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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雄Li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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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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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花撷》连载

第五十一章 极度疼痛

去知青点,蒋爱玲的家是必经之路。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带着我绕了一大圈才到知青点。

知青点的房子在山陂上,房子前面是一片空地,空地是用石头高高垒起来的护坡挡墙,再用土回填平整的。要上到知青点的房子,要从护坡挡墙中一条如洞一样的夹道台阶上去。

当我们来到知青点时,发现二楼有一间灯还亮着,可以听见那房间里吵杂的声音,应该是在喝酒,有哭有笑的,听声音不止两个人。

看来蒋爱玲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的熟悉,她带我来到房子的背面,来到最西侧的一个房间,熟练地打开了一个缺了一根窗柱子的窗户,把我的军包扔进去,然后熟练地爬了进去,并招呼我快点爬进来。

进入房间后,我发现房间里有好多木板床,屋角还有不少锄头、铁锹等工具。

蒋爱玲叫我自个儿选一个床铺,想睡哪儿就睡哪儿。不过她又补充到,不能靠近窗户睡,万一明早不能早起,就会很容易被人发现。

我选了中间的床铺睡,蒋爱玲选择在我旁边的床铺睡。

因为楼上有人,所以我们只敢小声说话。

山顶的夜晚比较清凉,所以我从头到脚都盖上被单,以防止蚊子的叮咬。因为我两天了几乎没睡,所以,我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也许蒋爱玲和我一样因为走了一天的疲劳路,所以第二天早上我们都还睡得很熟。

我是被一阵吵杂声吵醒的,当我醒过来时,房门已经被打开了,蒋爱玲床前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一个老奶奶流着泪,半哭半笑着抱着蒋爱玲,一会儿看看,一会儿摸摸她的脸颊,一会儿左亲右吻,口里喃喃自语,一句我都听不懂。很显然,这个老奶奶就是她的奶奶(外婆)了。

蒋爱玲手舞足蹈的乱叫,恶凶凶的来到我的床铺,对我手打脚踢地说:"叫你说天没亮我们就走,你这个死猪,就知道睡睡睡。"

我被她骂的哑口无言,任凭她手打脚踢,呆呆地坐在床沿。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从门外跑进来了。她一进来,和她外婆一样,又是揉又是抱,又是摸又是亲:"宝贝你跑到哪里去,害得妈妈这几天一点眠都未睡过。"

看来她们母女平时都是用普通话交流的。

所有的人注意力全在蒋爱玲身上,我便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溜之大吉,因为我想我算是把蒋爱玲安全的送回家。

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进来了,他国字脸,平头发略带银白发丝。他声如哄钟,表情严肃,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感。

他一进门就径直来到蒋爱玲床前,劈头盖脸的骂她,我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蒋爱玲的爷爷(外公)。

蒋爱玲看起来是家里的小祖宗,看着她爷爷凶狠严肃的样子,其它人纷纷让开,而蒋爱玲不吃这一套,她被她爷爷骂一句就会顶两句,本来是坐在床铺上的,被她爷爷这么一骂,竟然滚到地板上去打滚哭闹。

她的这种闹法看来是惯用的伎俩,也很奏效,只见她母亲赶紧过去哄她并把她扶起来,而本来坐在床沿的奶奶突然站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双手锤打她爷爷的肩背。

我想,这是我开溜的最佳时机,于是,我偷偷的从蒋爱玲身边摸回我的军包,然后提着包想偷偷溜出门。没想到蒋爱玲突然把我喊住,并飞快的跑过来抢走我的军包说:"你还想溜走,你不带我去上海,我就把你推到溪潭里淹死。"我什么也没有想到蒋爱玲竟然这样横眉冷对,简直就是一个冷酷、残暴、娇横的冷血动物。

这时,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而她爷爷先是看了我一下,然后就突然跑过来拽了我一下说:"原来都是你在捣鬼,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还不快给我滚蛋。"

我一时说不清楚,只是辩解说:"是我帮你们把她带回来的。"

没想到蒋爱玲竟然说就是我怂恿她一起去上海的。也许她这话是不想让她爷爷赶我走,但此时的我己是万口难辩,想滚蛋又滚蛋不了,因为军包还在蒋爱玲那,于是,我只能低着头任人骂。

然而,想不到的是她爷爷竟然拽着我的胳膊往外拉,一直拉到护坡挡墙夹道的洞顶,口口声声骂我还不滚远远的。

我说我的包还在蒋爱玲那,只见她爷爷快速跑回去把军包拿过来,并用劲地朝我身上扔了过来说:"快滚,能滚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本能地想接住军包,然而,因为他扔军包的力气比较大,我没接住,军包不偏不倚地打到我的头部,我踉踉跄跄的从护坡洞口摔了下来,膝盖正好着落在台阶不规则的石头面边角。

我感到天璇地动,顿感膝盖一阵麻痛,之后便是钻心般的剧痛。

这种疼痛我未曾感受过,感觉从脚趾一直疼到脖子,一种刺心般的痛。我疼的腰都直不起来,连摸都不敢摸,全身都在颤抖。

我本能地弯着身子,抱着腿,不断地摇晃着身体,以此来减缓痛感。

这时,那一批人簇拥着蒋爱玲从台阶上下来,她爷爷看见我还在那,便抢先快下了几个台阶,用巴掌朝我头部狠狠地甩了一下说:"你还不滚。"

