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红经不住金钱的诱惑,不顾父母的反对,也不听滕磬笛的劝阻,毅然决然地乘火车,直奔小渔村去了。
小渔村的社会治安,形势不容乐观,偷窃扒拿,坑蒙拐骗,早已司空见惯。繁华的小渔村像块磁铁,吸引着心里砰砰躁动的赶潮人。去这种地方的人,哪一个人不怀揣梦想?如果不是心里有梦,那些人又何必不辞劳苦,长途跋涉,不远万里来到这小渔村呢?
既然心中有梦,腰包里面不踹几个钢镚,又怎能把梦想化为现实呢?钱像女人的脸,充满着魅力。钱像男人的屎,窝在再隐蔽的地方,狗也会嗅到。钱像老水牛的屁眼子,尾巴再摔,也撵不走那些喜欢跟在屁股后面的可恶苍蝇。惯偷,扒手,妓女,冲着钱,就嗅过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袁晓红还没有出门,已早有耳闻。所以,他不敢麻皮大意,提心吊胆,生怕稍有疏忽,就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临行前,他做了周密的思考,将需要带的现金,大部分用一块结实的厚布,缝在裤裆上面,小腹的底下,那个地方最为敏感。只留了一小部分零用钱,放在中山装的上衣口兜里,以备日常开支。
旅途上,虽然是一路奔波,觉睡不好,吃饭也没个准点,可在袁晓红来说,都可以忍受,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身上带的那笔钱。钱的安全,一直悬在他心上。这些现金,虽然放在身体那个敏感的地方,吃喝拉撒尿也不方便。特别是在夜间,传说中,通向小渔村的每列火车,都有许多传奇的扒窃故事。有故事,就有传说。有传说,就会越传越神,越传越玄乎,所以害得袁晓红怎是夜不敢寐。
到了午夜,瞌睡实在难熬,上眼皮,老是慢慢地垂下来,像挂了秤砣一样。当自己意识到眼皮即将合上以后,必须努力睁大,如果想闭一会,那就不是不一会了,睡上几个小时,不是没有可能。他看见对面那个家伙,打瞌睡的丑态,低着头一会往前一冲。嘴角旁流着口水,那口水像抽丝一样,从嘴角旁满满滴了出来,还拉丝,越拉越长,一直滴到大腿上。这还算好的,那个仰着头,张着嘴,呼噜打的像打雷一样,衣兜里就是有十万八千五,被人掏去,他也不会知道。他睡得太香了,太甜了,也许梦太美了。
熬了三天两夜,终于到小渔村火车站了。袁晓红走下火车,伸了伸懒腰,感慨自己小心谨慎,终于赢得了一路平安,倍感欣慰。上厕所的时候,他还亲手摸了摸,真实感受一下所藏的钱,丝毫无损。这时,他才坦然松了一口气。这要感谢上帝,完全不是因为自己小心谨慎才赢得了这一路平安。如果没有上帝的眷顾,自己怎么可能会有这一帆风顺呢?
下了火车,走出车站,袁晓红首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安顿完毕,洗漱一下,准备上床休息了。刚往床上一躺,他就听到自己肚子咕噜叫了,是饿了。于是,他又爬起来,找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两个菜,要了一瓶啤酒,吃了起来。
实在是又渴,又饿,又困,不知道先解决那一个问题。喝酒的时候,有几个妙年女郎,接二连三跑来,个个风情万种,嬉皮笑脸地问他要不要服务。第一次,他没有悟出来这服务的真正内涵。第二次,他悟出来了,这种服务是啥意思。可是,他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赶快补一觉,实在是太困了。
最后一次,又来了一个十分妖艳的妙年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耀得他是春心荡漾,动了邪念了。他戏谑地拎起桌上的抹布,说:“太累了,累的像这条抹布似的,挺都挺不起来了,那哪行呢?”
