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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雄Li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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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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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花撷》连载

第五十八章 生死穿越

我天天都过着一点一线的生活:住舍-农场,虽然干活不是很累,但面对着遥遥无期的日子,我感觉看不到未来和希望,每天都很消沉,甚至会经常发呆。

然而,有些东西就是想不到,和人生的无常一样,有些事看似会发生,也觉得会发生,但它就是偏偏不发生,而有些事看似不会发生,也觉得不会发生,但它却偏偏发生。

我在农场里大约呆了一年多一点点。那是在第二个冬天过年前几天的一个傍晚,天气干燥的寒冷,我们干活刚刚回来,一个公安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

他告诉我明天可以出去了,我听了之后先是表现的呆板,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有这么快能出去的意识,但当我再次确认之后,我简直要疯狂起来,但是那个公安却说,这是值的高兴的事,但也有让我犯愁的事,那就是我发案的所在地不肯接收我,说我不是那边人。公安说他们也很揪心,按要求又得要有原籍接收。

我问他为什么放我,他说他也不清楚,只问我的家乡地址。

我看这个公安为人和善,又想让他相信我真不知家乡在哪,我便把我的经历全部告诉他,当然,我隐瞒了我和爷爷的关系。同时,我告诉他我并没有抢劫和打人。

他听了之后感觉非常的震撼,目瞪口呆的那种。

我们一直聊到很晚,他还给我送了一份公安吃的工作餐,这是我在农场吃过最好的一次饭。

他说他很同情我,他想帮我。

他说,既然一时找不到家乡,他愿意帮我在附近的小县城找事做,让我先过渡一段时间,等我挣到了一些钱后再回内地去。

虽说是附近的小县城,但距离农场也太远了,第二天天还没亮,那个公安和另外一名公安开车送我,到县城的时候己是下午五六点,一路上全是沙漠的路,没有一个人影,更别说看到村庄。

这是一个很小的县城,说是县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分散的大村庄,没有一条象样的街道,道路全是沙土路,与内地格局完全不同的房子散落在平地和山陂上。

我被带到县城边上的一个矿山。这是沙漠上特有的那种雅丹地貌的矿山,山下是一条混浊但水流很急的很小的河。

这是一个国营矿山,规模很大,据说有大几百号工人。

我在这里从寒冷的末冬,到酷热的夏天,呆了近七个月。

虽然只有短短的七个月,但我还是十分刻苦、努力的干活。我在这里曾连续七十二个小时干重活,成为了该场唯一一个能连续七十二个小时干活的人,同时,也是全场唯一一个愿意在雪虐风饕、寒冰刺骨、浮着冰雪的河里掏矿沙的人,为的是不让别人瞧不起我,为的是能挣更多的钱,更为的是一个不肯低头的执着与信念。

我本可以在这里多干一段时间,挣更多的钱,然后坐车回内地,但由于水土不服,经常生病,而且,场上的工人几乎没有人与我的语言是相通的,我基本上成了聋孤之人,更可恶的是当地的工人们还会经常欺负我,戏弄我,让我很难在这儿呆下去。

在这漫漫大漠的边缘,在这大西北的西北,我知道回家之路必定是漫长而遥远的,但为了能尽早离开这里,我早早地做好规划与准备。我之所以要选择最艰苦的活干,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能靠近最前沿,这样就能接触到垃矿的司机。因为大部分司机会讲普通话,能沟通的来,还有,就是希望他们能帮我带出大漠。

梦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司机们告诉我,他们拉的是"国家宝藏",是不允许带人的,这是个我最大希望的失望。

他们还告诉我,想回去,就必须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这可是我国最大的沙漠。他们告诫我,不管是走北线,还是往东南侧沙漠边缘走,想穿过这个沙漠,不可能。

但有经验的司机告诉我,要想穿越这个大漠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得花钱跟骆驼队或马车队,完全徒步是不可能的,一个人穿越更是去送死,同时,还要选好季节,冬春太冷,会冻死在沙漠上,夏季太热,会变成干尸,秋季风太大,会被沙尘暴埋在沙堆里,最佳的季节是春夏之交,当然夏秋之交也将就可以。

因为那时己是夏天,春夏之交己过,因此,我就必须瞄准夏秋之交。

为此,我提前半个月离开矿场,进入县城,做足"备战"的功课。

就这样,我有跟马车队的,有跟骆驼队的,有偷乘板车的,有徒步的,有花钱的,有不花钱的,有一天一站一宿的,有几天一站一宿的,一路上历经了难以想象的千辛万苦和无数艰险。

