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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雄Li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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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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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花撷》连载

第三十八章 童年的唯一暑假

我从来没参加过考试,我也没有这次考试对比这个班级是什么概念,只知道我会考。

这次考试,让我在整个村庄都出了名,当然,卫老师也觉得脸上有光。

两天后,卫老师说准备带我去镇上卫生院去看病,他说,根据我的描述,再根据他的推断,认为有必要带我去卫生院重新确诊一下。他说卫生院有一位十分出名的名医,是某部队大医院被下放到镇上卫生院的一位军医。

听到这,我便趁机从裤管里取出那两张碎片纸给卫老师。卫老师笑着骂我说:"你还藏得挺深的"。

有过路班车去镇上,我们早早的去溪边大树下停靠站坐车。班车从学校前面过,一路上坑坑洼洼,我们像是坐在快艇上似的,一路摇晃到镇上。

看军医门诊的人太多了,有的人还是从县城赶过来的,在镇上住一夜,第二天早早地过来排队。

我们虽然也很早过来,但轮到我的时候差不多快到中午了。

当我们进入门诊室时,看见老军医满头大汗,但他仍满面笑容、一丝不苟地为病人看病。

轮到我的时候,老军医先看了看那两张碎片纸,然后皱着眉头给我把把脉,再用听诊器认真地听我的胸和背,最后哈哈大笑起来,大概是说,我这种情况往往会被误诊,根本就没问题,他见得多了。

听到老军医的话后,卫老师很高兴,感觉比我还高兴。他还带我下馆子。回家的班车上,卫老师还带着兴高采烈的心情教我一起唱《让我们荡起双桨》,一路颠簸的班车似乎很适合唱这首歌,只是卫老师还不懂得我其实早已会唱这首歌了,小芳教我的。他为我能这么快学会这首歌而感到吃惊,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得意地说:"你真的是一个神童"。

因为我没病,因为我是神童,所以,卫老师夫妇的心里算盘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是我后来渐渐知道的,只是我还小,我还意识不到他们的如意算盘。

几天之后的一个中午,卫老师家里又热闹起来,基本上还是上次到他家的那几个长者,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桌后卫老师叫我如何一一称呼他们:"这个是三伯公,这个是舅公,这个是伯伯,这个是舅舅……"

那个被称作三伯公的就是胡须长者。三伯公的手指着卫老师对我说,今后就不要叫他叔叔了,要叫他阿爸,再指着卫老师妻子说,要叫她阿妈。

虽然我还小,但我已经大约清楚了他们的意思。

虽然我心向故乡,但我当时心中的故乡还是在飘渺的远方。而对这个美丽、善良的晴溪和卫老师无微不至的关爱,让我很难拒绝,再说,我还小,感觉我也拒绝不了。

后来,我知道的更多,原来,卫老师是县一中的高材生,因为取消了高考,他便回到农村老家,被学校聘为代课老师。他的工资比其它正式老师低很多,但他教的却是被公认最好的。

卫老师的妻子(为了方便书写,以下称之为养母)算得上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因为她父亲也是小学老师,她祖父还是个秀才。只可惜他们结婚了好几年都没有孩子,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收养我的原因。

卫老师有个哥哥,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煦阳最小,三女儿穗凡比我稍大一点。

按照那些长者的意思,就是长大了把我和穗凡凑一对,这样,卫老师既有儿子又有卫家血统,一举两得。(当然,确立我与卫穗凡的关系是我几个月后才知道的)。

这个如意算盘在我刚来晴溪不久,卫老师家族里的那个胡须长者就向卫老师提出了这个想法。那个长者说他会看相,还觉得我小小年纪挺懂礼节的,是个可塑之材,长大后一定会很出息的。最终,经过对我的智商与健康的"双重考核",最后在那一天正式确定。

对于这一点,我后来也有种猜测,那就是晴溪人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和善,我乞讨到哪家,哪家就会很慷慨地给我吃的。同时,也说明卫老师在晴溪人缘很好。当然这只是推测。

卫老师认为我绝对是一等一的神童,所以,他便有了大胆的想法。他想,我既然能取得全年段第一的成绩,说明我一年级的功课已完全过关,而我能在两个星期之内考个第一,那么,我就完全可以在他辅导之下,在暑假的两个月内完成二年级的全部功课。这样的话,暑假过后我就可以直接进入三年级。他说,我长期过着流浪的生活,营养肯定跟不上,但我比同班的人高出半个耳朵,说明我肯定比他们大。如果他给我把二年级的功课补上,暑假过后我就可以直接上三年级,这样,应该与同班人年纪差不了多少,同时,也赶上与穗凡同年级,这样,他辅导起来也方便。当然,他让我赶上与穗凡同年级,可能还有其他想法。

卫老师与他哥哥的房子是同墙共壁的,二楼的楼道是相通的,所以,卫老师在给我辅导功课时,穗凡和煦阳会经常跑过来看。而每次他俩过来看时,穗凡便会被留下来与我一起参加辅导课,而煦阳便会被卫老师赶走。