莫名其妙,真是怪事,刚说完这话,滕磬笛的身影或然浮现到眼前来了,还不停的在脑海里转悠。他吓了一跳,差一点,没有守住底线。如果一脚叉进泥里,弄了一身脏,这该咋办?心里砰砰乱跳,好久都没有平静下来。
酒足饭饱,私心杂念也被心中的倩影冲得云消雾散了。袁晓红踩着猫步,晃晃悠悠走进了小旅馆,马马虎虎洗漱了一下,脑子还没有糊涂,还记得把房门插得严严实实,才开始倒到床上,睡大觉了。
他还知道想,自己应该好好美美睡上一觉,解解乏,养养神,准备明天去市场上好好转转看看,认认真真考察一下,再来谋划自己下一步的经营方略。是自己一个人亲自下海试试呢?还是先扶着柳阿楠的肩膀走一段再说,他的思绪现在正乱着。
第二天早晨,阳光灿烂。湿热的光芒,跨过窗户,直射到袁晓红的脸上。强烈的阳光,刺激着他,将他从睡梦中轰醒。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伸了伸双臂,像大猩猩一样,两个胳膊在空中乱晃悠了一阵子。伸过懒腰,嘴里还咕咕噜噜说:“哎呀,真舒服。”
清醒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小腹的下面,那个放钱的地方。安然无恙,他得意地笑了,心想,没事。
他扭过头来,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九点钟了,该起床了。时空自由,身心舒爽,精神像打足了气的皮球,给一点外力,就会活蹦乱跳起来。此时此刻的袁晓红,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充满了活力。
袁晓红打理完毕,从房间走了出来。前台,有个人,低着头,正集中精力整理东西。袁晓红从前台经过时,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那个人恰巧也抬起头来向外张望,两人四目,眼光正好相接。站在前台里面的是位女同志,散发披肩,容颜俏丽。手里拿着一沓刚刚整理好的钞票,像老熟人一样,和袁晓红搭起讪来:“老板,出门呀?”
袁晓红停住脚步,随口应了一声;“是啊,是啊,出门看看。”
“是第一次来我们小渔村吧?”
袁晓红楞了一下,惊愕地说:“呵呵,不是,我来过多次。”
“扯谎不叫扯谎,叫屁磨。得姐姐的,第一次来,就讲第一次来,怕什么丑呀?什么东西没有第一次呀?第一次来我们小渔村的人,晚上睡觉,都是把门关得紧紧的。常来的客人,可就不是这样的了。男人嘛,还不都是馋猫,哪有不吃腥的?男人在外面,不花里胡哨,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他身体不好。常人道,男人不花心,就是萝卜糠心。”
“不要说的那么绝对。我就是既不糠心也不花心的那一位。”
“你好,你既不糠心,也不花心,你是圣人,照了吧。这个得滋滋的,我地咣当哎,屎壳郎子爬到书上了,还真冒充起圣人来了。”
“你是蕙玛市人?”
“我像你们蕙玛市人?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蕙玛市的人,我是土生土长的小渔村人。”
“谁信那。”
“不信就拉倒。相信老姐,老姐是这个小旅馆的老板娘,老姐今天晚上给你找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保证是水灵灵的。她会把你服侍的舒舒服服,称坦得不得了。好了,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去忙你的吧,不能耽误正事,晚上见。”
市场上,人山人海,川流不息。沿街的店铺,一间连着一间。每一家店铺经营的货物都很专一,规格齐全,要有尽有。在一家批发图书的门店里,袁晓红看见,店老板胸前挂个包,一手拿着钱,一手拿着样品,展示给来客看。谈妥了,老板就吆喝开了:“辣妹子,开票,《红楼梦》五百件。”
“货款到位了。小王,带李老板到仓库取货,给李老板发五百件《红楼梦》。”
每家店面里的情况都是一样的,老板和店小二忙的都像陀螺一样,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转个不停。店老板,像叫春的猫,拼命招揽生意,为一本书能赚上几个钢镚,和顾客叽叽歪歪地磨蹭,既想留住顾客,又想讨价还价。自始至终,他们都在忙,没有一刻的空闲时间,迎来送往,应接不暇。
这里的货物,按区块划分,分类经营。袁晓红在市场上转悠了半天,开始在脑海里盘算了。有些商品,蕙玛市的价格,他还是了解一点的。他眨巴眨巴眼,心中有数了。我的妈呀,原来这里面的利润有这么高呀,吓死人了。袁晓红张着嘴,半天没有合上。
难怪柳阿楠出手大方,原来做生意的利润有这么高呀。一个国家,几天的路程,货物的差价怎么会有这么大呢?难怪柳阿楠说,这年头,人脉就是效益,真不假。
我们这些人,有幸进入高等学府深造,如果连我们都不敢站出来为国家做一点事情,为社会做一些贡献,这不仅仅是有愧于自己,不是也有愧于社会,有愧于国家对我们的培养吗?站在岸上,不敢下海,既埋没了自己,也对不起时代赋予我们的机遇。
自古就有时代造英雄的说法,班超都能投笔从戎,戍边卫国,难道我袁晓红就不能投笔从商吗?什么叫真才实学?只有敢于在大风大浪中锻炼,才能赢得时代的检验。天生我材必有用,今天终于有了尝试的机遇,此时不挺身而出,更待何时?
