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年大年初一,阳光明媚。小姐姐带我一起去镇上。为了大年初一赶热闹,乡村的人,特别是小孩,会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落往集镇上赶,小孩们或三五成群,或三三两两,大家都带着一种欢愉的心情,欢歌笑语,或一路上追赶,或一路上谈笑。和是我要好的小伙伴,在我们一起去镇上的时候,看到小溪里清澈的溪水,便偷偷的跟我说,要是我们这个时候下水游泳,就不会被大人发现,也就不会挨骂挨打。我觉得非常有理,便蠢蠢欲动。但由于是一批人一
睡梦中我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我揉了揉眼睛看,天色早已经大亮了。虽然还是阴天,但云层没有前几天那么厚浓,依稀可以看见日冕光层,远处的天边还可以看见断云层,断云层外是蓝灰色的天,天气也没有前一天那么的寒冷。
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嘈杂的声音竟然是从桥面上传下来的,偶尔还会有单响的鞭炮声和竹笛声等等。
我与往常一样,紧裹着大衣,开始慢慢的喝瓷瓶里的冰冷溪水,先把肚子灌满,然后开始出去乞讨。
这天,最让我感兴趣的便是到桥面上去看看到底为什么这么热闹?
当我来到桥上的时候,桥面上的情景让我为之一怔,整个桥面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男人穿着笔直的新衣,老婶婆们穿着粉红的衣服,女人穿着各种颜色各种图案各种款式的衣裙,小孩子穿的是红花花的衣服。桥头桥尾摆上了很多小滩点,特别是那种担仔滩,有卖盐橄榄、橄榄拖的(就是橄榄串),有卖小玩具的,有卖甘蔗的等等,他们不断地吆喝着,摇荡着手中的物品件。整个桥面无不热闹,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天是大年初一。
前一年大年初一,阳光明媚。小姐姐带我一起去镇上。为了大年初一赶热闹,乡村的人,特别是小孩,会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落汇聚到集镇,小孩们或三五成群,或三三两两,大家都带着一种欢愉的心情,欢歌笑语,或一路上追赶,或一路上谈笑。和(名字)是我要好的小伙伴,在我们一起去镇上的时候,看到小溪里清澈的溪水,便偷偷的跟我说,要是我们这个时候下水游泳,就不会被大人发现,也就不会挨骂挨打(因为我们从来都是背着大人偷偷跑去游泳的)。我觉得非常有理,便蠢蠢欲动。但由于是一批人一起走的,所以,我们不敢擅自离开队伍下到小溪里去游泳,那时走的是田间小路,因为我们不懂得去镇上的路,也不懂得回家的路,我们怕掉队,更怕迷路,所以,便把蠢蠢欲动的游泳欲望收回来。长大以后才知道我们当时头脑的单纯,那可是冬天呀!
镇上是"丁"字型老街,"丁"字型的一面还是公路,真正的街道只是一条短短的老街,老街道还是成下弧形的不平整土路面,路面上到处裸露着大小不一的石块,两边是枝繁叶茂的大树。但大年初一却热闹异常,老街两旁的树技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每个商店进进出出都是人。而商店门外也都摆满了地摊,炸油条的,煎油饼的,买橄榄拖的,售玩具的,感觉一条街道都在冒烟。小孩子们有吹气球竹笛子(一种把竹笛子插进气球口的玩具,玩的时候把气吹到气球里面,然后气球的弹性会把气自然排出,吹响竹苗子)的,有玩竹手枪(竹片做的手枪,有橡皮筋当弹引力,玩的时候可以买火药,一版一版的纸皮,纸皮上有一珠一珠火药,把火药撕下一粒,放进竹手枪,拉开皮筋撞板,扣动扳机)的,女孩子更喜欢玩变花,拿在手里,甩一下变一种花样……
而这天的桥面,只是一个桥面,亮然毫不逊色于老家镇上老街热闹。有老奶奶们悠闲地走着,她们相互间比划着说着话,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有年轻人三五成群,有你推我跑的;有大人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孩左顾右盼着;有姑娘们勾肩搭背,似乎在走着不是很整齐的队列,偶尔有银铃般的笑声漂荡……
呦呵声,谈笑声,呼喊声和自行车的铃声此起彼伏。一辆满载着乘客的班车,拖着像企鹅一样沉重的身子,响着尖尖的喇叭声从桥面中间驶过,人群像湖面上被大鹅赶走的水纹一样呈"八"字形流畅地推开涟漪。
桥面上偶有阵风,感觉有点冷,于是,我就找到了桥中间位置有个牌匾的可以挡风的地方坐下,因为我知道老家镇上那条桥的护栏中间就有一个牌匾。
这么多"游春"(当地称春节期间外出游玩为游春)的人,是一个乞讨的绝好时机,我赶紧摆上铝碗,不断脆拜地向路过的人行乞。
也许是大年初一,大家比较悠闲,没有那么来去匆匆,也许是这天大家心情比较好,也许是这时大家都比较有吃有钱,所以,这一天是我行乞以来收获最丰的一天,可以说是钵满盂满。
刚开始是几个老奶奶,她们摇摇摆摆笑谈着走过来,她们看到我的时候都围了过来,她们应该都知道我这个小乞丐,所以,她们一直在谈说着我可怜的话题,然后每个人都给我一件食物,差不多都是"红团"、"缓"和"兴糕"。
后来,就有三三两两、断断续续给我吃的东西的人。我记得最深刻的,是一个父亲牵着一个小女孩,感觉走路有点匆忙。但是小女孩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她还是顿了顿,拉住了她父亲的时候。父亲微笑的跟她说:"你看,他和你一样大,却连饭都吃不饱"。于是,小女孩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半根油条递给了我。当我接到这半根油条的时候,发现这油条还是热的,我就知道这根油条是刚买的。虽是大年初一,但那个时候能吃上一根油条也不容易,而且还是我第一次吃到油条,于是,我努力的向他们父女俩跪拜答谢,而小女孩便神情愉悦地牵着她父亲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因为送吃的东西很多,所以,我总是断断续续把铝碗里的东西装进口袋,口袋满了,我就解开衣扣,把食品放进内衣层,弄得我腰部一圈围鼓鼓的。