煦阳是家里的独苗,娇生惯养,十分的调皮,每次被赶走后,他都会用花生、地瓜片等扔我们,但卫老师和穗凡对他也无计可施,因为煦阳从没怕过一个人。

我听课时都会聚精会神,每次被他扔东西时,我总是被吓一跳。有一次,他扔了一块粉芯(即块状地瓜粉)过来,正好打到我耳朵,我十分生气地追了过去,狠狠地甩了他两个耳光。他可能觉得理亏,默默地忍受这两个耳光。从此以后,我便是煦阳唯一害怕的人。但因为这件事,煦阳的母亲对我怀恨在心。

我们并不是一整天都在补课,因为卫老师毕竟是代课老师,就是正式老师也要干农活。所以,我更多的是去放牛。

晴溪的牛是生产队公家的牛,按户轮流放。放牛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因为卫老师没有老人也没有孩子,所以,生产队都会照顾他安排在暑假。因为我的到来,我自然成了放牛娃。

晴溪村庄与大山之间有一片很宽阔的、平缓的草陂,草叶细嫩,是个典型的南方小草原,当然是一个放牛的绝佳地方。

暑假放牛的大多是小孩子,所以草陂上的孩子很多。

因为草陂比较宽阔,所以放牛就比较轻松。只要牛不跑进山林里就行。牛一边吃草一边移步,移动速度比较慢,只要当看到牛快到山林边沿时再把它拉回来就行,所以,小孩在草陂上放牛是比较轻松的,更多的是在嬉闹、玩耍的。

男孩子玩的比较多的是滚铁圈,打"刷炮"(纸张折成方型,打翻过来就算赢),女孩子更多的是跳绳和踢毽子。

说是放牛,不如说草陂是儿童游乐园。唯独我没有参于其中,因为他们的话我听不懂,同时,卫老师也有布置作业给我,所以,我更多的是独自呆在树荫下看课本。

没事的时候,穗凡也会到草陂来找伙伴们玩,偶尔也会跑到树下找我聊天。

宽阔的草陂风轻气爽,轻盈的蒲公英在空中飘飞,在微风吹佛下,时而落雪般点落在草陂上,时而又从草陂上捲回空中,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把整个草陂上的空间装裱成奇幻的世界。

轻风的树荫下觉得特别的惬意,所以,我经常会躺下来,感受着微风的吹佛,倾听风与树叶的窃窃私语,仰望着天上朵朵白云,浮想联翩。

有一次,我正斜靠在树杆边,眯着眼睛,望着湛蓝辽远的天宇,和天空中的云舒云涌,头脑里在想,如果我是一只鹰的话,那该多好,我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想飞到哪就飞到哪,完全不受高山河流的阻隔,这样,我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故乡。我幻想着我可以飞到家门口小溪边的那棵大榕树上,等待着小姐姐的到来,然后给她一个突然的惊吓。

正当我幻想的入神时,肩膀被人重重的捶了一下,我惊了一下缓过神,看到是穗凡在拍我。她拍完我之后便坐在我的身边,问我:"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我都叫你几次了你都听不到"。

我还真不知道她叫我几次,感到有点内疚,正想解释,她又问:"也不跟大家一起玩,你到底在想什么?肯不肯告诉我?"

"我没想什么"。

"你骗人,不告诉我就算了"。

我想了想,念她平时对我好,经常拿东西给我吃的份上,我就随口说:"晴溪四周都是山,山外又是山,感觉我们像小鸟生活在笼子一样,永远飞不出来,就更别说要飞多高多远"。

她说:"那你想飞到哪儿去,是不是想飞回你的家乡"。

我不敢这么说,我就说:"我要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飞到大海,飞到草原,飞到省城,飞到北京、上海"。

她听了以后,有点生气的说:“你这神经病,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意思是不想在晴溪呆下去。”

我说:“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觉得晴溪太小太偏了,所以,我长大了一定要到外面去,到大城市去,不可能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呆在晴溪一辈子″。

她听后就更生气,白了一眼我,说:"我说你神经病就是神经病,那些到大城市去的人都是有工作的,你去干什么,去当乞丐"。说完,她竟然狠狠地捶了我几下,再用力跺了跺脚,满怀怒气地走了。

我听到她说"当乞丐"三个字后,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悲恸之情油然而生,内心感到十分的黯淡。

她说的"当乞丐"也许是口头语,就像大人骂小孩一样的这种习惯性言辞,并非特指我曾当过乞丐,也并非寓意我只会当乞丐。她可能没有意识到口误,但我听了以后却很难受。所以,看着她生气离开的样子,我本想去拉一下她,说些好话,但我最终还是无动于衷。我咬咬牙,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念书,走出这片重山,我就是要到大城市去工作"。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到大城市去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说她竟然会生气,而且这那么的生气。但我反正不管她,我拿起书本来背课文。

这个暑假,我就是这样在念书中放牛,在放牛中念书。

暑假是相对于在校学生来讲的,所以,这便是我童年时代唯一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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