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大挑战,也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大危险,过程的艰险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正所谓痛定思痛,痛何如哉!虽然时日过去己久,但我依然还能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瀚海沙漫漫,大漠落日圆,什么叫沧野滔滔,红尘滚滚,什么叫遥远的世界和久远的亘古。那一幕幕惊心动魄和疯狂的美丽依然萦绕在我的心间,久久不能忘怀:

沙起时,滚滚红尘,黄沙漫漫,疯狂不羁的风,沿着驼铃亘古的音迹,从沙丘刃峭处势如破竹般地疯狂穿行,踏过大漠的悲怆,挡住太阳的温暖,侵挠遗留的烽隧台。大漠的风,冷酷的如一个丢下盔甲的魔王,在他狂野的披风下,所向披靡,什么都躲藏不了,任凭他随意肆虐。飞沙遮日,沙浪涛天,强悍的风让世界混沌,雄浑与迷茫交织在一起,让沙海上的空间成为了遮天盖地的疯狂。

风静时,沙漠平静如流水,阳光下,沙砾上,蒸腾着温和的气度,缥缈着,虚幻着,淡定着。天与地的界限胶融在一起,在远阔的天地尽头形成了一道隐约的弧线。安静的沙海,仿佛是世界尽头的宁祥。岁月的沙,流年的景,沉淀了自然的美,荡涤着沉着的雅,让思绪也能与景色相得益彰,交相晖映,仿佛心里是被风涤荡去了的尘埃,沉淀下的是凝固了千年万年纯粹而又真实的豪迈。

月升时,月明晧空,旷野万里,一片安然与宁祥。穹庐之下,月如霜,夜漫长。马车队老大爷队长夜夜都会轻音弹响,月下,他古琴铮铮,似觉铁马冰河入梦,在遍晒清辉的苍穹下,把盏对月,在历史的诗词歌韵中倾诉漫长的历史回音。那若有若无的音色里,也许就是最孤独的苍茫和寂寞的绝响。

日落时,日薄大漠,平沙万里,熏红的残血似的缓缓蔓延熨开。一片流云,半天红霞,让沙海成了金黄的世界,遍地金黄。长河己远逝,斜阳悠悠存,落日以大圆的姿势浮悬于沙海的边际线上,以火焰的姿态漫过秦汉,融进丝路,迎接着也许是从阳关楼兰而来的驼队,走进太阳的光环里,消失在大漠的尽头。

历经大约五十天,我终于在许多好心人的帮助下,在我坚强执着与信念下,沿沙漠南侧边沿穿过这个全国最大的沙漠。

这是个惊心动魄的生死穿越,这次穿越,让我趋向平静,忘了委屈,抛掉痛苦,心灵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我知道,在大漠广阔的胸怀里,在日圆空旷的天际线下,我早己经被碾压成一粒渺小的沙粒,成为了浩瀚无际沙海中的"沧海一粟",心中有的是对生命真实的感受。

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之后,我到达了若羌小城。

我本以为穿过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之后,接下去就可以和过去一样一路问路一路乞讨,但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接下去的路该什么走,我满无头绪,于是,我便计划在若羌呆上几天。然而,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了我一大跳,摆在我面前的依然是难以想象的艰辛之路。

当地有所中学,我打听了一位汉族老师。汉族老师也是来自内地,他和蔼可亲,待人友善。他拿出笔和纸,认真、细致的为我分析说,要么去乌鲁木齐乘火车,要么从若羌往东南方向走。当他得知我没有足够的钱坐车后,就说只能往东南方向走,但要穿越整个青海省。他说,这可是条千危万险的遥远的路,甚至比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还要凶险。他说,这是一条有沙漠有戈壁,有雪山有高原,有雅丹有草原的漫漫长路,而且路上淡水很少,大部分是盐咸地。他说,这条路大部分不是公路,大多是人畜长期踩出来的沙石路,和一些部队稍作整修用于拉矿的砾石路,十分难走。老师还告诉我,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一路上荒无人烟,野牦牛、狼等各种极具凶险的动物时常会出现,经常有人在这条路上失踪。他说,天气温和的季节有驼队、马车队,但现在快要进入寒季了,他劝我千万别冒险,要留在若羌,等明年天气转暖后再走。

老师分析的十分透彻,讲的生动而又实际,让我冲动的心回归平静。

然而,留在若羌也是一件艰难困苦的事,特别是冬天,听说只要是天气冷,家家户户便会都呆在屋内,外面很少有人,这是我将要面对的最大难题,因为这样子我便无处乞讨,同时,天气过份寒冷时将无处藏身,而我身上的钱又不多,从这个时候到第二年天气转暖,起码要几个月的时间,我感到十分的沮丧与担心。但是,如果选择这个时候继续前行,那就是那个老师说的"凶多吉少命难保,等于去送死″。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终于采纳了老师的建议,无耐的选择了留在若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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