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李俊雄Listion的头像

李俊雄Listion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8/27
分享
《宕花撷》连载

第五十九章 狼群、流沙、沼泽地

在若羌过的是一段简单而平常的日子,原来所担心的一切未曾发生。

若羌人大度而又豪爽,我在那个老师的帮助和介绍下,以给人家干活的方式糊口,比如帮枣农摘打红枣,给人家种小麦,给果树施肥等等,以帮人家干活的方式来换口饭吃。

我在若羌大约呆了五、六个月,在第二年和暖时节离开若羌。

回来的路是一条漫长而遥远的路,回来的路又是一条艰难而又凶险的路,特别是从若羌开始穿越芒崖到格尔木的那一段。这段路有广阔的沙漠戈壁,有入耸天公的雪山,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尽是起起伏伏的令人震撼的雅丹地貌,有形状色彩各异的盐湖和可怖的沼泽地。一路上,淡水稀缺,气候恶劣,高原缺氧,凶险动物时而出现。穿越这段路,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我被野牦牛攻击过,差点命殉青藏高原;我从雅丹悬崖上滚落下来,打了几十个翻滚,遍体鳞伤。过雪山时没有食物,我以雪和草根为食,缺氧时头晕头痛,一路呕吐过来,生不如死。而最为危险的一次是被野狼的疯狂追逐。

那是一个傍晚,我漫无头绪地拖着疲惫的身子,行走在满是沙砾的人畜踩踏成的半成品公路上。右侧是连绵巍峨、山顶雪封的昆仑山脉,左侧是半沙漠化半戈壁化的浅层草原。黑色的云缕从草原与山脉的交际处袅袅升起,整个世界都感到阴暗压抑。天底下就我一个孤单的身影,寂寞与恐惧侵扰着无助的我。

一路上,我的头脑与目光正在思考与搜索着当夜的安身之处,稍稍定神一下,发现远处有几个影子向我的方向快速移动过来。刚开始,我并不感觉异常,因为我多次遇见与这种景况类似的藏羚羊。然而这一次却不同,当那些影点越来越近时,我发现不对劲,那影点明显的是跑过来的,而不像藏羚羊一样是跳跑的。

在若羌的时候,那个老师就告诉我,之所以不能一个人走,就是因为有野耗牛和狼群,特别是狼群,他说,"遇上狠群,必死无疑"。

我悔恨我的固执,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时,我不愿再等待马车队,以为在这种干燥、空旷、又没有树林的路上会有什么危险。然而,正是因为我的固执,差点送了性命。

在这些影点还有一定距离时,我就已经预感到这可能就是狼群。极度恐惧的我目光四处搜索可能藏身的地方,但是到处都是空旷的半沙砾半草原的平缓地势。虽然我从若羌出发时准备了一根铁棍,但我知道这铁棍根本无济于事。

影点渐渐的靠近了,是狼群,比原先前面看到的影点更多。我拼命的跑,它们拼命的追,我跑多快,它们就跟多快,到最后我没力气跑了,我跑多慢,它们也就跟多慢。它们虽然没有直接袭击我,但它们明显的是慢慢向我逼近,越逼越近。我挥舞着铁棍,在砾石上敲出"铿锵"声,但对它们似乎没有半点效果,它们依然越来越逼近我,用它们那红的冒着冷光的血眼逼近我,也许这就是世上最真实、最形象的狰狞面孔。

我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我只能慢慢的后退着挥舞铁棍。这时,有一只狼绕到我的身后向我袭击,我挥舞的铁棍正好把它打到在地,这时,所有的狼都发出疯狂的"轰轰"声,我知道这时的我必死无疑,恐惧的我想闭上眼睛,让自己成为它们的口中食。

这时,慌不择路的我跌下一片小断崖,断崖下是一面冒着浓雾的湖水,我知道这是温泉,因为我前面跟随马车队时,就经常遇到温泉,还会随大伙一起下到温泉去洗把脸。

这滩温泉是此时此刻能救我的唯一"稻草",我连滚带爬滚进了温泉,感觉裤脚还被狼咬到。

这是一滩滚烫的温泉,水温太高了,感觉自己都被烫熟了,那种灼痛感,胸闷的压抑感,火辣辣的让人窒息,感觉可能比被狼群吃掉还更难忍,但我还是"慌不择路"地盲目向湖心游去。

我的脚破粗糙的石头面摩擦到,疼痛难忍,情急下的我才下意识发现前方有乱石堆状的岩体高出水面,我奋不顾身地从粗糙的石面沿爬上去,因为水温太烫了,我已经实在坚持不住。

爬上石面后,我发现我的衣裤都破烂了,膝盖等多处受伤,血丝顺着湿透的衣裤淌下来。

因为全身被烫,全身的皮肤都被烫红了,像抺上辣椒油似的难忍,但惊魂未定的我,依旧关注的是狼有没有跟过来。

那群狼在湖岸走来走去,感觉是那种焦虑不安的神态,时而发出怪叫声,时而用鼻子闻闻湖水,可能是被水烫的缘故,每每闻水时,头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缩回来。

