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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雄Li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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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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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花撷》连载

第二十四章 小芳

我在狂风猛雨吹打瓦片的沙沙声中醒过来,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上午还是下午,也不知道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额头上还放着一块湿毛巾。

突然间,痒痒的喉咙抑制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这时,一位老大爷走了进来。

老大爷身穿一件右肩膀打着补丁的军装,他身材高大,短平头发,"国"字脸,眉毛粗黑,目光深邃,但脸上写满了沧桑。

他坐在我床边,拿开了毛巾,用手心窝摸了摸我的额头说,说什么我听不懂,他放慢语气重复了一遍,或者是说不同内容的话,我依然听不懂,他的表情与声音一样,爽朗、坚定而又和蔼。

我感到莫名其妙,也感到紧张,于是我想赶紧坐起来,但他示意着我斜靠下来。这时,一个小女孩带着银铃般的声音走了进来,径直地来到我的床边。她一边指着我一边与老大爷说着话。她与老大爷之间说的话我仍然一句都听不懂。

老大爷转身离开,而小女孩一直在我面前比划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没多久,老爷爷手里端着一个碗回来了。他先把碗放在我床沿边的长凳头上,很明显,这长凳长过床的宽度,在床沿露出了一小截。

碗里装的是两节地瓜条汤(即地瓜切成条块状后晒干的),老爷爷示意这是给我吃的。我用我当过乞丐的习惯动作双手抱拳向老爷爷做作揖状感谢,可以看得出来,老爷爷对我的这个动作非常满意。他微笑着把我扶正,然后端过碗,一汤匙一汤匙地喂着我。我想自己吃,但他执意要求我就这样靠着让他喂。地瓜条汤虽然有点异味,但挺甜的,还有点辣,很显然,地瓜汤是和生姜一起熬的。

风一阵一阵的,雨也一阵一阵的,仿佛有人把黄豆一大盆一大盆似的往屋顶上撒。

这时,我注意到我所在的这个房间好几处都在漏水。漏水的地方都用盆盆罐罐剩着,特别是床的位置。

我所在的房间应该就是他们的卧室,西南侧是一个稍大的床位,我所在的床位比较小,与那个大床在房间里正好成对角,很显然这个小床就是那个小女孩睡的。

吃完地瓜条汤后,老爷爷示意我趴着,再给我刮背。老爷爷的手式很重,刮得我痛的哇哇叫,刮完背后让我躺着,再把我身边的被子紧紧捂着。这是要让我出汗,以达到降温。在家里,我们几个孩子发烧的时候,母亲也是用这种办法,只不过母亲用的是清凉油,而老爷爷用的是生姜。

没多久,我就感到全身发热,汗一个劲地流着。老爷爷拿来了一套那个小女孩穿的花衣服,支开小女孩后给我换上,然后把我的衣服拿走,看样子是要拿去洗。这下可把我紧张了,因为那张十元的钱和那两张纸还缝在裤头,虽然被水浸泡过,但从没有被揉搓过。我想这下可完了,这要是把衣服拿去洗,这钱和纸就可能全烂了,但我只能无奈的看着老爷爷把衣服拿走。

很快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就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在下午。

晚饭的时候,老爷爷端了三碗南瓜汤和一碟咸菜到床沿,我们三个人就这样聚在一起吃晚饭。

晚饭之后没多久,老爷爷和小女孩一起上了床,老爷爷一直哄着小女孩睡着,然后走到我身边帮我盖好被子。为了不让老爷爷知道我还没睡,我就假装睡着。

老爷爷回到自己的床上,坐着斜靠在墙边看书。这时我才发现,老爷爷用的不是煤油灯,而是在烧树酯。在老家的时候我们玩过这东西,在木头的结节处特别特别硬的柴结,棕红色的好像梧桐油浸泡过的一样,很容易点燃,烧起来的时候火特别旺,冒着浓浓的黑烟,又烧的很慢。

燃烧的树酯放在窗台上的一块瓦片上,有两块小石头夹着,用煤油灯的玻璃灯罩罩着。

我判断,这个火光应该就是我昨晚(或前晚)在军车边上所看到的。

因为身体很虚弱,我很快的睡着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老爷爷还在看书。我经常会根据各种状况来判断时间,但在这个时间,我依然不知道是在上半夜还是下半夜。这样子,我就无法判断昨天晚上(后来得知是前天晚上)来到这地方的大概时间,而且这个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永远成为了一个谜,因为后来我知道,老爷爷有的时候看书会看到下半夜,但更多的是看到午夜左右。

