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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雄Li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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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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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花撷》连载

第三十二章 深山沟惊魂

告别了无限留恋的沙坪头,我又开始踏上了寻找故乡的流浪与乞讨生涯。

我从沙坪村庄处的山坳口开始下坡,然后穿行在一片不小不大的田野。

我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往回看,中午的沙坪有很多户人家冒起了阵阵炊烟,这炊烟和村头的那棵大树下火烧土的烟弥漫在一起,以不规则的形状,氤氲在山腰,然后缓缓升上天空。于是,那个特殊的掌声又响彻在我的耳边,不禁让我又回想起和爷爷、小芳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独自默默感伤、怆然涕下。

过了沙坪,就是断断续续的上坡和下坡,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循序渐高的山。这条路,我和爷爷、小芳前年过年前一起赶集的时候走过。

到了集镇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累,也觉得肚子挺饿的。于是,我就坐在湖边树下的石头上休息,这个位置离前年底赶集的时候爷爷所坐的位置不远。

我有行乞的经验,为了节约军包里的东西,我本计划第一站就开始行乞,但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行乞了,感觉有点胆小了,再说,前两年与爷爷、小芳在这儿赶集时,因为期间有与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相撞,虽然没什么事,但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我怕有人认出我来,所以,这第一站我还是放弃了乞讨。

我坐在石头上吃着干地瓜条,喝着湖里打上来的水。湖水清澈明净,可以清楚地看见近处湖底的绿色植物。接近湖心的远处,一只母鸭带着一群小鸭在湖里悠闲的游荡,推开了喇叭口式的涟漪,水痕映出粼粼的波光。

此时的我十分羡慕那群小鸭,它们能够在母鸭的护送下自由自在地游动,无拘无束,遨游在宽阔的湖面。又要迈上乞讨、流浪征途的我,见到此影此景,不仅潸然泪下。我自己感觉在情感方面超越同龄的孩子,过于多愁善感,也许是过分的冷落与悲悯在时光的游荡中造就的。

我本应该在小镇上找个地方睡下,因为前方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遇到村庄。但因为我心绪感伤,心神不宁,没有心思去思量,所以,我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赶路。

我沿着左侧湖沿的砾石公路继续前进。靠湖方向的路沿是一排高大伟岸的桉树,一直延伸至山脚,我差不多就在这桉树的树荫下一直走到湖的尽头,走向山脚。

到了山脚以后就开始上坡,上坡公路的路面有细砂铺面,路况比前面走过的路好多了,因此,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

沿着山势绕了几个弯之后,我远远的看见小镇在脚的侧下方,湖边路沿那一排桉树林就像宽阔田野里的独排秧苗,显得特别的瘦小,孤零零地立在湖岸。

面对着像盆地里似的宽阔田野、湖面和小集镇,我感慨万千,留恋、伤感于越来越远的沙坪头。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暗,我开始紧张起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我该往前走还是往回走是我此时的最大纠结。往回走,是山沿的几个大弯,山林茂盛、深邃,刚才上来的时候,山林里就有无数的怪鸟野兽的叫声,已经让我心生恐惧。如果往前走,又要走到哪里,走多远才能遇到村庄,我心里没有底。

这时的我十分的纠结与矛盾,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我听见右侧上方不远的山头处有狗叫声,还可以隐隐约约的听到人的喊叫声,我判断那应该是一个村庄,起码是一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

此时的我一阵狂喜,循着声音再次判断,确认是前方山体隆起的位置传过来的声音,那个位置还有几颗大大的树,感觉我只要沿着山体的山沟绕个弯就能到达这个村庄,于是我想着向前走。

天完全暗下来了,我独自行走在这个大深弯,依稀的星光下是暗灰色的路面,所以,我不怕走到路的边缘跌落到路沟。

本来感觉并不远,但想不到这个山体很深,不是一个简单的弧形弯道,而是有很多个弯组成的,感觉过了一个弯还是同样的一个弯。

公路的下面和上面都是茂密的森林,星光下觉得深不可测、阴森可怖。公路伴着树林,树林伴着风声,风声伴着各种虫鸟的怪叫声,孤独、惊怕的我感觉整个脊背都是凉凉的。虽然我是光着脚,但走在沙石公路上的脚步声仍然显得尤为明显,我怕我的脚步声会招来野兽,但我更怕我的脚步声会招来那些不明之物。

原来可以听见的人的呼喊声与狗叫声,这时又听不见了,我感觉我是在深山老林的最深处。星光下,每一块石头,每一处草丛,每一个阴影,都会让我心惊胆战,毛骨悚然,因为,所有的这些,在我心里,都是那种人们常说的看不见的、说不清的脏东西。这是一种无限的孤独与寂寞,这更是一种无限的恐惧与惊悚,和一片无尽的旷然与虚无的渺幻。我想哭,但只能哭在心里,因为我怕哭声会引来野兽或不明之物的到来,我惊恐至极。