我断定狼不敢下水,便稍微缓了缓神,然而,天黑以后,气温骤减,我感到很冷,于是,我尽量靠近湖面取暖,并脱掉衣服,把衣服浸到水里再捞上来拧得半干,再披到身上,我一个晚都无法睡觉,总是重复不断地做这个动作,以这种方式来给自己获取温度,也没去关注狼到底离开了没有,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为止。

狼群跑走了,但我还在湖心。我心里十分的纠结与焦虑,因为我怕狼可能还在附近,也怕滚烫的湖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离开湖心到岸上,因为我被烫怕了。

我极度困乏地躺在乱石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我是脚浸到湖水中被烫醒的,吓了我一大跳。

幸好在中午时分,一队马车队经过,他们看到我时十分震惊,显然他们知道这湖温泉的温度。

他们把三块木板重叠起来,系上绳子,然后把木板放进水中,再抛石头,用抛石头产生的水波的方式使木板漂移到我的位置,再把我拉到岸上。

这是惊心动魄的一次经历,这也只是我九死一生中的一死。

还有一死,就是被卷入流沙,这也是一次恐怖的体验。

那是我们路过一片盐湖的沿岸,因为大家都累了,便在岸边休息。盐湖实在是太美了,天上的朵朵白云清晰地倒映在湖面,犹如梦幻般的天空之镜。我选择一处地势稍微高点的石头上坐着,欣赏着这盐湖美景。突然觉得石头在动,我正想站起来看个究竟,石头便开始沉入沙中,而我的双脚也随之陷入沙中。

我慌忙的想逃脫,但我发现我根本用不了力,而且双脚越沉越深,都快沉到漆盖的位置了。

我惊恐地呼救,马帮带队的老大爷一边跑过来一边喊到:"快平躺下来,千万不要动"。

我恐惧而又安静的躺下来,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任凭沙子从后背沉流向漆盖之下,并慢慢的淹没了我的大腿。我怀疑老大爷叫我平躺着不要动能否凑效。

我的下半身已完全沉入流沙之中,我想我这下完了,可能沙子会把我整个人都淹没掉。

这时,其它人挥舞着马鞭跑过来,他们把马鞭甩到我手上,叫我只要拉住马鞭,不要乱动。

我拉着马鞭,上半身静静的平躺着,犹如一只倒弯的皮皮虾,任凭流沙如水一样从背后流向小腿。没多久,流沙静止了,老大爷叫我轻轻动下双腿,然后几根马鞭把我拉出来。

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过程,更是一个极度恐惧的感受,想一想都感到十分的后怕。

老大爷告诉我,遇上流沙,只要人平躺着不动,就不会往下沉,如果乱动就会越沉越深,那就是几十只马都赶过来拉都拉不起来。

我是幸运的,但马班中的一个年轻帅气的小哥就没那么幸运了。

因为在最后的路上,由于没有水,一路上又都是盐咸地。也许是帅小哥渴得受不了,非得要这边找找淡水,那边找找水源,不幸的是他陷入了沼泽地。

沼泽地不同于流沙,大家挥过来的几根马鞭都拉断了,也没能把帅小哥拉上来。

悲伤的人们只能拿快小木板钉在沼泽地边缘,算是给帅小哥立碑了。

一路上有流沙与沼泽地,若羌的那个中学老师却没告戒我。

人们常用布满荆棘来形容道路的艰难,但这条路远比布满荆棘艰险千百倍。

当然,一路上也得到不少好心人的帮助,如乘过好多批次的马车队的马车,驼队的淡水,还受过青海湖畔三步一扣的膜拜者的食品,以及奄奄一息时受到藏民的抢救等等。抢救我的藏民有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穿着金边衣裳的小女孩,我在那儿的那一段时间里,她每天都会带我去放羊。她有一个经常性的动作,那就是一边怪怪的、痴痴的看着我,一边不经意地用小鞭子轻轻的拍打羊群,我算是真正感受到了她那细细的皮鞭和粉红的小脸。我与她之间没有什么语言沟通,因为我与她之间的语言不相通,但是她舞跳的好,因为草原上经常有载歌载舞的篝火舞会。我不会跳舞,但我学会了哼唱一首优美动听的曲子。多年以后我知道,那地方是金银滩草原,那首优美的曲子就是《在那遥远的地方》。

当然,这段路同时又是一条美丽的路。这种与内地格调截然不同的异域风光,可以说实在是美的让人窒息,美的让人震憾。

隐藏在草原深处的高峻雪峰,一片蓝天尽,几丝青云挂。高大嶙峋,形态万千的雅丹地貌,是一种震憾与神密,是一种隽美与荒凉。

无数大大小小、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盐湖,如翡翠、如宝石般镶嵌在天空之镜。

茵茵草原,绿意盎然,徐徐清风,啾啾鸟呜。偶尔会见到远处的藏包,成群的牛羊散落在天地间,犹如粒粒珍珠,象是草原上灵动跳跃的音符。一望无垠的旷野渺茫远阔,五颜六色的小花揺曳生姿,偶尔可闻阵阵鸟雀轻鸣,如歌和鸣。

行走在这种如诗如画般的天地间,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神采飞扬,有时甚至忘了自己还身处绝境之中。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