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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雄Li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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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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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花撷》连载

第一十二章 被毒打

天气渐渐回暖了。学校的老师、学生和附近的村民差不多都知道小山包上来了个小乞丐。众所周知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就是好心人知道我是乞丐,便会给我吃的东西,或给我一分、两分钱。不好的就是那些顽皮的学生,他们天天都会取笑我,甚至用土块、干牛粪扔我。更可恶的是,他们后来竞然给我编上顺口溜"大山包细(小的意思)土包,来了一个乞丐包,手里托个破铁"坳"(音,就是小铁碗),全身上下臭孬孬(音,后缀)",每天上下学只要有几个学生同行,他们便会一边踏着不是很整齐的脚步,一边跟着脚步的节奏整齐地喊着这一句顺口溜。而当他们拿着土块或干牛粪等东西扔我的时候,我便会弯下腰来假装捡石头扔他们,然后他们便会一哄而散。

过路的好心人会给我一、两分钱,但很少给我吃的东西,因为他们不可能特地带上东西给我吃,但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许老师。

在山包的路边是很难乞讨到吃的东西的,所以,我更多的是跑到村庄里面去转转。虽然,这里的村庄很密集,但有的时候也会遇上三五天都没有乞讨上吃的东西。虽然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次乞讨到吃的东西,总会留着一点到最饿的时候再吃,但如果遇上三五天没有乞讨上吃的东西,那至少还得饿上两三天。而往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许老师就会给我送吃的东西,比如,一个地瓜,一个芋头,或者其他什么的。这也许是一种巧合,也许许老师有留心关注我。

许老师这个人确实挺好的,也许是他同情我。在他第一次拿吃的给我时,他就认真地询问我,问我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这儿?因为我一时不懂得如何回答,他就跟我说,可以用一问一答的方式来回答他。老师毕竟是老师,就这么几问几答,他就基本上搞清楚了我的来龙去脉。之后,他还特地为我去打听了李家庄。后来,他告诉我,他打听到了好几个李家庄,但就是没有一个是我所描述的李家庄。他还告诉我,树下的这一间草屋就是他家的,叫我大胆放心的在那里睡,还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大胆去找他,并告诉我他家就在小山包东侧村庄的埕(晒谷场)边角落。

但是,我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许老师,我觉得许老师已经够关心我了,我不能给他添任何麻烦,即便是在我很饿的时候。有一次,我有好几天都没有吃上东西,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本想去找徐老师,但转念一想,觉得也许他自己家里都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于是,我还是放弃了去找他的念头。那次,我真的是饿的受不了,我记得非常深刻,我都可以感觉到嘴唇都已经开裂了,用手指摸摸嘴唇,可以看见淡淡的血丝。同时,感觉有着无数把刀在凌迟着我的胃,整个胃都在灼烧,难受到了极点。我的全身都在发抖,一点都没有力气,所以,我只能静静地斜靠在石头的边上,期盼着有人来"救援"。突然间,我想到老家一个老婶婆曾经说过,说如果实在饿的受不了,可以喝水,尽量把肚囊灌满,这样就不会感觉到疼痛感。

于是,我硬撑着身体站起来,感觉眼前金光闪闪,差一点跌倒下来。但是,我还是坚持着慢慢地向"大溪"方向挪动脚步。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百米,但我感觉走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大溪"的水有点浑浊,与我来的时候所看到清澈的溪水差得很远,但我还是迫不及待的拼命地喝起来。我搞不清楚溪水为什么会是咸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条溪在东面不远处通向大海,涨潮的时候,海水会倒灌到溪里面。

说来也奇怪,喝完水之后,虽然肚子感觉的是虚胀,但没有了那种绞痛感。所以,后来有遇到饿的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会跑过去喝水。

应该是盐水的作用,我很快就恢复了神志,全身也感觉有点了力气。于是,我就回走向小山包。当我快走到小山包顶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小女孩站在那一边。她远远的就对我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我在这边等了很久了","今天过节,我爸叫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吃",说完,她把一个牛皮纸包递给我后就走了。

我把牛皮纸包放在铝碗里,打开牛皮纸包,发现里面是两个染成黄色的鸡蛋和两个粽子,我就知道这天是端午节,因为在我们那儿,端午节吃棕子,同时会把熟的鸡蛋染成红色或者黄色。想到这儿,我的眼泪突然止不住地"刷"了出来,在家过端午节时,中午一餐肯定会煮面条,虽然只能加上韭菜和酸菜的面条,但这一餐面条却是我期待已久的。同时,姐姐还会给我编一个蛋袋(就是用丝线编的那种),然后装上熟红蛋,再把蛋袋挂在我脖子上面。

