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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雄Li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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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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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花撷》连载

第六十四章 阿琼

现场的考察活动以我的漫不经心而提前结束,这一点,从江望山他们失望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我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与失礼,便急忙向江望山表歉意。

江望山十分老成而又稳重的对我说:"怕是旅途劳累吧,是我们考虑不周,深表歉意"。

可以看得出来,江望山是一个应变性极强又城府很深的人。

市政府原计划午餐是安排在镇政府餐厅,说是要让我感受下当地的特色,殊不知,这里的特色是我久远记忆的熟悉。

因为计划的提前,我们便直接来到了市政府的接待宾馆,简单地吃了自助餐。

回到房间后,我默默地站在窗台,宽敞的玻璃窗外,是秀丽明净的街区,我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昔日流浪街头的踪迹,便孤自一人叫上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随便到市区转转。

车窗外高楼林立,鲜花锦簇,绿树成荫,到处一片生机盎然。面对这种景象,我自然而然的意识到,滨海是由县城升级起来的,城市范围可能扩大很多,我这时看到的可能是新城区或城区外围,因此,我得要到老城区去看一看。

二十几分钟后,司机便把我带到了所谓的老城区。然而,让我感到失望的是,老城区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不到半点昔日的影子。

时间是最好的打磨器,可以把人从年轻打磨成年老,但同时也可以把城市从年老打磨成年轻。我想,昔日的影子可能再也找不到了,我不由的心中感到一阵惋惜和悲凉。

寻找往日的踪迹,仿佛是为了一个久违的约定,只能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在各个街头拐弯,然后寻找在一条又一条街的孤影独吟里。

我不死心,依然还在搜索着可能出现的街景。这时,出租车司机说:"你这个人很奇怪,没有目的地的叫我在这边转来转去,你是外地来的吧。"

"可能,不是",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这样模棱两可、敷衍了事。

司机也没有再问。

转了一条又一条的街后,我们的车子行驶在一条宽敞的马路上。

一般来说老城区的马路都比较窄,来到了这条相对宽阔的马路,我以为司机要"打道回府",便急忙的跟司机说:"我们再转转"。

这条马路虽然比较宽,但是两边的街面非常的热闹,路面上来来往往穿越着过街的行人,以至于我们的车子只能缓慢的行驶。

这时,我看到前方路边有一栋暗红色的房子,这种颜色莫名其妙的像细针一样轻轻的扎了一下我的脑海似的。

这是大多数寺庙及宫廷的颜色,但在此时此地的我,感觉是一种似曾相识的颜色。

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旧城改造一般都会把名胜古迹保留下来,这幢楼可能就是鼓楼。想到这,我有一种心血来潮的激动。

不到一分钟,我们的车子便来到了这幢楼前。

没错,就是鼓楼,与四十年前的样子一样,基本上还是原来的面貌。

我赶紧招呼司机停车。

下车后,我自个儿来到鼓楼。

鼓楼还是原来的鼓楼,但鼓楼边上配置了很多的健身器材、座凳、花坛等配套景观。昔日鼓楼对面与周边的土房板门已被高大尚的商场所取代。

看来,这里依然是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不管是周边的商场商铺,还是鼓楼边上的休闲场所,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我站在门洞的边上,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四十年前的一幕一幕,心中不禁的有一种排山倒海似的翻滚,突然间,悲伤的往昔扣动着我的心弦,让我感到一种窒息的难受,酸涩的鼻腔总是要让泪水溢出。

时光如流水,岁月度光阴,四十年弹指一挥间。站在门洞,我默默地凝望着四周,似乎是隔着时空与岁月对话,这种对话,如同隔断时空的门楣,能渗透出岁月的悲情和凉薄,扣紧着心扉打捞出来的情怀,让心头崩裂出流年里所散落的满纸的悲哀。

心随回忆一路穿越,找回了似是轮回的沧桑。光阴的转角,岁月已渐渐的走远,但旧梦却依旧被浓浓的捡起。影像交错中那些哀伤虽已成为过往,但痛楚却在我的手掌心冲刷成深深的掌纹。