我担心我走的这条公路没有通到那个村庄,那在这深山之中,我会走向何方。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就会有一种任人宰割,听天由命,等待死亡的无耐,于是我想,如果这个时候能突然死掉,那就什么都不知道,那应该是最好的解脱了。这个时候,我甚至想到最好被老虎或者其他什么大型动物一口咬死,但千万不要遇上那种不知名的东西,因为我怕落在那东西手里,那就不敢想像会是什么死的。

惊心惊魂也无济于事,我只能带着凉凉的脊背,硬着头皮一直前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背后,但我却不敢往后看一眼。

我疾步前进,前面的路有点陡,走起来有点费劲,我稍微放慢了脚步,这时我发现前方十分的阴翳灰暗,我想,这下完了,前面应该是更深的密林了。

我像被抛废在世界的角落,前方无望,回头凶险,只能听天由命,随路逐"流"。

当我再往前上陂不久,发现前方显得阴暗的是几棵硕大的树。我在想这几棵大树是不是就是我刚才天刚黑时看到的那几棵,我盼望但愿如此。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前进。当我快到那几棵树下时,突然一个黑影迅速向我窜来。我知道,从来未曾见过的那种看不见的东西终于来了。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紧张的身子都要瘫下来,双腿也吓得移不开步子,头脑一下子空白,感觉就在那儿等死。

突然,那个黑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就是一阵狂犬声。

狗的叫声让我缓过神来,惊魂未定的我终于感觉没有那么可怕,虽然我很怕狗,但这时的狗叫声似乎反而给我带来了安全感。

这时,后面又有一只狂叫的狗朝我冲了过来,当后面的那只狗冲到与前面的那只狗并齐时,两只狗便叫的更凶,并向我慢慢的逼近。

我本能的往后退,然而,那两只可恶的狗不依不饶紧逼着我,我退多远狗就逼多远。

突然间,我的右脚踩空了一下,连人带包都跌落到路沿下。

在我跌落下来的瞬间,我清楚地看见那两只狗几乎同一时间冲到了路边我刚才所站的位置。

我本能的"啊"了一声,以为自己会摔得很重,没想到下面是厚厚的草莽。

狗还在我的头顶上狂叫着,而且一直叫个不停。这时,有人的声音过来,因为有说话声,我判断不止一个人。

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听前一辈人讲故事,都说有一些深山老林的村庄还住着土匪和野蛮的人。

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村庄,这里住的是什么人,是不是那种野蛮的土匪,所以我不敢出声,静静地呆在草莽丛中一动不敢动。

人来了,但狗叫声还没有停下来。这时,只见有一束手电筒光在扫来扫去。我无法判断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因为他们讲的话我听不懂,所以我还是选择安静的待着。

没多久,人和狗都离开了,感觉狗是被人赶走的。

我紧张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下来,痛定思痛,才感觉膝盖很痛,应该是在摔下来时碰到路边的石头。

我用手摸摸膝盖,怕流血,但感觉是干干的,便放心下来。

我摸了摸行李,军包和被子就在身边。我想就地睡觉,因为我想在这草莽里,而且上面路边的草盖过头顶,一边还靠着路边的山体崖石,感觉相对比较安全。

我把军包和被子放在身体的两边,背靠山体,脚伸进草莽之中,感觉还挺舒适的。

然而,狗叫声没有了,但山林里的各种虫鸟声又起来了,而且有的还离我很近,叫的我心惊胆颤。

我想,必须到村庄的边缘去找睡的地方,这样才能安全。

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村庄,同时又怕那两只狗,所以,我小心翼翼地爬上路面,因为我所在的位置离路面不高。

爬到路面之后,我慢慢的,消无声息的沿公路上陂。

拐了个弯,我隐隐约约中看见了几座房子,我无法判定这是个小村庄还是寺庙。

公路沿着村庄的边缘缓缓上陂,我怕那两只狗冲出来,我便沿着公路的最右侧边缘继续往上爬,想在村庄的背面找到适合睡觉的地方,如果万一遇上不明的东西,我便可以以最快的速度下冲到村庄。

果然没爬多久,我看见了几堆连在一起的草堆(秸垛),中央的那个草堆还有根柱子,草堆得特别高。

这是一个理想的睡觉地方。我怕我的动静吵到了狗,所以我选择草堆的背面睡觉。

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晚上,惊魂未定的我终于安稳的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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