饥不择食,指的是在饥饿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可以吃。然而,我却是在这个时候,竟然收到鸡蛋、棕子这么好吃的东西,让我感动的热泪盈眶,心中不断地向远去的小女孩默谢。

我知道这个小女孩一定是许老师的女儿,她比我高半个头。后来,我知道她是叫什么琼的(也许是芹,因为琼和芹方言是同音),学生们都叫她"阿琼"。

从此之后,阿琼会经常受许老师的委托给我送吃的东西。

一般情况下,我都是睡到自然醒。但天气渐渐热了,阳光就会直接照到屋顶,而屋顶到我睡的位置只有几十公分,我感觉像睡在烤箱里一样,所以,我早上就必须早一点起床。

一天早上,我感觉天气特别的热,于是,就早早的起床到大树下的石头坐着。没一会儿,学生就成群结队,断断续续地从小山包上经过。也许他们早上比较匆忙的赶着去上学,所以他们只对我喊顺口溜,并没有人拿土块或者干牛粪扔我。

这个时候,阿琼和几个女生走上来,当阿琼走到我面前的时候,递给我一小包吃的东西,想不到后面几个顽皮的男生竟然喊道:"阿琼又给小老公送吃的东西"。阿琼气得哭跑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给我送过吃的东西。

我看见阿琼边哭边跑,非常的生气。于是,我弯下腰来捡小石子,以前我都是假装捡土块或小石子,但这次我是真的捡起一个小石子朝他们扔过去。他们虽然一哄而散地跑开了,但是,小石子还是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最后的那个小男孩的额头。小男孩先前还在笑着,但当他用手摸摸额头发现流血后,"哇"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其他几个男生似乎被吓傻了,慌不择路地往各个方向跑。而我这个时候也被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

没过几分钟,只见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从小山包下面跑上来,应该是那个小男孩的父母。那个男的人高马大,他径直地跑到我的面前,然后就给我一个重重的巴掌。我被打的头晕目眩,摔倒在地。我感觉有一股暖液从嘴角流出,我知道那肯定是血。

男的打了我一巴掌之后,便跑过去安慰在地上哭的小孩,从陂下紧跟上来的那个女的,直接跑到我的身边来,拽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不断地左右摔打我的嘴巴,再把我重重的推倒在地面上,然后还拳脚相加。我双手抱头,哭着苦苦的哀求她不要再打我了,然而,那个女的竟然还不肯放手。我被打的气都喘不过来,哭都没有气息哭,觉得痛到全身发麻,感觉自己快要被打死了,在地上痛苦地卷缩着身子,奄奄一息。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人在旁边喊:"不能再打了,再打就会打死他"。然而,那个女的好像还不能解气,她边说:"看你还装死,我打死你",边像疯了的一样,又拽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打,然后把我推倒在离路面约一米深的旱田沟里,我便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大队医疗所的竹床上。因为我的双眼被打肿了,因此,我只能眯着眼睛看见身边有许老师,打我的那一男一女,还有其他几个人。

那个上衣穿着白马褂的老医生说:"终于醒了,要不然问题就粗了。"

那个男的好像松了一口气说:"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没事?"老医生说:"你别高兴太早,现在就是不知道他内脏有没出血,如果内脏出血,那问题就真的粗了,我感觉你们最好还是把他送到县医院去看吧。"

"一个小乞丐,死了就死了,死了就像死猪死狗一样。"那个打我的女的说。

这时,有一个平头白发的大伯向那女的大声呵斥道:"你讲的这么轻巧,死了就死了,乞丐就不是命?要是真死了,我看你们老公婆两个人得拉一个去枪毙,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们呐?"

那个女的听了"哇"一声蹲在地上哭起来:"那要花很多钱,我家现在可是一分钱都没有,这可咋办?这可咋办?″一边哭一边用手锤打桌角。

想到她打我,我恨死她了,想到她哭的那么伤心,我又觉得挺同情的。我想,我只是一个小乞丐,也许我命该如此。于是,我用微弱的声音说:"我不去医院,我只想回到山包的草房里。"

他们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主意。最后,还是那个老医生与平头白发的老伯商量着说:"看来,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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