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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大鹏(张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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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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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梦》连载

第一章 诚惶诚恐

清晨,蔚蓝的天已经看不到几颗星星了,只有那启明星还在闪烁着洁白的亮光。晨曦的微光,从东方开始,拉开了一天的帷幕。

“叮铃当啷,叮铃当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拉着一辆收集粪便的木桶车走进了街道。刚进巷口,他猛然看见街道马路两旁人行道上,有许多军人怀抱着枪支和衣而睡。每隔一段路程,有一名士兵持枪这些人头戴五角星军帽,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唉吆哎,我的妈呀。我见过还没见过这样严守纪律的兵,这么多的人,就这样静悄悄地开进城市里来了。”老人走街串巷逢人就说,人就讲讲述他今天早晨亲眼所的那些露宿街头秋毫无犯士兵。他举起大拇指,夸奖他们是好样的

刘淑娴倒马桶回到家里,和滕小平说起那老人说的事情。滕小平点也不感到惊奇。他说:皇军,伪军,国民党这些兵只知道奸淫掳掠,欺压百姓,已经是腐败透顶了,兵败如山倒,那是迟早的事。老婆仔,不瞒你说,共产党,我早就跟他们接,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都是为人民谋福利的人。但是有一点不好,他们革起命来,都是些不怕牺牲的人。人不为自己着想,这样生活还有意思吗老婆仔,你说是不是

刘淑娴没有说话,继续干她的家务活,却在轻轻吟唱李清照的摊破浣溪沙“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大鲜明。

滕小平听到之后,也略有所思地跟着吟了起来:“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滕小平轻轻地摇摇头,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格局太小了,且不就是俗不可耐吗?”

刘淑贤望了望滕小平,又低下头继续干她的家务活

几天后,解放军管委会举行了隆重的部队进城仪式。市民自发行动起来,他们拿着小彩旗,敲起腰鼓,扭起秧歌,兴高采烈地欢迎解放军进城

滕小平在上海生活一段时间他发现整个大上海的情景彻底改曾经的产业工人,码头上扛包工,就连那些满大街乱买香烟小赤佬,现在翻身成了城市的主人。最让滕小平想不通的是这些衣衫褴褛的光蛋竟然起了:天亮了,解放了。资本家不敢藐视他们,就连以前在马路上横叉十五的帮会地痞,现在也怕他们三分世道变了真的彻底变了。偌大一个上海被解放军细化成九个管辖区,若干个街道和村民小组,一个大城市变成了一张大流氓不牛了,妓女也不站街了。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整个大上海,秩序井然井井有条

社会变了,人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像滕小平这样不清不楚的旧文人,仅依靠自己的笔杆子难以维持生计竟然还会有生命危险。怎么啦?原来他经常听人说,谁谁谁原来是国民党暗藏的特务,谁谁谁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汉奸刽子手他们都检举揭发出来了。这些坏蛋被抓起来的结果,一经公判,不是枪毙,就是判了刑,大牢,吃牢饭去了。最讨厌的是那些街道的老阿姨,老奶奶,她们的警惕性许多隐藏起来的坏分子,一点马脚,就被她们发现了。这些坏分子就是这样一个一个统统被她们给挖出来

在此之前,滕小平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在日伪报社里谋个小差事,写写文章,做个小编辑什么的,能有多大罪行?可是现在,他不敢这样放肆了。他不但不敢向街道的老阿姨老奶奶们透露出半点蛛丝马迹,就是连政府,他也不敢向他们老实坦白交待,日里生活在恐惧之中一天夜里,他就梦见自己被几个拿枪的民兵追捕着,跑啊,跑啊,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就在快要被抓住的时候猛然惊醒了。从梦中醒他再也睡不着了。他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睡衣被汗水浸湿了。

恐惧,烦躁和焦虑,使滕小平患了忧郁症夜里,他梦见的是自己被抓。白天,他亲眼看见的又是几个民兵着一张公文,在军管会的配合下,把掩藏在出租屋里的一个坏分子给带走了原来他是潜逃在外的大恶霸地主,必须要带回原籍,绳之以法。

滕小平在日伪期间,搬迁了好几次才算平安蛰伏来了。现在凡是罪大恶极的坏蛋,眼下都已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变得无处藏身