本来我都己经疼得受不了,又被他这样狠狠地甩了一下,我感到身心上的极度痛悲。我们年纪相仿,蒋爱玲被当成宝贝,而我在他们的眼里却是猪狗不如。但此时的我伤心归伤心,我还是全身心被漆盖的极痛牵着。

因为我的膝盖有血溢出,而且台阶上也可以看见明显的血迹,其实他们都看见了,但只有蒋爱玲一个人拉着她母亲的手说:"你看他受伤了,要不我们带他去包扎一下。"

她母亲正要弯下腰来看看,但立马被她爷爷阻止了,还骂了大家一大堆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也许蒋爱玲觉得我受伤了,有点不舍得就这么走了,但还是被她母亲拉走了。她时不时地回头看我,可以看出她对我同情的目光。这便是我与蒋爱玲的最后一面。

我恨蒋爱玲,我本来是在做好事,因为蒋爱玲的固执,没想到落下这种结果。

因为伤口一直在流血,所以,我撕掉一件夏天的衣服,用布条把伤口包扎起来,然后静静地抱着腿在那承受疼痛。

半个晌午后,我挣扎着站起来,想到廊桥去,因为我想廊桥应该是我最好的安身之处。然而,那条受伤的腿已经支撑不了了,我无法移一步。于是,我想单腿跳走去廊挢,但是,当我刚跳一步,膝盖便因身体的震动而疼痛难忍,于是,我只能无耐的就地坐在台阶上。

命运的悲惨无限地摧残着我,我感到十分的悲观与失落。我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斜倚在护坡洞壁,目光无神地从洞口眺望对面的山头,潸然泪下。

通过太阳光的影子,我知道已经是过了中午了。我觉得奇怪的是一整个上午竟然没有一个人从这护坡洞经过,因为我想,如果有人从护坡洞经过,我可以向他求救。

膝盖疼痛,肚子很饿,我想我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子呆在这护坡洞,我必须到廊桥去。于是,我想爬到廊架去。

然而,从护坡洞去廊桥虽然看上去只有两百米左右,但爬起来却异常的艰辛,因为肚子饿没有力气,还有就是军包老是从背上滚落下来,必须不断地把军包托回背上。而最为艰难的是膝盖受伤,不能触碰到地面,所以,我爬的时候是双手加一脚,让受伤的膝盖尽可能悬空着。

我爬爬停停,花了好长时间才爬到廊桥。到廊桥时,我已是半身湿泥一身汗。

我疲惫不堪的仰卧在廊桥上,仍然希望得到路过的人的帮助,但断断续续也有人从廓桥经过,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问询我。

天色暗下来了,各个角落的村庄里透出的依稀的昏暗灯光,把整个村庄衫托得更加黑暗诡异,山上时不时有无名鸟的怪叫声,让人感到恐怖。膝盖还一直痛着,肚子饿的受不了,可以说是身心疲惫,让我感到绝望。

想到前一天从山下上来,是走了一整天的路程,现在是"爬行动物"的我,山下的村庄对我来说己是遥不可及的距离。于是,绝望的我想到死,我想,我可以从廊桥上直接滚落到溪潭里,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免得受疼痛、饥饿、恐惧的折磨。

但我又对死亡感到恐惧,再想想我不能就这么客死他乡,成为孤魂野鬼,于是,我还是坚持爬到桥下的溪边去喝水,我知道,这时如果不去喝水,那么,第二天就有可能爬不动了。

溪水清冽甘爽,我喝了满满一肚子。虽然膝盖还很疼,但因为我太过疲惫了,我竟然就在溪边的鹅卵石滩上睡着了。

山顶昼夜温差大,第二天凌晨我是被冷醒过来的。

村庄还沉浸在寂静之中,偶尔会听到鸡狗的叫声,耳边是无数的蟋蟀般的声音,和潺潺的溪流声。望着那西山落月和天空中依稀的繁星,想想就我一个人在这旷野的溪边,觉得自己十分的悲哀。

没有食物,肚子饿得慌,所以,我又只能爬去喝水。我本想喝完水再在鹅卵石滩上找些草根来嚼,但当我刚喝几口之时,我的头脑为之一振,突然紧张起来,因为我想到军包还是在廊桥上。我心想,这下完了,军包肯定会被人拿走。

我慌张的以最快的速度爬回廊桥,甚至忘掉了膝盖的疼痛。当我爬回廊桥时,发现军包竟然安然无恙的在原处,虚惊一场的我甚至还感到一丝的欣慰与喜悦。

这时,我感觉到膝盖伤口特别的痛,我摸了摸伤口,发现原来包扎伤口的布条已经偏离了伤口的位置,应该是在我刚才紧张地爬的时候被拖开的。

我想把布条解开重新包扎,无耐天还未亮,月己落山,我看不清布条打结的结头。

我仰卧在廊桥上等待天亮,这时,我突然听见蒋爱玲家方向有人在大声哭喊,然后,先是有人走动的声音,再就是可以听到不同方向的开门声、说话声和跑步声以及晃动的手电筒光束。通过声音与手电筒光可以判断,不同方向的人在往蒋爱玲家里赶。

我知道蒋爱玲家这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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