思绪乱飞,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从街头转到了街尾。回到旅馆,他准备休息一会,再去吃饭。走过旅馆的前台,又遇见了老板娘。老板娘满面春风,望着袁晓红,笑着说:“老弟,回来啦。生意谈好了吗?”
“只是转转,看看,没有下手。”
“老弟,你听老姐的。做生意,就是快手打慢手,今天是这个行情,明天可能就是另一个行情了。一笔生意做好,钱落到自己的腰包,这样才算做成了一笔生意。”
“老姐谈起生意经,句句在理。老姐是学啥专业的?怎么对经商如此在行?佩服,佩服。”袁晓红模仿从电影里看来的那一套动作,双手抱拳,说:“请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哎呀,我呀?我是土八路,自学成才。书呆子,死脑筋,在商场上,只配帮别人跑腿,等他们算好了,黄花菜都凉了。”老板娘说着,话锋一转,说:“吃饭了没有?我想还没有吃吧?我们这里,也炒菜做饭,价钱和外面一样的。你老弟来了,我不会多收你钱一分钱。做生意,有成本管着,我又不能不收钱。你这个老弟,一看就是一位诚实可靠的人,我认定你了。从今以后,你只要来我们小渔村,就来姐姐这里,价格优惠,服务到位。你看成不?”
“那……老姐,今后我可就仰仗你啦。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后在小渔村,老弟就承蒙老姐多关照了。”
“这就对了。老弟,认识老姐,还能有你亏吃吗?搞两个菜,我们喝两盅?”
“好啊,好啊,我看行。”
美酒佳肴,加上能讲健谈的美女姐姐的一片热情,袁晓红免不了要多喝几杯。饿肚空腹,不一会,酒劲就上头了。酒精这玩意,一旦来了劲,人的情绪就亢奋了。美女老板山高水远,高谈阔论。袁晓红胡吹海侃,从古到今,无所不谈。两个人边聊边喝,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就拉近了距离,增添了友谊。
小渔村人,有小渔村人的山海经,三句话,离不开金钱和美女。美女老板娘,频频媚眼,搅得袁晓红心神不安,她说:“老弟,我看你已经是酒足饭饱了。白日里,颠簸流离,鞍马劳顿,幸劳了一整天,要不,早点休息?我来给你找一个漂亮小姐,给你服务服务,解解乏,放松放松。”
袁晓红满脸通红,一手按在桌面上,一手伸了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摇手呢,还是没有摇手?嘴唇想动,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
不知道美女老板娘有没有听出什么,她就朝外面喊了一声:“小梅啊,进来,扶袁老板回房休息。”
小梅打她眼前过去的时候,美女老板使了一个眼色,娇滴滴地说:“小梅啊,你可要帮袁老板服侍好了。袁老板是生意人,服侍好了,他是不会亏待你的。人家是第一次来到我们这里,你必需要热情周到,服务到位。”
“老板,你放心好了。我的服务,肯定是一流的,保准他舒舒服服,愉愉快快,心满意足。”
梅小姐扶着站都站不稳的袁晓红,朝房间走去。美女老板看着袁晓红,踉踉跄跄,腿已经迈不出他想迈的那一步了。梅小姐搀着袁晓红,走起路来,也是东倒西歪的。