半夜里,滕小平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索性,他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半靠半躺着。他想,要是当初自己跟着廖忠德去解放区就好了,现在的情况也许就不一样了,说不准还能混出个人五人六的样子呢,只可惜,我走错了一步。现在的问题,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廖忠德为了掩护我,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种情况,没有人能给我证明,廖忠德是为了掩护我才牺牲的。廖忠德的牺牲人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会胡乱猜疑?要是有人胡说八道,栽赃陷害,说我是出卖了廖忠德,那我就是浑身上下嘴,也没有办法讲清楚。想到这,滕小平吓得浑身直冒冷汗。现在,他可是肠子都悔青了。

将树冠的枝桠画在西的墙壁上这些画好像是会游动的皮影,又从西边的墙壁上游动到最后,又放映东边的墙壁。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是一位伟大的爱国人士。我现在呢?有人说我这类人叫什么人呀文化汉奸。我这不就是为了生存吗?嗨,其实我不就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吃,不过而已罢了,有那么严重吗?文化汉奸,我真要是戴上这顶帽子,我死了以后,又有何颜面去见我的列祖列宗啊?我真糊涂,如果当初要是再往前多走一步,跟着廖忠德去了解放区,不就跨过了这道门槛了吗?跨过这道门槛,即使成不了多大的事业,起码也是个爱国人士吧?同样是国家有难,同样是文人,我的格局怎么就这么小呢?天啦,谁能告诉我,我的出路在哪里

第二天上午,滕小平起床很迟。起床后,他感到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在刘淑娴的一再劝说下,滕小平勉强吃了一点稀粥,才算缓过神来。

滕小平吃过早饭,躺在一张藤条的安乐椅子上,双手举着一张刘淑娴早晨买菜时带回的一张报纸,正在阅读

“刘淑娴,你家滕小平在家吗?”居民小组的李大妈站在门外,和刘淑娴隔着一段距离,喊着话。

滕小平赶紧摇摇手,示意说,就说我不在家。

“李大妈,进来坐坐啊。我家滕小平不在家呢。”刘淑娴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滕小平一听有居民小组的上门来找他,就像受惊的小鸟一样,一下子就飞到里屋去了。他悔恨当初,这个四合院子,为什么不留个后门呢?要是留后门,万一有什么危险的情况,自己也好随时从后门溜走。可是,现在不行了,他只能在躲躲了。

“刘淑娴,我就不进去了。你家滕小平有没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需要组织坦白的?如果要是有问题,要及时向组织老实坦白争取政府给予宽大处理。要是隐瞒事实,让我们给查出来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李大妈一脸正气地对刘淑娴说。

“我们家滕小平,老老实实是个本分,街里邻坊都是知道的。”刘淑娴是一个劲地陪着笑脸说。

“这是一张履历表,要老老实实填写,不许有半点虚假和隐瞒。明天,你叫你们家滕小平把这张表交到居民小组

“李大妈,我们明天一准送去,一准送去。”刘淑娴毕恭毕敬接过那张表格。

终日诚惶诚恐的也不是个事情,滕小平下定决心,如实填写表格填好后,他叫刘淑娴将表格送到居民小组自己待在家里,像等待审判的罪人一样坐立不安

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居民小组的李大妈又来了这次,她是来传达了上级领导的指示精神。说:“刘淑娴同志,你家滕小平的履历上有许多问题,可通过我们的调查核实,滕小平没有做谋财害命的事情。对于这样的人,政府还是给予生活出路的,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必须要从上海疏散到外地去。

刘淑娴焦虑不安地说:“李大妈,我们能疏散到哪里

“这一点,组织上已经考虑过了。经组织多方联系,你们家疏散到蕙玛市。”刘淑娴听到之后,一阵心酸眼睛里噙着泪水,嘴上说:“感谢政府感谢政府,给我们指出了一条生活出路。

李大妈又说:“刘淑娴,你快要生产了吧?”

刘淑娴的眼泪顺眼角流到了面颊上,她一手撑着腰部,一手抚摸着肚子,说:“快了,快了。”

“刘淑娴同志,根据你们家庭具体情况,组织上还是给予了充分的照顾,经组织研究决定,等你的小孩生产满月再走。

“谢谢政府。”刘淑娴激动得双手握着李大妈的手,泣不成声

李大妈走了滕小平从里屋冲了出来,拥抱着刘淑娴,激动地说:“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李大妈称呼你为同志。你是他们的同志,我们再也不过着这种诚惶诚恐的日子了。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光明磊落地生活了,我们可以与我们的所有亲戚正常地来往了。我又可以拿起我的笔杆子,创作小说了。

滕小平激动地双手捧着刘淑娴的面颊,不停地亲吻着刘淑娴的脸庞,沉浸在幸福的快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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