也许是因为我睡的时间过多,所以,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醒过来。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老爷爷和小女孩还睡得正香,所以,我不敢有半点声音,静静地在床上待着。

窗户是木板的,通过窗户的缝隙,我知道天已经大亮了,风也没了,应该是个大晴天。

不久,老爷爷咳了咳后就起床了,感觉他穿衣服的速度很快。

我看到他起床了,我也跟着起床。他看见我起床了,微笑着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示意我一起往卧室门外走。

当我跟着他进入另一个房间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厨房,厨房角落是一个非常简易的土灶台,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个大水缸,几个用来储放东西的大木桶。厨房中央是一张小矮桌子和几张小矮凳,应该是老爷爷自制的,十分的简陋。

南墙的中间是一个木板门,可以看得出来,这既是厨房又是厅堂。

老爷爷推开木板门,我跟着老爷爷走出户外,不出我所料,外面阳光灿烂,天高云稀,天底湛蓝。

房子对面是一条长长的高高的山脊,山腰有无数的竹子,但山头却是嶙峋的岩石,高耸挺拔,嵩高峻极,似乎欲与晴朗的天穹试比高。

老爷爷伸了伸懒腰,开始做简易的健身运动,示意我跟着他做。

运动时间不长,看着我跟他一起做了,他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我不知道这大拇指是表示我很棒,还是表示我体质已经恢复好了?

老爷爷回房开始做早饭了,他打开灶口的铁封口,往灶里放了两块木柴,然后拿来竹吹筒往灶口里吹气,没多久,火就烧起来了。后来我知道,老爷爷很节约火枈的使用,他总是在做完晚饭后往灶里再添点木柴,然后关上炉灶铁皮封口,用半窒息的办法把火种保留到第二天早上。

我看见他拿了一个切了一大半的大南瓜,切了几块拿去洗洗,我就知道这个早上的早餐依然是南瓜汤。后来我才知道,老爷爷储存的地瓜条和南瓜也已经所剩无几了,连续吃几次地瓜条和南瓜完全是因为我的到来,在这个节气,平时他们几天才敢吃上一次,更多的是吃野菜等等。

老爷爷盖上锅盖,然后带我到房子的背后。

房子的背后靠着山陂,被削去半边竹的竹水槽把山上的泉水沿着山陂引流下来,到屋子后水沟处设置了个简易的"三通",应该说更像铁路上的变轨。当水缸的水满了,就把泉水"变轨"到后水沟里。

很显然,这条水槽也是老爷爷自己修造的。

没多久,老爷爷就叫小女孩起床。小女孩十分的乖巧,一叫她就起床,没有懒床的执拗,自己穿好衣服就出来了。

老爷爷拿来了木脸盆,直接打上凉水给我们洗脸。

早饭的时候依然是南瓜汤和咸菜。

早饭后,老爷爷带我们一起到户外的田里去干活。这是一块大旱田,就在屋子的前面。田里种着各种蔬菜庄稼。

干活就是用锄头给田地松土,这是老爷爷干的。而我们两个人就是给庄稼除草,就是用手拔草。我们人小没力气,这拔草感觉是在玩似的,虽然我们也很认真,但效果不明显。

阳光暴晒,台风过后的天气显得特别的热,没多久老爷爷就叫我们休息。

小女孩从锅里打了一牙杯的开水给老爷爷,这是一种印着五角星的军牙杯。老爷爷接过开水,擦了擦汗,然后亲了一下小女孩后,大口喝水。

小女孩又打了一牙杯开水,是我们两个人喝的。原来,早饭后的余炭给锅里烧着不少的开水。

小女孩有的时候会跑到外面去看老爷爷干活,有的时候会跑到房子后面去玩水,或跑到其它地方去左看看右看看。因为我和小女孩语言不通,因此我们无法交流,但小女孩去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

快到中午了,老爷爷回来做午饭。

中午的午饭除了地瓜汤和咸菜,还有蔬菜,只是蔬菜是烫的而不是炒的,因为没有油。

午饭后,老爷爷和我们一起午睡,这是老爷爷的习惯与要求。因为我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头几天中午我一直都没有睡着。

下午的时候,老爷爷就开始教我们念书,从第一页开始讲,因为我们的话不通,所以我感觉像"鸭子听雷声",但我仍一直坚持着认真地倾听和领会。

老爷爷刚开始的几天讲课讲得很慢很认真,在讲课的过程中,不断教我如何称呼他们。他会用手指着自己,示意我叫"爷爷",用手指指着小女孩,示意我叫她"小芳"。

我就是这样知道爷爷和"小芳"这个小女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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