我不想连累卫穗凡,也觉得伯母就是再狠心,也就这样让我饿一两餐。

刚把我放在床上后,我并不觉得有多难受,手脚还可以稍微动动,我便静静躺在床上,心想,伯母第二天早上一定会早早过来开门,饿一两餐就饿一两餐吧,我又不是没饿过,因为第二天是星期一,她一定会早早过来放我去学区。所以,这个晚上我便无所谓地安心睡下,虽然那晚因手脚被捆绑导致我多次醒过来。

然而,第二天,应该挺晚的,她并没有过来放我,因为我都可以听见学校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我从来没有缺一节课,我的心里很着急,无耐此时的我无能为力。

中午的时候,我感到很饿,十分的难受,胃里排山倒海似的翻滚,感觉要呕吐。这时我想,她应该是忘了,也许卫穗凡放学回家时她会突然记起。但是,到了下午学校的预备钟声响起时,依然没有动静。

我感到全身酸痛,每一次翻身都要花很大的力气。

我知道伯母刻意狠心让我饿,但我想,她也许第三天(星期二)该放我去上学。

然而,第三天,她也没有过来放我。我仍然可以听见学校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虽然因为缺课而心急如焚,但这个时候的我己是饥喝难当,饥肠辘辘,全身酸痛,眼睛看东西都觉得干涩模糊。

到第三天下午时,我的体力渐渐被束缚与饥饿削减殆尽,虽然全身很难受,但感觉已经用不上力气让自己翻个身,然而,越是动不了身就越发难受。

我努力地想尝试睁开眼睛,但我已经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困难。我眯斜着眼丝看了一下手,发现我的手都浮肿了。

那个晚上,我感觉全身爬满了蚂蚁,有无数的蚂蚁在我身上咀咬,原来是没有力气动,到后来我连想都觉得吃力,懒得去想,整个人感觉是浑浑噩噩的。

到了第四天(星期三,我判断应该是),我依然能隐隐约约听到钟声,但我已经分不清是预备钟还是下课钟,是上午的钟声还是下午的钟声,甚至分不清是学校的钟声还是幻觉中的钟声。

再后来,我没有感觉到饥饿、口渴与酸痛,也意识不到自已所处什么地方与环境。

这时,有一个音乐从天际响起,十分的悦耳动听,但我却说不清那是什么音乐,感觉十分的遥远,但又能听的十分清楚与悠扬。

我脑海里浮现了我和小姐姐一起在大榕树下欢呼雀跃呼唤挑牛皮糖的过来,与小芳一起跳篝火晚会的载歌载舞,与卫穗凡在溪岸边稻田里捉迷藏……

最后,我觉得陷入一个黑茫茫的世界,空荡荡的一无所见。忽然,我看见一束强烈的光柱,那光亮使人感到平静、舒适与安逸,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好感觉……

突然,我看见卫穗凡从宽阔的草陂尽头呼喊着追过来,她的步态像在失重的星球上若跑若飞,她的呼喊似无限空间里的悠远与空旷,她的身态宛如敦煌壁画上飞天般的轻盈与曼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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