这天,我还收获了十几分钱。
我感激这里善良的人,我感激这个大年初一……
时间如指尖里的流沙,捏不住又悄悄地溜走;如黑洞里的阴风,没有丝亳察觉便飘得无影无踪;如溪河里的流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转眼间到了浓春时令,这个时令是南方最美丽的时节。春雨无声润物,春风又绿溪岸,鸟语花香,桃红柳绿,百花争艳,春色景明。和蔼可亲的春,用柔嫩光滑的掌纹轻轻抚摸花草绿叶,用温和无声的气息抚掠溪水,莞尔轻盈地迈动脚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神采飞扬的春,用和煦温暖的春风呼唤大地,绿了草茵,飘了花香,漫卷烟花。
这天上午,天空放晴,我带着愉悦的心情,来到桥上。南方回潮的天气,薄雾笼罩,雾霁沉沉,宽广的溪面上消沉着浩渺的烟波,广袤的田野弥漫一层薄雾轻纱,在阳光下显得深邃、含蓄。
没多久,浓雾蒸腾,浩浩渺渺,风行绿野,春花相约,万紫千红都是春的憧憬。
桥面上的我,感觉与春光相携,一路同行,春的色,春的味,春的韵,氤氲着春日的浓郁。陌上花开蝶飞,草长莺飞燕来,一切都是欣然温馨的样子。我静静地站在桥面上眺望远方,心胸开阔,豁然开朗,似乎有一曲欢快的合唱轻歌从耳畔升起,然后漫过大溪,飘过田野,跨过高山,再回旋在遥远的天际……这也许就叫心花怒放吧。
离开家近一年了,这应该是我心情最好的一次。这只是一种心情,并非极乐,然而,老天在这天却给了我一个大反转,乐极生悲。
一个高我半个头的男孩来到我的身边,他跟我说,这个时候到县城里更容易乞讨到吃的东西,他就是在县城里行乞,很快就能吃饱,所以他就跑到这桥上来玩。
可能也是我忽视了,太掉以轻心了,我便莫名其妙地跟着他来到县城。
进城的路上,男孩一直与我欢快的交谈,所以,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条可怕的不归路。
他把我带到古楼后面的小街,再拐了几道小巷,来到了一间屋顶只有一半的废弃房屋,墙沿杂草丛生,前部半间屋的地上全是杂草和树叶,后部半间屋垫着一层干草,墙角有一张破桌子和几张破椅子。
我被带进来的时候,看见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人坐在那儿,胖的觉得较矮,瘦的较高。瘦的座在椅子上,胖的半躺在靠背竹椅上,嘴里叼着烟,正眼都不看一下,眯着眼睛说:"杠一,带回来了?"
男孩:"嗯,带回来了。"
胖男:"好,杠一,你这次又立功了,奖你一个馒头。"然后,从桌上的竹筛里拿了个馒头扔给杆一,说:"好好教育这小子。″
杠一一边吃馒头一边把我推到对面墙,赐了我一下叫我蹲下。
我什么也想不到跟我一路谈笑风生的杠一,怎么就一下子露出了凶狠狰狞的笑容。
他走回到桌前,拿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来到我眼前,然后在我身边一边转圈一边晃了晃匕首。我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也不知道杠一要干什么,感到十分的恐惧,感觉天都是暗的,感觉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似的。我全身都在发抖,不敢正眼看晃着匕首在我身边兜圈的杠一。
这时,杠一兜到我正面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摇摇头不敢出声。
"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吃。″
这时,那个瘦男突然快步走过来叫杠一滚开,然后对我说:"你知不知道唐僧?"
我摇摇头。
他用匕首面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唐僧你都不知道,孙悟空的师傅唐僧你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吃了唐僧肉就可以长生不老,你知道不?"
我颤抖的摇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叫长生不老,我只知道他们一定会把我宰了吃。这时,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在我的脑海里闪过,去年底发(人名)结婚时杀猪的情景马上浮现在我的脑际:几个壮汉把一头肥猪抬到一个厚木板架子上,一个男人拿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子往猪的脖子上一扎,猪血就溅流出来。猪挣扎着,从大声到小声到最后一动不动。猪被开膛破肚,掏出内脏,然后把四个蹄子给锯下来,接着又把猪头也砍下来了,最后猪的身子被碎丝成大小长短不一的猪肉。
这时,我感到极度的恐惧,我的腿都软了,全身感觉都在抽搐,人也瘫倒了下来,想像着刀刚扎进来时的恐怖……
这时,那个胖男慢吞吞的过来,踢了踢我说:"胆小子,魂吓丢了吧,起来。"
我吓得站都站不起来,这时,瘦男与杠一把我拉到胖男面前。
"只要你听话,我们就不会杀你",胖男说。
似乎经历过过万难大劫的我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便使劲的点点头。
"你不是一直在讨饭吗,我看你乞讨的动作挺熟练的,好好地跟杠一去乞讨,讨到吃的东西不准吃全部带回来,最好是讨到钱,你要是胆敢偷跑,我就真的把你当唐僧宰了吃"。
惊魂未定的我使劲的点点头。
"这个是咱们阿爸,这个是咱们阿叔,快叫。"杠一分别指着胖男瘦男说。
我赶紧跪下来叫他们阿爸阿叔。
我什么也想不到,在这个美丽的春天里,我走进了绝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