轻风摇曳着时光的衣角,深情不语的躲进记忆的怀抱,即便不能触摸到曾经的影,却依然固执地触及到曾经的痛。

于是,我想到去曾经所栖睡的山包与桥洞看一看。

从鼓楼去山包或桥洞,不管从哪个方向走,都是我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路。于是,我决定自己一个人走路过去。

虽然街区己是面目全非,但我还是很快的找到了那条桥的位置。

这是一条被拓宽成八个车道的跨溪大桥。我沿着桥边向桥的最高点走去。

我站在桥上向溪的下游眺望。溪似乎变宽了很多,原来溪床上的淤泥与小土岛早已不见,溪两岸的堤坝比过去抬高了很多,堤坝上是橡胶的景观步道。小溪的南岸一部分变成了市区,而我四十年前睡过的小山包所在的方位还是村庄,只不过已经看不见过去的土坯房。

因为村庄的房子变高了,在我所在位置本可以看到的小山包已经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一小片大树,我判断那应该就是小山包的位置。

学校的位置有几座比民房高的教学楼,可以看得出来学校的基建不错,学校的规模也变大了。

一声长长的小货船那种又响又沉闷的汽笛声从桥下传来,我双手扶着桥的栏杆往下看,这时,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那一条铺着铁轨的桥竟然还在,就在大桥的侧下方,几乎与大桥平行并排。大桥比小桥起码高二、三十米,长度是小桥的好几倍,小桥就像大桥的孙子一样,依偎在大桥的怀抱里。

小桥上面人来车往,但更多的是那种电动车与小三轮车。想起那年大年初一在桥面上乞讨的情景,我不禁感慨万千。

因为小桥几乎在大桥的正下方,所以我无法看到我曾经睡过的桥洞。

时间很快的就到了傍晚时分,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但我竟然全然不知,整个头脑都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被我扔石子的小男孩父母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饿得站不起来了,只能匍匐在田埂上,艰难的拔着草根充饥;过年之夜,通透寒冷的桥洞里,我啃着半块冰冷的硬食,眼前是满眼泪花里远近雪花状的灯光;被暴涨的溪水困在桥洞一天一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饿的受不了的时候,跑去喝溪水,以水的饱感来缓和饥饿对胃的凌迟……

昔日的一幕一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犹如银幕冲击着真实的视觉。

回想着昔日的一幕一幕,我的心犹如沉入悲恸的海底,感叹着飞逝的时光和如水的流年。

昔日如梦一般连接着岁月长廊,时光如脚下流动的溪流,记忆深处典藏的无数艰辛与悲戚,仿佛弹指一挥间在生命中又画上了一道轮回。

忆往昔,我深深的感叹,思流年,岁月如影。这时,我突然觉得,在这个尘世里,我们都是荒漠里跋涉的旅人,渴望孤独会被抚平,落寞会被洗礼,悲伤会被淡定,饥饿会被埋葬,最后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在叶绿草新的绿洲上,让所有的悲哀与感叹都受到合理的接纳与包容。

转念时光,半生浮华,时间的缝隙里,素手拨开浮云回望,那些看过的景,走过的路,见过的人,都已成了锦瑟韶华里渐行渐远的模糊背影,如即将容化的白雪缱绻在雪域草原的浅层。流离半生已成如烟往昔,那时的沧海,今日的桑田,尽在不言中,再回首已是一场散去的篝火舞会,只剩下余烟萦绕在即将被冲散的旷野中。

我极目远眺溪的深处,浓墨的云层与广袤的大地像两层平行的平面,压缩着中间一层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大气空间层,分割在大溪的两岸,向隐约可见的大海方向纵深碾压成一条模糊的直线。

毛毛雨渐渐的变成了细雨,但我还全然不知。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桥面上开阔通透的风吹着我的双颊。我关掉记忆的闸门,收起思怀的心扉,然后转过身来。

这时,我惊讶的发现,我的身边站着一个人为我撑着伞,她神态平静,雍容凝重。

桥面通透的风把细雨吹向她,也吹向我。她用手指向那三幢学校教学楼。

"四十年前我在那念书,我的父亲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从学校过小山包后就到我家,我家在小山包上有间储存稻草的土坯房。“

”村庄的人和同学都叫我阿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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